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你——”吴闵嘉声儿一冷。
桃蹊的确对他不亲近,甚至有意疏远,陆景明说的都是事实。
可陆景明凭什么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和桃蹊的事情,指手画脚
吴闵嘉剑眉蹙拢“陆兄是对我的事感兴趣,还是对三妹妹的事感兴趣你此番追问,倒是叫我困惑。”
他一口一个三妹妹,听的陆景明心烦,横过去一眼“三姑娘是你妹妹吗”
这不是挑刺儿吗
吴闵嘉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再一紧,过了头,断了。
他好像,品出了什么,可又很难捕捉到,或者说,是不太敢相信。
陆景明身边虽然从没有姑娘陪着,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可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从歙州东城门一溜排开,怕是能排到西城门外去。
他对桃蹊……
“她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拿她当妹妹看待过,但一起长大的姑娘,我叫一声妹妹,碍着陆兄了”吴闵嘉学他先前模样搞搞挑眉,分明挑衅的口吻去问他,“陆兄和大哥哥走得近,交情好,都知道你们是情同手足,怎么着,如今是自诩为三妹妹的兄长,所以发觉我对三妹妹别有用心,抓着我追问责骂”
他堂而皇之的说出口,陆景明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
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太幼稚了。
吴闵嘉就该是个半大的孩子,十七岁,能干什么啊,就算替吴家谈成了几笔不错的生意,那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现在,站在温家的甬道上,泽川的喜宴就在不远处,而他,跟个十七岁的孩子,逞口舌之争
陆景明一时扶额“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泽川的。”
他声音清冷下来,淡漠的眼神丢过去,从头到脚的扫了吴闵嘉一回“喜欢,或是不喜欢,都该藏在心里,三姑娘是女孩儿,长在闺阁中,你四处与人说你的心意,只会连累了她的名声,对她没有半分好处。于你,或许是风流佳话,人道你吴二公子年少风流爱美人,一笑置之,可于她,却是另一回事。”
他收回目光,双手也早背在了身后,端出一派长者姿态来“你该收敛些。”
陆景明头也不回的走远,径直往席间回去,留下吴闵嘉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有什么毛病吗
人家说陆景明喜怒无常,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难道他会错了意陆景明其实并不是喜欢桃蹊他真的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若给外人知道,是连累了桃蹊的名声,所以才会追上来,跟他逞口舌之争吗
那他怎么又突然不争了
吴闵嘉捏紧了拳头,双手垂在身侧。
他胸中憋闷,那感觉差到了极点,到最后,只是阴恻恻的咬牙切齿“陆景明,我记住了!”
明礼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主子往前走的,走出去好远,他偷偷回头,看吴家哥儿没追上来,才长舒了口气。
他松一口气的动静不小的,陆景明回头看他“干什么你还怕他追上来揍我”
明礼心说你刚才的确是挺欠揍的,可他哪里敢说,忙摇头“主子跟吴家哥儿说那许多,我看人家脸色都变了,真要跟你动手的样子。主子,吴家哥儿今儿也算是帮了三姑娘……”
“他算哪门子帮了忙”陆景明听着刺耳,冷声打断他,“你听不懂我的话”
“可是……”
“帮小姑娘解了围就算是帮送小姑娘回席上,就算是帮”陆景明语气中全是不屑,“他打了梁时,还警告了梁时,你说梁时是不是个傻子”
明礼啊一声,一头雾水,显然没明白。
陆景明啧声“我说,梁时,不是个傻子——他为什么会挨打,为什么会被人警告,吴闵嘉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打了他,警告他,护送温家的小姑娘回席上,”他没好气的白过去一眼,“你一时不明白,他可明白得很。”
明礼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吴家哥儿喜欢……”
“闭嘴!”
陆景明手上的折扇一合,扬手打在他头上。
明礼吃痛,摆出一脸的委屈“这不是四下无人,主子打我做什么”
陆景明合眼。
是四下无人,可怕隔墙有耳,而且,他很不喜欢听。
明礼观他面色,眼睛飞快的眨巴着,突然笑嘻嘻的凑上去“主子,是不是不高兴”
陆景明“”
明礼又笑嘻嘻的说“从刚才,吴家哥儿说,他跟三姑娘青梅竹马,是不是就不高兴”
陆景明“”
明礼脸上的笑是意味深长的,哦的一声拖长了音调,真把陆景明素日里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陆景明咬牙“说人话。”
明礼敛去笑意,收了那副做派,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主子,一本正经的开口说“春心动荡,主子你千年铁树不开花,遇上三姑娘,总算是老树开花了吧!”
