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钢之魂

不知道这是陷阱还是幻觉，阿尔法抬起头，看向远处工业区所在的方向，他刚想说些什么，一旁格洛恩在沉默了片刻后，也同样指出了方向。
“在第五十一号工业区的地下，那里是高精度纳米机械制造厂的控制中枢所在，有很大的地下空间，大部分找到的星辰圣子都在其中。”
他指的方向，与阿尔法所感应到的就在同一处，伊格尔略微感应，确认格洛恩说的是实话，三人自是没有犹豫，便继续化作无法被人察觉的流光，朝着那所谓的五十一区飞去。
五十一号工业区距离此处很遥远，并且中途有不少敏锐的监测阵法覆盖堵截，让不想被发现异常的伊格尔必须绕路，所以即便是光的速度，也需要整整半秒的时间才能抵达——当然，对于阿尔法与格洛恩来说，就是一个睁眼闭眼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五十一区的边缘，整个过程比开传送门，进门出门的速度还快。
这里位于荣光都市工业区的中心，周围完全被各式各样的巨大工厂，钢铁造物所覆盖，整整一个普通星球世界表面积的范围内，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超巨型结构，金属工厂，以及闪烁着光芒的能量阵法核心，和风景还算优美，有大量有机动植物的种植区不同，工业区完全是纯粹人造的钢铁区块，由于灰烬教团有着万机之神的馈赠，他们的工业生产大量利用活化纳米机械，不仅仅污染很少，效率也极高，而且也不需要自然生物来维系生态循环。
在工业区中央耸立的，是如同巨型金字塔一般，足有一万五千米高的巨型构造，它本质上是一个世界都市生产基地，展露在地表上方的结构只是它的一个出入口，真实的本体乃是下方地下空间中，贯穿了整个荣光都市基盘的星体级制造中心，而五十一区就位于这个巨型金字塔的旁边，被重重异常严密的防线包裹。
倘若只有格洛恩亦或是阿尔法，此时此刻恐怕就要上演一次潜入大戏，在一系列惊险刺激的行动中避开重重哨戒，使用一个又一个奇异的高技术造物，最终瞒天过海，进入其中——但是由于这次有一位传奇极限的强者跟着他们，事情就没有那么麻烦，向面色衰败，不复一开始那般精神的格洛恩确定好出入口所在，星辰圣子们名义上集中培训的地区后，伊格尔便朝着天上发出一段隐秘讯息。
而天上，听到这信息的众多古老强者便精神一振——伊格尔已经找到目标所在，如今正需要他们吸引灰烬教团的注意力，所以瞬间之后，伴随着比起之前要强上数倍的恐怖威压扩散，荣光都市所在的钢之大陆上空，那些漂浮的恒星星辰便开始随着强者的意志而更替了轨迹，能看见，接二连三的恒星正在不断地下坠，而跟随在其后的，是数百颗正在被引导的恒星，它们已经瞄准了灰烬教团的总部，准备制造一场人工的星坠之雨！
这毫无疑问就让原本便严阵以待的灰烬教团众人，立刻就收回攻势，开始收缩力量，准备迎接冲击——荣光之城的神力屏障的确可以挡住星坠之雨，但是倘若还有其他传奇强者的攻击紧跟，那么位于临界状态的屏障很可能就会被撕碎，整个荣光都市千亿人都将被恒星撞击大地的伟力化作烟尘，这容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
“你们说过，这只是一次佯攻！”
表情呆滞的看着天上的火球逐渐变大，变大，直到遮蔽整个天幕，所有的视野，格洛恩当即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伊格尔与阿尔法低声怒吼道：“你们管这个叫做佯攻！？”
哪怕是日常就是星起星落，可这并不代表钢之大陆上的居民可以淡然坐视一颗恒星朝着自己头顶砸下来。
“不然呢？”但迎接他的，却是伊格尔不以为然的表情，昔年他们对抗邪神集群的时候，可是将半个世界星河都打造成了堡垒集群，每一场堡垒迎战混沌的战斗，都比如今的战斗要来的浩大：“这真的不算是什么大场面，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刚才防线百分之九十的力量都被抽调去加固屏障，正是我们潜入的好时机。”
五十一区被抽调绝大部分力量用来加固屏障的防线，根本挡不住一位传奇强者的强者——实际上，它们原本就挡不住，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伊格尔不想被人发现任何端倪，所以需求绝对无漏洞的潜入。如今，带着两位逐光者化作光，这位迈克罗夫人的教皇便顺着各路通道和线管，朝着五十一区的地下飞驰而去。
