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风情画

    他指的是姨父。

    “不是我！”夫妇俩同时摇头，他们都有点怕陈维云，也怕林清霞，但是因为亲戚缘故，陈维云给他们提供了待遇优厚的职务。

    陈维云没有追问，把小孩放下，看了看手表，“马上十一点钟，今晚你们在这儿留宿，明天再回去。”

    “这不合适吧。”其实林莉霞与陈维云见面的次数不多，她担心惹麻烦，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话筒，“云哥，我打电话问问我姐，她同意的话，我们再住！”

    “你打喽，正好我有事找你姐。”

    林莉霞与林清霞聊了十几分钟，才把话筒递给陈维云。

    “阿云，我对莉霞讲了，让她一家住下来，你多费点心。”

    “这能费什么心，别墅佣人这么多，又不用我伺候。”

    “小孩子爱吵闹，你可不要不耐烦。”

    说实话，陈维云最讨厌小孩吵，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清霞，你帮我联系伦敦一位配乐师，他叫汉斯.季默，我要邀请他给《冒险王》与《功夫熊猫》做配乐，他刚刚出道电影圈，没有什么名气，我们公司的邀约他不会拒绝，等你联系上他，给他订一张机票，让他飞香江。”

    “问题是我该怎么联系他呀”林清霞在伦敦拍戏，她问：“你有没有电话与地址”

    “我对他了解也不多。”陈维云说：

    “我只知道他在伦敦开了一家录音工作室，名字好像叫做‘莉莉后院’，上半年他给一部英国电影《我美丽的洗衣店》做配乐，这部戏是英国电视台投资，你去打听一下。”

    “《我美丽的洗衣店》我知道这部电影，丹尼尔.刘易斯出演。”林清霞笑起来，

    “伦敦的电影院张贴有宣传海报，九月份上映，我去找我剧组的制片，让他们帮忙找人，放心啦，包在我身上。”

    巨星出马，事半功倍。

    陈维云很快就能得到林清霞的好消息。

    但是仅仅招募一个汉斯.季默并不够，陈维云还需要一位东方音乐家，他准备把香江配乐大师胡韦立请到公司，这位胡先生目前在大陆北影学院任教，邀请很容易。

    让汉斯.季默与胡韦立联合操刀，足以保证《冒险王》与《功夫熊猫》的配乐质量。

    除了配乐，陈维云还需要解决动画片的配音问题。

    离开美国前，他亲自制定一份配音演员的试镜计划书，又与黄玉美开了一个会，专门叮嘱她处理这件事。

    “《辛普森一家》是动画连续剧，不需要聘请明星，你去雇佣好莱坞的专业动画配音员！”

    配音员的片酬都非常低，而且不用洽谈档期，黄玉美有把握一周内敲定落实。

    “《功夫熊猫》必须邀请大牌与靓女，有助于提升票房。”陈维云指定了几位美国著名演员。

    熊猫阿宝是第一主演，原版配音是杰克.布莱克，这胖子今年才十五六岁，年纪不适合，而且尚未出道，陈维云准备邀请美国喜剧天王金.凯瑞。

    他查过演员工会的资料，金.凯瑞81年进入电视圈，参演过nbc出品的连续剧《鸭子工厂》，却只是一个小龙套，片酬不到一万美元，属于物美价廉的演员。

    阿宝师父是第一配角，原版由德斯汀.荷夫曼配音，




240、被动的商业游戏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配乐师胡韦立与汉斯.季默先后到了香江，好莱坞的演员们也陆续赶来参加试镜，陈维云把精力转移到动画片上。

    其实他最想处理邵氏院线的事情，但是俐智联系了好几次，邵义夫总以工作繁忙为借口，拒绝与他见面，这让他心里有了不愉快的联想。

    新一个周末来临时，邵义夫才让秘书通知俐智，约陈维云18号周日喝早茶。

    这天五点钟，俐智早早起床，陈维云的保镖老彭也住油塘，顺道过来接她。

    “彭哥，昨晚老板在哪里住”昨晚陈维云邀请美国演员聚会，俐智的老爸老妈碰巧从大陆探亲回来，她提早离场去接人，没有送陈维云回家。

    “南湾道。”老彭的老婆是苏省人，他能听懂上嗨话，自从俐智调任总裁办，经常与他老婆一块逛街，双方的关系比较近，有时俐智缺席老板的活动，他会把消息及时告诉俐智，“那个鬼妹跟老板去了别墅。”

    他说的鬼妹是胡凯莉。

    “是吗她真是锲而不舍。”俐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老彭通过后视镜望了她一眼，也无法从她的面部表情看出什么异常，心想这女人的耐性真好。

