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介绍了大宋的税收,赵嘉仁继续说道:莫看只是多出这么点土地,很可能百姓就从五等户变了四等户,税收立刻提升许多。清理隐田又是县令的责任所在,他若是敢清理隐田,那帮人只怕就敢拆了梯田。在梯田里面种菊花,难倒还比在野地里种菊花更难么?
看来我还错怪了李县令。赵嘉信有些闷声闷气的答道。知道了这些税收以及官场的内容,赵嘉信情绪倒是更加消沉。
看着大哥无精打采,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赵嘉仁连忙提醒道:大哥,明日里可就是那些穷人家,他们家里穷人丁少,修建梯田更加不易。更何况他们有胆量花这么大力气,也拜托你能更认真点。他们才是真的缺钱。
晓得。赵嘉信边说边起身回屋睡去了。
赵嘉仁微微摇摇头,在南宋两世,他确定南宋远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富裕。赵氏南渡之前,江南已经开发,却远不如河南河北。南宋时时刻刻承受着巨大的军事压力,而且始终没办法出现军事突破,击败北方强敌。
此次在福清,与赵嘉仁合作的富人看上的是梯田,所谓讲课,不过是为了拉近与赵嘉仁的关系。一些修了四五亩梯田的中等家庭看上的是能让家里的孩子上赵嘉仁的官船,如果能混个差役,也能对家庭在县里的地位有帮助。
少数穷人倾尽气力,每家大概修了那么一亩两亩,至多三亩的梯田。他们之所以如此努力,完全是想多些土地,多些粮食收入。这些穷人的窘境让赵嘉仁忍不住更加关心起穷人来。
和相当一部分出国的青年一样,赵嘉仁到美国之后才更加爱国,所以他经常看国内论坛。穿越前的时候国内网络的五毛们对‘穷人之所以贫穷是因为懒’这个话题大加抨击。赵嘉仁觉得这个话题怪怪的,怎么都没办法找出自己的答案。
在宋代,赵嘉仁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为何富人们看着更加勇敢,更加有闯劲,这是因为他们有人教。他们本就不担心衣食,他们追求的是更加成功。当这些人接触到赵嘉仁这种能够提供新思路新方法的人,他们自然就寻求到了学习的机会。那帮穷人根本就不敢找到赵嘉仁门上求教。
即便富人们失败了,也不会给富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因为他们输得起。甚至一部分很出色的富人家庭出来的人,还能归纳总结失败的原因,在之前的项目里面继续投入,进而获得成功。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是赵嘉仁从小就学过的。然而小时候的赵嘉仁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有预设前提,那就是参与者要有足够的抗打击力才行。对于穷人,任何失败都会把他们一口吞下,让他们再无丝毫机会。
希望这梯田可别把穷人坑了才好。赵嘉仁心里面暗自祈祷。
第35章 和谁站一起
小嫩芽在梯田湿润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看着那些细线般的黄绿色植物幼苗,赵嘉信觉得鼻子都有些发酸。
自从菊花种下去,赵嘉信就没能睡安稳觉。最初的七八天福清一直比较干旱,接着就来了一场暴风雨,所有梯田都积满雨水。赵嘉信踩着要淹到小腿肚的水跑遍了福清,对梯田的排水进行指导。见识过这些除虫菊卖到的价钱,赵嘉信生怕那些菊花种子在这剧烈变化的天气中没办法生根发芽。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虫菊幼苗正常的生长出来。花费如此心血,此时赵嘉信感觉到巨大的满足感,这些花并没有让他失望。
赵先生,这些地以后可以种稻子么?围在赵嘉信身边的一众富家人同样感动,他们非常清楚在没有经过开垦的‘生地’上种东西的艰难。即便把生地上的土刨出来,好几年时间的辛苦也未必能让生土变成可以养活植物的熟土。像现在这样刨出来没几天的生土就能种出花苗的事情,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我没有种过稻子,我也不知道。赵嘉信随口答道。
话音刚落,那帮富人们中的一位圆胖脸就急切的开口:赵先生不要客气。这些土看着很肥,难倒没办法种稻子么?
