鬼撒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冷七棺材铺
只是这样的动作,看在卜希姑娘眼里,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小家子气总是不讨人喜的,即便他长的再好看。
而且,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过度的温和以及礼让,只会给人以浓重的生疏距离感。
自觉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的卜希姑娘便哼了一声,就真的不理小和尚了。
女儿家的这些心思,一心想做好和尚的无妄是怎么也猜不透的,当然,他也没有去猜的兴趣。
他只想做个和尚而已,最后老的走不动了,便死掉,仅此而已。
卜羲怀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掌心的“天地君亲师”这四个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五个字,便代表了古人心中最至高无上的地位。
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或多或少的削减了天地二字的分量。
道家的清静无为和安贫乐道,又无视了束缚世人的君法。
佛门的斩断七情六欲,亦斩掉了血缘之亲。
但无论怎样,凡所谓正派者,这五字是绝做不到全部割舍的,全割舍了,便等于自断了脊梁,古时的中国,是容不下没有脊梁的宗派的。
因此,天地旨,便成了很多地方逢年过节供奉的最高牌位。
卜羲怀文双掌合十,拜倒在地。
郭胖子面如土色,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光天化日之下,从卜羲怀文伏身的肩头窜出来一道道肉眼可见黑气,那黑气熏到柳枝,刚生的新芽,便枯了。
卜羲怀文起身的一刹那,不止郭胖子,小和尚他们所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耳畔,同时响沁入骨髓的咯咯冷笑声,一闪即逝,寻不清来处。
郭胖子裤子淅淅沥沥湿了一片。
卜羲怀文便怒了,冲着那隐隐泛着血气的房子冷眼道:“跟我磕上了行,走着瞧!”
回过头时,卜羲怀文看着地上面如土色的郭胖子,不说话。
卜希姑娘也生气了:“这么凶厉的东西,我不信你们一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出一点问题,哥,这人心眼坏透了,一定有他搞的鬼!”
郭胖子扑腾着起身,终于捶足顿胸的说:“这房子,是我买的!”
卜羲怀文神色便顿住了,扯着郭胖子的衣领扯了起来,故作凶相:“前任房主呢”
恐惧和委屈,把郭胖子折磨的不成样子,颤着声说:“联系不上了……”
自此,郭胖子终于打开了话茬子。
从那晚,郭胖子和自家老婆被女儿惊到之后,便几乎被吓破了胆子,坐在那房子里,汗毛都是竖着的,更别提睡觉了。
大女儿和小女儿,也换了房间,就在他们夫妇隔壁。
白天的时候,郭胖子便起了退房的念头。
找那个房主的时候,却找不到了,郭胖子便花了点钱,去所里去查了查这个卖给他房子的张姓房主。
结果倒好,压根没这人,近十年的登记表里,都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不甘心的郭胖子,便又试着打了电话,怪的是,电话是通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那人才沉着嗓子说,只需买一把香,一盆纸钱,弄个老公鸡在正午杀了之后,上香烧纸钱就可以了。
之后,电话那头,就只剩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了。
再打
第九十六章 走无常 3
卜羲怀文的话,戳到了郭胖子的痛处。
按郭胖子的话来说,烧了香火和纸钱,杀了大公鸡之后,头两天的日子是安稳的。
至少,夜里两个女儿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让他们夫妇俩毛骨悚然的话来。
可后来,就不成了。
当时,郭胖子有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听说郭胖子买了新住处,就来串门拜访。
往日一块儿喝酒的交情,虽不算深,可生意场上的有些事情,还是能说到一块儿去的。
而且,郭胖子是非常乐意这房子里多些流动的人气儿的。
来到房子里,郭胖子就发现,自己那朋友迟迟不肯落座。
郭胖子一再相请,那朋友才迟疑不决的坐在了沙发上,坐是坐下了,可屁股还没坐热,那位朋友就支支吾吾的起身告辞,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把人送到门口,那朋友抹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才一脸愧色的和要留他吃饭的郭胖子推辞说,身子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来。
说是改日再来,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之后的日子,断断续续的也来了家里几个亲戚,或者同乡。
可几乎皆是如此,从来就没有一个客人能在家里逗留上一炷香的。
郭胖子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词汇来形容那些客人的之态。
如坐针毡!
