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过于沉迷于手中的工作,面对一墙之隔突然出现在它们眼前的四个人类所有的蘑菇都选择视而不见,哪怕是某些蕈人的一对“眼睛”偶然经过几人身处的位置时也一样。
这样的场景千里眼在极远处已经见到过太多,不至于因为惊慌而自乱阵脚,但突然暴露身形一事还是惊得他狠狠咽了一口吐沫,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下来
“总之我觉得只要我们别走进建筑物去招惹它们,它们也许注意到我们也不愿不能或者不敢出来的。眼前的情况应该足以说明问题了。
现在不是管这些蘑菇的时候,无论如何,绕过这个建筑物再上个坡应该就可以追上敌人了。”说着,他的视线对着半透明的墙壁微微向斜上方扫视。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这要么是敌人的陷阱,要么是连云裳仙府都无法脱身的那些蘑菇怪物的陷阱。无论哪一种都是致命的危险。虫女,摔跤手,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
唾手可及的猎物摆在眼前,贝爷折扇展开在右手上,左手背后,反而放慢了步伐。他同时做好了战斗和撤离的两手准备,身边一墙之隔忙碌着的大量蕈人让他产生了莫名的压力
“该死,要是这个时候有植物学家在,一定可以通过这些怪物的行为模式分析出有利于我们的情报。可惜现在只能采取强攻硬碰硬了啊。只能希望你猜的没错,这些鬼东西既瞎又聋才好。”
“如果真的那么危险,咱们犯得着急着撞上去么?”千里眼小声咕哝着。自从植物学家死亡,一向谋而后动占尽优势的贝爷这一路上的抉择都太过急躁冒进了。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千里眼徒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这不是他们生存精英的战斗风格,陌生的行事会带来在怎样的结果谁也不清楚。
“她们一直在逃跑,在设计我们,在不断的逃避战斗中借助周旋,这可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
通过这种行为模式进行推理,显而易见她们即便在击杀了植物学家,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我们的实力后仍然认为正面冲突中自己不是我们的对手。
以此为依据,我选择进行追击和正面交锋有什么问题吗?千里眼,我们生存精英的战法确实是抢占先机借助环境进行压制和消耗。但是目前为止在这个方面我们明显被敌人占了上风。
当确定正面实力占优后碾压过去,才是对付眼前这些明显惯用阴谋诡计的小人正确的战法。适者生存的真意,并不是坚守自己最强的长处和更精此道的敌人死耗,而是找到自己比敌人更强的地方,把敌人代入自己的节奏啊!
既然她们比我们更能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便让我们用自己的优势,实打实的硬战强攻拿下这一局吧。
千里眼,植物学家的死,让你忘记了退缩者被淘汰的生存铁则么?”
说到最后,贝爷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点疯狂。他用折扇指着千里眼先前一直观望的方向,目光中隐现的凶厉之色让后者胆寒。让他想起这个外表儒雅的男人实际上是一个多么凶残的怪物。
0511 第十一章下 怯懦的偷渡者与世界尽头
见到千里眼低头移开了视线,贝爷方从愤怒中逐渐复原,开始反省自己恼羞成怒的失态。
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么生存精英可不会因为同伴被杀有一丝感情波动。自己的愤怒,完全是出于一个被小瞧的敌人给了自己当头一棒的气恼,以及被对方在自己擅长的适应环境这一战法上处处被压过一头的不甘。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还好发现的及时。如果连这点情绪都控制不住,贝爷也没法带领一只团队与诡策叠出的施学申周旋这么多年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继续顺着先前的思路解释强攻战术的意义,同时也在对自己的思路进行复查
“在优势足够大的情况下消灭我们的长远收益可远比区区一场游戏的高额通关奖励重要,因此我们才在确保能够顺利离开游戏的最基本通关条件达成后选择放弃追求更高的游戏分数而集中经历追杀敌人的团队。
这些女孩是新人,可不是菜鸟。能杀死植物学家的队伍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们只要之前被韬略团和老兵团压着打过两三场她们就该明白,任何时候真正致命的威胁都来自应选者团队。
对她们而言,这场游戏的真正敌人可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我们。所以她们的行事方针也注定是针对我们的存在而设计的,我先前推断出她们逃来外星飞船纯粹是为了避免和我们交战这点不会有任何错误”
