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君为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终是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直到听到殿外似乎是有了其他动静,才直起身子,擦干净眼角的泪,又恢复了她那一贯冷艳骄矜的样子。
她把圣旨从南御国皇帝病榻下的暗格中取出来,然后似乎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挺一般,对南御国皇帝冷冷地说道:“若是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便努力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我敬爱的父皇!”
说罢,安宁公主转身而去,拉开了宣室殿的大门,看向那从天上飘洒而下的雪花,顺着风吹进了宣室殿内。
门口候着的几名黄门连忙将殿门给闭上,随即便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安宁公主的发落。
安宁公主没有理会黄门的动作,看着站在门口,似乎是要推门而进的、冒着风雪进宫来的辛王,勾起了一边的嘴角,似嘲非嘲。
辛王看着站在门口的安宁公主,十分夸张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十分随意地朝安宁公主行了一礼,便作恍然大悟道:
“原来刚刚是安宁皇姐在里面,本王就说这群黄门怎么死活拦着不让本王进门呢!”
说罢,还故意十分凶狠地瞪了跪着的黄门一眼。
安宁公主根本就不理会辛王的这番举动,就像是没看见辛王一般,对着闻讯赶来的中常侍问道:“韩王可是还没有到”
中常侍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朝着安宁公主恭敬地回道:“回禀安宁公主殿下,韩王殿下派人来送了信,说是日入便可到达。”
“这样的话,那便劳驾中常侍请太宰和太傅二人过来吧。”安宁公主淡淡地吩咐道,“太宰和太傅年事已高,这风雪怕是停不了了,中常侍可得小心行事。”
“喏。”中常侍应了一声,便准备要送安宁公主离开。
辛王见这两个人视自己如无物,心中恼恨,一脚踹翻了旁边跪着的一个年纪小小的黄门,嘴里大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这一举动,成功让安宁公主准备离开地脚步停了下来。
辛王一喜,正要装模作样地朝着安宁公主解释刚刚自己的举动,就看见安宁公主连头都没回,只对着跟在她后面的中常侍说了一句话,似乎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皇子皇女听的——
“对了,有一件事本宫忘了说了。一会儿太宰和太傅若是要定下这南御国的新帝,记得叫他们等一等,不要着急,本宫这里还有一份陛下的意思在。况且陛下的几个儿子,资质天差地别,万一选错了,那可就不单单是眼瞎的问题了。”
辛王唰地白了脸,而跪着的其他皇子皇女们则神色各异,当然也免不了一丝庆幸与幸灾乐祸——
这辛王还真是离开皇宫太久了,竟然都不知道现在这南御国皇宫,到底谁是不可以得罪。
中常侍低着头,朝着安宁公主躬了躬身子,目送安宁公主上了步辇,心下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第四章 淑仪托侄
安宁公主出了宣室后,刚刚行过正马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道路中央,似乎就是在这里专门等着她。
春桃连忙小跑过去,跟那人确定了一番后,这才回来对安宁公主说道:“启禀殿下,来人是魏淑仪,她想邀殿下您去安处殿内坐一坐。”
“魏淑仪”安宁公主有些懒洋洋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还差一刻便要隅中。”春桃恭敬地回道。
“嗯这个时间……”安宁公主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兴味的表情,“这个魏淑仪平时在宫中不声不响地,这次特意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等着我,希望她真的能给我带来一点好玩的事吧,不然,她就算给埋在了土里,也会不得安生的。”
春桃跟了安宁公主这么多年,深知安宁公主的脾性,也自然是明白自己应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安宁公主说的这些话,完全可以听过就忘了,只要知道安宁公主是要去安处殿走上这么一遭就是了。
于是春桃将安宁公主同意去安处殿的结果告知了魏淑仪,然后便让步辇改道,朝着安处殿的方向而去。
魏淑仪比安宁公主早回来一两步,就直接在门外等候着安宁公主了。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直到远远地看到安宁公主的步辇后,魏淑仪的神色才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的心里,其实还真的有些怕安宁公主中途又改主意,不会来她这安处殿,毕竟要严格说起来,她和安宁公主,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交情。
安宁公主的步辇直接落在安处门口。落辇后,内侍连忙在安宁公主下辇的地方铺了一层绒布,防止安宁公主落脚的时候打滑;然后春桃快速将自己的手煨热,防止自己冰着安宁公主。
这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安宁公主才将自己一只玉嫩葱白的手从暖拢里面伸出来,放在了一旁候着的春桃手上,慢慢下了步辇。
魏淑仪在一旁将这一切看了个仔细。
她一直都听说安宁公主那里规矩极多,并且很多规矩都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更加随心和舒适一些。这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自然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也让安宁公主的身上,多了一个张扬跋扈、恣意娇纵的名头。
