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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萧金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观犹在

    这些年来,金陵李家三支十六房,在李小花带领下,日益兴旺,但看似平和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名利权的争夺,也从未停止过。李倾城虽然极少参与家族事务管理,但从蛛丝马迹之中,他嗅到了一丝危机,尤其是这次截杀,必然会将那种隐藏在暗中的矛盾,摆到台面上来。

    李倾城厉声道,“李长福,难道你忘记了加入李家剑仆时的誓言嘛”

    以剑侍道,忠心护主,养剑守礼,绝不叛族。

    李长福嘴角露出一丝惨笑,“三少爷,请恕我无礼,老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李长福自幼跟随爷爷习武,与李小花虽为主仆,但若兄弟一般,他几乎将这一生,都奉献给金陵李家,未曾婚娶,也无子嗣,究竟是谁能左右得了他的想法李倾城心沉了下来,他问,“我爹他知道嘛”

    李长福摇摇头,他缓缓道,“这件事,与他人无关,三少爷,你若杀我,我绝无怨言。”

    李倾城冷笑,“我杀你脏了我的剑”

    此言一出,李长福心头剧震,他望着李倾城,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小子,如今已长成年轻一代绝顶高手。

    六道轮回,重现江湖。

    这究竟会给李家带来荣耀,还是不幸

    李长福跪倒在地,“三少爷,我求您一件事。”

    李倾城没有作声。

    “金陵燕子街,有一片红瓦房,念在老仆为李家侍奉多年的份上,还请善待那一户人家。”

    说罢,李长福伏倒在地,鲜血从胸下流了出来。

    李倾城默默看着李长福尸体,心情复杂,小时候,李长福待他如亲人一般,传他李家剑法,陪他上树捉鸟,下河抓鱼,却没有料到,最终落得这个下场。他叹了口气,将长剑归鞘,向远方走去。

    芦苇荡。

    一夜鏖战之后,众人都吓得不轻。

    此时的芦苇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河水。孔先生要求尽快赶路,但赵拦江却坚持要等,他在等李倾城回来。

    李倾城回来了,身上血迹斑斑。他看到赵拦江,笑道,“你在等我”

    赵拦江道,“我以为你死了。”

    李倾城咳嗽了几声,胸口之间依然有鲜血渗出,“我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赵拦江走过去,向李倾城体内渡入一道真气,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安慰道“胸口这一剑,也没什么大碍,下辈子注意点就是了。”

    这句话,差点没把李倾城噎死。

    ”查清追杀你的人了嘛”

    李倾城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赵拦江,这件事是李家家事,他不想让赵拦江参与进来。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岭南剑派的人也有参与,赵拦江听闻,冷冷道,“岭南剑派武剑主,野心很大,但能力却一般,尤其是,这个人格局太小。”

    “你认识他”

    赵拦江道,“我阉了他儿子们。”

    “们”

    “三个。”

    “为什么”

    赵拦江道,“三只畜生。”

    李倾城摇头苦笑,“难怪你对他评价不高。”

    这时,孔先生找过来,商议尽快启程。这趟隐阳之贩粮,一路上各种麻烦不断,让这个老江湖也有些坐不住了。李倾城重伤未愈,赵拦江喊赶车老张从车上挪出一块地方,让李倾城坐车,却被李倾城拒绝了。

    一番清点之后,粮队重新上路。

    箭公子离开后,萧金衍返回芦苇荡,准备与赵拦江、李倾城汇合,结果扑了个空,粮队早已离开,于是只身上路,提前到隐阳等他们。越往西行,高山密林渐少,灌木丛生,萧金衍一路骑行,三日后抵达白马镇。这白马镇是隐阳商道九驿的最后一站,出白马驿向西百里,便是隐阳城。

    萧金衍牵马来到一家客栈。伙计正在门口迎客,看到萧金衍,脸色大变,连忙跑进房内,关上大门,将萧金衍拒之门外。萧金衍心中好奇,这天下

    竟还有不做生意的客栈,倒也没在意,去另一家客栈,谁料那边伙计见状,也连忙关门,一连换了三四家,也都如此。

    萧金衍好生奇怪,怎么这些人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连生意都不肯做了眼见前边有个面摊,他停马下来,坐下道,“老板,来一碗阳春面。”其他几个食客,见到萧金衍,也都纷纷结账,离开了面摊。

    没多时,老板端着面,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多少钱”

    老板道,“爷您赏脸在这里吃饭,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收您钱啊。”

    萧金衍笑道,“天下哪里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那岂不成了强盗”

    老板哭丧着脸,捧着一碰铜板,走了过来,哀求道“大爷,小的在这里混口饭吃,上有老、下有小,这点钱是孝敬您的。”

    萧金衍奇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知道爷是四凤山上的好汉,这点钱您看不到眼中,但小的实在是没钱啊。”

