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游戏体验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永罪诗人
“咳,封沉啊,在国内学习怎么样啊”没回答他的问题,喻爸爸干咳一声。
“还行,新闻媒体系,老师挺喜欢我的。”喻封沉凝视了他一眼,放弃了上一个问题。
没有必要了,他已经知道答案。
只是发泄似的想问一问,即使他知道这个问题,餐桌上的两个亲人根本答不出来。
一顿晚餐的时间就在闲聊中度过了。
收拾完碗筷,喻妈妈提出要给喻封沉收拾出一个房间让他休息。
喻封沉拒绝了“我就不住了,我还有个朋友在外面。”
“啊”喻妈妈没想到儿子才来小半天就要走,挽留道,“原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让你朋友一起来家里住啊。”
“是啊,臭小子这么久才见我们一面,这么快就要走了”喻爸爸也面色一绷。
“好,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和朋友留下来住。”喻封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什么问题”喻妈妈下意识问道。
喻封沉看着极具生活气息的爸妈,岁月似乎忘记了他们,爸爸仍然挺拔,妈妈依然漂亮。
但是喻封沉却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有些东西在他脑海里崩碎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心情下吃完饭的。
“你们”他后退了一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盯着妈妈的脖子。
傍晚的忙碌让喻妈妈的高领毛衣松垮了一些,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
脖子上,有一个活动关节。
喻妈妈瞳孔一缩,伸手拉起了毛衣领,喻封沉却已经接近她,抓住她的手腕,将毛衣袖子翻了上去。
在手肘处,没有骨头,只有一个球形关节。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里的爸爸,妈妈”喻封沉的眼神有些飘忽,这也和他此时的心绪不宁有关。
来之前,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父母也是恐游体验师,还是很强的那种,强到能创造出他。
可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人偶做的。
人偶。
或者说,活偶。
放开了妈妈的手臂,喻封沉低笑了一声“七年前,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们已经是这样了吧”
“沉沉”长相惊艳的黑发女人颤抖起来,有些惊慌。
四十多岁的男人抿嘴,一言不发,却盯着喻封沉的下一步动作。
“没关系,你不要怕,我不是质问你们。”喻封沉苦笑着,心口却隐隐在痛。
“从我诞生以来,你们就一直是我的爸妈,所以不管你们是什么,你们永远都是我爸妈。”经过安德尔的提醒和再次见到父母时,没有从父母身上感觉到生者的气息,反而有些熟悉的死气萦绕这两件事,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
还差一步。
喻封沉转过头,就这么打开门。
“你要去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终于还是变成这样了”的麻木。
“去拜访一下,我们的邻居,那位金发小姐。”喻封沉没回头,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康椰所有居民的创造者,你们的创造者,费洛朗的创造者,载我过来的那位司机的创造者,或许也是我的创造者。”
外面寒风冷冽,或许只有从衣帽架上被遗忘的大衣和鸭舌帽,以及他搭在门上微微颤抖的手上,才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情绪。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被雕刻后活着
在这一刻喻封沉确信,他没有来到真正的康椰,或者说七年前也没有来过。
从在飞机上遇到金发法国小哥费洛朗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在别人的视线中,无所遁形,他的行动也逐渐偏离了轨道。
费洛朗是个人偶,负责确认他是否成为了体验师,连带着,那鬼婴也明显不是巧合,而是对方放出来的试探。
司机是个人偶,负责载他前往一处假城镇,也就是他现在踩着的土地。
城镇中的所有人,包括路上的行人、小卖部主人,雕塑家,都只不过是一个个与活人无异的人偶罢了。
或许这,就是活偶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喻封沉背对着门失神地站了很久,直到冷冽的风渗透进他单薄的毛线衣和牛仔裤里,他眼中才逐渐找回焦距。
