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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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黄雀在后
生死一线,一段白布在白衣女子的身后破风贯出。
布中裹剑。
独眼男子洞若观火,急忙收住身子前倾的态势,手腕一提,用刀身作挡。
白布之后一道人影紧随而来,把负伤的白衣女子挡在了身后。
白衣捂住胸口错愕抬头,望着眼前人的背影有些呆滞。
独眼男子瞳孔猛地收缩,阴森森地说道:“都这么着急着去死,那老子就发发慈悲通通送你们去西天见佛祖。”
“哼,你们这些占山为王祸害百姓的贼寇才最该去西天。”白云擎剑在手反驳道。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独眼男子摸了下脸上的血痕,目光如炬。
话毕,独眼男子双臂一振,秃鹫腾空,那柄乌黑森寒的铜环大刀形若暴风骤雨般落下。
九环大刀泰山压顶,白云临危不惧,手中撰紧神荼与独眼鹰迎面而起。
当刀背扣着九环的乌黑的大刀与神荼相撞,独眼男子不禁暗自吃惊,眼前少年的臂力竟分毫不逊色于他,他当然不知少年在刚开始学剑时,每日都在手臂上放满火卵石锻炼臂力,一只手臂上放的火卵石少说也有两三斤,古语有云持之而恒厚积薄发,两年下来白云的臂力早已超乎常人。
乌黑刀刃盛气凌人,刀势一偏,紧紧咬住神荼剑身横削而过,九个铜环当啷作响,白布条应声断落,露出神荼沉黑的剑身。
独眼鹰略眼一看,轻蔑狂笑道:“木作的娃娃剑你也敢使出来,吓唬谁呢待老子给你折成两半当作柴火烧了去,省得在这丢人现眼的。”
话未落音,乌黑大刀排山倒海劈来,白云并没有被独眼男子的言语所激怒,反倒洞穿了独眼男子这一出激将法的用意,当下镇定自若,神荼左右逢源一一挡下独眼男子的攻势。
平日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铜环大刀,竟然对那柄外相古怪的木剑无可奈何,独眼鹰鼻男子恼羞成怒,忽地手腕发力,挑开通体乌黑的木剑,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化掌为爪掐向神荼。
鹰爪功乃练指之法,内外兼修,修习者以手指作鹰爪,浑身内功借鹰爪而出,以内功快聚显其威力,借助内力鹰爪功弹指间便可掐破骨头铁甲。
白云措不及防,手臂往后拉扯连忙收回神荼,尽管青叶子说过神荼剑能挡天下利器,但遇上这分筋错骨的鹰爪功,白云不愿做冒险行径,故而于咫尺间急收神荼。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独眼鹰鼻男子这一招根本就是在避实就虚声东击西,白云阅历不足,且不知这一收让自己中门大开,一头踩入了独眼男子心机算尽的陷阱里头,独眼鹰抓住机会,化爪为掌直取白云心门,这一掌下去,白云即使不五脏具裂也得经脉尽废
七孔流血而死。
轰!
