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君为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漓盘泥
安宁公主的声音既温柔又冰冷,似乎是像传说话本中的那种妖孽一般,在人的耳边魅惑低语,引向着人走向那不可回头的深渊。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很随意一说,又似乎是极为认真地说出了口,让人捉摸不透。
“阿瞒自然是不愿意死的。”阿瞒望着安宁公主,面上是一贯的乖巧,眼神之中并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坚定的坦然,“不过如果阿苓希望阿瞒死的话,阿瞒也不会反抗。能死在阿苓手中,是阿瞒的福气。”
“呵呵,阿瞒可真是令人惊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本宫又见到了阿瞒不同的一面呢。”安宁公主将匕首收了起来,用手指在阿瞒的面庞上一点一点地摩梭过去。
阿瞒目光纯真地看向安宁公主,似乎是不明白安宁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瞒在阿苓面前,从来都没有什么隐藏。阿苓认为阿瞒是什么样子的,那阿瞒就是什么样子的。”
“呵,”安宁公主轻笑一声,“你的嘴,还真是挺会说话的。真是没想到,你对面首这个身份,适应得如此良好。”
阿瞒听后,状似害羞似的地下了头。
安宁公主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极其潇洒地穿上外衣,对着锃亮的铜镜,为自己点上绛彩,
“行了,不也不用在本宫面前做这些欲盖弥彰的事情了,本宫知道你想去凑热闹。不过要想凑热闹,这样可不行,得让人给你收拾一下。”
“来人!”安宁公主高声叫道。
长信殿的殿门倏然打开,长乐宫少府走了进来,
“殿下。”
“你带着阿瞒去御府令那里走一趟,依着阿瞒公子的身形,把今年的的新装都看一看,要求就是‘阿瞒公子是本宫的心头好’。要是他那里没有合适的,就让御府令组织人手马上现做。听明白了么”
少府恭声应道:“喏。”
这回不用安宁公主多说什么,阿瞒就乖乖地跟在了少府的身后。
也正是如此,他看到了跪在大点门外的小河。
不过阿瞒目不斜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从小河身边擦身而过。
等阿瞒跟着少府离开后,安宁公主才低头冷声说道:“进来。”
小河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抬腿走进了殿门,然后又跪了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安宁公主拿起梳妆台子上的一支步钗,对着铜镜在自己的头上左右比划,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小河的存在。
小河的神色有些难堪,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回殿下,奴婢,不知。”
安宁公主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像是终于找好了地方似的,将步钗给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不知从你这两个字中,本宫可是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会暴露。”
“请殿下恕罪。”小河猛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安宁公主从铜镜中瞥了小河一眼,冷冷淡淡地说道:“本宫即使什么都不说,你们自己内部也会给你惩罚。不过不管惩罚是什么,你都给本宫记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都要给本宫爬回来,继续在阿瞒那里呆着。
反正他已经知道你是我派过去的了,那么你就走明面上。”
“奴婢领命。”小河又恭敬地朝着安宁公主磕了三个头,然后离开了长信殿。
安宁公主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冷凝有余,妩媚不足,于是又伸手给自己的眼角,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霎时间,安宁公主的气质就改变了。
“夜枭。”安宁公主一声轻唤,就看见长信殿的顶上被掀开了一块瓦,一个全脸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就轻轻落在了宫梁上。
“春桃她是去了太尉那里还是去了后宫”
夜枭比了个手势。
“后宫么……”安宁公主喃喃道,“这几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不过春桃既然去了后宫,那么那边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太宰和太傅可是进宫了”
夜枭又做了一个手势。
“中常侍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罢了,太宰和太傅两人既然已经进了宫,那么便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希望本宫在他们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印象吧。你找人去给中常侍递个话,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另外,你派几个人,去暗中接应一下韩王,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入不了宫了。”
夜枭领命,瞬间不见踪影。
安宁公主笑着,将上午时候被自己放下的那件大红色外披又取了出来,穿在了身上,
“这天,还真是恼人得很。看来今夜,又有许多人都无法安然入睡了。”
第九章 后宫波澜
后宫的鸳鸯殿是谢淑妃的寝殿。
春桃来传消息的时候,谢淑妃正在殿后的暖池边喂鱼。