这是一个同样很庞大的制造厂，一个个生产车间以及控制室极有规律的排列，它原本应该是辅助一旁的世界都市制造中枢，制造一些大型精密机械，比如世界屏障生成器，反重力阵列核心之内的地方，伊格尔发现，灰烬教团持有的技术，有一部分似乎和迈克罗夫一脉相承——倒不如说，整个逐光者本质，便是昔日的迈克罗夫文明混杂了众多文明技术，熔炼而成的大型混合体。
这并不奇怪——伊格尔也是知道乔修亚创造过文明英灵这种东西的，他的世界原本就是为了复苏各种文明而准备的巨型实验场，哪怕是他变强到了这个地步，其本质仍然不会改变，逐光者的本质，应该就是各路被乔修亚杀死的邪神，其起源文明记忆被提炼而出后，复生在自己世界内的生物，而这些昔日堕落为邪神的文明，再起之后便与混沌抗争，乔修亚应该就是打算凭借这种方法，在自己神灭后，逐渐消灭自己体内的众多残余混沌。
但阿尔法越是深入，就越是感到疑惑——他被呼唤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可是却并没有看见沿途有任何让人生活的‘生活区’。格洛恩似乎的确没说谎，众多星辰圣子就在这里，就在更深处的一些地方，但是这里也的确真的就只是一个纯粹的工厂，并没有任何维生设备——灰烬教团绝大部分工业生产都是全自动的，只需要少量技术人员维护，而技术人员一般都在地表工作，也即是这一个个巨型工厂展露在外界的奇异模样。
他感觉到一丝不安，而这一丝不安正在逐渐扩大。
直到他们在伊格尔的带领下，来到位于荣光都市地下十七公里，无数森严阵法防卫深处时，这份疑惑与不安抵达了顶峰。
那是一个规模异常庞大的钢铁湖泊，完全由富有能量亲和性的秘银合金锻造，立体来看，便是一个半径超过四公里，深八公里的圆柱形巨坑，这巨坑中充满了淡蓝色，如同星尘一般闪烁迷幻的药剂，作为学士，阿尔法很简单就能看出来，那是由克兰尔草外加众多其他附材制造而成的‘精神溶剂’，可以活化增强精神力量，加速修行，算是一种昂贵的奢侈品和修行药剂。在外界，哪怕是手指大小的一小瓶克兰尔精神溶剂，就足以一位白银级施法者使用一个月。
而如今，出现在三人眼前的，却是一个半径四公里，深八公里的垂直圆柱湖泊，而湖泊中填满了这种珍惜的溶剂，能看见，湖面上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活动——而这个湖泊，正好也是一个大型阵法的核心，在无数钢铁和机械的运动中，能量纹路闪烁着迷蒙的光辉，将整个地下工厂都照的通明。
“……阿尔法。”
突然，伊格尔开口说道，他的表情不变，但是眼帘微微垂下，少年形态的教皇按住了因为感知已经非常强烈，有些激动，想要向前的阿尔法，他低声道：“前面比较危险，你实力比较弱，就不要去了。”
然后，他看了一旁的格洛恩一眼，但是他却发现，这位自从被苏醒强者抓住后，就一直有些萎靡的灰烬教团成员，此时此刻居然重新振奋了精神，他与传奇强者的目光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这不禁让伊格尔微微皱眉。
“不，宗座。”
因为知晓伊格尔的真实身份，是七神教会的教皇，所以一直以来，阿尔法都是使用逐光语称呼教皇的名词来称呼伊格尔，这位中年男人的声音近乎是恳求：“让我去吧，我不怕危险，我能感受到，我的女儿正在呼唤我……她正在开心的对我打招呼，我能感受到……”
“……开心吗？”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伊格尔没有继续阻止，他沉默的带着两人，朝着眼前的巨大阵法，溶液湖泊走去。可以看见，在这湖泊周围，有众多紫水晶制造而成的符文，他们密密麻麻，构成了极其复杂的集成阵法，紫水晶是一种对精神力量和灵魂有极好亲和性的材料，它和秘银搭配，能锻造出加强施法能力的各种装备和器械，而现在，这些珍惜的材料就这样被奢侈的全部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纵横，无比强大的网络。
湖泊的起伏变大了，里面的东西活动的愈发激烈，淡蓝色的星尘溶剂泛起波澜，美丽的如同幻境。
灰烬教团究竟在做什么？星辰圣子究竟在何处？种种可能，都暗示了这一点，但是阿尔法仍然不愿意去相信，甚至没有去想哪一方面。
他们来到了这个湖泊旁边，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在这湖泊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正圆形的黯影，它在溶剂的深处起伏，带起的波澜卷动湖泊，而如今，随着伊格尔，格洛恩和阿尔法三人的靠近，那巨大的正圆形黯影似乎激动的想要靠近，浮出溶剂，但是每次当它开始运动的时候，它又似乎是胆怯了，便缩回湖底，来回重复这个过程。