他认真严肃的说完,旋即又笑的放肆起来。
反正他主子不会真的恼了,最多打他两下,疼是疼了点儿,但他还是要说。
可明礼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迎面袭来,他看过去,发觉他主子呆若木鸡,啪嗒,手上的折扇,跌落在地。
那扇面是他主子亲手画的一副桃花图。
桃色艳艳,正合时宜。
第一百二十九章:狗嘴吐不出象牙
第129章狗嘴吐不出象牙
明礼刚弯腰要去捡扇子,陆景明长臂一拦,先他一步,自己动了手。
那折扇摊开来,他两只手捏着扇骨,拧眉打量着扇面。
桃花春色,不合时宜。
陆景明倏尔合上那扇子,随手丢给明礼“你挑的扇子”
明礼嘴角抽动,刚要说不是,陆景明已经沉声又开口“下次挑东西多看两眼,六月盛夏日,桃花并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
明礼心里犯嘀咕,嘴上却不敢说。
别是叫他戳中了心事,拿这扇子撒气呢吧
这扇子分明是主子自己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出门前他也玩笑着说呢,这时节挑把桃花扇面的扇不大相宜,还是主子白他一眼,说什么今日温家哥儿大婚,桃色正合今日之喜,这会儿又成了不合时宜了呗
明礼把扇子握在手中“主子还去吃酒吗”
陆景明无心宴席,更从不是贪杯之人,他看着不远处的热闹,眉心蹙拢,半晌舒展不开。
等他回过神,神思一愣,恍然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下意识的追寻着那娇小的身影……
温长恪信步而来,面无表情,目光却始终落在陆景明身上,等走近了,一抬手,在陆景明肩头拍了一把“陆兄,城郊茶庄,真不肯分我一杯羹”
陆景明的所有遐思都被打散,再不走神,冷眼看着眼前人。
温长恪前头几个月不在歙州,听温长青说,他是出去办了一趟差事,但没人知道是什么差事,二房不知在谋算些什么。
后来他回来了,也没折腾出什么花样,反倒在家里与众兄弟都是兄友弟恭的做派,唯独是那茶庄……
陆景明后退半步“今天你大哥大婚,谈这个,不合适吧”
温长恪面皮松动,唇角一扬“不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想见陆兄一面,难如登天——”
他盯着陆景明的动作,眼底闪过嘲弄“我几次要登门,陆兄躲着我干什么你跟我大哥交情好,跟我二哥也能兄弟相称,见了长洵也总客客气气,去唯独避我如洪水猛兽我得罪过陆兄”
真是有意思,方才吴闵嘉也问过这样的话。
他们都没得罪过他,但他就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景明不耐烦,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这话就扯远了,你能得罪我什么”
“我也觉得我不曾得罪你,所以呢”温长恪挑眉。
陆景明眯起眼来“我的茶庄经营了小半年,你现在要横插一脚,长恪,这不合适吧”
“有银子,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吗”温长恪双手环在胸前,“陆兄觉得我现在入伙,是白占便宜,大不了我多出银子,坐下来慢慢谈,还有谈不拢的可陆兄什么也不谈,张口就回绝,我怎么觉得,这不像陆兄一贯的做派呢”
他扬声反问,却也不等陆景明回他,便又开口说“听人说,那茶庄是陆兄跟人合伙盘下来的,起初我不信,想着陆兄这些年在歙州经营,做事是有自己的章程的,那么大一片茶庄,稳赚不赔的生意,陆兄怎么会与人分食呢但如今看来,大概外头的传言不虚”
“如何可见传言不虚”陆景明嗤笑一声,“既然是稳赚不赔,长恪,我凭什么分一杯羹给你”
温长恪面色一沉“这么说,没得谈”
陆景明与他四目相对,毫不闪躲。
他不说话,温长恪却明白了,旋即笑出声“听说,你跟我大哥合伙盘下的那茶庄啊——”
他欺身上前,压低了声“不知道大伯要是听说了,会怎么样,哦”
陆景明面不改色“那你大可以去告诉你大伯,叫他去问问泽川,是不是在外头背着人跟我合伙做了生意。”
温长恪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却失败了。
难道,真是消息有误
