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丧尸舞
一阵破风声响起。
中年马夫霍然回头,就见眼前一根木棍当头朝着他砸了下来。
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
中年马夫惊愕地看着那老农似的汉子,还想站起身,一下重心不稳,又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名农户打扮的青壮一时都愣在那里,不明白这老农似的汉子为何突然暴起伤人。
“石根叔,你这是……”那袒露着黑瘦胸膛的青年口中讷讷,仿佛被这老农一般的汉子的举动给吓住。
老农似的汉子双眼里陡然露出了一丝戾气,扫过众人,恶狠狠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肥羊,还不快结果了这厮。”
那些个青壮茫然了一阵,被老农似的汉子喝喊了两声,当即就有人眼中发狠,拿着棍棒跟着噼里啪啦的上前厮打。
那中年马夫头部挨了重棍,头昏脑涨之下,哪还有反抗之力,立时就被打翻在地。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个个顿时棍棒拳脚之类的,都齐齐涌了上来。
砰地一声重重的闷响,方才那棍棒断裂老农似的汉子,搬起了水潭边一块岩石,狠狠地砸在了这马夫的头顶,这才吐了口吐沫,看着周围愣愣出神的众人一眼,吼道:“愣着做什么,去抢那马车。”
那袒露着黑瘦胸膛的青年,猛地精神一震,脸上露出了喜色,拔腿就朝着路边的马车冲了过去。
其他一些个人里,有的去摸那已经没什么气息的马夫身体,又有跟在那赤着上身青年身后一起朝着路旁马车跑的。
“啊!”
捧着瓷瓶的丫鬟,骤然听得身后的动静,登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瞬间花容失色,发出了惊慌的尖叫之声。
哐当一下,手里的瓷瓶打在了地上,而后,看着那几个朝她冲了过来的农夫,登时转身就朝着马车小跑,只是才跑了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只得大喊了起来,“小姐,有贼人,快跑——”
“萍儿,萍儿……”车内的女子听得呼喊和尖叫声,似乎慌乱了起来,从马车后的车帘钻出。
却是一个梳着倭堕髻,身穿白衣素裙,眼似水杏,气若幽兰的女子。
那赤着上身的黑瘦青年一路从水潭边冲过来,也不理会同伴抓住了那绿裙丫鬟,满脸欣喜地朝着白衣素裙的女子扑来。
那白衣素裙的女子仿佛是被吓住了一般,忽而朝边上的马车一绕,砰地一下,那黑瘦青年莫名就撞在了马车后方车厢的门框上,一时眼冒金星。
那白衣素裙的女子又迈着小碎步,绕着车厢在躲避抓捕纠缠,忽而,她眼角余光扫过,似乎看到了山道上走来一个人影,登时高呼出声:
“道长,救命!”
第一百四十章 侠女
山间。
水潭边的道路上,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远处的马车旁,惊魂未定的白衣素裙小姐和泪如雨下的绿裙丫鬟,相互安慰着,偶尔望向水潭方向,又如同受惊的小鹿似的,急忙挪移开视线。
一个看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少年人,跪伏在地,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那些同伴的尸体,虽然是七八月的炎热天气,少年却只觉遍体生寒,身体微微打起颤来,头也不敢抬起。
跪伏在地的少年喉咙滚动,额头上冷汗不断低落,看着眼前慢慢走近的道袍,似乎再也难以按捺住心头的恐惧,哇地一下叫了出来:“道长,道长饶命,小人方才离得远远的,并未害人,都是石根叔和奎子哥他们做的……”
裴楚站在少年面前,慢慢地用一块碎步擦拭着手中凝霜剑上的血迹。
这一伙乡人总共有九人,在裴楚出现以后,其他八人都红了眼,拿着棍棒上前来打他,只有这名少年一直远远躲着,并未伤人。
良久,裴楚看着凝霜剑上的血迹擦干,呛啷一声,将剑收回到鞘里,才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年。
“说说你们的来历。”
“是是。”
少年眼神中露出几分希冀,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小人……不是匪类,是……是陇存县吴平乡的佃户,往年靠着给乡中大户种地,勉强能维持生计。去年大水,收成不佳,又赶上今年天时亢旱,大家伙都失了生计……前些日子,石根叔说远安县有大户招收佃户,远安县临着越江,不比我们陇存县亢旱,让我等和他一起前去投靠,当不至于饿死。”
“远安县”
裴楚低声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名。
他对于越州的地理已然了解得比较透彻,越州有五郡、东越、建安、宁平、将乐、安诏。
然东越郡是州府所在,上县中县下县共计有二十三个之多,幅员几近占了整个越州的三分之一有余。
其中东越郡内,除了有七八个县有越江流经外,其他各个县几乎和其他郡县相差不多,都是多山地丘陵,今年亦饱受旱情。
那少年看着裴楚似乎稍稍缓和下去的神色,又连忙祈求道:“道长,我家中还有寡母,求,求道长饶我一命。”
“你去吧!”
