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贵妃传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梅花千树
内阁大殿里,在京的文武大臣及翰林院、科道等官共九十九人,正在就钱太后附葬裕陵一事进行廷议。
“皇上即位后两宫并尊,如此不仅钱太后要附葬裕陵,周太后千秋万岁之后,岂不也应该附葬”
内阁彭时此言一出,众人当即议论纷纷。
“是啊,钱太后附葬,周太后也附葬,好是好,只是没有先例啊”
“先例还不是人开的咱们若开了二后附葬先例,后人若再有相同情况,不就可以仿效了么也算是造福后人吧。”
虽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到底大家还是倾向于二后附葬。
然而代表周太后的中官夏时,却坚决不同意这一方案:
“不行!周太后有懿旨,钱太后得另葬。”
他一句话噎得大家说不出话来。彭时冷笑一声:
“周太后岂不是视先帝遗命为儿戏”
夏时张口结舌了一番之后,自己也觉得无法打圆场,只好抬出皇上来:
“周太后为皇上生母,皇上能够不孝吗咱们且让皇上定夺吧。”
“是啊,让皇上拿个主意。”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要请皇上定夺。
“慢着,这样下去,肯定无功而返。我看哪,还不如这样吧。”
彭时避开夏时,附在几个老臣耳边私语一番,老臣们顿时频频点头,连连称赞:
“妙,妙!”
乾清宫之西的小殿弘德殿,在正德、景泰、天顺年间是君王召见臣子之处,但朱见深即位以后,却把其中的一间改成了画室,除了中间一张大方桌外,四周挂满了他日常所绘的山水小景、神像、金瓶,幅幅作品皆出尘脱俗、潇洒飘逸。
朱见深散朝之后,经常到这儿绘画、歇息,有时还邀一帮画师,到这儿切磋技艺,谈玄论道。
这会儿,他的画室里就有几位画师正在细看朱见深的画。
由于还在钱太后的大丧期间,皇上和几位画师全穿着浅色衣,戴乌纱帽、黑角带,但他们的神情却并无多少悲戚。
“哎呀,皇上,您这儿的画作不亚于仁智殿了。”
前不久才以善画被征入内廷、入值仁智殿的钟钦礼,一边观赏着朱见深的作品,一边感叹:
“皇上的画构图繁密,设色沉着雅丽、明艳温润,颇得宋人笔意。”
钟钦礼性格洒脱,全然不受君臣之礼的拘束。
他说话时,居然拍了拍朱见深的肩,朱见深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兴致勃勃:
“你的画,朕实在喜欢。只是有时候所画山水峰峦惨淡,烟云灭没,有些鬼气森森的,跟你纵笔粗豪的性子倒相去甚远。”
“啊,皇上,您看人真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臣内心其实经常虚无缥缈,所以才满目残山剩水。而皇上您却外表沉着,内心炽热狂放,所以皇上的门神图才如此奇特。再者,您的崖石以泼墨斜刷而成,看上去劲拔老到,流韵怡人啊!”
钟钦礼由衷地赞美了皇上几句,把个朱见深喜得什么似的。
这时,钟钦礼忽然来了兴致,将衣袖一捋:
“皇上,且让臣为您作画一幅吧。”
钟钦礼说罢,也不等朱见深回答,径自从笔架上抽了几支用象牙、玳瑁做笔管的御笔,醮了墨,就在太监们早已为朱见深铺好的宣纸上挥毫如劈。
他先前还有些顾忌,画一画看一看朱见深和旁边深以为怪的诸位同行。可画着画着,他已全身心沉浸其中,竟旁若无人了。
只见他走笔如飞,脸上的神情如痴如醉,画至得意处,竟捋着胡子怪叫:
“吾乃天下老神仙!哈哈!”
说着,将笔一掷,手舞足蹈起来。
“天哪,皇上的御笔断了!”
牛玉喃喃着拾起那支珍贵的玳瑁笔管御笔,惶恐地看着朱见深。
其余几个画师早就被钟钦礼放浪形骸的举动吓坏了,见此情景,全跪了下去,替钟钦礼求起情
第十四章 第三回
“皇上,他们也太不成体统了,请您回去吧!”
