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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未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徒

    “院长,对不起。李大哥是因为担心我,一时犯了糊涂,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非常熟悉未婚夫的脾气秉性,郑若渝带着几分甜意,柔声向李院长道歉。

    “郑小姐不必如此!” 李院长笑了笑,轻轻摆手,“我只是开句玩笑而已。说实话,你昏迷那会儿,我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大伙只看到你开朗大方,身体又不像其他

    护士那样弱不禁风。却没注意到,你居然是带着伤在坚持。更忘了,你再坚强,终究不是个铁打的。”

    “是我自己把伤口藏了起来!” 郑若渝不肯委过于人,笑着低声安慰。“当时觉得贯通伤,没啥大事儿。给您和大伙添




第二章 车错毂兮短兵接 (四)
    第二章车错毂兮短兵接 (四)

    李若水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本能地双臂就开始蓄力。然而,看到郑若渝那憔悴的面孔,他心中翻滚的怒火,迅速就化作了似水柔情,“好,二叔,你们慢慢谈。”

    “别!” 郑若渝的左手迅速抬了起来,扯住了他的胳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瞬间写满了倔强,“你不用走,对我来说,你才不是外人。”

    “若渝!” 二叔郑家声听得无比尴尬,红着脸低声抱怨,“虽说女生外向,再怎么着,我也是你亲叔叔!”

    “若渝,我叔叔也来了,正等在外边!他是跟你叔叔,袁无隅的父亲一起来的!” 李若水进退两难,低下头,柔声解释,“他们联手给医院捐了四马车西药,还给,还给咱们二十六路军捐了三十万块现洋!”

    “是北平商界人士联手捐的,算是我们对抗战将士的一点敬意。” 二叔郑家声迅速变得“高大”起来,那张如假包换的商人面孔上,也写满了爱国热情。

    “是啊,包括正在给你输的葡萄糖,都是郑先生、李先生和其他几位爱国人士所捐赠!” 李院长犹豫了一下,笑着在旁边作证,“总指挥想给他们请功,他们却不愿意留名。说这样,才方便在敌占区继续替我军募集物资!”

    “如果能避开日军检查,将来还会有更多!” 二叔郑家声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补充,有意无意间,把“将来”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郑若渝紧握的左手,无力地松开了。眼睛里的倔强,也慢慢变成了迷茫。二叔说,如果能避开日军检查,将来就会有更多物资送往二十六路军。很可能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如果不能,就不会有第二次。至于到底能不能,恐怕很大程度上,都要取决于自己今天的态度。

    “若渝,只有活下去,咱们才能继续并肩而战!” 李若水仿佛也瞬间想通了什么,后退半步,笑着点头。“我也去外边处理一下家事,你跟二叔慢慢聊。”

    “李哥……” 平生第一次,郑若渝觉得自己如此地软弱。喃喃地喊了一声,眼泪瞬间滚了满脸。

    “放心,无论你去了哪,你都在我心里!” 丝毫不顾周围惊诧的目光,李若水忽然大声许诺。然后,低头狠狠亲了一下郑若渝的额头,一转身,大步走出了门外。

    “你们叔侄俩慢慢聊,我去巡视一下其他病房!” 仿佛做了一件巨大的亏心事般,李院长也迫不及待地向郑若渝告辞。临出门,还不忘了小心翼翼地将门合拢,唯恐自己佝偻下去的背影,被里边的人看个清清楚楚。

    四马车西药,三十万大洋,放在平时,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眼下的二十六路军来说,乃至整个第二集团军,都绝对是雪中送炭!