裴楚轻轻点头,并未对这名少年下杀手。
此间的事他已然看得明白,这些个乡人失去了生计,前往其他处投奔,在荒郊野岭骤然见到了有单独的马车和女眷,一时心生歹意,暴起伤人。
这少年大约是未经世事被吓住了的缘故,不论是方才乡人打杀那个马夫,还是后来抓捕女眷,一直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谢道长,谢道长……”
少年闻言如蒙大赦,咚咚咚磕了几个头,转身就朝着远处飞奔逃离。
裴楚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也不在意对方所说是真是假,那些个被他所杀的乡人里会不会有其父兄辈,回头再找他寻仇。
行事论迹不论心,既然这少年并未有害人之举,他便能容得对方离去。
只是,他心中又不免叹了一声,觉得这些乡人着实可怜可恨。
东越郡是州府所在,按说郡中诸多县治,繁华应该远胜其他。
可裴楚自前几日进入东越郡后,一路之上他已经见到了不少背井离乡的佃户乡人,失了生计,无路可走,不得已要前往其他几个临江的县,谋求生计。挣扎求存之下,这样的恶事,一路恐怕不会少。
“只是,消息传得如此之广,许多人闻风而动,又有人在收纳流民,其中怕是没那么简单……”
……
火光灼灼燃起。
在那少年走后,裴楚又将方才那些个乡人的尸体给抛得远一些,再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找了些干燥的柴薪给烧了。
这处水潭大概是左近一二十里难得的水源,虽然引水灌溉恐怕是做不到,可还能供行人饮水,他不想污染了。
正当裴楚将这些个事情料理得七七八八,不远处的到路边,穿着绿裙的丫鬟打扮的少女忽然神色焦急地喊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裴楚回头望去,就见马车前,那名白衣素裙的女子,正缓缓瘫倒在绿裙的丫鬟怀里,面色苍白,神情萎靡。
“嗯”
裴楚不经意地挑了挑眉,他记得这个白衣素裙的女子在躲避几个乡人追赶的时,似乎还颇为矫健,这一会不见怎么就倒下了。
看着软倒在小丫鬟怀中的白衣素裙女子,裴楚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受伤了”
“道长,我家小姐天生体弱,受了这么一番惊吓,方才晕倒了。”那穿着绿裙的丫鬟看着裴楚走近,眼睛红肿,神色间满是担忧和着急。
“萍儿不可无礼。”白衣素裙的女子有气无力地呵斥了一句,而后朝着裴楚勉力笑了笑,挣扎着起身冲裴楚行了一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无须客气。”
裴楚摆了摆手,目光看着这对主仆,又望了一眼旁边的马车,随口问道,“不知二位是要去何处”
不等白衣素裙的女子开口,一旁的小丫鬟最快,抢先说道:“我和我家小姐是要去远安县投亲的,道长可否送我们一程”
“萍儿!”白衣素裙的女子似嗔怪地喊了一声,“萍水相逢,道长救命大恩已是无以为报,如何敢这般造次”
话虽如此,宛如弱柳扶风的白衣素裙女子,一双明眸似含秋水之波,盈盈望着裴楚,眼里满是期待之翼。
裴楚被这眼神看得有些怪异,
“也好。”
裴楚笑了起来,“相逢是缘,我便送二位一程。”
“多谢道长!”那白衣素裙的女子又款款行了一礼,忽然“哎呀”一声,整个人竟是朝着裴楚倒了过来。
裴楚伸手扶住对方手臂,一时兰薰桂馥,直钻入口鼻。
旁边那小丫鬟又出声道:“道长,我人小力弱,劳烦道长将我家小姐扶到马车上。”
“萍儿!”女子又再度娇嗔了一句,白皙的面颊似乎飞起了红晕。
“好说!”裴楚眼中的笑意更浓,看着面前白衣素裙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女子,道:“既然如此,贫道失礼了。”
正在这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妖孽,总算追上你们了!”