这一掌分毫不差地拍中白云的心门,掌力犹如巨石落湖,在心门处轰然炸开,白云顿觉剧痛如跗骨之蛆游遍周身,五脏六腑翻山倒海,心肺之间有热流涌出哽在喉咙,眼前蓦然一黑,神荼在松软的指缝间跌落。
独眼男子狰狞大笑,但他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甚至开始慌乱失措。
这一掌明明白白非同小可,又直中心脉,白云周身的经脉寸寸断裂,可在手腕处忽地生出一股寒流,流过全身经脉五脏六腑,剧痛感于一瞬烟消云散,断裂的经脉恢复如初,白云不可思议地恢复了意识,当这股寒意流到心脉处时,白云分明察觉到这股寒流竟然在倒吸着独眼男子的内力,无穷无尽的内力如澎湃江潮,透过独眼男子的掌心飞速流入白云的心脉,随后又沿着周身经脉汇入气海。
久旱逢甘露,在吸收着独眼男子内力的同时,白云的内力迅猛暴涨。
独眼男子脸色大变,显然是感觉到气海中的内力被快速吸走,想要缩回拍在白云心门的手掌,可掌心被一股莫名的气息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可恶,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邪门妖术再这么下去老子的内力就要被吸干了。”独眼男子心中暗道
独眼男子冒着大江截流经脉炸裂的险象,陡然压下气海中奔腾涌出的内力,一声惨叫响彻山林,终于收回了手掌。
在独眼男子缩回手掌的一瞬,白云全身冒出一阵白烟,好似滚烫的石子落入冷水池中,随后再次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瘫软倒地。
颇有劫后余生之感的独眼男子长出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少年,心中冒出一把冷汗,走到少年跟前,重重地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乌黑大刀高高举起。
就在此时,忽有剑影如流萤晃动,白衣女子嘴含血丝,三尺水寒深深地栽进独眼鹰鼻男子的后背。
独眼鹰鼻男子面容抽动,嘴角也开始渗出血丝,高高举起的大刀当即换了方向,朝着白衣女子当头劈下。
受了沉重伤势的张雨若哪里来得及躲开,眼瞧着这位白衣如雪的仙子就要化作玉碎,一人影疾掠而过,白玉书在袖间飞出,急若流星,替白衣女子挡下这一刀。
“堂堂血刀门好歹也曾是江湖一霸,为何出了你这等败类”当独眼鹰听到血刀门三字时,脸上闪过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神色,转头一看,那人浑身上下尽是书生气息。
“血刀门与老子何干老子这刀法是自创的,浑然天成,与那什么血刀门没半毛钱关系。”独眼鹰鼻男子居高自傲道。
“若我没
第三十章 山上山下
哒哒哒...
铁蹄声仿佛大江之水,浩浩荡荡,披覆黑色玄铁重甲的千人骑队整装森严,犹如一片黑色洪海弥满山道。
林学书与齐于正目光相接神情讶然,二人认得这支射杀独眼鹰的精锐铁骑,正是数日前在茶馆外经过的那队重骑,当中最为入眼的,莫过于黑色海洋中那辆六马齐驱尊贵奢华的车驾,不过今夜在马车的周围,比那日途经茶档时多了十数个身着飞鱼袍的大内侍卫,这些禁宫高手与车同行拥护车驾左右,即便是连苍蝇虫豸也飞不进马车的一尺之内,车盖上绣龙纹的黄色赵字大旗在风中抖动,威风凛凛。
骑队为首的将领双手簕住缰绳,胯下战马立即收住脚步,浩浩荡荡的骑队头尾相继停下。
月下一片死寂,铁蹄声戛然而止。
只见那为首的将领一手撰紧战马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发号施令,一队数十人的骑兵策马向前,清理干净菩萨庙前的惨象,车驾的帘子微微挽起,夜色昏暗看不清车中人的容貌,片刻后车驾的帘子又缓缓落下,守卫在马车周围的大内飞鱼卫心领神会,衣襟飘动形如鬼魅掠入林中,紧接着只听见林中连续不断地传出蓑衣刀客的惨叫声。
那为首的将军翻身下马,在那具被万箭射成塞子的尸首上细细搜寻,随后摸出一张残旧的手卷,将领的嘴角略过一抹弧度,又让手下把搜查出来的手卷传递到马车帐内。
不明真相的张子山讶异之余,急忙从林学书手中扶过昏厥的白云,张雨若也在陈静的搀扶下虚弱地站定了身子。
“雨若,你无碍吧”陈静心急如焚地问道。
张雨若抹去嘴角的血丝,虚弱无力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袭锭青背影上。