    因此,当物资和大洋从马车上卸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这个院长心里就已经清楚,自己将无法拒绝对方提出的任何正当要求。更何况,以郑若渝的病情,继续留在战地医院里,肯定是九死一生。

    所以,作为战地医院的院长,为了正在医院治疗的那数百伤兵的性命,为了郑若渝本人的性命,他刚才必须帮郑家声说话。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然而,当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他又无法不对郑若渝和李若水两个,心生愧疚。

    “小李的英雄事迹,我都听说了。的确是条汉子,若渝,你没看错人。但是,他却注定做不了一个好丈夫,你父亲和我,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先前才明确表示想要解除你们俩之间的婚约



第二章 车错毂兮短兵接 (五)
    第二章车错毂兮短兵接 (五)

    至于自己的未婚夫李若水,恐怕正如二叔所说,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所以也希望自己离开邯郸,回北京接受治疗。

    这个看似稳重早熟的燕大高材生,实际上内心世界非常敏感。他总是认为,如果那天晚上,自己不去看他,就不会卷入这场该死的战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可能会染上败血症而危及性命。但是,他却却从没想到过,与他并肩而战这段日子,其实是自己这辈子最快乐最宁静的时光。

    “表姐,表姐——” 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哭泣,将郑若渝的思绪瞬间打断。紧跟着,金明欣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伏在病床上放声嚎啕,“表姐,你总算,总算醒了!我,我怕,我真的害怕!你,你不能死,表叔他们送了好多西药来,你……”

    “我没事儿,只是前几天累了一点。”郑若渝心中既难过又温暖,抬起手,轻轻抚摸金明欣的脊背。正打算说上几句话让对方安心,却看见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像做贼一样跟了进来。

    “三舅,您也来了!” 心中又是一凉,她抬起头,问候的话语里,不带半点儿惊诧。

    三舅是北平城有名的律师,交游广阔,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两大家族将他和二叔一起派来了,可见对自己和金明欣的“重视”。而有三舅在,自家二叔说服李院长和二十六路军上层,配合“欢送”自己和金明欣跟家人返回北平的把握,无疑就又高了数分。

    果不其然,听到了她和三舅金圣强的寒暄,金明欣缓缓抬起婆娑的泪眼,低声地解释:“表姐,我妈,我妈也病了,我,我……,呜呜,呜呜……”

    “大姨她……” 郑若渝心里一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三舅。对方的目光却有些躲闪,干笑补充,“虽不是什么重病,可大夫说,大姐是思念成疾,小昕若再不回去,她恐怕会病情加重。”

    不愧是北平城里赫赫有名的律师,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哪怕金明欣回到家中,看到自己的母亲安然无恙,也无法指责他撒谎骗人。

    然而,这种话术,落在郑若渝耳朵里,却只会让她心生鄙夷。笑着摇了摇头,她用非常直接却平和的语气问道:“是不是我妈妈也病了,弄不好还要去住院如果我跟小昕不立刻赶回去,就是杀死了各自娘亲的凶手!接下来,你们就该登报声明,将我们两个踢出家门,老死不相往来!”

    “没,没有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甥女,目光如此犀利。大律师金圣强的面孔,瞬间涨成了猪肝儿。“没有,真的没有。你二叔和我,还有袁无隅和李若水两个的叔叔,真的没那种意思!若渝,你不能这么冤枉舅舅。我们,我们只是看大姐思念女儿,病得可怜,才劝小昕回去看看,真的,我可以将手按在圣经上向上帝发誓!”

    “三舅好像以前信佛,喜欢念金刚经!” 郑若渝又笑了笑,不客气地提醒。

    “若渝,怎么能这么跟你舅舅说话。你不回去,你如果病死在这里,小李这辈子,岂不都得活在悔恨当中!”二叔郑家声不忍心看着大律师金圣强被挤兑得节节败退,在旁边大声帮腔。

    郑若渝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表妹金明欣的秀发,柔声说道:“好,咱们,咱们回去。你去说服了大姨,我回去治病。咱们,不让任何人为难!”

