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不川
“嗯,我想皇上既然多看我几眼,又让我到眼前侍奉,我私心打算着,用不了多久,恩宠或许真的就来了。只要皇上肯封我为宫嫔,哪怕最低级的采女,我也愿意。”
婉莹抹着泪,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替齐秋丽心痛:这里是紫微神宫,每个女人都想拼了命得争夺那少得可怜的恩宠,别人多一点,自己就少一点,更何况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勾引皇上,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自从那日之后,她恐怕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毁了我,不仅处处难为我。昨儿我去替你开门,有人告诉她,她就认定我们是一伙的。原本她就嫉恨师贵人,现在又多了个你,她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却敢对我下手。”
她时断时续地说着,婉莹也听出大概原由,“只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昨儿打师贵人那儿回来,她叫我过去问话,我原本就害怕,结果就摔倒了,脸刚好贴在那烧得通红的炉子上……”说到此处她又泣不成声,脸上的泪在脖子处与血水相溶,惨不忍睹。
“怎么好好地就摔倒了”婉莹问她。
不问则已,一问她哭的更凶,险些昏死过去,好半天平静些,有气无力地说:“那地上涂了油,我原站在门口,彤昭仪说我们蛇鼠一窝,魅惑皇上,叫姑姑掌嘴,姑姑叫我往前走两步,我刚抬脚就踩到油上了。”
她还是止不住的哭泣,一个女人的容颜或许比性命还要贵重,丢了性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而容颜被毁,一生至痛一刻也不会停歇。但是彤昭仪敢如此,必定早就想好后路。更何况彤昭仪姨母正是武安侯爱妾,有了这一层,谁还会为一个无名的宫女去搬弄权贵。
“这件事你还对谁说了”婉莹问她。
“谁也没说,我刚跌倒,彤昭仪说怕我脏了屋子,就让人拖出去了。然后我就疼昏过去。半夜醒来,只有刚才的小环在旁边。”
小环点点头,将另外一个床榻上的铺盖叠好。婉莹旋即明白,两人是住一个屋子,难怪齐秋丽会对婉芸之事,如此了解,肯定是小环晚上告诉她的。
小环叠好被子,说:“贵人差不多要起了,我去伺候贵人了。”
小环出屋,婉莹说:“你可对她说了什么”
“我在宫里谁也不认识,只说让她去找你。”
婉莹俯下身子,拿着沾满血水的丝帕,轻轻地试着她的泪痕说:“秋丽,这件事你若认真起来,只怕会丢掉性命。”
“我知道,彤昭仪是容不下我了。”
“你现在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跌在火炉上,烧毁了脸。”
“不行,我要告诉皇上,是彤昭仪害我毁容。”
婉莹摇摇头,叹息道:“秋丽,你这样只怕连命都会没了。别说你再也见不到皇上,就算让你见到,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彤昭仪毁了你
第129章 打牌
“可巧,师贵人扔了张东风,恰好我正缺东风和九筒,等了半天自己抓不到,索性也不那么黑心,也不是回回都能摸得到,你看师贵人,摸了两回,跟惦记上了一样,刚才昭仪放了一张三条也不要,偏偏要,谁知半道让我劫了住了,竟对不住了,这一把是贵人点炮,贵人,我就要你三两可好”
虽然不知道说话的是谁,婉莹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讽刺挖苦婉芸,婉芸不接彤昭仪的三条,肯定是不愿意让彤昭仪给自己点炮,白白惹她不痛快,这一点婉莹这个外人都知道到,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牌的彤昭仪心里能不清楚。
“采女,你这样说可不行,咱们都说好了,谁点炮谁出5两银子,再说师贵人的银子都是五两的一锭,这里也没有铰银子的剪子,你们俩不能坏了说好的规矩。”这个女子说话的时候,故意把‘五两一锭’四个字拉得虚长,生怕别人听不懂五两一锭到底什么意思似的。
“咱们之前打得牌都是点炮三两,我要师贵人三两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是在一起打发光景,又不是为了挣钱。”采女也是说得入情入理。
“都说了,既是为了快要过年,大家索性玩儿得大了一些,再说,你看看师贵人好不容易跟咱们玩上一回,拿的银子全是五两一锭的,咱们也没有铰银子的剪子,总不能打一把,再给你满宫找铰银子的剪子剪一次吧”
“采女,不必客气,说好了的规矩,五两就是五两,给你……”师贵人说。
婉莹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这个声音是婉芸的,透过薄薄的窗纸,婉莹都能看见婉芸那张委屈无奈的脸。
“采女,你怎么能坏了规矩呢!你既然替师贵人着想,刚才师贵人那一把,你怎么不多给十两。”
说话者正是彤昭仪,婉莹昨夜听过彤昭仪说话,所以听得出来。迎春宫住着四位宫妃,主位娘娘是彤昭仪,之下是温贵人和姐姐,然后就是这位还不知道姓名的采女。
“昭仪说的是,方才我点你那一炮,采女怎么没少要我2两呢难不成采女也知道师贵人过了年就是嫔位,所以赶着现在巴结还是觉得姐姐我在妹妹眼里不是贵人,而是比贵人还低一级的选侍”
