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草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步步为吟
我见众生皆草木
作者:步步为吟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我只知道有个叫青山精神病医院。
001 谋权篡位
漆黑的夜,像一条墨青色的幕布罩住了江面。
弗陵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道是额头被冷风灌得有些发紧,还是其他缘故,拇指贴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机械的提示音再度传来,她今夜的情绪本就不对劲,发现自己矜矜业业做了那么多次差事后依旧没有半点记忆复苏的迹象,对接受上级的安排也有意敷衍。
但是那声音还是不由分说地穿入自己的脑海。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柠檬树下排排坐,一人一个柠檬果,请……】
弗陵忽略了这段欢乐的铃声,直截了当进入了主题。
“我都说了,我们回不去了,彻彻底底回不去了,肖阳,不要再来找我。”
“白皑皑,皑皑你听......”
未几,手机被关机后,女孩子伏在江边栏杆上,痛哭出声,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从女孩子身上爆发而出,蜷缩的身子颤抖的双肩,尽数可看出女孩子她的故作坚强和痛苦难挡。
弗陵心想,来得似乎有些早了。
“白皑皑......”
弗陵拍了拍眼前的女孩子,可手臂依旧从她身上穿过。
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子似乎有意识地转过身,愣怔地看着自己。
“你是......”
“你可以把我当成......孤魂野鬼。”
白皑皑颤抖得看着自己,带着防备,手机护在身前,“你是知道,知道了我要自,自杀杀,所以提前来拦我的”
弗陵上前一步,“不是。”
白皑皑尖叫着,“别过来。”身子越过栏杆,站在一条悬出来的石壁上。
“不敢你怎么劝,我自己决定了,今天必须死。”
“我又碰不了你,管你死不死。”
弗陵心累,手腕微转,将虚空变幻出来的一颗柠檬塞在她手上。
她是头一次见人在生死间徘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白皑皑愣了一瞬,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人冒充孤魂野鬼跟自己开什么玩笑,但东西已经接到手上了,诚恳地道谢,“嗯,谢谢。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弗陵将手伸过去,虚空握着她的手臂,让她也感同身受一下,自己的的确确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明明她的手好似隔着一团空气触碰着自己,可那彻骨的寒冷传遍四肢百骸,白皑皑当即扶着护栏推开自己三尺的距离,攥紧了手上的柠檬,鼻头微微发酸。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柠檬
果然老天爷临死之前还要给她找个鬼来吓自己是吗
不知道自己最怕的就是这玩意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也变成这样的孤魂野鬼该怎么办
“我以后不会,不会也变成你这样吧”
白皑皑心想自己也是有父母家人的,也应该不至于无人收尸的地步。
弗陵语气淡漠,始终低垂的墨蓝色眼眸里,盛放着一丝冷笑:“水下有一种吃尸体的鱼,说不定尸骨无存,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
弗陵见她吓得发抖,怕她不自杀了,自己的差事就无法完成,只能温声说着话:“没事,只有大恶不赦的才会如我这般,像你这般虾宾蟹将,活得窝囊,死得自然也窝囊。”
被打上窝囊标签的白皑皑吸了吸一口柠檬,“很窝囊,我窝囊得连男朋友被闺蜜抢了,窝囊得连准备了三年的考研也失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明明我那么努力地活着,为什么生活还要那么难”
【来自白皑皑的柠檬汁+127......】
收到提示音后,弗陵觉得自己总算精神了许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还有一点你给忘了,你还生病了。”
“不用你提醒。”白皑皑气怒,身子像炸了毛的狮子:“不对,你怎么知道”
她什么都可以提及,就是不能被别人说起那个病。
否则,就会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流淌着肮脏的鲜血。
弗陵轻掀凉唇,“你该不会私生活糜烂生的病”
“我不是,我没有。”白皑皑指间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眼眶泫然欲泣:“别瞎说。”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瞬间后脊背汗流如注。
她是被人注射了不明液体后就感染了aids病毒,而那个人却是自己最最亲近,最最不设防之人。
她就感觉生命跟她开了个玩笑,她的美好设想,前程未来,统统与自己无缘。
可想到自己若是这死后,家中两老孤苦无依,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泪盈于睫。
“都说了别提为什么还逼着我想起”隔着三尺的距离,白皑皑勃然大怒。
弗陵道,“那给我吧!”
白皑皑语气一顿,身上的炸起的毛顺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盯着她看,“什么”
弗陵指了指她,又指着指自己。
白皑皑诧异地询问:“你是要用我的身体吗”
“借尸还魂,原来这事还真的存在。可你为什么选择用我的身体,我有病的”
“因为你是个失败者,你想要通过自杀逃脱现实的一切,
002 医学奇迹
滴!滴!滴!
