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振兴攻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我知道了。”王禀点头,站了起来,从西华门进了宫,走进了文德殿。
“刑律为何要再次强调刑律面前人人平等刑律面前的人人平等前提,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在刑律面前的具体体现!正因为在历朝历代里,刑律面前不平等是极其常见的!屡见不鲜!”宋世卿涨红了将这一段极为拗口的话说的字正腔圆!
赵桓坐在月台上,看着宋世卿的模样,这语速语调,搁在后世做个歌手,那是一等一的强,赵桓都被这一大段话绕得有些眩晕。
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是之前就已经廷议通过的一条律法基本原则,而现在讨论的是刑律,而宋世卿坚持将刑律面前人人平等,写进三大前提之内。
这就成了争议点,看似有些重复。
宋世卿刚刚喘气喘匀了些说道:“立法、司法、刑律和执行的四个层面上,尽可能的实现平等。我们的律法在制定的时候,一定要摆脱民众们的偏见,我们的民众是何等的模样他们认为人和人是不平等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什么是人上人这就是尊贵卑贱之分!”
“刑不上大夫喊了一千多年了,我们到现在连立法层面都做不到,等我们都下了黄泉,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赵桓示意宋世卿先歇一下,这朝堂毕竟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的地方。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两句话最开始是出现在礼记曲礼之中,原为:国君抚式,大夫下之大夫抚式,士人下之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而孔子对周礼的解读,一向在中原王朝有着极高的权威性,他在孔子家语五刑解这样解释了:所谓礼不下庶人者,以庶人遽其事而不能充礼,故不责之以备礼也。
大约就是,庶人忙碌,对礼法不了解,不能苛责的要求他礼仪的规范。
上:宽恕,谅解。下:苛求,排斥。
所以,刑不上大夫,意思为刑罚不宽容公卿大夫,礼法不排斥刻薄庶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刑不上大夫慢慢被曲解了。
直到东汉时期的儒学大家郑玄注解周礼时,终于将刑不上大夫解释为了:刑不上大夫,不与贤者犯法,其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
而这八议,在汉时,是刑律规定的对八种人犯罪,不施加残害肢体的刑法,必须交由皇帝裁决。大汉的皇帝武德比较充沛,多数情况都是,盘水加剑以自裁,勒令自杀。
而这八议在汉时依旧是水面下的潜规则,直到在东汉末年,曹丕篡汉之后,他的儿子曹叡在制定新的刑律时,将八议正式从水面之下,抬到了法律条文之中,成为了八辟。
八辟,从魏明帝起,共计一千六百年,从未断绝。
明文规定,规定的以下八种人犯罪,一般司法机关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裁决。
这八种人是:议亲,指皇亲国戚的勋贵议故,指皇帝的故旧、同窗议贤,指有德高望重的人,比如乡贤议能,指统治才能出众的人譬如:军将、知府以上官员
议功,指对国家有大功勋者,开疆拓土、铁卷丹书议贵,指上层贵族官僚,身有王公侯伯子男爵位之人议勤,指为国家服务勤劳有大贡献的人,例如胡元、王重阳这样的技术人才议宾,指前朝的贵族及其后代,例如柴家后人、螨清遗老。
亲故贤能,功贵勤宾。是为八议。而这八种人,就是超然于律法条文之外的人,八议之人,往往都是剥削的源头。
而在大宋,除了上述八议之人存在特权之外,又加了另外一种人,读书人。
宋世卿喝了一口凉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再次站起来,说道:“熙宁二年,时神宗皇帝,金州知州张仲宣贪赃枉法,作恶多端,审刑院核查判处以死刑,而后大理寺以士大夫功名在身为由,由死刑核减为脊杖刑和黥刑,然后发配琼州。”
“审刑院知院事苏颂听闻此案后,向神宗皇帝说,古代刑不上大夫,张仲宣官居五品,如果对其处以黥刑,并令其与徒隶为伍,即使他这个人不值得怜悯,但仍然处罚过重,因为这士大夫的名誉受到了污辱。”
“神宗皇帝认为有道理,于是免除了张仲宣的脊杖刑和黥刑,流放之地也从琼州改为了贺州!此后针对官吏不再适用杖黥法,成了我大宋的固有制度!这是什么”
“是谁让士大夫的脸面受到了侮辱是我刑部还是你大理寺卿还是刑部的前身审刑院,侮辱了士大夫的名誉”
“是他张仲宣贪赃枉法,作恶多端!他侮辱了士大夫的名誉才对!不仅如此,他还侮辱了我大宋律法的严肃!”