陈静微微抬头,视线也顺着张雨若的目光望去,语气骤时柔和了些许:“多亏了白云师弟舍命相救,不然。。。不然师妹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向师父交代好”说到这陈静眼中泛起了星烁泪花。
“师姐,我的伤势无碍,你不必忧心。”张雨若故作对伤势轻描淡写的姿态道。【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说罢,白衣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到陈静手中。
张雨若松开捂着胸口的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师姐,这是琼浆还气丹。”
陈静大为错愕地怔了一下,视线先在白瓷小瓶停留了许久,才又目不转睛地与白衣女子相视。
张雨若有意无意地移开了视线,最后东躲西藏地落在那个昏迷不醒的背影上,继续说道:“琼浆还气丹有活血补气调理经脉之效,能迅速恢复体魄和伤势。”
“琼浆还气丹是师父给你当护身符用的,整个髻霞就只有这么一颗。”陈静惋惜道。
“
若不是他舍命相救,纵然给我百颗千颗琼浆还气丹亦无用处。”约莫是虚弱到了极点的缘故,张雨若气喘不止地说道。
陈静点了点头,将陶瓷小瓶的塞子拔出后,有百花芳香扑鼻而来,陈静小心翼翼地倾斜白瓷小瓶,倒出一颗桂圆大小的药丸喂到白云口中。
张子山慧眼识珠,盯着那颗珍贵无比的琼浆还气丹咽了数口唾沫,他打小就听他爹说过琼浆还气丹的稀罕,一颗桂圆大小的药丸,得用天山雪莲等一百种珍贵花蕊炼制,入口即化,宛如琼浆玉露入喉,滋润五脏六腑,活血通脉,能迅速恢复体魄。
“吁!”那为首的将领在打点完一切后重新翻身上马,他手执缰绳甲胃银枪,以一副高居临下的傲慢姿态扫视髻霞众人。
“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子殿下还不速速下跪行礼!”那为首的将领声如洪钟呵斥道。
林学书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如梦初醒。
齐于正拱了拱手微笑答道:“禀将军,按朝廷的规矩宗门弟子是不必行跪叩之礼的。”
为首的将军面露不悦但又不好发作,便示意手下到那辆奢华车驾的帐外请示,传令兵匆匆去又匆匆来,快马加鞭请示后凑到将军耳边低声传话。
那为首的将军随即挺了挺腰板,极为不屑地讥诮道:“也罢,皇子殿下宽宏大量,今夜你们立了大功,可免去繁文缛节,但下不为例。”
说罢,那将领双脚夹了下马肚,领着这片黑色洪海顺着山路褪去。
望着声势浩大的赵家铁骑擦肩而过,张子山心神震撼不已,忍不住赞叹道:“好厉害的排场,真不愧是帝皇之家。”
齐于正却脸色低沉道:“好厉害的皇子殿下才对。”
张子山如一头扎进了云海雾海:“师兄,独眼鹰虽是入弦上境,算上其他天成境的蓑衣刀客,确实是要比寻常山贼要难对付得多,也因此能在龙首山上为非作歹以武犯禁,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的报应在所难免,皇子殿下的重骑近千,披甲执枪,再加上十多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大内飞鱼卫,即便是太封境界的大能也未必能靠近皇子殿下车驾一丈之内,要杀一个入弦境之人与手起刀落杀鸡割喉并无区别,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素来沉默寡言的林学书终于开口道:“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在是精妙绝伦。”
张子山愈发不解,感觉两位师兄的圈子越绕越远:“什么螳螂的黄雀的,刚才那位将军不是说我们立了功么”
林学书双目无光地摇了摇头,说道:“子山,你可记得茶馆外的那支重甲骑
第三十一章 老儒生老书童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
老儒生霜白的发鬓在风中摆荡,望着暮色之下只剩余阴影轮廓的山峦,他心中暗涌跌宕久久不能平息,轻轻叹了口气后,目光黯然失色。
老儒生名叫许德才,幼年家境贫寒,曾为富人家鞍前马后当书童,为公子纨绔碾墨递笔,对四书五经从小就耳濡目染,也得以浸沉书海练就了一手好字和满腹经纶,曾想过有朝一日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光宗耀祖,只是接二连三的科举落第重挫去他的锐气,落魄无偶的他遇上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天龙会盟主慕长生。