爸妈没有开门追上来。
邻居家的风铃还在风中摇曳,房门开着,仿佛正在等着他。
定了定神,喻封沉向邻居家走去,下午的短暂一瞥,他只看见了一个女人。
金发,看不出年龄,站姿随意,拿着烟。
一步步接近邻居的家,他脑海里又莫名多出了很多片段。
一个不算高的少年被金发女人抱起来转了个圈,女人笑着说了什么,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少年也笑得很开心。
那是我吗
微微睁大双眼,喻封沉努力想看清回忆中的景象,却是一片模糊,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邻居家的门槛,头顶的门檐上,冰蓝色的风铃静止了。
“进来吧。”屋内,一个优雅的女声平和传出。
喻封沉走了进去。
“彭。”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屋内的灯光照出一片暖色调。
他的目光停留在坐在大厅方桌边的女人身上,女人是正统的西方面孔,金发蓝眼,头发盘在脑后,留下一撮卷发搭在鬓角,穿着深色的、镶嵌彩色宝石的荷叶边灯笼袖口裙,看不出年龄。
面对她,喻封沉突然感觉尤为平静,连不安都悄然褪去了。
他注意到了自己情绪的转变,眼睛中黑雾流转,通灵之眼已悄然开启。
通灵之眼中的女人没有一丝异常,既不存在鬼物的气息,也没有资格证上代表体验师的气息,她就像是一个气质高贵的贵族,优雅是最贴近的形容词。
“不要紧张,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来交流,你不妨先参观一下我的屋子,说不定会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呢。”女人唇角勾勒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从容而疏离,虽然是白人长相,但中文说得非常流利,标准又有韵味。
喻封沉下意识听了她的话,视线转向别处。
他才发现,这间房的装饰风格与法国流行的风格不同,走的是英伦风。
深色系低调又奢华,大门左侧的墙上伸出一排排木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小臂大小的人偶,有的穿着长裙,有的穿着和服,还有的一身京剧行头,青衣花旦扮相。
“咿呀”仅仅是看了两秒,喻封沉就听到了戏腔的呓语,激活诅咒体质那天看到的京剧女子身影似乎有了答案,这次,记忆中的青衣终于有了脸。
很美。
浓厚的粉饰将她真正的容貌遮盖,但那份宠辱不惊、是非奈何的气质却让人怜惜。墨色长发上点缀着银饰,黑色长裙随舞翻飞,洁白的水袖在空中划出单薄而柔软的弧线。
与墙上放的小人不是同一个,但足以让喻封沉产生联想,找回一些记忆。
他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坐在地上,仰头看青衣姐姐唱戏。
别过头去看向右侧,那边摆放着一尊尊与活人差不多大的人偶和雕塑,各个都精致得令人心惊。
在中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女人的身后,是一个黑色的石制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刻刀和上色材料,还有没来得及拼装起来的人偶部件。
他在女人从容地注视下走至工作台前,伸手拿起了一张雕刻到一半的脸。
眼睛部位是两个轮廓优美的叶型空洞,鼻梁挺翘,嘴唇形状也刻了出来。
这张脸大小与真人没有区别,拿在手里不怎么轻,喻封沉把它往脸上一盖,仿佛一张面具,只是终究与他的脸不太相符。
“想试试做一个吗”女人语调上扬,似乎带着笑意,可给人感觉笑不及眼底。
喻封沉回头,手里还抓着“面具”,他全身都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你的话,雕刻细节这种事,应该很快就学会了。毕竟,你小时候总围在我旁边看我制作它们。”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了他身边,拿了只尖头刻刀放在喻封沉右手里,把自己的手覆在喻封沉手上,带动着喻封沉将刻刀移至左手拿的那张未做完的脸上
小时候喻封沉一呆,女人的手给他的触感太熟悉了,仿佛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被这双手小心翼翼、一下一下的雕刻出来的。
安德尔的话在他脑子里浮现。
早已猜测自己不是人的喻封沉看着餐盘里盲村瞎子的脸,实在是不忍下口。
戴着礼帽的绅士鬼物微笑着等待着,选择了自己死亡的这位客人,还要犹豫多久。
终于,喻封沉眼睛一闭,将那张甚至还在呼吸的脸一股脑塞进了嘴巴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一边吃一边胃部翻涌,待全部咽下去后,他扒着餐桌,不断地干呕。
看着狼狈不堪的他,安德尔先生有了一些惊讶“没有死亡,原来你与人类之间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这句话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了喻封沉心里,他好像更加理解曾经的守鹤了。
