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情深声

柳情深声
作者：爱则翙
如果说少年时的相识的他和她几年后的相遇重逢是一场缘分，心理的成长与相处方式的磨合才能铸就长久的未来。



第一章 重逢
    秦声没想到就这样碰到了柳依依。

    a大附中实验楼前那排浓密的国槐，把三月的春光切割成细碎的亮片，投在楼前的台阶上。红色的数字显示屏上滚动着几行字幕:“欢迎各届校友”“庆祝建校60周年”还有一系列活动的时间和地点。还没有到下课时间，校园里没有什么人，很安静。一个穿白风衣牛仔裤的姑娘正在实验楼前停自行车，又从车的后座上小心翼翼的拿下一个大纸箱。

    秦声走上了楼前的台阶，发现姑娘穿的不是白风衣，而是白大褂，姑娘梳着马尾，一张清秀的脸上有淡淡的妆，两条耳线晶莹闪亮。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老师，要帮忙吗”

    姑娘没有回头，微笑的回答:“好的，谢谢您。我去3楼生物实验室。箱子不沉，就是有点儿大，您帮我扶着那边。”

    生物实验室秦声扶着箱子的一侧，两人一起走进楼里。秦声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看了她一眼，箱子挡住了一大半脸，他薄唇开启，说:“好巧，我也去生物实验室。您是教生物的老师吗”

    姑娘又一笑，说:“不是。今天不是附中的校庆嘛，我是来帮忙的。这箱子里面是待会儿上课用的花。”

    秦声淡淡一笑，回应说:“我也是来参加校庆活动的，我在附中上了6年，7年前毕业的。生物组李山老师是我的初中班主任。”

    姑娘笑容又灿烂了几分:“那您是学长啊，李山老师也教过我呢。您......看着面熟啊......秦声秦声学长你也戴眼镜的吗”

    秦声闻言有些惊讶，似乎正在脑海里搜寻记忆，对方已经自我介绍了:“我是柳依依。我在高一奥数集训的时候，你给我们做过辅导。”

    柳依依秦声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短发女生的形象，终于把她和眼前人重合起来，确实是她！不禁失笑:“真是认不出来了，那时候你的头发好短的，像男生一样。”

    柳依依也笑了:“中学的时候我嫌长发不好打理，短发稍长一点儿又会乱翘，干脆就剪寸头了。”

    秦声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窘迫，说:“那年，球场上我那一脚球，实在是……”

    柳依依却不等他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还记得呐没事没事，早就过去了。别往心里去。”

    说话间，生物实验室到了，秦声敲了敲开着的门，问:“李老师在吗”

    柳依依也问了一句:“李老师”

    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在。依依来了。哎哟，秦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高高瘦瘦男老师走了出来，一把握住了秦声的手。

    “上周回来的。您这嗓子”

    “老毛病了，咽炎。教师职业病啊。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听说你拿了个青年科学家奖，下午要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吧。”

    “是。硕士论文答辩过了，开始准备博士论文。有两年没回国了，趁着母校邀请回来看看。”

    “哎呀，当年你刚到我的班上，是个还不到1米5的小不点，如今也长成1米8的大小伙子了！西装革履的，够帅气！你一个人来吗”

    “高中部的老师们已经去看过了，碰到了几个同学。我待会儿还得见校长，就先过来看看您。还有的同学要下午过来。”

    李山老师和秦声寒暄着，柳依依眼神示意秦声放手，自己一个人把箱子放在地上，低下头把眼里的一丝慌乱掩藏了起来，但是两颊却似着火般腾起一片红云。

    李老师转过头吩咐柳依依:“就像去年那样摆好了。”柳依依答应着，打开箱子，双手捧出一大盒子粉色的桃花。

    秦声一直克制着在自己的眼神，不过很多年以后他都还记得那一瞬间柳依依的脸庞，灿若桃李，粉似朝霞，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是这时的他还粗心的以为她是因为搬箱子上楼的结果。随口问:“这是要讲花的结构吗”