对,不管是朋友亲戚还是同乡,他们坐在自己家屋里的时候,就像坐在了针毡上面,坐立不安,以至于郭胖子留都留不住。
这不是好兆头。
再几日后,家里的大女儿和小女儿开始不愿意吃饭,不愿见太阳光,整日缩在屋子里,也不说话。
那个时候,郭胖子猛然发现,他们这所房子里的光线,出乎寻常的暗,外面朗朗晴空的天,屋里,大白天的却要开着灯!
温度也比外面要低上好几度。
郭胖子终于意识到异常,是源于一次争吵。
自己的老婆,向来是个踏实本分温婉的女人,可竟日复一日的开始暴躁起来,总会莫名的和郭胖子撒脾气!
这份暴躁感,让郭胖子愈来愈不安,而最让郭胖子心里发冷的是,当他们夫妻二人争吵的时候,他的两个女儿,竟坐在一旁角落里很欢喜的笑。
郭胖子甚至觉得,这根本不是他的家,老婆和女儿,如同换了人一样的让他感到陌生。
这样的日子,没法过!
那时,卖给他房子的前任房主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除了每晚睡的更差之外,郭胖子的老婆,开始隔三差五的在夜里一个人呜呜的哭。
郭胖子发现的时候,自己老婆那双眼珠子,竟如同先前的女儿一样,死鱼一般的翻着上吊。
大概是刚过完年的时候,屋外的路上,路过一个小道童。
郭胖子记得很清楚,那的的确确是一个小道童,衣着干干净净,两方红黑字样标明着的乌木尺,不长不短的叠在手心成一把。
小道童捧着着那不短不长的乌木尺围着郭胖子的房子绕了两圈之后,面色有些苍白的拿手掌在郭胖子天灵盖上拍了拍,说:“你快走吧!宜早不宜迟!”
任凭郭胖子怎么问,小道童却似乎有所顾忌,行色匆匆的便离开了。
小道童走后,想着小道童的话,郭胖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这么长的时间,他竟从未有过搬离此处的念头!
郭胖子想起来小时候老家的人说,有些怨厉的东西,会用煞气遮住人的思维和逻辑,俗语称呼就是人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盖”住了!
鬼迷心窍大概便是如此。
当天,郭胖子终于试探着和自己的老婆提出了搬家的想法。
却不想,老婆和女儿都沉着脸,神色看着郭胖子,带着几分怨毒,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离开。
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郭胖子发现在暗摸摸的地方,自己的老婆带着两个女儿,梦游一般。
郭胖子打开了灯,房梁上,赫然悬吊着三根已经绑好的绳子……
第九十七章 走无常 4
郭胖子蓦然呆住了,雷击了一样,半天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兄……兄弟,我不懂你的意思……”
卜羲怀文仍旧扯着郭胖子的胳膊往前走,意味不明的道:“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郭胖子慢腾腾的吞着步子,不敢接卜羲怀文的话了。
见无妄和自家妹子跟了上来,卜羲怀文沉默了很久,板着的脸上幽幽的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来:“那小道童和你说的什么来着”
“让我赶紧搬离,宜早不宜迟!”
“是啊,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一家!”
话到此处,卜羲怀文便打住了。
郭胖子的脸,突然就变成了暗青色,身体骰子一样哆嗦了两下,一把撇开了卜羲怀文,醉了酒一样的冲出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呜响,愤怒又像是在惊恐。
跟在后面的卜希姑娘赶过来,攥着卜羲怀文的衣角,竟有些不安,央求说:“哥,咱们回去吧……阿爸和叔公他们都在等我们回去……”
卜羲怀文伸了个拦腰,咧着嘴笑了,笑的有些无奈:“妹妹啊,走不了啦,人的天灵盖是人与鬼神交流之窗,为人三魂七魄的门户,寻常来说,人三岁之时,天灵穴骨就会开始渐渐闭合,对鬼神之灵体的感应也会越来越迟钝,但是,天灵穴若被鬼气蒙蔽,人的思维便会混沌,很多看似简单的决断都会做不出来,甚至显的有些昏蔽,所以,先前郭胖子宁愿一直住在那房子里遭罪,却始终不知道搬离,就是如此原因!
那小道童执掌拍了拍郭胖子的天灵盖,其实是为了拍散郭胖子天灵位蒙蔽的鬼气,鬼气拍散了,郭胖子思维才逐渐清明。
妹子,你想啊,小道童若想救人,那便断断没有只救一人之理,再加上郭胖子口中他老婆孩子那些诡异的举动,嘿,这是怨煞入体的征兆啊……恐怕小道童也看出了他老婆孩子的不对劲,我就说嘛,在这种凶厉的地方住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呢!”
