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绾尤
“不谈这些。”李炀岔开了话题,只见他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明日腊祭之后,当有好事等着你。”
张仲被他笑得有些懵,猜测着说道。“是县上有什么奖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炀脸上笑意不减,卖了个关子。“定让你惊喜就是。”
张仲挠了挠头,想起了百里豹作为奖品的长剑,突然来了些期待。
县尉这么大方,县令和县丞应该也不会小气吧!
时间就在他和李炀的聊天中度过,直到广都县的城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日不见,广都县比张仲离开之前又热闹了几分。
城中黔首几乎尽出,或在大街上采买,或彼此兴致高昂的交谈。
或者,站在道旁,为狩猎回来的甲士喝彩。
他们大多数都穿着新衣,即便少有的穿着旧衣的,也十分干净整洁。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带着对于这一年的满意,和对下一个春天种植的期盼。
一路前行,张仲时不时与面熟打招呼的黔首回礼。
在这样热闹异常的景象下,他却注意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着一两捆晒干的小竹子,这东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他自然很熟悉。
这就是中国最古老的爆竹,也正是爆竹这个词语的来源。
穿过靠近市场的长街,大街上人流瞬间减少,壮年人普遍不多了,多是一些正在筛糠舂米的妇人,和穿着“膺”(肚兜)满地乱跑的小孩。
他们手中拿着最古老的饴糖(麦芽糖的前身),彼此索要,并欢呼雀跃。
更有富家少男少女,手拿着长长的丝线,将一个个以绢布蒙成的布鸢,在天空中放飞,引得无数小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彼此放飞布鸢期间,两人或是深情对视,或是娇羞一笑,其表情神态,颇像张仲后世见到的那些,在旋转木马上狂撒狗粮的情侣。
尽管单身狗受到了伤害,但张仲还是很开心。
因为,这才是节日的感觉啊!
在后世,传统节日早已不像以前那般隆重,清明的祭祖,中秋的祭月,腊八节的祭神,都只是走个流程。
甚至,每天996的年轻人,连流程都走不了。
因为没时间,起床都起不来,如何去做那些繁琐的祭奠。
相反,压力太大的他们,更推崇西方传来的,没有任何回报先祖,回报天地意图,只是纯粹信仰的节日。
比如,万圣节,圣诞节。
并非年轻人不爱国,不尊重传统文化,只是太累的他们,想自由的发泄一天。
给自己一个面具,让自己真正的放松下来。
但这样的狂欢,从来就不是过节。
这般胡思乱想中,张仲突然对明天的祭祀,有了些期待。
他想听一听这个时代的祭文,想看看这个时代对于腊祭的隆重。
真正体会一下这个年代,汉文化的昌盛。
“表公?”梨的声音在左近响起,打断了张仲的思索。
“怎么了?”张仲侧头,看向身处马车的梨,只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高高飞起的风筝。
其表情神态,与路边那群小孩子别无二致。
这是......
“想要?”
张仲秒懂她的意思。
梨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晌,轻声问了一句。“贵吗?”
张仲哑然失笑,哪怕平时再是看起来成熟,终归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贵自然是贵的。”
以丝绸蒙的风筝,在这个时代,能便宜到哪儿去?
但对于捉拿过许多盗贼,得了不知道多少赏钱的张仲来说,却也着实贵不到哪儿去。“但表公我,不差钱。”
转身正对着跟着的葵,张仲挥了挥手。“葵,去买三个回来。”
葵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天上的风筝,看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了吧!”
看你这话说的,谁还不能有个童心?
“我何曾说是给你的。”
“这三只布鸢,都是梨的,放一个看两个,哈哈哈!”
梨整个一怔,随后娇嗔着说道。“梨哪用这样?”
“要放,就放个开心。”
“那也不用那么多呀。”声音渐行渐远,从惊喜变得轻柔。“一个就好了。”
另一个低低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就带回去,以后再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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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祭祀
秦国的岁末是十月,也有节日,但那只叫做除旧岁和迎新岁,也就是岁末岁首,这时候,并不叫做春节。
是以,除夕仍旧是后世的除夕,立春之时的节日也叫做迎春,只是秦国向来信奉法家,一切以实用为前提。
节日,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个土地普遍贫瘠,粮食作物普遍产量不高的时代,即便是冬季,黔首们也要忙着垦荒,而到了正月下旬,原本垦荒的黔首们,便要开始正式春耕。
从第一锄挖下,直到一个四口之家,以人力牛力将数十上百亩地尽数耕完。
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是以,没有那么多的节日让他们去浪费时间。
并且,秦国的律法,毕竟是以全民备战为根本目的的。
所以,他的赋税可比后世的其他朝代都要高。
只是对官吏的惩治足够严格,才导致黔首看起来还活的更好一点。
但这是以牺牲附加消费为前提的。
比如,酒。
节日不禁饮酒,开放得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
所以,聪明的秦国法家,就用腊祭将这几个节日全部汇聚了起来。
从祭祀神灵,祖先,以一年来的收成,对去岁许下的愿望进行还愿,到燃放爆竹庆贺春季的到来,祈求来年的丰收,都在这一天。
这也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比岁首的节日还要隆重。
而这样的盛况之下,受到邀请参加腊祭的张仲,却裸着双足,精赤上身,跟在人群中蹑手蹑脚。
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的下身,穿着的乃是最古老的兽皮裙装,内里则穿着条闭裆短裤。
不停挪动之间,张仲左顾右盼,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趁着别人不注意,他偷偷看了一眼胯下。
那里,凉飕飕的有点透风。
因为,这短裤它不是紧身的。
你稍不注意,会不会甩出什么来都不一定。
这幅装容,要是在后世,都够得上有伤风化罪了。
然而,在此时却是祭祀所用。
敢信?