暖池是这地一处天然形成的池子,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从水面氤氲而出的热气与雪晶相撞,化成水滴低落在池子里,激起一层层涟漪,又升起一层缥缈的雾气,让人看不透这雾气之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可池中的鱼儿却是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依旧欢快地朝着落下的鱼饵,飞扑而去。
这些被吃食吸引而来的鱼群,在水里翻腾着。它们闹出的声音,十分清晰。
谢淑妃的贴身宫女向谢淑妃禀告了春桃传来的消息以及她的潜在意思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等候着谢淑妃的吩咐。
“青荷,你听这些鱼,蹦跶得有多么欢。可是,它们似乎是忘了,谁才是掌握它们生死的人。”谢淑妃将手中剩下的鱼饵一把抛下,眼前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大群鱼儿争相翻涌,就要抢这一口吃的的场面,
“它们被人捧着的时候,就是比这宫里头的人也尊贵;可是若是它们不被人捧了,便是连个稀罕玩意也不如了。你说,我们这些后宫嫔妃,都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惊涛骇浪没有见识过,可是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呢”
青荷身为谢淑妃身边的人,她十分清楚谢淑妃此刻并不需要人回答。于是依旧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谢淑妃将她想要说的全部说完——
“谁说这争权夺利就没有我们这些女人什么事了这后宫的激流,也是汹涌得很呢!”谢淑妃笑得肆意,“走吧,咱们去会会她们这些老朋友,看看她们在眼下的形势中,到底要做什么表现。
对了,记得安排好人,将这暖池给重新打扫一下。”
青荷低声应道,就吩咐给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不明所以地应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刚刚打扫过的暖池又让打扫。
等她到了暖池,凑近一看,唰地一下白了脸——
只见暖池里原本还是活蹦乱跳的色彩十分明丽鲜艳的鲤鱼,现下一个个全都翻起了肚皮,看起来十分可怖,令人作呕。
小宫女的遭遇除了她自己和谢淑妃、青荷二人,自是再无别人知晓。这一点小事也自然是不会影响到谢淑妃和青荷。
谢淑妃来到椒房殿时,发现梁贵人正和皇后二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说着什么。谢淑妃定耳一听,发现就是一些关于太子司马昭的事情。
皇后见了谢淑妃,也满脸笑容,十分亲切地招手让谢淑妃坐下,并且还叫宫人飞快地上了茶点,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谢淑妃你和梁贵人都来本宫这里了。本宫这里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可真是难得热闹了。”
谢淑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出现在这里的梁贵人,然后移过视线,对皇后回话道:“皇后您真是说笑了,您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嫔妾都听闻你的母家王家已经在昆德殿坐着了。”
皇后的脸色闪过一抹僵硬,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想到这个消息都传到谢淑妃的耳朵里去了。这事儿说来,其实也都是为了昭儿。
本宫跟他们说,昭儿身为太子,自然是该继承大统,不必那么忧心,可他们却放心不下,嘴上说着现在没有陛下的旨意在,昭儿就不能保证一定继位。所以他们非要进宫来,要为本宫和昭儿,安一个心。
可是这心啊,哪能是说安就安的。谢淑妃你说是吗”
谢淑妃掩唇笑了一下,回敬道:“安不安心,可不得全看皇后您的意思么,只要您所求为您所能得,那么这心不就自然而然安了么。”
皇后捏紧了手指,眼神之中似乎是闪过一抹恨意,不过片刻便似是有些无奈又惋惜地说道:
“谢淑妃说的这话,可真是滴水不漏。不过也是本宫魔怔了,竟然问了谢淑妃你这样一个问题。罢了,你和梁贵人姐妹二人也是许久未见了吧,她刚刚还跟本宫说到过你呢,你们两个好好叙叙旧吧。”
说罢,便离开了座位。大堂之内,便只留下了谢淑妃和梁贵人二人。
谢淑妃朝堂室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宫人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收回了目光,静静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姐姐。”梁贵人袅袅聘婷地走了过来,凑近谢淑妃的身边十分亲近地叫道。
谢淑妃看都没有看梁贵人一眼,自是冷冷淡淡的,语气之中明显感觉到了疏离与嗤讽,
“梁贵人可不要随意叫人姐姐,论位份,嫔妾还要比梁贵人您低一个等级呢。”
梁贵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便又挂上一副委屈和善的样子说道:“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咱们姐妹二人的关系,哪能是位份能够阻挡的再说了,当年妹妹也全靠姐姐帮忙,若不是姐姐在陛下面前引荐了妹妹,妹妹如何能够成为这贵人身份呢”
谢淑妃闻言就笑了,看起来比梁贵人还要亲热温和得多,
“既然梁贵人您非要与嫔妾攀关系,那咱们两个不如就好好来说道说道,我们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说起来,你梁家不过就是个仰人鼻息的东西,在我谢家照拂之下,才能苟延残喘多年。
这样的身份,说真的,连我谢家的仆人都比不上,你又有何颜面,敢称我为姐姐
梁贵人,你可得听好了,我谢欢仪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一个胞弟,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妹妹!”