屏幕闪了一闪,只是手机旁边压根没见到其他人,唯独水面上荡起的层层涟漪,和那声久久震荡在耳边的水花。
路过的大卡车司机被凉风飕得额头发紧,但透过车镜看到了这一幕,大喊“不要”已经是迟了。
跑下车一看,那个年轻男人已经跳了下去,慌忙之间紧忙拿起手机报警。
警笛和救护车鸣笛交织,似远似近,声音尖锐到划破漆黑长夜。
救护车的声音终于落了下来,车上迅速下来了不少人。
周围密密麻麻地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被临场的警察给控制在外。
嘈杂声四起,记者在警戒线外为了抢占头条新闻挤上前,采访现场情况。
救护车停放在一旁,医生和护士联手将死者推到救护车上。
鸣笛响彻黑夜。
弗陵等到那男人将尸体给救上来后,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分钟。
人在缺失氧气的情况下待在手中能挨得过去五分钟的,只能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画面。
如今就算是死而复生,也必定会引起骚动。
只是男人的情绪自始至终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人喊着他沈医生,让他把病人松开,劝他放弃时,他岿然不动。
弗陵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穿便服下水救人的竟然是个医生。
沈净轩沿着最下缘的两侧肋骨从下往身体中间摸到交接点,叫剑突。
以剑突为点向上在胸骨上定出两横指的位置,也就是胸骨的中下三分之一交界线处,这里就是实施点。
以一手叠放于另一手手背,十指交叉,将掌根部置于刚才找到的位置,上半身的力量垂直向下压,始终保持双手臂伸直,压下后迅速抬起,频率控制在每分钟80-100次。
一次,
两次,
三次无限循环……
弗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周围的护士都在劝,“沈医生,放弃吧,病人已经没有心跳脉搏了。”
年纪小的护士眼眶发热,初入职场还不怎么看得下这样的画面。
年纪大一点的,已看管了生老病死多年的方承伯面色淡然无痕,只是对沈净轩这幅心理失控的态度感觉担虑。
沈净轩额头上泛着沁密的汗水,还在保持胸外按压的动作,动作姿势,规整划一,找不出一丝半毫的差错。
方承伯单脚跪地,拍了拍沈净轩的肩,沉声道,“净轩,我知道你自责,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大罗神仙,死者已经去了。”
叫上几个护士,想把沈净轩和死者给分开。
“走开。”沈净轩爆发性地低吼了一声,脖颈修长地傲立着,因为狰狞的低吼,青紫的筋脉在他瓷白的肌肤下突兀地搏动着,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里此刻也爬满了红红的血丝。
像是刚从烈焰地狱里爬出来的狰狞杀神,无时无刻不带着一副挡我者死的决然狠厉,弗陵可以想象得出他即便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依旧让人不怒而威,不寒而栗。
弗陵手背在后,吐语如珠,声音清脆且柔,“那就……送你一个医学奇迹。”
医院。
白墙白制服,白灯白布罩。
除却那黑色制服的警察,与周遭的一切泾渭分明。
“姓名白皑皑,今年21岁,h大大四生,主修广电专业的妹子,成绩不错,长得漂亮,追求者也多。”
男警察感叹:“有什么过不去的偏偏要去跳江,还是个独生女,父母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难过。”
“你怎么连追求者多都知道”身旁的短发干练型女警抱着手看她,目光往上蹙眉凝视。
男民警将手机上的照片给她看。
“我女朋友也是他们学校的,我刚一问他们学校有没有叫白皑
003 唯你是问
弗陵睁开双眸,猝不及防地对上眼前这人黑沉沉的视线。
“你醒了”
他砰地一下子从床沿边弹跳下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后退了几步,又碰撞在白色墙壁上,双膝发软地跌坐在地。
“你你,皑皑,皑皑,你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
见他吓得身子颤抖,不敢说话,弗陵逡巡着病房,想找出面镜子看看。
可当目光接触到玻璃窗户时,这才看见,原来……自己那原本墨蓝色的深眸跟了过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冰冻过的身子要在一时半会间缓和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弗陵动作僵硬死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手掌心放在后脑勺处。
但看着眼前这吓得脸色煞白,抖着腿的男人,却不由得嗔笑出声,娇憨的脸,顽皮的笑,让人心情微松。
她的手肘撑在床沿边,是为了撑着自己的身子不往下掉,惬意又舒适地寻了个位置坐着,双脚荡着荡着,看样子是给人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实则是在等待自己体内血液的回流,深蓝色的眸子在触及眼前这一个前男友时泛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白皑皑的青梅竹马,肖阳。
俊眉星目,相貌端正,长身玉立,仪表堂堂。
反观白皑皑,秀雅绝俗,自带轻灵之气,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江南女子自带的书卷气。
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怎么他还出轨
借尸还魂后,弗陵也承接了白皑皑的记忆。
她这位小竹马,从幼儿园到大学,二人几乎是同校,同级,同班,同桌。
初中被发现早恋,被传唤家长。
班主任意外地发现,这两家还是同一小区,住在同一楼层,对门的邻居。
两户家长还握着班主任的手,洋洋得意地说道,“老师,以后记得要来吃喜糖啊!”
门当户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有美好的词汇几乎熔铸二人身上。
然而这段经历始终熬不过第三者。
大学四年,二人感情渐淡,并在白皑皑与其分手后与宿友高调地宣布在一起。
细数这四年的点点滴滴,肖阳隐晦诡异的举动,已经有几分出轨的迹象。
只是白皑皑未曾发觉。
“皑皑,你为什么要自杀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肖阳疯了一般控诉。
她轻声咒骂着一句“疯子”,连应付的话都没有。
正在她为白皑皑的逝世哀婉叹息之时,眼前这人忽然将她给拥在怀里,一双猿臂锁在她的后背处,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给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滚烫的泪水从肖阳眼睛淌落,他哽咽地说着,“皑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恨不得代你去死,我恨不得如今这一切都付诸在我身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弗陵乖巧安静地躺在他胸膛里,唏嘘出声,“你这个人啊,嘴里说着恨不得代我去死,那为什么还要出轨”
肖阳声音微顿,像是听清了,又像没听清楚,揽她在怀里,不放她走。
她挣了挣,从他的胸膛前挣开来看他。
“肖阳,我们谈谈。”
“好。”他沙哑着嗓音说着。
弗陵待他松了手后,反手上去就是一巴掌,呼得他一阵猝不及防。
“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分手后的一个星期,你迅速和我舍友在一起打我脸,如今怎么就忽然想起给我奔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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