    说罢,不再理睬怒气冲冲的二叔郑家声和满脸尴尬的金圣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倾听葡萄糖水从输液缓冲瓶中落下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玻璃做的缓冲瓶中,珍贵的葡萄糖溶液缓缓下落,声声慢,声声催人老。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从屋檐滴下,给回廊中看雨的人心里,平添几分秋凉。

    “李哥,大王,我走了!对不起!” 袁无隅红着眼睛,低声向李若水和王希声两个道歉,“我,我留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拖大伙的后腿……”

    “别这么说,这些日子里,多亏了你在,医院里的护士们才避免了被那些登徒子骚扰!” 李若水拍了拍袁无隅的肩膀,笑着摇头。“况且你这病,也许在北平的大医院里,能找到解决办法。早点回去治好了,再……”

    扭头朝回廊另外一侧几个中年人的身影看了看,确定袁无隅的长辈没有偷听。他又用极低的声音补充,“治好了病,就立刻过来追我们。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谁还能用绳子捆着你!”

    “嗯!” 袁无隅心中的负疚,瞬间一轻,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满脸。

    抬起手,快速擦了两把,他哽咽着保证,“我一定尽快回来。李哥,大王,我发誓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看你这话说的!” 王希声笑了笑,伸手扳住了袁无隅的另外一只肩膀,“你是跟鬼子拼命受的伤,需要回去治疗,又不是当了逃兵!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到了。你在医院里,的确待得委屈,早点回北平把伤治好,也能早点返回战场。况且我、李哥和大冯的家人,也需要你帮忙去照看一眼。否则,我倒是无所谓……” 迅速朝回廊另外一侧看了看,他也将声音压得更低,“就看那些家伙今天的模样,李哥和大冯肯定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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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车错毂兮短兵接 (六)
    第二章车错毂兮短兵接 (六)

    几个月来,他数度在生死边缘打滚儿,他早已脱胎换骨。平素笑脸对人时还不太显露得出,忽然间板起面孔说话,有股无形的杀气,瞬间投体而出。

    “不,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二叔李永寿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冷汗顺着脑门滚滚而下。一边躲闪,一边将双手摆成了风车,“小麒,你放心!你一百二十个放心。大哥,大哥跟我手足情深,我,我良心被狗吃了,才,才敢对不起他!”

    “不是就好,二叔,麻烦您给我爸带回话,等将小鬼子赶出了中国,我一定回去膝前尽孝!” 李若水笑了笑,转身大步而去。

    家里的乱七八糟事情,他虽然从不插手。但是在心里头,对自己的几个叔叔那些小算盘,却一清二楚!这次表面上说是担心他连累家族,暂时做一场戏给日本鬼子看。事实上,却是打着逼父亲交出祖产和家族各项生意的控制权,取而代之的主意。至于等抗战胜利了再让他的名字重归家谱,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肥皂泡,事实上,那些血缘关系亲近的陌生人,巴不得他立刻战死沙场。

    这,就是他曾经的家。而一个个这样的家,又组成了偌大的中国。

    李若水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未想过,子承父业。这次见到二叔,即便对方不提,他也会主动建议,暂时跟家族脱离关系。然而,当亲眼看到二叔笑着将那个一眼就能看破的阴谋施展出来,他依旧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眼下是1937,不是1840,鸦片战争已经过去了近一百年。辫子子王朝在1911年就已经宣告灭亡,距离中华民国宣告成立,也整整有了二十六载。可千千万万的同胞,依然跟历朝历代的古人一样,只要能得一日安寝,便闭起门勾心斗角。贼人明明已经举着火把杀进了院子,亲兄弟还在为了谁能从锅里多舀一块肉出来互相算计。却从来不肯认真想想,下一刻,整个家都不再属于自己。

    作为晚辈,他没有资格教训二叔李永寿,也没有力气将此人唤醒。作为一名小小的军训营长,他对这个国家基本上也无能为力。然而,他却能够,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让自己在死之前,活得像一个现代人,不像一具带着辫子的僵尸。

    工作,是最好的安抚剂!