“温贵人说得哪里的话,师贵人在妹妹眼里是贵人,姐姐在妹妹眼里更是资历深厚的贵人。我不是看着师贵人一上午输了不少,不忍心吗”
“咱们是打牌取乐,又不是为了赢银子,老提输输赢赢,好像师贵人过来打牌不是取乐,倒像是来赚银子似的。采女,你好心未必在别人眼里就是好事儿。别总自以为是的瞎献殷勤。”彤昭仪说到。
“正是这话,采女,你这样子不仅让师贵人脸上难看,连我和昭仪的心也被你弄凉了一半,哦不,是贵妃和我……咱们在一个宫里住了几年了,难道还不及师贵人挪过来这一个月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采女慌忙解释。
“温贵人,贵妃这个称呼,以后不许再叫了,让谁说出去,要连累本宫……”
“娘娘,臣妾一时口误,还以为是昔日里和娘娘一起打牌的光景……”
“大家既然到我宫里玩乐,就只顾玩乐,大家和和气气的,外面才好看不是吗”彤昭仪说。
“娘娘说得是。妹妹们受教了。”温贵人,师贵人,采女三人异口同声。
“六筒,吃……”彤昭仪说,与此同时,婉莹听见婉芸也说:“六筒,碰……”
“师贵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昭仪好不容易吃一张牌,回回赶上你碰,你也赢了不少了,但凡也放
第130章 杯酒释兵权
迎春宫往绵寿桥,要经过一片竹林,过了竹林便是玉泉河,沿着河边走,不多会儿就看桥那边熟悉的身影正在桥头,婉莹快步过去。
“这么早就出来了”荣亲王问道。
婉莹想到秋丽这件事非求荣亲王不可:“青儿求六郎一件事,六郎务要答应青儿”
“你说”
婉莹隐去了彤昭仪之事,谎称秋丽自己失脚跌倒,但是一介宫女没有太医医治,恐感染生变命不保矣。
婉莹心痛不已:“如果能将她移到永巷,再私底下派太医医治,或可保她一命。”
荣亲王看婉莹说得吞吞吐吐,知道婉莹怕为难自己,爽快地说:“青儿仁心,这件事交给六郎,青儿的朋友就是六郎的朋友。”
婉莹原本还在斟酌此事到底该怎样跟荣亲王说,怎样说荣亲王才会帮婉莹,怎样说才不会惊动各方。没想到,在婉莹看来天大的事情,荣亲王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该说我们的事了吧”荣亲王一脸坏坏地笑。
婉莹看荣亲王笑,知道定有好事,故意逗荣亲王说:“不会是钦天监那边说咱们八字不合”
“不许胡说,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后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了,今日午后内务府就去府上请师大人进宫商议大婚之事。”
婉莹大喜过望:“你说的可是真的”
与荣亲王的婚事出乎意料的顺利,让婉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太后只有荣亲王这个独子,想必也不会在婚嫁这样的事情上与荣亲王争执。太后爱子之心,由此可见。
“天大的事情,我还能骗你,不信你自己等着吧,师大人,午后必定入宫,或许还能与你见上一面。”
大悲之后的大喜让婉莹有点不知所措,近两个月未见爹爹和娘亲,不知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哭出来。
“六郎,你是怎么跟太后说的太后怎么这么快就同意我们的婚事,青儿觉得仿佛在梦里一般。”
荣亲王抿嘴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漏。”转而贴在婉莹的耳边说:“我还等着你完璧归赵呢。”
说完婉莹立刻涨红双颊,羞怯地环顾四周,生怕别人听去,惹人笑话。
“六郎坏,笑话青儿,青儿不理你了。”
“这话可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忘了”
婉莹故作负气转身,荣亲王见婉莹生气,赶紧作揖赔不是说:“好好好,六郎错了,六郎不该打趣青儿,六郎给青儿赔不是,以后完璧归赵的话,六郎自己在心里想着就好,再也不说可以了吧。”
婉莹这才宛然一笑,但是反过来一想,荣亲王还是在打趣自己,抬头一看荣亲王果然在坏笑。
“青儿不久就是六郎的王妃了,怎么还是这样拘泥”
不是拘泥,只是进了宫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婉莹仿佛长大一般,若是在从前,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婉莹必会全力以赴,片甲不留;可是现在,心中之人就在眼前,可婉莹好像不复先前少女的至真至纯之心。婉莹对荣亲王是拘泥,也不是拘泥,如是硬要说有拘泥,其实不过是心里总有那么点敬畏吧。
“青儿没有拘泥,青儿心里对六郎,除了爱重,似乎还有些敬畏。”
“傻丫头,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你可明白”
看着荣亲王坚毅的神情,婉莹知道自己连日里多思了。用手止住荣亲王的口,说:“青儿知道了。”
荣亲王送婉莹回到荣寿宫,原本碧桐姑姑正在殿前,修剪绿得正浓的冬青,看见婉莹和荣亲王进来,装作不经意得回过脸,放下剪刀进了正殿。
自从荣亲王带婉莹见了太后之后,碧桐姑姑便不再来找婉莹,她知道过不了多久,或是出宫回府,或是直接嫁入王府。无论是哪一样,婉莹在荣寿宫也时日无多了,所以一个突如其来又炙手可热的婉莹,怎么也与一向喜好清净的荣寿宫格格不入。