虽白蜡明经郁郁寡欢,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位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与老儒一见如故,萧何月下追韩信,伯乐相马,儒生一跃成为天龙会中最位高权重的长老,儒生没有辜负那位魔头的期许,才华横溢的他凭借着过人的学问和见识,在天龙会大展拳脚,天龙会的风头一时间压过了正道五大巨擎。
只是儒生有一文人志士皆有的通病,痴迷音律到了废寝忘食的境地,在风头最盛之时,与一正派子弟在音律上意味相投结为了莫逆之交,还在正邪两道落下了不清不楚的话柄,又恰逢正邪大战,天龙会节节失利溃不成军,别有用心之人纷纷落井下石,天龙会盟主慕长生一怒之下贬儒生到龙首山思过,当捕风抓影的捕蜓郞,这一去便是二十年。
雁荡山天龙山庄。
山庄正殿上首处,一黑衣如墨的中年男子正闭目养神,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左右是一对威风凛凛张牙舞爪的石狮子,颇有傲视群雄吞天灭地的姿态,下首处站着两拨天龙会弟子。
殿外,出现了一双鬓霜白的身影,老儒从两拨人中间快步走过,在离黑衣男子还有十步时停住了脚步。
“咦,这不是老书童吗”一位风情万种的浓妆女子拿腔捏调地说道。
“老书童,你还回来做什么”在那两拨人中,一赤肩露背身材彪悍的大汉粗声问道。
“妩媚娘,菜老六,你两就别调侃人家老书童了,人家被盟主派到龙首山委以重任,偶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清闲自在风凉水冷,这等好差事可不是你们能羡慕的。”一獐头鼠目的五短男子冷笑道。
此言一出,殿内哄堂大笑,名叫老书童的老儒生却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老书童,听闻你在龙首山混得不错呀,天天大碗酒大碗肉,那独眼鹰还是血刀门的弟子,可有偷学到一刀半式的九曲断魂刀法”妩媚娘撩起耳边的发丝,娇声娇气地说道,颇有含沙射影的意味。
“依我看啊,刀法没有学到多少,裤裆下枪杆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毕竟干的是奸.淫掳掠的勾当。”菜老六换了一副贱兮兮的嘴脸嗤
笑道。
老儒养气不俗,依然不为所动。
“怎么像头鹌鹑似的不言不语是不是年纪老了胆子也小了”五短男子使足了劲落井下石道。
“许某今日来别无他意,只是找慕盟主有要事商谈。”老书童平静地开口说道,视线落在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上,但那个背影仿佛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你已不是天龙会的人了,还找慕盟主作甚”壮汉怒斥道。
“许某是不是天龙会的人又与你们何干”老书童微微颌首反驳道。
“咱天龙会可不收留叛徒。”那五短身材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张天属,你说谁是叛徒”老儒似乎对这个词特别敏感,语气重了几分。
“当年若不是盟主胸襟广阔念及旧情,你早就该碎尸万段丢到山上喂野狗了,换作别人还能让你到龙首山上享清福去”獐头鼠目男子长得就尖酸刻薄,说起话来更是绵里藏针:“你倒好,贪得无厌,还想着回来祸害天龙会,咱盟主的金睛火眼尤胜当年,你当心白娘子喝了雌黄酒,现了原形”
老儒漠然转身看向张天属,沧桑的脸上平静无波。
“怎么生气了现在的你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五短男子嘲笑道。
“是么”老儒脸上云淡风轻,殿内却有以老儒为核心迸发而出的杀机蔓延开来。
名叫张天属的五短男子讥诮道:“有趣有趣!当日盟主仁慈手下留情,可你不识好歹非得一条路走到黑,今日老子便亲手废了你,替天龙会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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