牛玉扫视着这帮官员,又看了看朱见深的脸色,揣度他肯定不愿面临这样的场面。
谁知朱见深就那样板着脸,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静静地听着,清秀的脸上呈现出和他父亲很相似的平静。
“皇上,臣等实在是一片公心啊,望皇上明鉴。”
彭时膝行着来到朱见深跟前,将请命疏双手呈献给朱见深。
朱见深接了,粗略过目一番后,集中注意力,鼓足勇气,这才顺畅地说出一番话来:
“你们所说的,固然是正理,但是圣母在上,事有滞碍,朕屡请母命,仍未蒙应允。朕平素孝奉两宫如一,若因此违忤,岂得为孝今当于裕陵左右择吉地安葬,崇寿如礼,朕也觉得此乃两全之策。”
朱见深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呼“皇上圣明”。
朱见深拭了把汗,疲惫而又兴奋。
因为他发现,自己如果愿意,也是可以大胆直面群臣并且不怎么口吃的。
“他同意了两宫合葬好,那我就死给他看!”
仁寿宫里,周太后听报以后,正在左窜右跳地寻死觅活。
她披散着头发,力气又大,几个宫女都拦她不住。
“太后,太后,此事好商量,何必这样好,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中官夏时吓坏了,赶忙一路紧跑慢跑地赶到文华门。
恰巧这时朱见深表完态后,百官们都在欢呼万岁,夏时不敢过去,就招呼牛玉过来,通过牛玉,再把太后的情况禀报给朱见深。
朱见深眉头一皱,说一声:
“嗯,知道了。”
然后起身撤椅。
“皇上,您当念先帝遗命,遵奉典礼为重啊!”
大臣们见夏时来了,皇上又要走,知道肯定是周太后在作怪,不由痛心疾首、慷慨陈辞起来。
“……皇上,您若一味听从太后,将置道义于何处”
“皇上,太后不遵祖宗法度,破坏人伦纲常,太过分了!”
“皇上,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就一直跪下去!”
“对,跪下去!老天哪,你开眼看看哪……”
人群中,过激的言论一句接一句迸出,朱见深根本无从分辩。
更要命的是,不知哪个大臣先哭了起来,接着,在场的近两百名大臣们也跟着恸哭。
他们有的真哭,有的假哭,但不论如何,这整个的气势足够宏伟,场面足够壮观。
“去,去禀告太后,就说朕稍后再去看他。”
朱见深吩咐完毕又在椅子上坐下了。
年轻的他有一种与年纪不相吻合的沉着。他默默而有趣地看着,一副超然的表情。
“让他们哭,哭死了才好!怎么那么可恶!”
周太后刚刚安静下来,如今一听夏时带来的消息,又气得大叫大嚷起来,她暴怒的样子就像一个穿着华服的村野悍妇,让人不敢靠近。
“太后,这事儿怕不好办。您想想,要是皇上不允他们,这事儿就没法了结,皇上面子往哪儿放再说,不让钱太后合葬,实在有悖情理。我看,不如这样……”
夏时适时地献上一计,暴怒的周太后听了,不但敛了怒容,反而眉梢眼角立即布满了笑意:
“嗯,就照你说的办!去,去跟皇上说,就说我同意让她合葬了。哼,看你到时怎么样。想那么便宜,没门!”
周太后说着,“格格”地笑起来。
“皇上,太后她同意了。”
当牛玉接到周太后宫人的报告,附在朱见深耳边悄悄告诉他时,朱见深有些吃惊,同时也很高兴。
“是吗那好,起驾!”
朱见深说罢,也不朝百官们打招呼,竟自起身走了。
“那,他们怎么办”
第十四章 第四回
“贞儿,贞儿!”
朱见深赶忙跟过去,贞儿这时已扑到床上,正在那儿抽泣。
朱见深过去嘘寒问暖好一阵,贞儿就是不吭声。
就在朱见深将要失去耐心时,贞儿用她藕节似的手臂环住了朱见深的脖子:
“小妈没什么,只是想你想的。你想想呀,咱们十多年时间天天在一起,早也在,晚也在。如今你当皇上了,有皇后了,我也就见不着您了,这才瘦的嘛!”
