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海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泽颜令
她说——武侠已经冷了很久。
说完,我们默默低头,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我,兴奋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去写
第二章 075 风发水涌
###075 风发水涌
想不到小玉这个年纪已经舞能引风,动能唤水。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般能力。
一排排夏贝游过,神色自若。
池水清清羽声小。虽小,却是渐行渐急,春风起,秋风下,霜未尽,雪已至。
羽音出听,五声不和。升雨至,金戈起。唯有玉柘仍是淡定从容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好像只要他站着,圜城就永远不会陷入困境。
但是谁也不能无视升雨的预兆。前有路遥亭封印受损,后有丹鲮兽作乱人间,如今又见升雨。
这些事情一件都不能掉以轻心。《分海谣》中对升雨早已有详细记载,何况她还亲眼见证过升雨之后,宗庙燔丧,战火纷飞,生民百遗一,千里无鸡鸣。
眼前的太平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玉柘应该早做打算。而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此事,甚至连谢林受伤一事,他都没有给大家一个说法,若不是消息传到众人耳中,有人问起,恐怕城主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究竟为何夜怜池猜测不透,他的心思,几人能猜透只怕这样下去本就蠢蠢欲动的宗族们又会找着借口说些是非。
五声之和,致八风之平,风平则寒暑雨旸皆以其叙。五声不和,致八风之违,则寒暑雨旸皆失其叙,而危乱之忧著矣。
别人可以不管不问,夜怜池做不到。她原本以为看护好万雪生息散就是对玉柘最大的保护,只要有万雪散在,至少她能保证玉柘不会出现性命之忧。万万没有想到城主竟然毫不顾虑地将万雪生息散赠予他人——一个素未谋面的陆上之人。
夜怜池思前想后,池水潺潺,似乎也感应了她的心事。
“城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方才您应该也看到了,小玉的招水之术,这个术法您可还记得”既已开口,夜怜池也就顾不得玉柘是不是愿意听这些话,只愿图个心安理得。
“见到了。我从未教授她《柘枝舞》,想必你们几位学艺师也没有人教过她。”
“可是方才你也见到了,疾而不速,留而不滞,翩绵飘邈。仿若她生来就会这种乐舞,仿若这舞是由她所创。”
夜怜池克制着不要将小玉方才短短瞬间的那几记舞姿描述得过于夸张。但是每一个字都像珠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自她口中涌了出来,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知道自己失了仪态,好像一个师傅在嫉妒徒弟比自己更有天赋,徒弟的水平比师傅更高。
这真是有失颜面之事。
“师傅,你可是觉得怜池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觉得怜池此刻所言实在不像为人师者该有的品性。”夜怜池哽咽着,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微微颤动。
玉柘转身,不忍面对夜怜池,也生怕夜怜池看出他心中的不安。
“师傅。”夜怜池一记旋身,飞袖凌空又落下。
“师傅,在你身后,徒弟可是一个字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为何要转过身去。”
两个各自忧心忡忡的人,一个是城主,一个是当年各宗族中最优秀的弟子;一个是小玉的父亲,一个是小玉的师傅。
不论水下的事还是小玉的事,这对师徒为公为私都应当开诚布公地好好沟通一番。可是,夜怜池却觉得玉柘根本无心和自己谈及小玉的事,他根本一个字也不想说。
“师傅啊。”她再一次语重心长地喊了一声。甘甜的声音任谁都不能装作没有听见。
玉柘叹了口气,道:“怜池,今日之事,暂且为小玉保密,你可愿意”
夏贝无声无息,提着琉璃盏朝远外游去,行到远处,才传来悠悠的吟唱声。
伴着夏贝的《采光》曲,又陆续传来家家户户的吟唱声。
第二章 076 草木尽枯
###076 草木尽枯
草木尽枯、花蔫水结、虫螟为害、鸟兽成尸。
等待栖霞山的就是这样的明天,留给栖霞山的就是这样的命运。
“夫人,您快想想办法,楼主他再不醒来,只怕山间灵气殆尽,栖霞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夜凌呜咽着,惊慌失措全然写在脸上。前些日子,虽私底下悄悄对叶小楼起了怨心,但那不过是因为原本平静的日子无端被一个外人打破了。