卜希姑娘小脸儿僵了僵:“如果有煞气入体,生石灰属阳,围在床前撒一圈,岂不是成了囚魂之术,黑狗血点在天灵盖,也就封住了三魂门户,连那怨煞……也就一同封进了活人的身体……那杨仙姑为什么要害郭胖子……”
卜羲怀文看着郭胖子仓惶的身影,眯着眼道:“郭胖子说她惊惧而死嘿,仙姑能过阴通阳,她身为仙姑,定然也知道如此做是会害郭胖子一家的,不积德行善,反而害人,传言中,这样的所作所为到了阴界司,可是要是要受刀山火海之刑的……所以,杨仙姑才惊惧而死,但反正无论怎样都已经死了,且不去管,纵观前后,封煞入体,这样的手段,是在养活煞啊!接尸煞、养活煞这样的邪术同时出现踪迹,你说咱们身为赶尸一脉,哥哥怎能置之不理若连这也无视,咱们赶尸一脉存于这世间,还有何意义即便是寨子里阿爸和叔公他们来了,也没有离开的道理,事关传承,而哥哥的身份,又注定了这次我无论如何都没有避开的理由!
更何况,嘿,你说它怎么就那么巧啊……”
卜羲怀文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眉间闪过一抹狠色:“哥哥只是不喜惹闲事儿而已,却不是懦弱,趋利避害,也并不是愚昧糊涂。小希,你觉不觉得郭胖子口中那个小道童的模样和出现的时间点儿,有些熟悉”
卜希姑娘揪着发梢,良久,忽然掩住了口,惊声道:“全真派失踪的那个……那个……啊呀,哥……”
卜羲怀文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出了太阳的天空:“是,谁也想不到,全真派找疯了也没查到一丁点儿下落的弟子,却在这儿出现过……摆下天地盘,撒下众生子,老天爷的心思,琢磨不透啊,离开了龙虎山,本以为跳了出来,却不想,咱们其实只是换
第九十八章 走无常 5
屋子的透光很差,人站在屋子里,鼻子间隐隐的萦绕着一股子潮乎乎的霉味。
对于郭胖子声音中夹杂着委屈的哭诉,卜羲怀文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不喜欢拿自己的标准去过多的苛责别人什么。
活生生的人,身体无端的被封入怨煞,是会很痛苦的,煞气会如同酒曲一般在活人体内渐渐发酵,逐渐蚕食掉活人的生气,活人不知道痛苦的时候,也就不再是人了。
这种邪术,极其恶毒,为厉来道门以及官家所深恶痛绝。
自明清以来,各地府志,史册,多有记载,言江南多妖术害人……
卜羲怀文眯着眼蹲下身子,透过斑驳的屋门去看清晨并不太强烈的日头。
郭胖子的两个女娃娃年龄都很小,浑身却愣是笼罩着一股子死气,干瘦的猫一样蜷缩在一角,眸子沉沉的盯着卜羲怀文。
地上散落了一地枯黄的头发,是郭胖子老婆的。
卜希姑娘到底还是心善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弯着身子伸出手想要安抚角落里的两个小姑娘。
却被卜羲怀文粗鲁的扯开了手。
卜希带着哭腔,看着自己的哥哥:“哥,怎么办,才几岁的孩子,这也太狠毒了吧!”
卜羲怀文揉着眉头:“咱们赶尸一脉,对付尸煞倒是有些手段,可是,若是救人,特别是这种半煞状态的人,还真没有好办法!”
卜希有些不甘:“哥,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变成活煞”
卜羲怀文无奈的叹口气:“煞气侵蚀她们的身体已经很久了,哥哥就算拼尽手段,也只能保她们不死……”
话没说完,郭胖子连滚带爬的便滚到了卜羲怀文脚下,嘴里说的,无非是些做牛做马的央求。
卜羲怀文却笑的有些苦:“保她们不死,也就是说,只能半人半鬼的活着,而怨煞已侵入五脏六腑周身,即便半人半鬼,也只不过是拖延三五载而已,三五载后,很可能是浑身溃烂而亡……”
郭胖子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呆滞,卜羲怀文的话,似乎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同时,卜羲怀文从随身的布袋里翻了半天,只有画好的黄纸符散落了一地。
卜羲怀文便扭头出了院落的门。
好在刚过上元节,红纸并不难找。
见到人家酿的糯米酒,卜羲怀文也厚着脸皮问左邻右舍要了一坛。
所以,卜羲怀文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些好奇心重的人,却也只敢远远的趴在门口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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