大概不会。
陆景明挺会装的嘛。
温长恪退离开,重新站远了些,视线扫过明礼手上的那把折扇,须臾之间,他长臂伸出去,折扇下一刻便落在了他手上。
明礼欸的一声“三公子……”
陆景明一抬手“无妨。”
他噙着笑,看着温长恪缓缓将折扇打开“你喜欢这扇子送你了。”
话音落下,他显然不愿意跟温长恪多费唇舌,绕过了人,闪身又往宴席方向而去。
温长恪倒是没再拦他,低头看看那桃花扇面,再瞧瞧陆景明远去的身形,唇角扬起嘲弄的弧度“有意思。”
折扇他合起来,本来想随手扔了的,陆景明的东西,他可一点儿也不稀罕,但转念想想,到底没动手,反而把那扇子揣进了自己的袖口里,跟着陆景明的脚步,回了席间去。
温桃蹊手里有一小杯果酒,她再三的央告,温长玄才给了她这么一小杯。
她如获珍宝,小口抿着品尝,可突然有外力照着她肩膀上拍了一把,她手一颤,杯里的果酒洒了大半出来。
她登时黑了脸,扭脸儿要骂人,却正对上温长恪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温桃蹊撇着嘴把酒杯放下去,慢腾腾的站起身,浑身散发着怨念“三哥,我的果酒。”
温长恪噙着笑看桌上酒杯,再看她小脸儿皱巴到一处去“一会儿赔你一杯。”
她却连连摆手“算了吧,让二哥知道又要骂我。”
她声儿浓浓的“你叫我有事吗”
他不在那边的桌上帮大哥挡酒,跑过来干什么……
温桃蹊侧目朝着西边儿的几桌看过去,发觉她二哥和四哥一左一右的陪在大哥身边儿,越发不高兴“二哥跟四哥都在帮大哥挡酒,你不去,还要来搅和我,我好不容易才叫二哥允了我一杯果酒,吃了没两口,洒了一大半,早知道我一口吃了算了。”
温长恪是喜欢这个妹妹的。
她生来娇滴滴,不像子娴那样过分端重,也不似时瑶那般活泼热闹的过了头,虽然时瑶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他从来都更喜欢这个隔着房头的小妹妹。
他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那下次我带你出去听戏,咱们偷偷的吃酒,不叫二哥知道。”
她这才面上有了些许欢愉,但想着他八成也是糊弄人,于是那欣喜也不过一闪而过,转而又问他“你还没说找我干什么呢。”
“你跟陆景明很熟”
温长恪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叫温桃蹊如坐针毡。
她搓着手“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混账话”
温长恪拧眉“倒也不是。我前阵子回来,跟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席间听人说起,陆景明近来对你倒是很殷勤,不光是他,就连那个初来乍到的,叫林……林……”
“林月泉。”她咬牙切齿的替他把名字补全,却没听他后话,冷了冷声儿,“你席间听你的朋友说的你不骂他们,反而来问我”
“你怎知我没有骂人”温长恪好气又好笑,“可骂了人,不也得问问你这个当事人吗”
她毫不犹豫就摇头“算不上熟稔,他也不过看在大哥的份儿上,多送了我几样喜欢玩意而已,外面听来的混账话,你也要来问我,你仔细着我跟二叔告状去。”
她的威胁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温长恪仍旧笑吟吟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把折扇来,递过去。
温桃蹊狐疑接下,捏着扇骨打开来,入眼便是春光桃色。
“这画不错。”
“这是陆景明的扇子。”
温桃蹊笑容一僵,那扇子脱手就给他扔了回去。
她动作大,林蘅不免扭脸儿看过来,抿唇扯了扯她。
其实兄妹两个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坐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的,只是人家兄妹说话,她不好插嘴,才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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