凡事都该有先来后到,明明是她先守在叶小楼身边,每日替他准备食物,为他整理衣服。
他自小就睡不好,常常夜里独自坐在北极阁外对月抚琴,月光下唯有他和他的影子,一个鼓琴,一个静听。
但这影子有时也会不知躲去了哪里,也许嫌弃山上夜寒,不愿出来;也许觉得不过是看着另一个影子,看久了仍是孤独寂寞。
他就这样一夜一夜弹奏着,仿佛此生都将共琴为老伴,与月度光阴一般。
夜凌并不擅音律,却也非不懂琴音之人,两人十多岁时便这样一个独坐月光下,另一个躲在远处,悄悄看着。
他虽然孤独却光明正大地坐在夜色中,仿佛在黑暗统治的夜晚,他也是栖霞山的主人,是这月亮的主人。
日复一日看得久了,夜凌都分不清,究竟是月亮映照着孤独的叶小楼还是叶小楼陪伴寂寞的明月。
只要有琴声的夜晚,压低的羽音,婉转连绵的徵音,陪伴栖霞山的花草鱼虫安然入梦,。
再繁杂的心都能被这清雅的琴声抚平,再狂暴的野兽也能在洞中闭上眼睛,没有生灵会受噩梦侵扰。
如此这般日子,夜凌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夜晚的叶小楼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明明是她先来的,明明是她守候着这个孤独寂寞的孩子。
山中光景易过,一晃已是十年。十年来,没有一天她的心不在想着他。
“夫人,您要想想办法才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楼主越来越虚弱吗”
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这眼泪里既是急切又是不甘。不甘的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甘的是命运如此不公平。
明明是她先来的。
如今有人闯入也就罢了,有人要抢走叶小楼也就罢了,连老天都要来和她抢。她连争一下的机会也没有,连拼死大战一场,两败俱伤或是玉石俱焚的机会也没有。
若是叶小楼就这样死去,她算什么,这些年又算什么,不战而败,她不甘心。
镜往楼无所不能,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和正确的人。
没错,无所不能的镜往楼怎么可能救不了它主人的性命。
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夜凌破涕而笑,笑声诡谲,凄惨又悲伤。
在场的人听了这笑声,只是愈发烦闷。夜青忍不住先开了口,“夜凌,别笑了,丑死了。”
越是紧张,越是不改风流本性。
夜莺则是一语不发,好像沉闷不语能对叶小楼的伤情有所帮助一样。
“你们都说话呀,都说话呀。”
“夜凌,你冷静一点。”
夜青拉着夜凌的手腕,也不敢用力,她心里的苦夜青自然也是明白,又怎么忍心真的责备她。
“玉佩呢”
夫人的声音回响在北极阁大厅之中,绕绕缭缭。
“在那个姑娘身上。”
夜青如是回答。
“很好,既然你们连一块玉都没有办法拿回来,那么即使他自己惹来的这一身伤没要了他的命,恐怕有些东西也不会放过他。”
夜莺不解夫人言下之意,匆忙抬首问道:“夫人所言何意没有玉佩,楼主会如何”
“你和楼主如此亲近,莫非从来没见过他有何异样吗”
夜莺想了想,叶小楼近日元气耗损极快,又恢复很慢,莫非夫人指的就是这个可是楼主说过,清英根本伤他不了。若是
第二章 078 堂主大人
###078 堂主大人
被安竹焉说中了心思,宇文长心中更是愤怒,一张原本还硬朗正气的脸上乌云密布,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他一样。
宇文长道:“既然你心思缜密,我也无须拐弯抹角。绥山疫病,你治病救人,赚了不少银两,要打探你的消息,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要跟着银子的味道准能把你找出来。”
安竹焉平素逍遥自在惯了,一来父辈之间的仇恨令他不得不从小就到处游荡,以躲开宇文长各种阴毒诡计。小小年纪一路躲躲闪闪着实不易。
何况宇文长所言句句在理,哪里有病需要救治,他多半不能见死不救,虽不问世间之事,但医者仁心,遇到被蛇咬的农夫或是因为杀人不成反被打伤的犯人,他都一一救治。
当然银子是一两也不能少的,身上有多少盘缠都得叫他给拿了去。
这一次绥山疫情绵延不绝,要在那里发现他的行踪,实在并非难事。何况是宇文长想要找他。
但既然六十四丝已出手,为何冥毒师此次却不用毒,安竹焉心中甚是疑惑。莫非此人不是来杀自己的
“今日你来这里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不必疑惑重重,旧恨我定会和你算个清楚,但是眼下有一事,我要同你商量,看你作何考虑了。”
安竹焉低声道:“何事”
宇文长目中一道银光闪过,微微一笑,抬首道:“堂主下落不明,六极堂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妖魔来犯,肆意妄为,战火纷飞,而堂主却还未现身,你觉得谁来主持大局才好”