说到这里,贝爷突然顿住了。自己刚才顺口说出的内容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老兵团是被施学申那家伙给坑死的,死鱼眼那家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想来,倒有可能是被这帮小女孩从内部瓦解取而代之了。区区新人,她们究竟做了什么
越深想下去,贝爷越是心惊。直到这时他才产生一种后怕的感觉。那个音乐家,不会连我因为性格原因会在植物学家死后气上头的事情也算进去了吧
这样想着,忽觉不妙,脚步就是一停。恰巧此时走在前面的千里眼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丑陋的面孔挤出一个十分怪异的表情
“那个女孩,她看着我们这边笑了”末世胶囊系统
贝爷一瞬间明白了,大喊一声“不好,后撤”
“ifa,iso”
几十米外,和伙伴们手牵手环抱着一朵高大菌株的曲芸用祸雨指着这边念出了焚这个她最早掌握的咒语,顺带还吐了吐舌头。
太大意了。通过先前见到的行为以及听到的对话,明明预料到对方可能有透视的能力,却还是不经意地向对方露出了嘲笑呢。
这种心理现象被莫卧儿的心理学家们称为监视者效应。
和先前提到的那种人类都会以自身的感知揣度它物的模式正好相反。拥有某种特殊感知能力的超人,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我有着感知优势,所以我看着你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
这就好像保安隔着监控画面观察安全探头下的人时,绝对不会担心自己抠鼻子做鬼脸会被镜头下的人发现。殊不知在超人的世界,每当自己凝视敌人时,敌人可能也已经发现了自己。
心理学家认为长时间的感知优势让这些超人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总是以为自己能在不被发现的条件下观察别人。像先前曲芸每次潜入行动中都会大摇大摆毫不掩饰身形地走动就是这种效应使然。
千里眼即便看到云裳仙府的女孩们行为反常,仍然坚持追踪便是监视者效应使然。他先入为主认为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追踪,所以一切反常的行为都不可能是针对自己的。
然后这次轮到了曲芸,一个无意识的微笑暴露了请君入瓮的阴谋。
好在,对面那些家伙发现得太晚了。
整个“地下城”从墙壁到建筑全部都是极易燃烧的菌丝构成的,但是由于空气的成分,即便曲芸使用焚这个野营点火用的一环小魔法把生存精英附近的温度加热到再高也无法引燃。
贝爷和千里眼感知到身边突增的温度,瞬间各向一旁跳开。快穿炮灰女配
这一跳只有三五米远,却足以确保那不明的攻击无法伤到自己。贝爷戒备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始终盯着与云裳相隔那巨大建筑的边沿。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五秒,十秒是对手的攻击失误了他皱起眉头准备暂时退却。
常年在拉马克游戏中对战的经验让他感觉到刚才那灼热并非是对他们人体发出的攻击,于是他瞬间明晰了曲芸的目的。太可怕了,她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要把整个“地下城”点燃
从蓝色空间号上的人类城市贝爷了解到这些菌丝有多易燃,也像曲芸一样在思乡者级飞船上得知了蕈人母舰中大气的成分。他瞬间便想到了刚才那莫名的攻击可能带来的后果,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这同归于尽的攻击因为空气构成而失败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千里眼那骇然的面孔。
顺着千里眼的视线看过去,是那造型怪异的石笋建筑的墙壁。
贝爷皱眉,边退边警惕地四处查看。就在他的目光扫到那片半透明的墙壁时,他也呆了。
原本在车间里各司其职工作的蕈人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寄到了墙壁边缘,翻起菌盖把那双小“眼睛”对着自己,密密麻麻挤满了墙壁。
“暂时撤退”贝爷对着徽章大叫一声,拔腿就往来时的洞口跑去。
哪怕这些蕈人真的像千里眼分析的那样只是蕈人社会中普通的劳工,如果就这么一拥而上冲上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就算这些巨型蘑菇确实毫无战力,只能挥舞着菌盖下那些细小的触须抽打过来且站在那排着队让他杀,光是消灭这种数量也足够消耗掉生存精英的大半力气。
贝爷的心沉了下来,他已经清楚,这里便是这场游戏最后决战的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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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2 第十一章下 怯懦的偷渡者与世界尽头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善用诡计的敌人意识到她们的战力已经占优功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她们选择继续逃亡,生存精英也失去了追击的余力。