    李老师解释说:“今年校庆有校友进课堂的环节，让校友们重温在附中教室上课的时光。我就想安排一节热闹的老少皆宜的课。依依从去年起，每周来附中给学生们上一节选修课，叫植物的识别。我这嗓子不好，就让她今



第二章 那年
    常怡蓁觉得柳依依今天不太对劲，非常的可疑。作为闺蜜兼室友兼同班同学，常怡蓁认为她们彼此还是很了解的。

    首先，柳依依没有坐在前三排，而是在倒数第三排找了个座位。反常必有妖！

    其次，柳依依是一个讲究专时专用的人，该学习的时候一定学习，何况这节《植物生理学》是她的考研专业课，平时记的笔记经常被同学借去拍照。然而今天她居然上课了还频频看手机！

    第三，刚才出了宿舍门，她还特意返回去拿了充电宝，又带来了教室。说明她准备长时间使用手机。

    第四，问她要干嘛，她支支吾吾的说有个视频直播想看一看。柳依依一不追星，二不追网红，什么直播那么重要

    第五，柳依依特意把长头发马尾辫散了下来，盖住了黑色的耳机和耳机线。

    常怡蓁瞟了几眼屏幕，好像是一个人站在一个大红幕布前，一直在讲，讲啊讲。这有什么好看的

    鉴于这节课也是自己的考研专业课，常怡蓁决定先放柳依依一马，下课再问。

    柳依依估摸着时间登录了附中的公众号，打开直播链接，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深情款款的回忆附中的历史，似乎是已经退休的前任校长。

    终于，在主持人的简介后，秦声在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走到了前台。柳依依仔细的打量着他，几年不见，他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成熟，面部的棱角更加分明了。现在他比上午初见时多打了一条领带，显得整个人更加帅气了，难怪掌声如潮。他还是那样——走到哪里都光彩照人，其他人都只能淹没在他的光彩之下。

    秦声抬了一下手，示意安静，开启他浑厚的嗓音，说:“谢谢大家热情的掌声，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种感觉牵动着我的心脏一阵狂跳，仿佛就要跳出我的胸腔，去迎合大家的欢呼，让我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我想要讲什么。”台下响起一片笑声和掌声。

    “如果我说我没有准备好讲什么，大家可能会觉得我谦虚。但是从我接到校长的邀今天早上，我真的不知道在接下来的30分钟里讲些什么好，6年的附中学习生活给了我太多太多，我已经无法分辨哪些影响是举足轻重的，哪些事情是润物无声的。如果我把这些事一一道来，今天大家就别回家了。为了让大家按时放学，我强迫自己一定得拣出重点来讲。”

    听众们笑起来。

    秦声接着演讲:“直到今天早上，当我又踏进这片校园，我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的人和事。也许大家愿意跟我一起分享我在附中的几个小故事。”

    “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对计算机、对数学特别感



第三章 那球
    秦声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曾经自视很高，并以从来不道歉，从来不说对不起为荣。因为这就意味着我没有错误，不需要向别人道歉。我在高中时有幸加入过校足球队，任守门员。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我随手把手里的球一抛，一个大脚开了出去，没有注意球的方向。要命的是，球正好迎面砸向一个正在跑道上冲刺的女生。当时这个女生就抱着头跌倒在了地上，幸好没有昏迷。”台下憋着一口气的听众长出了一口气。柳依依确愕然了，他为什么要提这件事难道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像她一样，从此以后......

    秦声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跑过去的时候，她正挣扎着坐起来，额头红了一大片，胳膊和小腿因为倒地也有擦伤。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当时的球队教练是于超老师，他现在已经退休了。那天他处理紧急情况可没有一点儿含糊，他问清女生的班级，给她的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她的家长，给我的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的家长。说实话，当时的我挺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兴师动众，这女生看上去没事啊。球队训练时候被球砸的时候多了去了，砸得流鼻血的也有啊，也没见谁有什么事儿。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回家了，女生被于老师和她的班主任带去了医院，她的家长和我的妈妈也赶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还好，没有什么问题。我的妈妈主动承担了相关的费用，女生家长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我妈回家以后，也只是提醒了我一句以后要注意之类的话。看上去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这时候我还觉得去医院是小题大做。”

