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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次相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浮沸

    祁琚沉默了很久,才把一个精致的品牌袋子递给程澈,“妈让我带给你的。”

    山边的鸟儿浪迹夜空,路上人声嘈杂热闹。戴眼镜的高三学生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朗声背书,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踢着拖鞋穿着背心的学生刚从泳池回来,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串深色的鞋印。坐在门口挥着大蒲扇乘凉的宿管阿姨,提醒往来的学生赶紧收起大功率电器。

    昏暗微黄的路灯下,少年笔直的身影紧紧挨着女孩,但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程澈一晃神,突然觉得他们的交流中透着一股老夫老妻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地接过祁琚的袋子,红着脸说:“那你帮我和干妈说声谢谢喔……”

    “以后周末你和我回家。”祁琚看着程澈的眼睛说道,他不想再让程澈受任何委屈了。

    所以这句话,不是建议,而是要求。

    程澈怔怔地抬头看他,突然想起昨天陈桑说的话。

    那些不堪入耳的痛诬丑诋。

    ……

    秋雨淅淅沥沥,窗外飘起一阵如烟如雾的渺茫,将少女的朦胧心思也笼罩在了蒙蔼中。

    程澈坐在窗边,闻到一股清新的泥土芬香。她想起那晚祁琚的眼神,心里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自从她拒绝祁琚周末回祁家的要求后,祁琚就对她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

    就算她每天晚上都发信息和他说晚安,却从来没收到过他的回信。

    程澈歪着脑袋突发奇想,她和祁琚在早恋吗

    至少对她来说,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得像家人一样,用苏相宜的话来说,他们从一出生就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从嘤嘤哭闹的婴儿时期,他们就开始同床共枕,甚至连奶嘴和开裆裤都是共享的。

    她从来没想过,十五岁这年,他们的关系会受到陈桑狠狠的质疑和侮辱。

    但仔细一想,陈桑话糙理不糙,就算他们关系再好,祁家能忍受一个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像只寄生虫一样一直粘附在祁琚身上吗

    程澈突然想起阳春县的花姐。

    花姐住在离程澈外公家不到两条街的地方,是她在手工厂里打零工认识的姐姐。花姐的身世挺惨的,父亲是镇上的消防员,在一次救火行动中牺牲了,母亲很快就改嫁了,但她并没有带着花姐走,而是把花姐托付给了大伯收养,每个月汇200块钱作为花姐的伙食费。花姐读完小学就开始打工了,没什么文化,因为总是被大伯家的堂哥揩油,所以她早早的就搬出来自力更生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花姐也曾经真心感激过给自己提供落脚之地的大伯,但谁能无限地对他人施舍爱意和耐心呢

    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旦成为累赘,就会被狠心地蹂躏或者抛弃,不留一丝情面。

    更何况,她和祁琚,只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呢。

    最多,就是关系比较亲密的青梅竹马想到这里,程澈有点小伤心。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太差了,雨下个不停,每周一节的体育课又要改上自习课,程澈郁闷地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操场,不经意地叹出一口气。

    座位的另一侧,祁琚虽然正低头看着试卷,但心思全放在了隔壁散发着低气压的女孩身上。

    他喉结一动,刚想说话,却听见老侯粗狂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大家注意一下,我说个事儿!”说完,他还用宽厚的数学书在黑板上敲了两下。

    一群学生在下面哀嚎。

    “老侯,你别霸占体育课当数学课啊!”宁安在桌子上拍了拍数学书,大声抵抗。

    “去,谁稀罕你们的体育课”老侯满面红光,显然一副要宣布好消息的样子。

    程澈转过头,看着日益发福的老侯,听见他激动地公布了月考后高一学生要去学农的消息,比他还激动的,是全班同学的欢呼声。

    学农,全名为青少年学生集体下乡体验耕种的农村社会实践,虽然是与军训齐名的另一项加强学生素质教育特色活动,但因为主要目的是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和合作能力,纪律并没有那么严格,甚至被大家戏称为秋游活动。

    一下自习课,宁安就溜到程澈附近,瞅准了程澈前桌学习委员韩汀去装水的空隙,一屁股霸占了韩汀的座位。

    “程澈,学农和我一组喔!”宁安伸手在程澈面前晃了晃。

    老侯特地提醒,学农的时候全班54个同学要分成八个组,每组6-7个人,每组组队好了就去班长林知秋那儿登记。

    程澈乖巧地点点头,“还有谁呢”