不过,凭心而论,安宁公主这样的美人,要求更是过分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魏淑仪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从十年前到现在,安宁公主的样貌出落得更加标致了,身上也多了一个让人爱恨不得的特质。但是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安宁公主,正是她十分需要的。
安宁公主下了步辇之后,看见魏淑仪就站在门口候着她。于是她眼波流转,一脸笑意的就朝魏淑仪走过去,握上魏淑仪有些冰凉的手,对魏淑仪有些嗔怪地说道:“这么冷的天,魏淑仪何必亲自站在外面,让你殿中的人出来迎着就行了。万一你这身子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
魏淑仪淡淡笑着,“殿下千金之躯,嫔妾自然是怠慢不得。不若,又怎么能显示出嫔妾的诚意再说了,南御国气候温和,即使是这大雪天,也实在是要比北傲温暖得多了。”
安宁公主不赞同地摇摇头,让春桃赶紧把一个小手炉拿来,放在魏淑仪的手上。她怜惜地举起魏淑仪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肿胀的手,似是心疼地说道:
“这手啊,就是女人的第二条命,魏淑仪你怎可如此糟蹋你的这双手呢。说起来,你这里的内侍宫婢可真是太过懈怠,竟然都不知道好好伺候着魏淑仪。而且我们二人都走了这么久了,竟然一个宫婢都没有见到,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眼看着安宁公主就像是生气了一般,魏淑仪连忙劝阻道:“这实在是不算得什么,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她们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能活的话,自然是要活下去的。再说了,这里面也有嫔妾的意思在,殿下何必苛责呢”
“魏淑仪这话说的,可就是不对了。若是原本定好了的事,随意就可以有另外的选择,那这天下,还不得乱了套”安宁公主明明是笑着,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冰冷。
她对着春桃吩咐道:“你去把永巷令给本宫叫过来,让他给本宫说说,这本该是安处殿的宫女,现在怎么都会跑到茹贵人、萍夫人以及梁贵人那里”
春桃领命而去。而现在安处殿的院子里,也就只剩下了安宁公主和魏淑仪两个人。
安宁公主的这番举动过后,魏淑仪突然对着安宁公主跪了下来,
“多谢殿下为嫔妾做主,不过,嫔妾这里还有一事,还望殿下能够答应。”
安宁公主低着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魏淑仪,神色不明,
“本宫听闻,北傲国的子民,不论男女,皆为傲骨。当年魏淑仪入宫,虽是作为北傲国战败的耻辱,却也从不在外人面前低头。本宫当年年纪虽小,但是魏淑仪的风姿,却一直印在本宫的心上。可如今,魏淑仪的背,却弯了。”
魏淑仪耳边听着安宁公主的话,心中自是百感交集。她紧咬着嘴唇,身子跪伏地更低了一些,
“请殿下答应嫔妾的请求。”
安宁公主忽然间笑了起来,悠悠然走到了院子里一处干净的凳子上,慵懒且随意,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把规矩和体统给扔到了一边。
她语带兴味和好奇,对着魏淑仪问道:“本宫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魏淑仪答道:“只有殿下可以保住他的命。”
“你确定”
“嫔妾确定。”
“可是,本宫这里从来都不养闲人。”
“嫔妾只求殿下能够庇佑他五年,这五年之内,有任何事情都可任殿下差遣;五年之后,他是生是死,都与殿下无关。”魏淑仪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安宁公主。
可是安宁公主却“咯咯”笑了起来,眉间眼尾皆是数不尽的笑意,却又不知道为何沾染了一丝风情,
“本宫想,魏淑仪可能是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本宫这里的‘闲人’,可不是不做事的意思。魏淑仪不如仔细想想,本宫的长乐宫里,除了一众宫婢黄门内侍,可还剩下些什么人”
第五章 男色之惑
安宁公主的长乐宫内还有什么人
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魏淑仪的脸不由得苍白起来。
之所以魏淑仪有这样的一个反应,是因为在安宁公主的提醒之下,魏淑仪不禁就想起了有关于安宁公主的另一个传言——
安宁公主风流无情,丝毫没有矜持之意和羞耻之心,养了许多面首来供她寻欢作乐。
这个传言,魏淑仪以前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在意。
于是,魏淑仪着急地就向安宁公主求情道:“求殿下再考虑一下,除了做您的面首,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他的身份如果做了面首,就……”
“我答应!”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打断了魏淑仪的求情。
安宁公主循声看去,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言语。
只见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迎着风雪款款而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极为简单的素白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清冷高贵,仿佛就是一个不可亵渎的仙人一般。