“这一案,到底是谁侮辱了谁!”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是如何由士大夫也不会量刑上受到优待,老百姓不被排斥在礼仪之外。变成了今天,士大夫高高在上,凡文武官员犯罪应当处以笞杖刑的,均可以罚俸、降级、革职等方式替代刑罚并直接适用你们告诉我!这还是律法吗这还是周礼吗!”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宋世卿是个周正的人,他从来都是嫉恶如仇,说完之后,他坐在了椅子上生着闷气。
赵桓看着寂静的朝堂问道:“谁有人要反对吗”
朝臣们面面相觑,在五万大军就在城外,军权都在官家手中的时候,这种廷议,他们只能讲道理,而不是耍无赖。
必须将道理讲得明白才可以说服大多数人。
但是显然,宋世卿说的很有道理。
赵桓看着常朝上,将近百名官员被喷的一无是处的时候,也只是连连摇头,文人天然的劣根性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这是一群怂货。
明太祖朱元璋和太史令刘基在讨论君臣以礼相待的问题的时候,刘基就是沿用了宋朝这个论调,侍读学士詹同补刀说正因为刑不上大夫,才让士大夫有了礼义廉耻的道德约束,君臣相宜的佳话比比皆是。
明太祖朱元璋对此深表赞同,将六卿贵重,不宜以细故辱写到了法律文书里。然后设大诰大兴剥皮揎草之刑,贪官污吏剥皮填草,放在衙门口和土地庙里供人唾沫。
而之后的大明皇帝,更是将从朱元璋时的祖训廷杖之刑,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后来逐渐增加的厂卫制度,可谓是对士大夫们,尽极戮辱之能事。
也没见明朝怎么样,什么国朝动荡,国将不国的危言耸听丝毫没有出现。
倒是后来崇祯皇帝把魏忠贤杀了也就算了,还把厂卫制度给废了大半,以至于后来为了七十万两现银,无法调动关宁军勤王,被李自成进了京。
崇祯吊死在煤山歪脖树上之时,李自成入了北京城,简单搜刮,得金银七千余万两,驼载而去!
而后螨清入关之后,顺治十一年,在只有汉省十一省的情况下,下诏一切按旧历会计录为准,本色粮、漕粮等皆按旧历,计省当年核算营收预期八百万两,当年实收银两千一百万两,粮五百万石,最终折色银三千一百万两。
大明是没钱吗是他崇祯收不出来罢了。
他为什么收不上来他连自己的刀都给折了,跟士大夫们讲道理,这怎么可能收的出来
“若是都没有异议,这新刑律的原则这一条就这么定了。”赵桓心满意足的点头,宋世卿这个嫉恶如仇的读书人,这把刀很是锋利。
至少论点论据将这群巧舌如簧的文臣们,喷的体无完肤。
赵桓看着文臣们互相张望的眼神,笑着说道:“朕知道你们心里想着什么,从这个反剥削为核心的律法开始制定的时候,八议八辟就违反了律法的核心,当然要废黜,也必须要废黜!”
“为了说服你们,朕准备了个故事,你们且听好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你们要抓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何关系?
赵桓一开始讲故事,大宋朝的朝臣们就浑身冒冷汗。
官家的故事无法反驳也就罢了,他们可以甩锅给到这是大宋朝皇帝的故事,不能反驳。
但是他们却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的败下阵来,这把大宋朝文臣的脸面都给丢光了!官家每讲一个故事,大宋文人们的话语权、对知识的解释权、对旧友秩序的维护力就会弱上数分!
这才是他们每次听到大宋皇帝讲故事就浑身一抖的缘故!
赵桓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某一乡贤昆仲,今隐其名,乃是其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
“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适逢其会,朕这里就得到了这两篇日记,颇为有趣,且念给诸公,大家就当听一乐。”
这是狂人日记的开篇,大约就是一个引子,这里赵桓是引述,某一乡贤,自然是鲁迅先生无疑。
这说的是鲁迅先生有个兄弟,是他中学时的朋友,多年没有联系,前些日子得知这名不愿透漏姓名的兄弟生了一场大病。
适逢鲁迅回乡,就去拜访,结果已经痊愈。在生病时候,写了两本日记,可以看看当时这名兄弟的病症。
赵桓看着朝臣们长舒一口气的模样,笑着说道:“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
讲故事,自然是要打个样,交待个背景,说明这人的日记就是一个迫害狂写的,语无伦次荒诞无比,人名皆村人,若桃源一样不可考究。
“这第一篇曰: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赵桓拿着本札子念完了第一段,引起了哄堂大笑!