    “加上我同桌章颜呗




31 第三十一次相遇
    荥城下了一个星期的秋雨,今天的天空终于裂开了一道金光口子,来了一场罕见的放晴。

    清晨,程澈不到八点钟就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她报名了学校的勤工助学项目,每周末都在图书馆兼职,主要负责整理图书。

    这个岗位挺清闲的,带她的图书馆老师是一个刚从图书管理专业毕业的年轻姐姐,她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几乎能咧到耳朵。而且她正好也姓郭,所以程澈平时都喜欢称呼她做小郭姐姐。来图书馆借书的人并不多,大家一般都是带着教材和试题来这儿自习的。所以程澈一般只有上午需要整理前一天同学还回来的书籍,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可以待在图书馆里自习,偶尔会顶替小郭姐姐的位置,帮她登记书籍出借记录。

    程澈推着书车,路过正在打瞌睡的宁安身边。她抽出一张手帕纸,垫在了宁安的嘴边。

    想拥有解放的快乐,之前必须经历一场极致的痛苦。

    简单的来说,在学农之前,他们还要面临着上高中以后的第一次正式月考。

    有人游刃有余,比如程亦奇,他果断地翘了周五的课,跑到邻市看了两天的航模展。

    有人痛苦不堪,比如宁安,她因为看不懂物理的加速度而彻底放弃了理科,转向了政史地的怀抱。因为下周就要考试,宁安心痛地放弃了每周回家的机会,选择蹲在图书馆度过这个周末。

    等程澈推着空书车回来,宁安脑袋底下的那张纸巾已经湿出了一团痕迹。她望过去,隐隐能透过湿濡的纸巾看见秦始皇的脸。

    ……

    等宁安醒来,程澈已经整理完了今天的图书并且做完了一张英语卷子。

    “你醒啦”程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宁安被灿烂的阳光闪了眼睛,她咽了咽口水,说道:“饿醒的……”

    程澈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宁安直接从九点钟睡到了下午一点,完美地错过午饭时间。

    “天呐,都是秦始皇催眠了我!”宁安拎开纸巾,看见秦始皇的脸已经被浸得有些模糊了。

    程澈收起试卷,问:“去吃饭”

    宁安混混沌沌地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扫了一圈图书馆,终于捕捉到了在一群人中闪闪发光的少年,她凑到程澈耳边问:“你不和你家祁神吃饭啊”

    祁琚

    程澈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他不在啊……”这个时候,祁琚应该在祁家的别墅里刚吃完午餐,嫌弃地看着祁琅把米饭吃得一地都是。

    宁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程澈:“果然再完美的神仙看久了,都会变成最普通的凡人!整个图书馆就你没看见祁琚来了,”她掰着程澈的肩膀转到后面,“看,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就是你家祁神!”

    程澈定睛一看,果然看见祁琚一个人坐在窗边,手里翻着一本黑皮的书,时不时提笔在书上写些什么。

    祁琚的习惯从小被苏相宜培养得极好,他坐得笔直,就连拿笔的姿势也透着一股矜贵气息。在一众驼背弯腰的学生里,祁琚确实有种风光霁月的气质。

    一直处在众人焦点之中的祁琚,突然抬起了头,看向程澈的方向。

    程澈一愣,傻傻地向他挥了个手。祁琚像是没看见一样,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宁安挠挠脑袋:“这个星期你们有点奇怪啊两看相厌了”

    程澈茫然地望着祁琚的方向,声音有些难过:“我们闹矛盾了。”

    ……

    宁安在油腻的桌子上敲着一次性筷子,若有所思地说:“不想做霸道总裁的菟丝花”

    程澈把和家里闹矛盾、祁琚邀请她周末住在祁家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宁安。她看着宁安一脸花痴的样子,毫不留情地白了一眼宁安。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宁安一点即通,咂嘴称赞祁琚简直是言情的模范男主角,“你不愿意和他回家,他就来图书馆守着你呗。”

    程澈蜷坐在座位角落,手指划着墙砖的纹路,没有回应宁安。

    面店老板上了两碗牛杂面。

    程澈看着热气腾腾的面,突然说了一句:“她说得对。”