安竹焉自是明白宇文长打的是什么算盘。若说谁是堂主对他而言本来无关紧要,六极堂堂主自然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之人,历代堂主本性天成,这一代的堂主自然也会是正义凛然,武功卓绝,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待十二司侍聚齐,堂主自然会苏醒。”安竹焉缓缓说着,心中不禁疑惑。为了这世代不变之事,宇文长从绥山一路追查他的下落,今日还在这栖霞山上大打出手,如此大费周章绝不可能是来找他确认六极堂的传统。
宇文长仰天哈哈大笑,身体稍侧,又问:“你可知司侍如何确认堂主身份”
“笑话,简直笑话。堂主身份自然由六极令确认,六极令与堂主血脉相连,无人可以冒名顶替,就算这世上有母亲认不得自己亲生孩子,六极堂也不可能认不得堂主。”安竹焉走近两步,端详着宇文长的脸,又道:“你今日来如果就为了这件事,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病人要去救治,有银子等着我去拿,有赌局等着我去挥霍,你不要再在此地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左手一挥,侧身准备离去。走出数步,又闻宇文长在背后说道:“看来你父亲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今日我来好好替你父亲教教你。”
安竹焉双眼闭起。宇文长咄咄逼人,出言不逊,若是旁人恐怕早就与他动手,怎会站在这里任他百般作怪。转身睁开双目,见宇文长将手负到身后,衣角微微飘拂。安竹焉观察细致,心想,他竟然悄无声息地想从背后偷袭,如此阴险之举,实在不像六极堂司侍所为。
宇文长啊宇文长,若不是六极堂不允许兄弟相杀,今日我又何必在此听你喋喋不休。
心下做了决定,若是宇文长再次出手,自己定不退让。
“安兄不必担忧
第二章 079 美男子
###079 美男子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但这栖霞山的蜂鸟岂是你想毒就毒,想杀就杀的”
夜青方才来寻安竹焉时见两人正在谈论六极堂之事,便退出丈馀不愿偷听二人的对话。
他虽生性顽劣,却仍是君子作风。除非镜往楼任务在身,否则这种私下窥探之事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做的。
但是如今这两人打也打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是时候该他出面把事情问个清楚。
如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以为栖霞山是无主之地吗
话音一出,半阮已在手中。
“仁者喜山,智者乐水,栖霞山山水秀美,你二位却在我镜往楼的地盘上如此大打出手,实在有失风雅。”
夜青先是一笑,继而不等两人开口,气聚指端,发于一弦,变二音,音起,风卷飞叶。
安琅纵深一跃,向后数步,道:“何以出手如此之重,此变二音,伤人伤己,对你也是毫无益处。”
“踏入我镜往楼者,怎能轻轻松松活着出去。何况,在下本是赌徒,如何下注与外人何干。”
安琅先是不解其意,但见宇文长亦是后退数步,夜青出手的确不给双方留下余地。又思量他言语之中似乎故意表现得与自己并不相熟,一时间猜不出夜青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见他招招变换,气势汹汹。
索性也装作不认得夜青,跃了两次,想要脱离二音攻击范围,但夜青却是寸步不让,逼使安、长二人毫无脱身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山中蓦然传来笑声,笑声震动山谷,洵雾阁外树叶簌簌颤动。
“我看这栖霞山风光虽好,不过是往日光景,如今病逝已过,只怕命将难全。”
大啸之人神态威武,走路既沉又重,实在不像是武功精湛之人,说话时疯疯癫癫,大笑起来的样子倒和栖霞山的猴子有些类似。
只见那人双手抱起一棵树,啷啷一声巨响,地裂根出,竟是徒手硬生生将一棵几十年的大树连根拔起。
真真是神力惊人。
安竹焉看了目瞪口呆,心想今日真是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人天生怪力又疯疯癫癫,莫非就是六极堂的潘郎。
若此人真是潘郎,今日之战即便是在栖霞山上,夜青占尽地形优势,恐怕也讨不得什么便宜。刚为夜青感到叹息,又念及在镜往楼住了这两个月,夜青陪他赌得天昏地暗,实在是大快人心。若论这辈子过去的时光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能陪自己从日出赌到日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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