婉莹想着婉莹的心事,只听荣亲王说到:“刚才太后跟我说,今年战事不断,正月里的祭天大典,改在紫微神宫进行。”
“长途跋涉去万象天山,是有些劳顿,只怕内务府早就准备好了,怎得突然就不去了”
婉莹不知昨夜星象异变的事情,事关国祚,荣亲王也没有开口。
“听太后的意思是说,国库有些紧张
第131章 委屈
师大人心里私信想着:这十年太后绝口不提当年自己杯酒释兵权的事情,仿佛自己交出去的不是三十万大军的军权,而是一叠点心一样。今日魏公公忽然说这样掏心掏肺的话,或许是宫中出些了些变故还是当中另有隐情
见师大人闭口不语,魏公公接着说:“师大人一生戎马倥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有师大人坐镇京都,太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啊。”
“严重了,严重了,仲远不过一介仕途末吏,承蒙先帝错爱,才做了一官半职,若不以死相报,岂不是辜负了先帝的寄托。太后当年对仲远也是百般照拂。仲远铭记在心,结草衔环,不能报之一二。”
“也是两家缘分所所至,太后的荣王在宫中结识大人的三小姐,两人一见钟情,也算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孩子们的姻缘,仲远不敢善专,全凭太后裁夺。”
“大人和老奴说话不必见外,老奴和东北所的张公公是过命的交情。”
“哦,既然是这样,仲远斗胆问一句,是不是宫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大人果然心细如发,待会儿进去太后会跟你说,太后若是不说,奴才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讲。”
“多谢公公。”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慈宁宫正殿,魏公公打帘子,师大人升官低头走进东暖阁。太后今日的气色比昨夜好了一些,但是落在师大人眼里却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毕恭毕敬地说:“微臣师仲远,恭请母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
师大人缓缓起身,矗立在一边,太后一边让座,一边说:“今儿叫你进来,是由两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师大人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又赶紧起身抱拳作揖道:“太后有事情,请吩咐。”
“坐,坐,坐下说话。”太后温和地说。
师大人屁股只坐了椅子边儿,全身正襟危坐,等候太后发话。
“仲远,你不是外人,放自在一些,你这样,哀家有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多谢太后,太后有什么吩咐请直说。”
“嗨……你这人,还是这样古板,先帝说过你多少次了,咱们虽是君臣,更像是兄弟家人,你把哀家当个寡嫂,哀家心里也舒服些。”
师大人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这十年来,他日夜参读这位太后的心思,却没想到,在太后眼里竟然把自己当作先帝的小兄弟,这是无限荣耀的事情,也是自己心里的希冀,曾几何时,在师大人自己心里,即把先帝当君,又把先帝当作兄长。
只是忽然从太后的嘴里说出来,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诚惶诚恐。
“哀家心里知道,这些年一直一直委屈你了,你先前一个领侍卫内大臣,正经八百的正一品,又是京中三十万禁军的统领,忽然调你去顺天府尹做个三品的小官儿,做老嫂子的问你一句,这些年,心里是不是有些不痛快”
师大人忽然老泪纵横,心中感动万分。太后若是不说这些话,午夜梦回的时候,师大人也曾苍茫过,难道自己戎马倥偬一世,只为区区三品一个鸟儿官嘛自己虽说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是昔日的下属,如今的上司,有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阴阳怪气。头上的直隶巡抚和直隶总督昔年被自己整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自己落在
第132章 真相
“把东西拿过来……”太后对着门帘外轻声喊了一下。
魏公公拖着一个红布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个将牌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将东西放在炕桌上,魏公公打帘子复又出去。
太后伸着手拿住那个锦盒,递给师大人,师大人上前几步接住。
“打开看看……”
师大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团沾着污血和藏泥的绷带条,用手拿出来一看,盒子里还有一份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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