然而,缓过来以后,他一边遏制恶心到想死的感觉,一边趁机向安德尔这位绝望级鬼物请教“在你们这些高等级的鬼物眼中,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身体的异常并不是没人发现,守鹤、傀儡师张雪儿都能有所感应。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但能察觉到不同,就说明在等级高的体验师眼中,他的样子与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安德尔沉思了一会儿“我的客人,你问倒我了。你看上去像一个容器,而你本身与容纳的东西早已混为一体。”
喻封沉见安德尔对他真的很友善,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追问。
安德尔又说“你很像是一个,活着的死物。你所容纳的东西非常恐怖,即便是我,也没有一个站在高处俯视你。不过你的状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喻封沉心神一动,被确认为死物的压抑感与新的希望同时到来,让他心情复杂。
“一个叫做雕刻师的人类。她与你的这两位朋友,属于同类。”安德尔摊开手示意了一下处于意识封闭中的宁枫和江孑冷。
“同类,叫做雕刻师那人一定是个体验师”终于接触到了一个新的身份,喻封沉在心里呐喊着,连恶心感都消下去不少,“她怎么了”
“她很擅长雕刻,我曾经与她在其他地方见过一面,她似乎很喜欢制作一些活着的人偶。”安德尔礼貌地笑着,“不过她比更我强大。”
“”喻封沉一惊,眼前的鬼物已经是绝望级,对应的体验师等级为挣扎。
而它口中的雕刻师竟然在挣扎级以上
安德尔的一番提醒,结合今天所见的一切,喻封沉终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就是错乱级之上的雕刻师”他瞳孔一缩,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女人这一瞬间似乎有些惊讶“你已经接触到了这个层面的知识了吗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呢那么,你还知道哪些事情”
“我本来应该是个普通人,十三岁那年死了,对不对”喻封沉指间握住的雕刻刀渐渐染上了温度,人偶眼睛上的细节逐渐清晰。
“呵呵真是聪明的男孩。”女人也不大想卖关子,看不出年龄的白皙脸庞上笑意变得更加明显,顺势接着道,“我雕刻了一个新的你,把你原本的灵魂融了进去,你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获得了新生。”
感谢
是该感谢。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雕刻出来的,其他的人偶诞生起便定了型,而他却从十三岁的身躯、十三岁的灵魂,随着时间继续长大了呢
为什么他感受得到所有情感,感受得到春夏秋冬
这才是喻封沉靠自己无法获得答案的问题。
“因为材质啊。”女人借着他的手细细描摹人偶之脸的唇角,“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沉木”
“没有。”喻封沉精神有些恍惚,几乎是无意识的便回答了。
“这样啊。你知道吗”女人和喻封沉离得特别近,呼吸间带着一些诡异的笑意,“现在的你,比小时候还要乖”
她话音刚落,手指点在喻封沉后颈,瞬间,喻封沉就感觉体内的黑雾开始暴动,甚至还有些隐藏得更深的未知试图浮出来
一瞬间,暴虐和无法言说的绝望感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存在,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厌倦和敌对。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想毁灭它,然后逃离,逃得远远的。
“滚”喻封沉心脏剧烈跳动,无法控制地挥手打开了女人,那张面具掉在了地上,脆弱的碎成几瓣。
“你做了什么”感受到体内有某种强大的、黑暗的、绝望而腐朽的东西在复苏,他少见的陷入了恐慌。
那个未知的东西正在与他融合,正在侵蚀他的思想,污染他的性格
“现在你感受到的一切,才是你真实的想法。”女人神色严肃下来,“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吧看看镜子”
喻封沉强忍着杀掉面前的人的强烈愿望,转头看向制作台边的全身镜。
镜中的东西,是他吗
皮肤惨白接近透明,黑色纹路像锁链一样缠绕在他身体各处,眼眶中没有眼白,只有无边无际的纯黑。
精致的脸不再给人带来正面的情绪,仅仅看一眼,心中就会浮现出惊悸,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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