他眉眼如墨,面色有些苍白,可正也因为这样,显得他那一点朱唇就像是雪中绽放的梅花一般,为整张脸增添了极为动人的色彩。
他的身形瘦弱却不孱弱,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此情此景,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安宁公主按下有些悸动的心,微微垂下眼眸,表现得并不对来人感兴趣。
而魏淑仪的情绪明显要比安宁公主更为激动。她拽住他的袖子,带着微微呵斥地语调说道:“阿瞒,不可胡闹,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姑姑,阿瞒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阿瞒十分平和地对魏淑仪说道,“我的身份特殊,这么多年来为了能够让我安全地长大,您实在是付出了太多,也知道您生活得其实很不如意,受到了后宫中很多人的欺压。
您一直都在教导我说要感恩于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切,让我不要在意自己的身世。可是我心里清楚,我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姑姑,安宁公主殿下是一个好人,于她来说,接不接收我、庇不庇佑我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选择,甚至庇佑我就会承担我身上的麻烦。那么,她能够选择庇佑我,让我平安地活过这五年,只是做殿下的一个小小面首,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淑仪抓着阿瞒的手,不自觉地就落下了。
她眼眶微红,心中似乎是悲痛又似乎是欣慰。
她闭上眼睛微微消化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便已经是做了决定,
“殿下千岁,从今以后,阿瞒便是殿下的人了。”
这件事,最终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没过一会,永巷令便带着许多宫婢赶来了。
他压根不敢抬头看安宁公主的脸色,直接带着一群宫婢哗啦啦地全跪了下来,边用力磕着头边请罪道:“奴婢有罪,奴婢一时贪婪,收了贿赂,犯下了这等错事,请殿下责罚。”
宫婢们也全都瑟瑟发抖,也学着永巷令一起磕头求饶起来,一时间,寂静的院子全都被呜咽声笼罩,幽怨且烦人。
安宁公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原本的好心情似乎被这些宫婢下人们给影响了。她大喝一声:“都给本宫闭嘴!”
于是,霎时间就恢复了安静。
即使有忍不住发出一两声啜泣的人,也不用安宁公主发话,春桃直接带着人就将这些人给拖了出去。至于是什么下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些宫婢的脸上又都白了白。
见了剩下的这些宫婢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安宁公主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她从头至尾扫了这些宫婢一眼,开口说道:
“永巷令你掌管宫中狱典,却知法犯法,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至于这些宫婢,擅自离主,罪无可恕。正好她们现在的脸色就像是死人一般,也不用上妆了,一会直接让她们跟着魏淑仪走就行了。
耽搁了还这么长时间,本宫的肚子也有些饿了,是时候离开了。魏淑仪,你可不要延误了时辰。”
魏淑仪点头恭送安宁公主离开,看着安宁公主似乎是笑着让阿瞒也坐上了步辇,然后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倒在了阿瞒的身上。
她嘴角慢慢扬起,又微微落下,变得再也没有什么情绪。
随后,宫内便传出了安处殿宫婢与魏淑仪主仆情深,自愿全部提前离去,是为魏淑仪打点好地宫事宜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宁公主正躺在阿瞒怀里,要阿瞒喂食。她轻轻捏起阿瞒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来,看着他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说道:“你这个姑姑,似乎是要比我想象中心狠呐!”
阿瞒面色不变,十分温顺地对安宁公主说道:“阿瞒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阿瞒是公主的人,又怎么会凭白地出现一个姑姑呢”
安宁公主微眯着眼睛盯着阿瞒看了半晌,直把阿瞒看得两颊似乎是飞起了两朵红云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她轻笑了一声,用玩味的语气说道:“阿瞒,你果然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这样看来,本宫这个五年的交易,也并不是很亏。”
“殿下谬赞了,阿瞒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说该说的话,让殿下您开心。”阿瞒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不过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不自然闪躲的目光,给他增添了一丝纯情的娇羞,更加惹人心动。
安宁公主的手指从阿瞒的下巴上移开,慢慢地,一路滑落在了他的喉骨处,“嗯,尽本分是吗不过既然阿瞒你已经是本宫的了,那么本宫就给你一个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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