    四凤山

    萧金衍依旧不解,将老板拉过来坐下,“你给我说道说道,我怎么就成了四凤山上的强盗了”

    老板指了指他身边的马,萧金衍这才注意到,马鞍之上,挂着一面四只凤不像凤、鸡不像鸡的小旗子,他本以为不过是个装饰,想不到这些人竟将他当成四凤山的土匪了。前几日,他与箭公子在慌乱之中抢了两匹马,这中小旗是四凤山的令旗,四凤山行动之前,会给带队头目一面小旗,踩点之时,将这面小旗插在对付门口,一来是告诉对付,四凤山盯上他们了;二来是警告其他帮派,这是我的目标,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没想到在这里竟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萧金衍笑道,“你说的这个啊不过是我捡来的。”

    老板又道“那这匹马呢”

    马后臀之上,也有一个类似的烙印。老板显然不相信萧金衍的话,小旗可能是捡来的,但马上的烙印呢,总不能说连马都是捡来的吧

    萧金衍只得道,“实不相瞒,这匹马是我从四凤山抢来的。”

    那老板更是吓得不轻,四凤山他们已经招惹不起了,这年轻人连他们的马都敢抢,岂不更是难缠。萧金衍费了半天功夫,才让对方相信,自己与三大寇并没有关系。心中却想,三大寇在隐阳商道之上横行无忌,荼毒百姓,可见平时在西疆也没有少作恶,如此一来,自己挑拨三大寇内斗,也算是给百姓除恶了。

    吃碗面,一共花了十二文。

    如今隐阳城在即,萧金衍寻思,这匹马太过于招摇,会给他带来一些想不到的麻烦,于是牵到了马市,谁料对方见到这匹马上烙印,没有一个人敢收,“你这是四凤山的马,他们在这里眼线众多,我们要是收了你的马,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无奈之下,萧金衍半卖半送,用这匹马换了五两银子,找客栈住了一夜。次日,他花了不到一两银子,租了一辆牛车,赶往隐阳城。

    晚上还有一更。




第202章 赤水独占七分醉
    若在往常,从白马镇到隐阳城的牛车,包车不超过三百文。最近隐阳形势紧张,车租也跟着水涨船高,涨到了一两银子。

    牛车设计的十分巧妙,长约一丈,高半丈,用白橡木做的车顶,四周以毛毡包裹,行进时可以同时坐下四人,夜间停车休息时,以车身为梁,可以搭起一个大帐篷,供五六人同时休息。牛车的主人姓牛,本就是隐阳人,前几日拉了几名客人来白马镇,回程一直凑不齐人,直到萧金衍找上门来。

    老牛十分热情,一路上喋喋不休,与萧金衍聊天,活脱脱一个话痨。

    据老牛说,他们干这一行纯粹是为了兴趣,他家在隐阳城有三亩宅子,去年拆迁,补了十万两银子,自己本可以过着富家翁生活,却是闲不住的人,买了辆牛车,跑起了拉客的买卖。干这一行,纯粹是为了兴趣,能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比如某个朝廷官员跑路,隐阳城哪个小姐跟情郎私奔等等,都是用他的车。

    当然,看老牛这一身打扮,萧金衍觉得与富翁两字完全不沾边,这种道听途说的事,只能听听而已,当做解闷可还凑合。当然萧金衍不会跟他说自己的事,否则哪一天,说不定就成了老牛口中的某个故事。老牛对整个隐阳形势看得十分透彻,上至朝廷大政方针、中至隐阳城主家中的八卦事、下至坊间江湖中的流言,无一不精通,哪怕随便开口聊个话题,老牛的博学多知,让萧金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知。

    说到粮食问题,老牛气就不打一处来。

    最近西楚军队动作频繁,对隐阳城虎视眈眈,导致了粮价飞涨。隐阳城是贸易城,粮食全靠中原运输,隐阳粮道盗匪猖狂,老牛一家老小都快吃不上饭了。萧金衍纳闷,十万两银子家底,连饭都吃不上,那其他人岂不饿死了,当然,他也不会挑明此事。

    粮食运不进来,价格飙升。

    事情很不幸,但对路上的粮队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萧金衍问,“粮食不够,官府不会想办法嘛”

    老牛骂骂咧咧道,“想个狗屁办法,这些当官的,别的本事没有,一上任就知道四个字,修桥铺路,就拿我家门前的朱阳大街来说,前年说是路面老化,挖开修理了一回,去年因为排水,挖开又修了一次,一年时间,半年在修路,城内的赤水桥,三年重修了两回!”