“出来吧。不用害怕。”
最后，是伊格尔开口，他安抚着湖底那个巨大的存在，让她们不要畏惧和胆怯，他的确是一位教皇，并且灵魂是一位亲切的老人，感知到对方传出的温和善意，以及亲切的诱导，那湖底的巨大存在便不再矛盾的起伏，而是一点一点的浮出湖面。
格洛恩默不作声，而阿尔法激动的想要向前——但很快，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一个长宽为三公里左右，发着光，通体灰色，内部有大量银色光点沉浮的，‘灵质球体’。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灵魂粘合在一起形成的，实体灵魂。
这巨大之魂在浮出溶剂湖泊的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灵魂世界中，就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和波动，那就像是一颗恒星，一颗灵魂的，爆裂的，充满无尽力量和活力的恒星，它迫不及待的释放自己的光与热，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彻——在那一瞬间，所有传奇之下的生命，包括地表还在镇守的其他灰烬教团成员，全都陷入了一个幻境，在幻境中，他们被永恒的光芒照亮，包裹，仿佛进入了温暖的梦乡。
而阿尔法在感受到这个波动的瞬间，也同样陷入这个幻象——而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西伯雅·法尔斯特的轻笑声，她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似乎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交流些什么，但是阿尔法听不清楚，无法理解，他的口鼻处开始溢出鲜血，而察觉这一点后，巨大的灵魂球体中传来一声悲鸣，她们迅速的沉入湖泊中，只剩下一点点外露。
而在沉浸入精神溶液后，这沛不可挡的灵魂波动就消散了大半，这个湖泊看来是用来隔绝这股强大灵魂波动，并维持这个灵魂球体存在的。
而直到这时，精神已经开始有点恍惚的阿尔法才听见，那清晰了许多的声音。
“爸爸，你终于来了啊，几年前他们就说你会来，你迟到了好久呢。”
“对不起，爸爸，一下子没有注意，你还痛吗？”
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重新振奋，阿尔法的眼神重新凝聚，男人感受到自己脸上似乎有什么轻微的触碰感，那是实质化的精神力量正在小心翼翼的触碰他——惨笑一声，阿尔法擦了一把脸，用衣袖将还在流出的血迹擦去，他站起身，用颤抖，但坚定的步伐，朝着不远处的湖泊，那巨大的实体灵魂走去。
伊格尔没有阻止他，他只是转过头，用前所未有，可谓是严厉的眼神注视着一旁的格洛恩，但是格洛恩却并没有丝毫在意，他同样凝视着那个巨大的灵魂球体，眼神中说不出是悲哀还是自豪，但最后，这位大审判官眼中只剩下平静的淡然。
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那巨大的实体灵魂球，正是众多星辰圣子的灵魂融合而成，每一个银色的光点，都是一个还具备活力的星辰圣子灵魂，她们被灰色的灵魂介质勾连在一起，同时催发着自己远胜任何生命的恐怖灵魂力量——而这力量平日被整个精神溶液湖泊吸收，传导给周围的大阵。
这是一个，人造的超大型圣子之魂，它寄宿着无穷权柄，是足以号令星辰万物的圣魂，一个活着的‘星体控制器’，可以想象，灰烬教团究竟是靠什么，才能达成操控天上星辰这一伟业的。
“孩子……我的孩子……”
来到湖泊前。跪在地上，阿尔法想要跃进湖中，去触碰那巨大的灵质，但他却不敢，自己的身体相对而言是如此污浊，如果污染了这个湖泊该怎么办？男人一开始只是嘶哑的呼喊，但后面泪流满脸，极度的自责和悲伤让他无法说话，而实质化的精神力量似乎想要擦去他的眼泪，却始终擦不完。
但很快，没有眼泪了。阿尔法不是普通人，短暂的情绪失控并不会真正的摧毁一位超凡者的神智，他重新站起身，然后怒火冲天的转过头，冲向了格洛恩。
“你知道对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一直不告诉我对不对！”
一拳打向对方，黄金级的力量凝聚，足以劈开巨大的山岩，将厚重的城墙乃至于山体都一击粉碎，这力量踏踏实实的轰击在了格洛恩的脸上，在一声血肉炸裂的闷声中，将他的头骨和腭骨打碎了一部分，半个脸颊都变得空荡荡，血液喷溅而出。