远处一匹霜髦扬风的白马疾驰而来。
“小姐快走,是那个妖女追来了!”绿衣丫鬟见状,连忙大喊了起来。
“道长救我!”
那白衣素裙的女子骤然大惊,也不需要搀扶,跟着绿衣丫鬟一起急急忙忙躲到了裴楚身后。
“小道士,你快让开,这对主仆不是人!”
那骑着快马赶来的,赫然也是一个女子。
气质冷冽,一身红色百褶裙,背负长剑,飒爽英姿,一身装扮与裴楚曾在杭家集所见的杭九娘有五六分相似。姿色上,较之杭九娘和裴楚身后的这名白衣素裙的女子,更胜一筹。
只是这名红裙女子柳眉倒竖,一见到裴楚身后的两人,就拔出了长剑,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
“姑娘是来寻仇的”裴楚看着红裙女子,飞马近前,扬声问道。
“寻什么仇,姑奶奶是来杀妖怪的。”
马上的女子长剑一指,厉声喝道,“亏你还是个道人,莫非还看不出这对主仆有异快点让开!”
说着,这名红裙女子一跃从马上跳下,竟是持剑朝着裴楚杀了过来。
“道长,救命啊,奴家并不认得她。”躲在裴楚身后的一对主仆慌张地叫了起来。
裴楚眼看着长剑到了面前,不闪不避,那红衣女子的剑却宛如活物一般,倏然绕开了裴楚,飕飕两道剑光闪烁。
“啊!”“啊!”两声痛呼响起。
裴楚再转过头看时,就见地上那白衣素裙的女子和绿衣丫鬟,赫然变成了两头毛色鲜亮的狐狸。
红裙女子收起长剑,利落地再次上了那匹颇为神骏的白马,高坐在马背上,淡淡地瞥了裴楚一眼,轻哼道:“小道士,下次贪恋美色也要看清是不是人。”
“不必谢我!”
马蹄声再度响起,有声音远远传来。
裴楚看着白马红裙飞驰而去的背影,忽而摇头失笑,“侠女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重演
黄尘漫漫。
苍黄的官道之上,面色凄惶的行人三三两两背着包袱,又或是携家带口,逶迤前行。
路旁的一处枯树下,裴楚盘坐在一块青石上,远远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面色平静,心中却如潮滚滚。
“东越郡内不少县郡已然开始纷乱了起来。”
裴楚低低叹了一声,此刻他所见到的秩序还未算崩坏,但道左上的一些身强力壮的,欺凌弱小之事,已不少见。
“道长,我爷爷醒来了”
枯树下的另一侧,一个十三四岁,衣着褴褛的少年忽而抬头,神色兴奋地冲着裴楚喊了一声。
“醒了便好。”
裴楚侧身看了一眼说话的少年,又望向身旁不远躺在地上的一个老人。
老人干瘦的厉害,身上的皮肤宛如枯树皮,一双浑浊的双眼睁开,茫然无神地看着身边的少年,微微发紫的嘴唇正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老人家,不必担心。”
裴楚走到老人身边,宽慰了一句,又冲旁边的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会意,马上从带着的行囊里,又找出了之前用过的那个小破碗,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竹筒里倒了一点清水出来。
裴楚取出一张“祛毒符”,随手以法力引燃,而后调到小破碗之中,再交到少年手里。
少年毕恭毕敬地接过,而后搀扶起老人,开始一点一点地喂到老人嘴里。
一小口水喝完,老人嘴上的微紫之色,越发浅淡,枯槁的面容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
老人目光望向裴楚充满感激之情,身体颤巍巍地动了起来,似乎想要挣扎起身。
裴楚上前赶忙劝住,笑着摇摇头,“老人家,不需如此,且静养片刻,毒素便能解除了。只是接下来即便再饥饿,也不可胡乱吞食东西。”
“谢谢谢过道长”老人强打精神,口中发出了喑哑的话语。
裴楚摆了摆手,看着面前这祖孙二人,又翻找了一下行囊包袱,取出了半截小拇指大小的一块碎银,交到那少年手里。
“道长,这”那少年看着手中的那块小碎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留着傍身吧”
裴楚笑了笑,转身收拾起行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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