万贞儿柔媚的眼波一颤,朱见深全身都软了:
“小妈,我这些天特别想你,真的。她们都像白开水,淡而无味。”
朱见深由衷地说罢,便要吻万贞儿,万贞儿却躲开了:
“淡而无味你还留连忘返你想想,都有六个夜晚没和我在一起了。喏,这幅月里嫦娥,是皇上大婚的那个夜晚我秉烛绣成的,绣得好吗送给你。不过,我以后可不想再绣这些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小妈定然早衰的。”
万贞儿将那幅月里嫦娥刺绣拿给朱见深看。
朱见深念到那几句诗时,不由感动起来。
“小妈,今儿我一定翻你的牌子。”
“算了吧,还不是由牛玉他们司礼监说了算。这事儿,也透着奇怪,幸谁不幸谁,该由皇上定啊,凭什么由他们把着而且,我听人说,牛玉和吴皇后家拉得很紧。”
万贞儿神秘地说道。
“是吗不过吴皇后那性子,朕实在不喜欢。”
朱见深说的是真心话。言罢,他缠缠绵绵地想和贞儿亲热,贞儿也坏,只由他抚摸,却不让他有别的举动。
“小妈,我要你!”
朱见深火急火燎的。
万贞儿却笑着摇摇头,一边退步一边娇笑着说:
“皇上,你别这样猫似的偷嘴,要就长夜尽欢,大家都尽兴,岂不是比这样仓促完事更欢快吗”
“啊,你这个坏小妈!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传膳吧,我可饿了。吃饱了饭,我再吃你。”
朱见深做了个老虎口,“啊呜”了一下,然后拉着贞儿跑到饭桌边。
太阳将要落山了,那帮大臣还跪在文华门前。
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哭得晕了过去,太医们正把他们抬出来抢救。
为首的彭时也已哭得嗓音嘶哑,他眯缝着肿泡眼,看了看太阳,表情复杂地征询同僚的意见:
“皇上若再无旨意,咱们哭还是不哭”
几个大臣一合计,觉得还是得哭。
“是啊,若就这样了结,岂不前功尽弃再说,每个人好像都满腹辛酸呢。”
说话的大臣用手一指周围,果然见许多人如丧姥妣地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每个人的膝下都被涕泪打湿了一片,只是哭声有些沙哑,不似先前响亮了。彭时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有明以来第一次满朝文武哭谏,皇上竟能安之若素,倒也奇了。”
“要不怎么能当天子呢”
彭时几个说了一通闲话,各自闭眼想了会儿伤心事,接着又开始嚎哭。
这时,有几个站在一旁的锦衣卫校官和看热闹的太监,不知怎么的,突然也“喔嗬喔嗬”地哭起来,文华门外真可谓热闹非凡。
也是这帮大臣有福,就在他们几乎集体晕厥时,太监牛玉来了,他大声说:
“各位请起,皇上、皇太后同意各位的两宫附葬的提议了,各位快请回吧!”
“噢!真的吗太好了!”
方才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大臣们,这时一抹眼泪,全都露出了笑脸,只是他们跪得太久,胖的、年老的腿脚已经发麻,歇了好一阵才能起身。
尽管大臣们都身心疲惫,但文华门前还是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毕竟他们又战胜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一回!
暮色苍茫中,几匹快马从街上飞驰而过。快马驰过街市,转入市郊,果园、农舍、田畴全都彩带般从旁迅速闪过,但马上的人似乎还嫌脚程太慢,仍用鞭子抽打着马儿:
“驾!驾!”
马儿箭一般地穿过一片果园,接着,奔上崎岖的山道,又穿过陵园正门,好不容易才来到裕陵。
中官夏时从马上下来,他的腿似乎被马鞍弄伤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与他同来的还有工部侍郎蒯祥。这蒯祥乃吴县人氏,其父蒯福是明初著名的木工,曾主持过南京宫殿的木作工程。
蒯祥自小随父学艺,长成后子承父业,继续主持南京宫殿的木作工程。他于永乐十五年(1417年)主持北京宫殿的施工。正统四年重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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