“谢淑妃,你!”
“怎么,装不下去了梁贵人,虽然你是贵人,但是我谢欢仪还真是不怕你。毕竟你这个贵人到底有多大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这椒房殿,不是吗
梁贵人,和皇后相谈甚欢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十分惬意舒坦不过,梁贵人,我谢欢仪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别就此得意,想要投靠皇后、投靠王家,还得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
你们梁家,和王家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了。这一个弄不好,成为这京中第一只丧家之犬是小,恐怕到了最后是连渣都不剩。”
第十章 汇聚一堂
梁贵人满面通红,被谢淑妃气了个不清,但是却毫无办法。她没权没势,就像是谢淑妃说得,只是虚有一个贵人的头衔罢了。
许是听到了这边谢淑妃和梁贵人之间的情况,又也许是听完了那个宫人所传递的消息,皇后就又重新落到了座位上,
“姐妹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梁贵人还给说哭了呢”
皇后此言不假,梁贵人此刻确实双眼通红,眼睛中噙满了泪水,欲落不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哎呦,这可真真是可怜见的。”皇后仿佛是见不了梁贵人的这副样子,连忙掏出手绢来让梁贵人擦擦眼泪,嘴里还数落着谢淑妃道,“谢淑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梁贵人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妹妹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嫔妾可不敢有梁贵人这样的妹妹。再说了,嫔妾确实没有妹妹,即使您是皇后,也不能强安给嫔妾一个妹妹。”
谢淑妃可不吃皇后这一套。她的眼睛里可看着呢,皇后现在虽然一副和梁贵人亲近的样子,但是眼神之中却并没有把梁贵人放在眼里。
“皇后您别怪姐姐了,不是她的错,而且嫔妾并没有什么大碍。”梁贵人虽然抽噎着,但是依旧用委屈、哀怨却又执着、儒慕的目光朝着谢淑妃那里看去,“皇后您都说了今天是一个热闹的日子,不要被嫔妾的这件小事给耽误了心情。”
皇后满脸怜爱地看着梁贵人道:“梁贵人你真是知心体贴,怪不得陛下都如此喜爱你。”
梁贵人受宠若惊,自知愧不敢当。
皇后又感慨于梁贵人的谦虚自知,忍不住意有所指道,
“你可真是太懂事了,可惜的就是没有给陛下留下个一子半子的。像梁贵人这般知性温柔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极好的。刚刚本宫在和你说昭儿的时候,你也提出了很多很有见地性的见解,想必你私下里做了很多准备。不像有些人……唉,真是可惜了。”
“梁贵人可惜不可惜的嫔妾不知道,可是嫔妾知道,皇后您还真是和以前一个样子。”谢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皇后,笑意却不达眼底,并且还有着明显的冷意,“有件事你们王家其实要搞清楚,嫔妾确实膝下无子,不是你们王家的威胁,可是这同样也不是你们王家随意拿捏的理由。
嫔妾是没有孩子,但是陛下有,并且陛下的孩子有很多,甚至还有很多因为出生在那些没有名分的美人、才人肚子里而不能封王拜侯,可若是他们,换一个母亲呢要知道,皇后您的昭儿,只不过就是个不得圣宠的太子而已。”
“谢淑妃,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体统。”
皇后听了谢淑妃的话后,忍不住沉下脸来。同时,梁贵人也一副焦急的样子对谢淑妃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皇后”
“关你什么事”
谢淑妃直接将梁贵人排除在外,不理会梁贵人一下子又眼红落泪的样子,对着皇后说道:“嫔妾什么身份体统,嫔妾自己知道,而且嫔妾说得句句属实,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皇后微凝着眼,定定地注视着谢淑妃,掩藏在宽大华服下的手,紧紧地握着。
正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原来皇后这里这么热闹,怎么不派人请我们来呢。幸好嫔妾路过,不然,可就要错过这出热闹的聚会了。”
谢淑妃和皇后两人不用看,都知道来的人必然就是茹贵人。这后宫除了皇后的“位贵三人”之中,萍夫人庄重温婉、梁贵人泫然可怜,而这茹贵人却是娇俏玲珑。
这么多年来,茹贵人可算得上是这三人之中最负盛宠的一个了,她的儿子楚王也极得南御国皇帝的宠爱。刚生下来没多久皇帝就封他为王,并划分了一块极为富庶的楚南之地赐予他,十岁之前一直都放在身边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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