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用手肘捅了捅这位,这位立刻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嘴。
赵嘉信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的爱好是苗圃花卉,种粮食这种事情和他相去甚远。他不仅没有种过粮食,更是连想都没想过。听有人问,赵嘉信答道:这等事你们须得问种过稻子之人,我真的是不知道。
立刻有其他人接过赵嘉信的话头,赵先生,我等也只是随口问问。请赵先生放心,承蒙你收菊花,我们既然种了菊花,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赵嘉信关心的自然是菊花的产量,听人这么讲,他脸上不自觉的就浮现出笑容,发自内心的说道:各位辛苦了。
看到赵嘉信心情高兴,另外的人立刻跟着说道:赵先生,想来种菊花是土地越肥沃越好。想来赵先生在这方面有法门。还望赵先生不吝赐教。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赵嘉信连连点头。若是现在开始种植的三百亩菊花田能有好收成,大概收入就能有五千贯。赵嘉仁承诺给赵嘉信一千贯。未来两年时间就是两千贯。有了这两千贯,赵嘉仁到了江浙或者两淮可以轻松租几百亩地。三四年时间就能拥有万贯家财。
若是庆元府不成,也有县令李勇的关系可以用。一牵扯到钱财,赵嘉信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对李勇的不满遗忘的干干净净。福清这么一个九亩山半亩田的地方尚且能弄出三百亩花田,江浙或者两淮可不缺平地。
看顺了赵嘉信的心意,立刻有人顺杆爬的提出了建议,赵先生,我们听闻赵县尉曾经在莆田当了几个月县尉。他开山凿石,硬是以一人之力修成了木兰陂北洋。在这里的后山有条溪,若是赵县尉能开条渠,便能把水引到这里来。
赵嘉信心里面高兴,随口就应承下来,此事我回去问问我家三郎。
先看完了富有家庭,赵嘉信又前往中等家庭的花田。那帮人的梯田比较小,修建的时候中规中矩,问题很多,改进空间很小,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富户与中等户加起来的花田就有二百多亩,基本情况很不错。赵嘉信本想回家休息,却想起了三弟赵嘉仁的叮嘱,‘此次要多照顾一下穷人’。
三百多亩花田听着面积不小,却东一块西一块散布在福清县内。富人与中等人家相比,穷人家的花田更加分散,面积更小。要走超过去富户家好几倍的距离,才能勉强把穷人家的花田看过一遍。
伸手挠了挠脑袋,赵嘉信觉得曾经洋溢在胸口那股子干事的热情迅速降到平淡以下的水准。照顾穷户的辛苦是照顾富户与中户的四五倍,从穷户身上得到的利润只有富户与中户的两成。看了看西斜的日头,赵嘉信还是掉头往家走。他决定巡视穷户的事情到明天再考虑。
回到家,天马上就要黑了。赵嘉信看到赵嘉仁躺在竹椅上跟睡着了一样,等他走近,却听到赵嘉仁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大哥,花怎么样了?
花很好。赵嘉信轻松的把近况介绍了一下,按照这样的出芽状况,再过半个月就不用担心菊花的问题。说完这些,赵嘉信突然想起富户们的请托,他又把开渠的事情向赵嘉仁说了一下。
大哥。赵嘉仁的声音听着马上就要睡着了,那帮人就知道坑你。这件事本该是李县令的政绩,他们不找李县令反倒是托你来找我。不安好心啊。
为何?赵嘉信有些不解。不过好歹和弟弟一起谈过这么多官场上的事情,赵嘉信自己很快就想明白了。若是赵嘉仁出手,这件事的功劳自然算不到县令李勇头上。然而宁肯这样得罪李勇,富户还是直接托人找赵嘉仁,无外乎不想出钱。
找县令李勇,富户们当然要出一笔钱,而且这笔钱当中一定有一份是要孝敬李勇的。层层剥皮,每一层都要不小支出。即便李勇不爱钱只爱政绩,富户们也需要有相应的对等好处给李勇。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赵嘉信有些疑惑的问弟弟,三郎,在此事上我们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这得分清我等所求。种花的事情,我们自然和地方百姓站在一起。然而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们要和李县令在一起。赵嘉仁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说完之后还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但是这修渠的事情,对我们种花大大有利。这该怎么区分?赵嘉信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分清楚。
他们要开渠,图的是他们的地变成水浇地。种花不种花,和开渠都没关系。说完这些,赵嘉仁勉强爬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丢下一句县令可以不管富户们的土地种什么,却不能不管富户们的土地是什么样。赵嘉仁摇摇晃晃的回屋去睡了。
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赵嘉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吃什么。弟弟的话听着有理,仔细想来却又不是那么完全有理,难倒菊花收成好不是赵嘉仁的利益么?如果这么想,修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县令在管着
突然间,赵嘉信觉得想明白了关键。若是没有县令在管着,那该谁来管这个县?难道是那帮地方富人么?