看着这一幕，即便是狂怒中的阿尔法也愣住了——自己黄金级的力量，对极意巅峰的格洛恩而言比蚊子挠痒还不如，这一拳打过去，哪怕是对方体内能量循环的自动能流都能将他反震后退几步，这种战果，只能说明对方不仅仅是放弃了防御，甚至还完全收敛了体内循环的威能。
但这样并不能让阿尔法熄火，他咬牙切实的抬起拳头，继续挥拳朝着格洛恩的胸口轰去：“你现在忏悔了？！做出这种事情，感觉不忍了？！被我打就感觉赎罪了？！”
别开玩笑了！
这一拳朝着格洛恩的心脏直击，它顺势还能向上挥击，将灰烬审判官的脑袋也打个粉碎，能量涌动，还能彻底破碎对方的体内能量循环，倘若格洛恩真的不防御，这一击绝对是必杀，除非他走的是魂之极意，肉体的残缺没有意义。
格洛恩的确没有防御，但是伊格尔却出手了。
淡淡的圣光闪耀，挡住了阿尔法的拳头，伊格尔用平静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声道：“听他解释吧。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问问有什么解决方法。”
这的确是理智的意见，阿尔法也无法反抗伊格尔的束缚，只能颓然地放下手，转过头，看向那一团巨大的，仍在湖泊中沉浮的巨大灵魂。
而格洛恩面不改色的用手盖住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很快，血肉增生，他的脸大致恢复了原状，对于仍然恶狠狠注视自己的阿尔法，他没有多话，只是淡淡地说道：“她们都还活着。”
“全都活着，从一开始一直到最近，所有的星辰圣子都活着。至少灵魂还活着。”
“不要撒谎。”
这发言令伊格尔皱起眉头，他摇头斥责道：“这么多灵魂介质，灵质粘合体——将所有还保持活性的星辰圣子灵魂融合在一起还没有排斥反应，这种灵魂介质还能来自谁？你说所有星辰圣子都活着？谎言不是这么说的。”
“还能是谁？”
而格洛恩凝视着那些灰色的灵质，那些和其内部，散发着银色光芒，异常美丽炫目的灵魂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黯淡的灵魂介质，他的目光就像是注视着一座座墓碑，一个个坟茔，在沉默了片刻后，这位大审判官大声的，用充满着骄傲的语气道：“是我们。”
“全都是我们。”
我们这个词汇，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用法和涵义，但是此时此刻，对于灰烬教团大审判官格洛恩而言，他口中的我们，自然就再无他人，指的是所有‘灰烬教团成员’这一集体。
“筛选的确很困难，符合频率的灵魂实在是太少了，但教团中的义士很多，听到我们的目的和为难之处后，绝大部分人都愿意奉献自己的灵魂，作为维系星辰圣子集合体，‘星天仪魂’的原材料和燃料。这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而是一种荣耀。”
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似乎是正在思索的伊格尔，和面露错愕之色，有些无法理解的阿尔法，格洛恩笑了，他的声音平静：“我们，的确溶解，或者说，以一种秘法摧毁了星辰圣子的肉体，让她们以灵魂的形态，合并在一起，陷入我们制造的幻梦境中，得以控制天上的星辰。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不敢对她们做出任何其他事情——星辰圣子是拯救我们世界的力量，是足以延续火焰的存在，她们是已经失去了诸神的灰烬教团，如今唯一崇拜的对象。”
灰色的灵质正在缓慢，但不可避免的挥发，哪怕是位于阵法的笼罩，溶液的包裹也是同样，失去这灵质的包裹，内部的活性的银色灵魂毫无疑问就会失去庇护，最终逐渐劣化为与这灰色灵质同样的灵魂介质。
所以，需要补充，格洛恩抬起头，看向这湖泊穹顶上方的一个巨大导管——当它开始运作时，导管便会降下，将众多已经调配完成的灵魂介质注入那巨大的‘星天仪魂’中，维持它的存在，而这些灵魂介质的原材料，便是与众多星辰圣子灵魂频率相近，可以协调聚合她们力量，用来操控天幕群星的灰烬教团成员的灵魂。
“你们把生命当成了什么！？工具，零件，还是柴火！？”
即便是愤怒的阿尔法，此时此刻也不禁失声，他抬起手，想要指责格洛恩以及灰烬教团这种草菅人命，随意将智慧生命的灵魂当做零件和燃料的举动，但是他一时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为那些灰烬教团的成员愤慨什么——就在刚才，男人还把不得将整个灰烬教团都烧成灰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灭了，可是知道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大几率不假的真相后，他的愤怒，悲伤，就转换成了浓浓的疑惑与悲哀。