    柳依依记得，她当然记得，那时候她上初二，因为长跑成绩不好会影响中考，她被体育老师编入了加练组，每天放学后练20分钟，匀速跑和冲刺跑。那天是最后一组冲刺跑，她已经精疲力尽，耳边是老师掐着秒表读秒的声音:“10，9，8，......晚一秒加1圈！”

    她竭尽全力的冲刺，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飞来，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觉得脑门一震，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感觉很多手在试图搀扶自己



第四章 那事
    难怪那天放学，柳依依看见秦声站在初二楼旁，一见她下楼就跑过来，好像有几分不自然的样子。

    接下来秦声说的事她也知道，她也是参与者。

    他那天确实来道歉了，他说:“昨天真抱歉，踢球砸到了你......对不起！嗯，害得你去医院，也让你家长担心了。我想，我想当面向你家长道歉。”

    他还鞠了一躬，虽然没有90度那么夸张，还是把柳依依吓了一跳，柳依依连忙说:“我没事了，你不必这样。”

    他有些着急的说:“不不不，这是必须的。麻烦你告诉你家地址，你家长一般几点在家，我几点去合适”

    柳依依觉得有些为难，正在犹豫，却发现周围路过的同学眼光都落在自己这边，顿时就有一种想要赶紧逃离的感觉。

    秦声不依不饶的说:“你不告诉我，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要，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柳依依仿佛觉得周遭的眼光越来越密集，马上说了地址和时间，没等秦声复述完就匆匆离去。

    那天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柳依依才鼓起勇气说秦声要来道歉的事。柳妈妈嗯了一声，说:“他妈妈给我打了电话。态度还行。幸好你没事，是不是登门道歉也就无所谓了。要是你有事，道100个歉也不行。”

    柳爸爸息事宁人的说:“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

    那天晚上，秦声和她妈妈提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来的，柳依依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景，有些紧张。

    几个大人刚刚落座，秦声却还站着，他开门见山的就说:“叔叔阿姨，昨天是我不小心，踢球砸到了柳依依，让你们担心了，很抱歉！对不起！”柳依依端着两杯水正往桌上放，见秦声又鞠了一躬。

    秦声妈妈接着也说了好些道歉的话，她又说:“我和秦声爸爸都忙，经常出差，秦声从小跟着姥姥和姥爷，我们难免疏于管教，这次给大家添了麻烦。真是特别抱歉，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提。”

    柳妈妈语气温和的说:“你们的来意，我们明白了。孩子能够自己来登门道歉，我也挺意外的。昨天于老师也帮着说了不少好话，我知道秦声在学校的成绩很好。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有没有打算”

    秦声听她这么问，觉得自己过关了，略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应该是计算机吧。”

    柳妈妈接着说:“刚才你说你是因为不小心才砸到人，那么我想问问你，以后能不能多一份小心怎样才能让自己多一份小心毕竟在计算机行业里，一不小心导致的后果可能不是砸到一个人那么简单了。”

    秦声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突然袭来，但又觉得柳妈妈说的有道理。

    还是柳爸爸打的圆场:“吃一堑，长一智。孩子接受教训



第五章 传统
    柳依依没有搭理常怡蓁问询的目光，就凭她对同宿舍的那3只好奇宝宝的了解，今天回去，绝对免不了“刑讯逼问”，一切晚上再说吧，免得解释两遍。

    秦声继续分享他的第三个故事:“令我在附中受益匪浅的还有附中的一个多年的传统，那是知识的传承，精神的传承。从初三升高一的那个暑假开始，我每年暑假在奥赛班都能得到附中当年高三毕业学长的帮助。在座的各位即使不参加奥赛，但以你们学习数学、学习理化生的经验也不难理解，参加奥赛，不仅要学习大学的知识，还要大量的做题。在茫茫题海当中，如何筛选出最有效的题，真的不是一个人的能力可以达到的。我们奥赛班的传统是，要求每个人做完题之后要给题目打分，5分的最好，1分的最次。老师会根据我们的打分，找出大家觉得最有价值的题。暑假的时候，1个高三学长带几个同学，讨论大家碰到的问题，学长也会毫无保留的分享他在高中3年积累的经验，挑大家觉得有价值的题做。在这里我想感谢当年给过我非常多帮助的严峻琦学长，除了我的信息学老师，他是我最重要的引路人。”柳依依想，你也是我的引路人。