身为官僚家庭的子弟,赵嘉仁回想起老爹说过的很多事。大宋的官员本能反应之一就是打击豪强。刁民很可恶,地方豪强比刁民更可怕。若是不能震慑住地方豪强,让他们乖乖听话,地方官员境遇只会惨不忍睹。
用力拍了拍脑门,赵嘉信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对于那帮豪强们的手段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就利用了赵嘉信关心花田的心情,试图让赵嘉仁站到豪强那边去。
自己竟然差点被人耍了,赵嘉信心中生出一股怒意。不过赵嘉信也发现,自己的怒意竟然没有完全爆发。即便是对豪强们非常不满,赵嘉信依旧期待从他们身上捞取到他渴望的好处。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中该怎么把握?赵嘉信觉得糊涂了。
第36章 北上
赵嘉信停下笔,他看了看为了晾干墨迹而故意摆放开的那一大片信纸,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拿起写好的信又读一遍,赵嘉信却觉得无可删减。
不过是一年前,赵嘉信还跟在父亲身边读书办事。那时候赵嘉信也有疑惑,却总觉得能所见到的真相模模糊糊,真相背后的道理则是清清楚楚。奉父命监督三弟赵嘉仁之后,赵嘉信发现自己终于得以清清楚楚看了许多真相,真相背后的道理反倒模糊起来。
被父亲责骂就责骂吧。赵嘉信心里做了个决断,然后就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开朗不少。回头想想,他以前可没机会如此果断的下决定,自然不可能如此从容的接受决断带来的后果。
信写好,赵嘉信把信交给赵勇,让他连信带蚊香一起送去庆元府。赵勇背起包裹前往海港。等在港口的赵嘉仁见到赵勇终于赶来,心里面对大哥的墨迹忍不住有些腹诽,他本以为大哥昨天就能完成准备。然而赵嘉仁只对赵勇说了一句上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赵勇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储物柜,在一位少年水手带领下到了他的吊床床位。往扑了毯子的吊床上一躺,赵勇觉得这么轻轻摇动的感觉很不错。没等他享受多久,甲板上就是一阵人员来回跑动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外面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先是一阵‘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报数,接着就是各种应对。
船帆位检查了么?
报告,船帆已经检查了,完好。
索具位检查了么?
报告,已经爬完了所有索具,完好。
在赵嘉仁训练这帮水手的时候,赵勇也跟着看了不少次。这种明确回答的模式给赵勇颇大的震撼,赵嘉仁的要求很简单,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职务负责。这就意味着管索具的不受别的职务干涉,不过他要定时把船上的索具检查一遍。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必须有明确的责任人。
回想那群少年和青年生森严整肃的列队,赵勇就觉得心里面有些隐隐的敬畏。单独和那些青年和少年交手的话,赵勇有胜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信心。面对这一群人组成的队伍,赵勇实在是无法生出和他们作战的心思。
见识过开船时候满船水手忙碌的景象,有过一次被来回跑动的水手撞倒的经历,赵勇老老实实躺在船舱里。想等到船只出航之后再上甲板看。就在此时,外面有了些别的动静。
赵县尉,我家大朗做事让你不高兴,我已经责罚过他,只求赵县尉还能让他在船上当差。他以后不敢了。一个明显不生龙活虎的声音隐约传来。
接下来,赵嘉仁的声音传来,你家大朗从来没有让我不高兴,我不让他在船上不是因为这个。你家大朗孔武有力,但是船上讲的是一起做事,每个人都各有责任。我之所以不要他在船上,是因为你家大郎觉得可以靠他的身手强壮而居于他人之上。我的船上不要这等人,你还是带他回去吧。