“张亭长,我们须得快些,腊祭要开始了。”
左右穿也穿了,死就死吧!
张仲以一副上刑场的姿态,慷慨道。
“好。”
其实,他和身边同样装束的众人,都不是参与祭奠的主要角色,主要角色是县上那些穿着玄黑礼服的各位长吏,和一些身居要职的佐吏。
以及,那个张仲颇为熟悉的蛮王之子,沙摩虬。
他们,才是这场祭祀真正的祭拜者。
而张仲和身边同样装束的十人敌,都只是为祭祀表演节目的,至于什么节目?
跳舞。
手执干戚,在巫祝的指引下,模仿远古部落时代,各族之中的勇士,跳“兵舞”。
用以祭祀八神之首,农业始祖,神农氏。
所谓八神,也被称之为八腊,为首者就是先啬神农,其次为司啬后稷,他们同为农业之神,是祭祀最隆重的两位神明,也是秦国地位最高的神明之一。
所以,秦国掌管农业的官员,也叫做啬夫。
然后是农,也就是农夫自己的祖先,再然后是邮表啜,他是掌管茅棚、地头、和井的神灵。
再之后,则是猫虎神,他们司掌除害,也就是捕鼠和猎杀野猪,以保证庄稼不会被这些动物吃掉和破坏。
除此之外,还有坊,他是堤坝之神,水庸,则掌管一方降水,也是城隍的前身。
最末尾的,则是听人讲述时,让张仲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的神明。
昆虫,民夫们将向他祈福,祈求来年害虫减少,保证收成。
一路前行,张仲很快就与同行的十人敌,抵达了广场之上,排列整齐之后,看向高高站在台上的各位长吏。
随着士卒们将牛、猪等动物的头,和栗、稻、麦等农作物摆在祭台上。
作为主祭官的巫祝才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悠扬而缥缈的声调念出祭文。
“择吉日兮良辰,穆将报兮地皇。”
“上岁和兮风雨调,五谷丰兮牲畜足。”
值得一提的是,据张仲的了解,秦国时的神农氏,还不是炎帝,而是三皇之一的地皇。
“得皇助兮无灾,受皇赐兮地肥。”
而皇的称号,也不是指的后世的皇,而是神灵的尊位。
“民安乐兮无饿殍,国康泰兮无穷户。”
“神授取兮当还,神赏收兮回报。”
“五音齐兮钟鼓清,舒缓节兮和安歌,”
巫祝的声音开始变得厚重,并逐渐高亢,他开始赞美放在台上的祭品。
“黄金案兮玉镇,盍芬芳兮溢香。”
“白银盘兮盛肥畜,琼玉碗兮陈栗谷。”
念完这句,巫师眼光一凝,看向下方站立的百余名十人敌。
张仲被他看得略有点紧张,手中握着的干戚不由得紧了紧。
高亢的声音再度拔高,宛如疯魔。
“干戚铸兮何利,勇士招兮何强。”
“着兽皮兮执神兵,舞乐伴兮示上帝。”
随着这句话起,张仲与身边的十人敌尽数踏前一步,他们手执干戚,于几乎变得尖锐的祭词中开始舞动。
秦国尚武,对于娱乐的舞蹈却并不擅长,事实上他们所谓的兵舞,应该叫做兵武更合适。
干戚相交,张仲挪步与眼前的甲士相错而过。
而后回身一劈,于青铜脆响中再对一记。
祭祀高亢而尖锐的声音还在响起,伴随着歌舞,直达天穹。
“神戎悦兮降福,赏子民兮洪恩。”
“夏无干兮水不积,秋无风兮兽不行。”
“人无病兮康健,畜无瘟兮肥壮。”
“建功业兮身平安,家财足兮无灾劫。”
祭文没有张仲想象的那么长,远远没有达到屈原离骚的那种程度。
而巫祝,也一如秦国官员的办事效率那般,简单,直接,并且,效率。
念完之后不过一刻钟,他就直接挥了挥手,将张仲等人从台上赶下去了。
连敷衍都不带敷衍的。
刚刚下来,张仲一眼就看见了正手持皮毛大裘,等在路边的梨。
张仲看着对方脸上促狭的笑意,顿时有些不想过去。
“还不快过来?”
梨张了张口,对张仲做了一阵口型。
而那口型,分明就是。
“你有东西露出来了。”
119,掠卖去向
秦国对于神明祭祀的礼节,并没有张仲想象的那么繁琐。
除了祭文和祭祀的祭品之外,就没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三农之外,作为从神的其他五位神明中。
司掌捕杀的神明“虎猫神”,以及司掌虫害的神明“昆虫”,都是以神尸的方式出现的。
也就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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