    秦声的眼里散发出光彩，语气也愉悦起来:“我们现在都还管他叫峻神，因为峻哥或者峻爷，已经不足以表达我们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景仰之情。如果今天峻神站在这里，我只配坐在下面聆听。有了学长的帮助，就像你去爬山，前面的人已经帮你修好了梯子；就像你去远征，前面的人已经帮你立好了路标铲除了荆棘。在我备战信息奥赛的那个暑假，我们几个参赛男生从家里拿来铺盖，住在了计算机教室。电脑随便用，网络随便用。呵呵，我听见了大家羡慕的声音。说实话，住在机房的日子，我们上网除了解决问题就是找资料。没有闲聊，没有游戏，没有追剧，唯一的娱乐就是偶尔听听歌。计算机组的丁纯老师白天过来指导我们，给我们带饭，晚上回家，还把我们的衣服带回去洗。我们真的都非常感激丁老师和师母的关心和厚爱！而峻神知道以后，放下自己在大学的课题，回来陪我们一起住在机房，住了俩礼拜！峻神一来，第一个晚上就是强制我们12点必须睡觉，不许我们熬夜。他给我们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包括吃饭洗澡睡觉，比如8点必须起床到操场跑够5圈，8点半必须开工。他是对的，因为在漫长的备考期间，体力、精力和健康是取得好成绩的保证。奥赛刷题是很辛苦的，虽然像我刚才所说的，上山的梯子已经有了，远征的方向已经明了，但是梯子还是要自己爬的，路还是要自己走的。苦和累还是要受的。当我们不顺的时候，峻神会鼓励我们，像大哥一样。他有一句话，叫做克服一个困难而登临一个台阶。意思是每当我们解决一个问题就比解决前进步了一级，就离目标近了一步。他把我们要完成的学习内容设计成一个打怪升级的表格，就好像游戏界面一样，只不过是画在一张大纸贴在机房的墙上。我拿到一等奖那天，我也画了一个庆祝通关的画，在峻神那张图前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惜峻神那张图的原稿没有留下，要不，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因为峻神，我也去了他所在的q大计算机系，也去了美国。我今年在美国获得了青年科学家奖，这个奖，我不敢贪功，它与峻神的指导



第六章 往事
    后来，秦声和柳依依一起回忆往事的时候，突然想起，球场事件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只不过那第一次，彼此印象都不深刻。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柳依依初一入学的时候。

    那年八月底的一天，新入学的柳依依因为有小学参加朗诵比赛的经历，被班主任王老师派去参选开学典礼新生代表发言人。最后入选的初一两人是柳依依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张帆，高一两人，是秦声和岳海宁。四人的发言稿据说是才女岳海宁撰写的，因为是照着稿子朗诵，并不需要背下来。大家彩排了几遍就过了。

    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柳依依听见团委老师满意的小声嘀咕说:“瞧这4个孩子，怎么长的！太没有天理了！郎才女貌！从身高到相貌，从声音到气质，任你怎么组合都般配！让我以后上哪儿找这么可人疼的发言人去！”

    第二天的开学典礼也很顺利。候场的时候，柳依依虽然有一点点紧张，但毕竟不是第一次面对那么多人的场合，况且稿子她私下里已经读了很多遍，熟得都快背下来了，接下来，上台，念稿子，下台，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几个人几乎没有多余的闲话和交流。再后来，也没有4个人一起参加的活动。彼此真的就如路人，擦肩而过。

    球场事件之后一个星期，柳依依恢复了长跑训练。不知道从哪天起，她开始注意操场中足球训练的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