反之,如果逃得即时,那么偷袭失手的云裳仙府便会作茧自缚。生存精英可以在战圈外坐等敌人消耗,待她们击溃蕈人后趁机给予致命一击。
至于这些怪物会不会像人类平民那样遭到攻击后一哄而散地逃跑,贝爷不做任何乐观估计。鬼知道它们会不会像人类一样知道害怕
从他接触过的,人类母舰上那些不要命专往火焰里冲的家伙们可看不出这个外星族群有恐惧这种感情。
虽然是逃跑,但他也必须速战速决。先前在hc基地追击时被云裳逃脱,他便已经根据基地中的战斗痕迹推测出云裳仙府至少也像他们一样因为击杀了本世界土著而达成了游戏通关条件中“救赎”的最低标准。
换句话说,她们可以随时脱离游戏回归。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反而是一直身为追击者的生存精英。这里是他们最强大的“主场游戏类型”;他们的进化速度没有同界另两支队伍快;
相应的,就像植物学家的死一样,他们中流砥柱的实力强悍的老玩家数量在短时间内也只可能越来越少。
因此,贝爷十分有远见地断定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必须借助暂时性的战力优势,在这里尽可能多地斩杀云裳仙府的团员,在她们选择结束游戏之前把团队战力尽量拉回均势。
在此之后,恐怕生存精英就不得不以弱势的姿态在另外两支团队之间周旋了。花费点数避免对战是不得不进行的退让,好在他们还有着三支团队中最高的徽章权限,不可能被其它两团强行指名对战。
就在他逐渐收起撤退的心思,放慢脚步的时候,事情的发展也顺水推舟把他逼上了不得不拼的绝境。
退路已经被挤满整所有通路的蕈人断绝了。
很显然无论云裳仙府做了什么,都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来这么多蕈人。作为太空文明级的高智慧生命,这些蘑菇显然用自己的通讯手段互相联络通报了发现人类偷渡的情报。
问题是,云裳仙府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一行人暴露出来的呢
“这些人类怎么会在这里是工厂里逃出来的吗”
“无论如何,不能让活着的人类在我们的飞船上乱跑。按照特殊事件处理条例第五条,我们应该立即杀死他们。”
“有没有菇上报长老院仅凭我们可未必能控制住这样的事态啊”
“喂喂,不要随便处决珍贵的实验样本啊这些家伙能自己从培养台上逃出来,显然是已经吸收了身体被植入的素材并发生了变异,这可不符合第五条的前提条件啊。”
“一起上吧,别管那么多了这些家伙只是劣等的人类而已,光是呼吸这里的空气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吧”
一片死寂中,本源上已经是四维生物的贝爷,头脑中瞬间充满了成千上万条思想。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处安静环境的人类突然被丢进数千人各说各话的露天集市,肯定被吵得脑壳疼。
如果这个人先前还是个聋子,或者说生活在一个没有人说话的环境中,那么对于他而言这种毫无攻击性的环境本身就相当于一个灾难了。而此时的贝爷,就是那个聋子。
更令人痛苦的是,他根本听不懂这些内容。一种学渣被丢进英语角的忧伤感和莫名焦虑随之而生。
你听不懂别人讲话时,总会担心它们在笑着骂你算计你,但你偏偏做不了任何事。像贝爷这样每天勾心斗角的拉马克玩家更是如此。
当然此时的情况这些长得很好吃的外星人无论骂什么都无所谓,只是那焦虑感却是一种人之本能。
而最糟糕的还在后面,蕈人发动攻击了。
“啊”他捂着头蜷缩在地上,前所未有的剧烈头痛刷新了他对痛感的认知。
一种使用精神沟通代替声学语言的种族,其攻击手段可想而知。想必在他们的祖先学会用菌丝缠绕木棒石块之前,这种集中意念冲击对手的本能反应就足以帮助它们立于食物链的顶点。
所以它们没有发明过刀剑,没有使用过gongnu,因为它们自身的精神远比这些外界工具更加有效便利。
也因此,它们不可能发展出火炮,qing械;这个断层也就导致了进入太空时代后它们仍然无法理解大部分外星文明所使用核导弹和激光武器,弹射武器都是如何运作的原理。
大约十秒钟后,贝爷逐渐适应了这种剧痛与眩晕的感觉。无论如何,他终究是高出这个世界一个维度的存在。
就好像一个职业拳击手被一百个五岁孩童堵住殴打,一瞬间被打蒙是必然的。但要说被活活打死毫无还手之力,那也是不太可能。
“向着云裳仙府突击”他大喝一声,运足内力挥出手中折扇横扫。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顺着他手臂挥过的扇形面积扫过,数十个蕈人被拦腰斩断。
借着扫出的空挡,贝爷转身便向云裳仙府这边冲了回来。
队友们没有像跑在最前的贝爷一样直接冲入蕈人的包围圈中,所以也没有受到那么密集的精神冲击。从第一波攻击的眩晕和剧痛中回过劲来,他们立即明白了贝爷的意思
既然云裳仙府弄巧成拙把这些蕈人全都招惹了出来,那么我们同样都受到这第三方势力的攻击和压制。这时既然退路已绝,不如将计就计朝着敌人冲过去,仗着战力优势能带走几个带走几个。
若是蕈人的攻击继续加强直到我们可以抵抗的极限,随时都可以选择完成游戏任务离开。这场乱战我们可不在劣势,我们真正的绝境是若不能在这里斩杀几人放虎归山任敌人做大,那么以后的游戏将陷入无法逆转的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