听赵嘉仁这么讲,在赵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青年的身影。那是当地一个小吏的儿子,名叫周虎。对于赵嘉仁的评价,赵勇并不是特别认同。在赵勇看来,周虎不是个热衷欺负人的人。
上面又说了些什么,赵勇没听清楚。又过了一阵,随着沉闷的牛角号声,船上响起了‘升帆’‘起锚’的呼喊声。没过多久,船体开始轻轻震动。伴随哗啦啦的铁链声,船体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再过片刻,赵勇感觉到船只在海面开始行动的时候带来的特别感觉。
小半个时辰之后,赵勇上了甲板。此时风帆已经吃饱了风,整个船体稍稍倾斜,在赵嘉仁的操纵下驶出港口,向着北方前进。
赵勇,如果整个海岸上都有灯塔,那该多好!赵嘉仁稳稳的把住船舵,有些遗憾的说道。
为何?赵勇知道福清县有灯塔,却不知道赵嘉仁的感为了什么。
赵嘉仁大大叹口气,没有灯塔,我们晚上其实不怎么敢航行。我只能把你送到福州,让你在福州搭船去兴庆府。若是沿岸有灯塔,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兴庆府去。
赵勇没想到赵嘉仁居然如此有信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却见赵嘉仁快速转动舵轮,船只倾斜度更大了一些,浪花飞溅,把赵勇打湿了些。然后赵勇听到赵嘉仁咋舌一下,切,这种小船就是不方便啊。
没等赵勇尝试理解,就听到赵嘉仁对水手们喝道:航海记录做了么?
赵勇只觉得此次航行更加顺畅,看着日头才发觉此次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到了福州。上次从福州顺流而下的时候用了两片帆,这次船帆增加了好几片,也说不清楚哪个方向来的风吹动船只从闽江江口逆流而上,轻盈的超过了那些用桨的船只,仿佛杂耍一般。
沿途之上赵勇见到两边的船上水手们看怪物般看着赵嘉仁的船,进福州港水门的时候,围观的人更多啦。平素里看着很是恬淡的赵嘉仁则完全无视周围人等的目光,居于整艘船最高位置上,炫耀般的操控舵轮。
船刚下锚停住,一大队港口的差役急匆匆的列队奔来,看得出他们也被唬的不轻。这么生猛的船只大概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若是别的船这么进港,大概早就把其他船只撞的七歪八斜啦。没多久,差役们乘上小船靠了过来。等这帮人上了大船,见到一身官服的赵嘉仁,倒是愣住了。差役中有人见过赵嘉仁,知道这位县尉乃是福州知州徐远志看重之人,于是神色立刻就恭敬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赵勇上了一条北上的船,刚进了船舱就觉得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让赵勇突然生出是不是该走陆路的冲动。只是赵勇知道这不过是想想而已,走陆路不仅累,花费的时间更久。赵嘉仁与赵嘉信可都希望赵勇能够在重阳节前赶到庆元府。
看着地上铺的那些脏兮兮的稻草,回想着赵嘉仁那艘船上清洁的船板,还有干净的吊床。赵勇心里面厌恶的感觉更盛。
‘赵勇,如果整个海岸上都有灯塔,那该多好!’三公子赵嘉仁的话在赵勇的脑海里回想起来。
赵勇原本觉得那些都是官府的政务,现在赵勇才觉得官府的事情和百姓的事情其实完全有关。如果在赵嘉仁的船与这条船中选一条乘坐,赵勇无论如何都不会选这条。而阻止三公子的船纵横海上的理由,其实就是那么个灯塔而已
赵嘉仁也没有下船,船上的甲板干干净净,吊床舒舒服服。在这里住,总比住在永远存在蚊虫的客栈里面舒服的多。他站在船舷边目送赵勇乘坐的那艘大船缓缓出航,因为船够大,所以能走远海。帆船从福建想去台湾并不容易,因为海流会把帆船带走。而海流的目的地是浙江,正好可以去庆元府。
等赵勇乘坐的船离开,赵嘉仁的船上就来了客人。那是造船厂的技师,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谢无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