    小吃店嘈杂,宁安没听清程澈说了什么,她刚想让程澈重复一遍,就看见程澈埋头吸溜了一大口面。

    程澈在扑腾而来的雾气里红了



32 第三十二次相遇
    程澈曾经在祁家看过雷纳克鲁门勒写的《冰河世纪》。

    冰川不断侵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西侧海岸,留下尖利而蜿蜒的锯齿海岸线。

    在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里,那些角锋尖锐的嶙峋岩石是冰蚀留下的无情痕迹。

    法国和瑞士交界的侏罗山上留存着无数的冰漂砾,它们是跟随冰川翻山越岭的忠心巨石。

    当时到底有多冷呢有她现在感觉到的这么冷吗

    程澈一边咬着牙,一边在梦里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尽了十五年来所有能形容寒冷的词语,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她越想越冷,身子不住地打颤。

    她难过地想,自己可能要冷死在这里了。

    这里是哪儿是她再也不想回去的阳春县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澈突然感受到脑袋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温热,就像哭泣已久的婴儿终于含住了母亲的甘乳,就像上天施舍了一滴雨露给快要缺水而亡的沙漠行人。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热源的方向,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她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别睡了,我们回家吧。”苍白的世界尽头遥遥飘来一句温柔的声音,这道嗓音……她很熟悉。

    程澈仰着头寻找他的方向,终于在虚空中握住了那道热源。

    ……

    祁琚看着在程澈在睡梦中抓住了自己的左手,他借着教室走廊外昏暗的灯光,歪头观察程澈趴在桌子上的睡颜,发现她的眼角沁出了一些泪。

    她可能在做噩梦。

    祁琚一边回忆苏相宜在家里哄睡祁琅的动作,一边抬起右手笨拙地在程澈纤弱的背脊上拍了拍,程澈突然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他猛地收回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地凝滞了几秒。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面对这世界上最易碎的物品。

    塞林格说,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祁琚鲜少接触这些天马行空的文学作品,但他曾经在程澈的小学摘抄本上看到过这句话。

    可触碰是会上瘾的,祁琚想。他揉了揉程澈的脑袋,重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等程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三个年级的学生大多都离校了,以往热闹喧嚣的校园变得静寂无声,只有校外街道上偶尔传来几道零星的喇叭声。

    她懵懵地看着坐在旁边用右手支着脑袋睡觉的祁琚,才发现自己紧紧抓住了他的左手,还在上面留下了几道红痕。

    在程澈松开手的瞬间,祁琚就睁开了眼睛。

    在这种环境下,他根本没睡着。只是在静谧黑暗的氛围下,三天考试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让他也忍不住闭上眼养神。

    “醒了”祁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程澈点点头,余光看见自己身上披着祁琚的黑色运动外套。

    “那跟我回家吧。”祁琚罕见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很自然地帮程澈收了书包。

    这件事他以前也没少做。

    睡了两个小时的程澈,只觉得脑袋空空,没办法思考,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直到坐上了黄叔的车以后,程澈才反应过来,她不久前刚拒绝了祁琚,这个星期就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他拐带回家了。

    进了祁家的别墅,程澈才知道苏相宜带着祁琅跟着祁建辉去海南考察了。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人,就连平时打扫卫生的保姆都不在。

    程澈轻车熟路在黑暗中穿上了毛拖鞋,祁琚抬起右手轻轻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左手“啪”一声打开了别墅的灯光。

    过了几秒,他才放下手,穿上了自己的拖鞋,顺手提过程澈的书包,往楼上走去。

    程澈看向墙上的麋鹿挂钟,正好指向九点,“我们吃啥呀”她寸步不离地跟在祁琚身后,肚子很应景地发出“咕咕”响声。

    祁琚脚步一顿,后边的程澈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背。

    祁琚沉默了一会,揉揉她的脑袋,说:“你先去洗澡……我来解决晚饭。”

    程澈无比怀疑地看着祁琚。

    ……

    二十分钟后,程澈吹干头发下楼,厨房传来一阵水声,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居然看见祁琚正在厨房里做……实验。

    不,是做饭。

    “……你从哪来的小烧杯啊”程澈探头,看着祁琚正在用烧杯盛水,好像在煮绿豆汤。

    祁琚没说话,正在认真地往锅里倒豆子。

    在他点击“焖煮”的那一瞬,程澈很清晰地听见祁琚松了一口气。

    程澈靠在门边眯起眼睛,心里感叹祁琚居然在用化学实验器材来做饭,真是神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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