待到笑声渐渐隐去,李弥逊摇头说道:“这人倒是病入膏肓,胡言乱语,倒是有趣。”
赵桓没有接话,继续读着手中的札子,这是他早就从大皇帝系统里兑换出来的一本工具书,他读着读着,朝堂众臣们脸色从嬉笑,变得逐渐严肃。
他们已经听明白了,那赵家的狗,到底在说的什么。
大宋朝老赵家的狗,还能是什么!尤其是这吃人的一段,着实让人又惊又惧。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赵桓将手中的札子合上,笑吟吟的看着人人满脸是汗的大宋朝臣们,他们都是经过了科举进的这文德殿,对于阅读理解来说,并不是问题。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惧怕这样的故事,尤其是从大宋皇帝的口中讲出来时,他们怎么能不惧怕呢
赵桓非常满意这个效果,他将几本誊抄好的狂人日记交给了赵英,说道:“后面还有很长,朕就不念了,你们呢,就在这里好好看看,然后回去之后,一人写一篇读后感,这次不强制。”
赵英将一本本札子递给了朝中衮衮诸公,整个文德殿就剩下了翻阅的声音。
“这什么文章!难不成就就是为了好玩,舞文弄墨,这乡贤就为了挖苦讽刺一番,只图快活吗”范嵊翻动着札子,他对这些文章里的内容一万个不认同。
范嵊没翻两页就将札子合上,俯首说道:“官家,此人在何处,臣要与其当面对质!此时我大宋天下,各州知县、知府恪尽职守,劝农与桑,毫无半点懈怠!为了防蝗司户衙役日夜不辍,翻山抓卵。”
“这是污蔑!”范嵊用力的将札子贯在地上,愤慨的站起来,一脸的激奋,他们都是官家登基以后,从最基层的不入流的幕僚、刀笔吏、司狱、司户之类的基层官员做起。
他们知道民间的模样,若是前些年这日记里的内容,他范嵊还能认了,毕竟那个时候,的确若日记中的惨状。
但是现今这篇札子,在范嵊眼里,那就是污蔑和诽谤,是对他们勤勤恳恳的最大否定,对他们工作的最大的侮辱!
他安能不气
“你这是准备吃了这名乡贤吗”赵桓抿了一口热茶,笑着问道。
这一问,问的范嵊哑口无言,范嵊一脸悻悻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再次捡起札子,硬着头皮看完,呼呼的喘着粗气,他还是心里有气。他已经打算好了,待下了朝,他定要找到这名曰鲁迅的人,与其理论不可。
当然,他绝对找不到这名叫做鲁迅的人,因为鲁迅是笔名,他得找周树人才可以。
李纲最先看完,他闭目良久,才陡然睁开了眼,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出列朗声说道:“官家,臣有一言要奏。”
“讲!”赵桓点头说道。
李纲十分严肃的说道:“这乡贤的文章,臣倒是看得明白,臣也和范少卿同一个想法,这放在我大宋朝实在是言过其实了些。我大宋不是这个样子。”
“不瞒官家所言,若是真的在我大宋朝发展到了这等地步,怕是早就若那方腊一般,纠结百万之众,来汴京讨说法了,要知道方腊起事只是因为地龙翻身,朝堂昏聩应对不力所致,臣不认为,这吃人的说法在我大宋并非普遍存在。”
赵桓仔细琢磨了一下李纲的话,似乎的确如此,鲁迅写这篇狂人日记,是在清末民国,这搁大宋朝,真的发展到吃人这一步,百姓们早就拿着扁担把老赵家的脑袋给敲了。
毕竟是二十六年一百多次起义的大宋。
第八百七十七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桓示意李纲坐下。
大宋朝是一个封建王朝无疑,毕竟自己这个皇帝真实存在,不是封建又是什么
大宋朝的封建和螨清的封建又不太一样,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大宋朝的特点就是造反等招安。
大宋朝的百姓的确有血性,而且这个血性并非只用于内讧,这一点在金兵南下的时候,大宋朝的百姓如何奋起反抗可见一斑。
历史上,南宋初年,只要说要打金贼,那都能拉起一支队伍,由南向北的打过去。
比如岳飞连结河朔,就在河东、河北两地,搞了四十多万的起义军。比如辛弃疾,喊一嗓子,众人影随,熙熙攘攘。
这都是大宋朝百姓的血性的具现。
“李相,你以为朕这故事讲得不好”赵桓胜券在握的笑着说道,他是大宋皇帝,对大宋和李纲一样了解,既然将这本狂人日记拿出来,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赵桓看着李纲思考的模样,十分严肃的说道:“李相呀,朕在的时候,的确无碍,朕不在了呢,十年、五十年、百年、千年之后呢”
“李相以为,介时,这吃人会是何等的模样我们的确可以说,死后哪里管他洪水滔天,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已经在我们手里出现,我们不去解决它,难道要交给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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