——真的有必要如此吗？
——真的只能如此。
“生命就是这样使用的。”
格洛恩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自己血液弄脏的衣服，他低声回复道：“生命就是薪柴。和混沌战斗，并战死，和成为足以引导恒星运转的巨大机器的一部分，成为它的燃料，并无分别，如果不是我的精神频率不合适，我早就投身其中了——我老了，他们不会派我上战场，但我又始终不能成为传奇，本来我最后想成为灵魂介质，为这个世界贡献属于我的最后一份力量，但真的很可惜，我不配。”
格洛恩平静的语调中，蕴含着浓浓的自嘲：“灰烬教团曾经在古老的诸神遗迹中，发掘出了有关于‘燃魂之王’这一奇特能力的权柄，它可以燃烧灵魂，复归世界光明与秩序，而我们愿意作为火的燃料，燃烧后化作灰烬，还这个世界未来与希望，这便是灰烬教团的本意，但是我们不配。整个三界九天，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按照那权柄的描述，燃烧灵魂复归这个世界。”
“比死亡还痛苦的，就是求死而不成。我很痛苦，我们所有人都很痛苦，在这个看似光明，实则被无穷黑暗包围的三界九天中，无论怎么活着，都只能感觉到绝望，一点一点的注视着我们世界的火焰熄灭——反倒是牺牲，我们才能感受到一点喜悦，至少那是在为世界的未来踏踏实实的贡献一份力量。”
“死亡是解脱，死亡是升华，生命就是这样使用的，朝着自己想要死去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毫不后悔的投身其中，这就是刹那的燃烧，与存在的意义。”
格洛恩没有说谎，伊格尔确定。他的的确确说出了一切的真相。
单个星辰圣子的力量，哪怕是加上增幅阵法，加上众多水晶方尖碑中强者的力量辅助，也无法移动数以千万计的星辰，唯独将所有星辰圣子聚合在一起，通过法阵联合增幅共鸣，就能轻易的产生1+1大于3的力量，众多星辰圣子聚合在一起，足以轻易更替天幕。
但是，灵魂的融合和并联，增幅和共鸣，究竟要怎么做？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灰烬教团并没有掌握这个技术，所以需要实验。
而这个实验最终能成功，将技术开发出来，是无数灰烬教团自愿者奉献的功劳——他们的牺牲，造就了‘星天仪魂’的原型。
——星辰圣子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完全的准备，我们根本不敢伤害她们分毫，所以我们就先用我们的性命，来为这个技术和未来的圣子们铺路。
灰烬教团，是真的一心一意要拯救世界。
倘若他们能自己上，就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上，如果可以不用其他人牺牲，他们就绝不会让其他人上战场。
只是啊，弱者，是做不出完美选择的。
星辰圣子的力量，无人可以取代，无论是格洛恩还是玛拉，是普通人还是传奇强者，都无法模仿一分一毫，星辰圣子的力量似乎就是这个世界自然权柄的一部分，天然就能号令万事万物。
对于复苏的强者来说，这很容易理解，昔日钢之蟒组成的铠甲与乔修亚融为一体，它们本来就是一部分，不谈钢之蟒本身就是火与钢之子，持有强大的钢之力，它们持有的世界内部权限，基本就相当于乔修亚自己的一部分。
“目的呢？”
一时之间，即便是伊格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此刻，已经能听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灰烬教团在地表的人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发现了侵入者，有强大的气息脱离了荣光都市上方的战场，宁肯被重创，也要赶回支援。
但伊格尔并不紧张，他只是继续询问格洛恩道：“星辰圣子——钢之蟒转世的力量，可以控制钢之大陆，和星辰的运转，这并不奇怪，但是你们真的就只是运送恒星来到闪耀地区，维系逐光者的存续吗？这不能说是拯救世界，而是苟延残喘，你们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