    将郑若渝、袁无隅、金明欣和自家二叔等人送走之后,李若水就将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新兵”训练当中。他年龄跟大部分“新兵”都差不多,为人和气,又喜欢身体力行,因此,不知不觉间,就获得了全营上下的集体拥戴。哪怕偶尔对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过分严厉了一些,大多数受到处置人,也都心服口服!

    李营长是真心的为大家好,无论是被二十六路军强行收容来的老兵油子,还是投笔从戎的热血青年,都能感觉到包含在那些严厉要求背后的善意。子弹和炮弹无情,平时训练严格一些,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增大一分。山区外,烈士墓地的规模一直在扩大。只要不是白痴,都会懂得,李若水所传授的那些技巧是何等的珍贵。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特例。这一日,李若水正在提笔给郑若渝回信,忽然间,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当值的学兵排长巩小斌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报告教官,有,有人在营门外捣乱!”

    “你自行处置就是!” 李若水平静的将信放下,笑着吩咐,“这种小事也来找我,如何解决,《军训团守则》

    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么”

    “擅闯军营者,第一次鸣枪警告。如果继续蔑视军法,可当场击毙!” 巩小斌楞了楞,军规从嘴里脱口而出。紧跟着,却又苦着脸,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可那人是,是王连长,被您前几天刚刚打了军棍那个王连长的堂兄。”

    “王云鹏” 李若水轻轻皱眉



第二章 车错毂兮短兵接 (七)
    第二章车错毂兮短兵接 (七)

    “蠢货,离合跟油门不能一起踩!” 李若水冷笑着拍了汽车一巴掌,快步追向闹事的人群,“我就是李若水,刚才谁要找我”

    闹事者纷纷侧身躲闪,一时间,竟谁都没勇气跟李若水正面相对。直到实在避无可避,才有一个大胖子结结巴巴地质问,“你,你,凭啥,凭啥打我们王哥 ”

    “因为,我要对他负责,让他上了战场之后,不自己主动找死!” 李若水笑了笑,大声解释。随即,一把拉住胖子的手腕,转身就往营内拖,“既然敢认账,就跟李某进去。军法写得清楚,聚众冲击营门,当场拿下,与背后主使者一道,枪毙示众!”

    “放下我家少爷!”

    “你找死……”

    没想到自家少爷都退出这么远了,居然还要被抓回去军法处置,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气急败坏。大叫着冲上前,试图从李若水手里抢人。

    “放下胖哥!”

    “放下胖哥!”

    “放……”

    其余闹事者,也咋咋呼呼往上冲。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赤手空拳,以免被李若水抓到把柄,下令哨兵们开火。

    本以为,凭着人数优势,即便不让对方吃个瘪,也能将王胖子救出生天。谁料,还没等沾到李若水衣服角,就听到了“砰!砰!”两声闷响。平素自称太极功夫练到了沾衣十八跌境界的两个保镖,相继仰面朝天倒摔出了半丈远。紧跟着,大伙眼前又是一花,胸口、肋下等处痛如刀割。

    “你们这群蠢货,要是遇到了鬼子,刚才全都死了个透!” 李若水的声音,再度传来,隐约带着几分怒其不争。

    众纨绔们红着脸抬头,恰看到他收起拳脚,再度用手抓住了王胖子的手腕,“走,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得敢当!”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明明对方比自己瘦得多,王胖子却觉得手腕像被铁钳子夹了般,痛彻心扉。一边用双全身力气朝地上坠,一边大声哭喊,“真的不是我,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我,我没,没带头,没带头冲击军营!”

    “别,别,李营长,李营长别当真!” 两个保镖,疼得缩卷子地上无法往起爬,却哑着嗓子大声求饶,“误会,真的是误会,他们就是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往军营里冲。”

    “误会,误会!” 众纨绔们也突然开了窍,捂着胸口肋骨等处,大声讨饶。

    七八个人同时往上冲,却连别人衣服角都没摸到。而自己这边,个个被打得直不起腰。如果刚才对方手里真的拿着一把,恐怕大伙今天全都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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