    “难道不能一次修好嘛”

    老牛冷嘲道,“一次修好,怎么捞钱一修桥铺路,就开始收税。金桥银路烂房屋,那个姓曹的知府,跟城主府上的那位,简直就是狼狈为奸,胡作非为,换作是我当皇上,早就一刀咔擦了他们。”言语之间,似乎对隐阳城的执政者们充满了怨气。

    “我们这些赶牛车的,一年才能赚几个钱,都不够给官府上税的,以前到了白马镇,还能去赌场耍上两把,抽空喝杯花酒,打打牙祭,现在只能馕饼咸菜,日子苦着哩!吁……”

    他拉住牛车,看向路边。

    有个中年儒生,向牛车招手。

    这个中年人,四五十岁模样,一身洗得浆白的儒衫,袖口、衣领上,都打着补丁,却洗得十分干净。

    老牛有些不好意思,对萧金衍道:“老弟,这牛车虽然你包了,但闲着三四个位子,你看反正也无事,不如让老哥再捎个人,路上聊天解闷,成不首先声明哈,不是老哥贪这么点小钱哈,咱们纯粹是助人为乐,日行一善,对吧。”

    萧金衍点点头。

    老牛这才下车,与那中年儒生讲价格。

    那儒生一脸风尘之色,看行头也不是有钱之人,走了许久的路,有些疲倦之意。老牛开口要五钱银子,那中年儒生跟他讨价了许久,才同意降到了三钱。

    中年儒生上牛车,看到萧金衍,朝他略一拱手,坐在他对面,从怀中取出一本《礼记》,慢慢翻阅品读。

    老牛问,“你是读书人”

    中年儒生见他问话,很是谦恭道,“以前读过几年书。”

    “那怎么没考上进士”

    中年儒生老脸一红,叹道,“参加了几次科举,勉强中了个举人。”

    “原来是于老爷,真是失敬!”老牛打趣道,“举人也不错了,我们隐阳的知府大人,也是举人出身,后来出钱捐了个贡士,现在不也做到了四品大官不过,老弟,同样都是举人,你混得有些惨啊。”

    中年儒生自嘲道,“谁说不是。”

    老牛道,“所以说,读书有个屁用。当然了,这句话我也就跟你说,碰到知府大人,我也提也不敢提的。你看我,就上过几年私塾,家里趁了几亩地,去年拆迁,一下子补了十万两银子。”

    中年儒生肃然道,“厉害,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读书固然是好事,却不能读书读坏了脑子,有时候脑子活络一些,仕途能更顺一些。”老牛说着,又提起某个朋友、某个同窗如何进入仕途,怎样做上大官之类的话说了一通,又道,“你这年纪,走科举一途恐怕是不行了,唯一出路,就是到某个大人府上当下幕僚,若是运气好,得到大人赏识与保荐,没准能到哪个穷山恶水混个知县当当。”

    中年儒生道,“老哥,受教了!”

    老牛一脸沧桑道,“我也不过是多吃了几年饭,多见了几个人而已,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一些。对了,听你口音像是京城人,你去隐阳城做什么”

    中年儒生道,“探望一个故人,顺便瞧瞧未来的女婿。”

    老牛笑着道,“哎哟,没看出来,你还把女儿嫁到了隐阳城。这么说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哩!”

    中年儒生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诶,娶妻当娶米脂婆,嫁人当嫁隐阳郎。咱们隐阳男儿,不但会打架,还会打……哦,是疼老婆。对了,我对隐阳城熟得很,不知你家闺女要嫁给哪家的公子”

    中年儒生摇了摇头,“无知小儿罢了。”

    萧金衍闭目养神,听两人闲聊隐阳城的风土人情,说起赤水酒,那老牛来了劲头,“不是我老牛吹牛,天下美酒出隐阳,赤水独占七分醉。来了隐阳,不喝赤水酒,那简直就是白来了。”说着,他从车椽上解一下一只酒囊,饮了一口,又递给了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喝了一口,酒劲上头,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已是通红。“这就味道醇正,应该是李记陈酿吧!”

    老牛哈哈笑道,“阁下果然好品味,竟知道我们李记陈酿。我们隐阳城中有两家李记陈酿,一家是知府的小舅子开的,酒中加了蜂蜜,据说在京城卖的很火。不过,我们老隐阳喝赤水,都是从另一家小酒铺买酒,味道正、口感烈,比你们京城人喝得毛台小王子、五粮醇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一壶只卖十三文!”

    中年儒生闻言,叹了口气,“二十年了,价格还是没变啊。”

    萧金衍闻道酒香,馋虫勾动,笑道,“老牛,也赏我一口呗!”

    老牛将酒给他。

    萧金衍八开酒塞,放在鼻间嗅了嗅,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酒入腹中,萧金衍闭口,深吸一口气。先是辛辣,略有涩味,旋即腹中如烧起一股火焰,唇齿之间生津,苦尽甘来。

    萧金衍想起了金刀李秋衣的酒肆来,味道有分相似。记得李秋衣说过,不用赤水,这酒总觉得少了些味道,今日终于喝到醇正的赤水酒,确实别有一番滋味。萧金衍喝过无数美酒,但若论性烈,赤水独一档,萧金衍又吸了几口气,才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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