    “尼娜小姐，昨晚你怎么回家那么早老板喝多了，需要人照顾，如果你不走，那个鬼妹不敢上老板的车。”

    “我只是秘书，没人怕我的。”俐智不把胡凯莉放在心上，这个女人只想要片约，想让老板捧她，很快就会返回美国。

    俐智开始考虑邵义夫，这位老先生真是难约，拖了一周才同意见面，今早的饭局肯定要刁难人，老板收购邵氏院线估计要泡汤，这是她的个人预感。

    港岛南湾道35号。

    昨晚陈维云住在这栋独立大屋里，站在三楼的卧室阳台可以眺望浅水湾海滩，三年前何氏的福利置业买地皮建造，去年楼市暴跌时转让给陈维云，别墅要比大浪湾道更豪华，只是海景差了一点。

    俐智去过陈维云在港的所有私人物业，这种高档别墅共有七八栋，分布于香江的各大富豪住宅区，陈维云最喜欢住大浪湾，其次是山顶屋，那里距离鳄鱼恤大厦最近，但是业主不是陈维云，而是叶玉情。

    进了南湾岛别墅，俐智在客厅等了二十分钟，陈维云下楼，一块驱车赶去与邵义夫会面。

    地点是铜锣湾洛克道的恒景大厦。

    这栋大厦的地下商场开有一间富临饭店，是鲍鱼大王杨冠一的大本营，阿一鲍鱼的招牌叫响海外，这里也是本地富豪钟爱的会餐场所。

    这场饭局是邵义夫提议发起，不止邀请了陈维云，还有金公主院线的股东陈容美。

    陈维云出家门的时候，邵义夫与陈容美已经到了饭店的贵宾室里。

    “邵生，我还是不明白，陈维云不可能同意交出邵氏院线，你为什么执意让我来见他”

    陈容美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还包括整条金公主院线的全体股东，以及嘉禾的所有管理层，这两间公司准备把邵氏院线从陈维云手上夺走，假如成功，可以减少梦工厂的香江市场占有额，并对梦工厂造成致命伤害。

    这是皱闻怀与雷觉昆联手促成的新计划，而计划的成败取决于邵义夫，至于如何说服邵义夫针对梦工厂违约，拿走梦工厂租赁的二十间戏院关键要看邵义夫的忧患考虑，准确的说，是陈维云掌握的13%亚视股权。

    “生意都是谈出来的，你不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最近一周邵义夫都在权衡这件棘手的决策，他经商一辈子，从未遇见过如此难以捉摸的局面。

    当初他把邵氏院线租给陈维云，完全是因为盈利，他也做好了长期租赁的打算，但是当雷觉昆找到他，透露了陈维云有意染指亚视的消息，他罕见的失了稳当，这让他无比警觉，无论陈维云怎么在电影圈折腾，他都不会管，但他绝对不能容忍陈维云踩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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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改换门庭
    “先说一句话，我一把老骨头，不想参与你们后生仔的生意。”

    邵义夫主导着谈话节奏。

    “今天邀请你们两个，我的身份只是中间人。”他看看陈维云，

    “阿云，你租了我的院线，咱们签了三年合约，按理说我不该动什么杂念，但是商人嘛，总想多赚一点钱，对不对”

    他又指指陈容美，

    “小陈代表了雷觉昆与皱闻怀两位老板，他们愿意加价百分之十租赁邵氏院线，还愿意支付你违约金，这种事情我不能一意孤行做决定，所以把你们请到一块，你们当面谈。”

    气氛立刻沉默下来。

    梦工厂与邵氏院线签订的租赁协议，违约金高达一千万港币，换作普通老板，估计翻手就要转租出去，但梦工厂与邵氏院线存在紧密的商业联系，转租的话会亏大，还会影响梦工厂的重组上市。

    陈维云不可能答应交出邵氏院线，邵义夫也一定知道他不会答应，但是邵义夫偏偏提了出来，这是想刺激自己吗

    陈维云暂时弄不清邵义夫的真实意图，他站起身，替邵义夫斟了一杯茶，“邵生，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院线的事情。”

    他依旧对邵义夫抱有幻想，毕竟这是一位马上年满八十岁的老人，事业心还能有多重呢，两个女儿陪老母亲移民去了加拿大，两个儿子因为小老婆方怡华入主tvb董事局愤而远走新加坡，全都已经老死不相往来，邵义夫守着院线与tvb能传给谁又能打理多少年

    陈维云愿意拿出最有诚意的报价，现金与股权，他会任凭邵义夫选择，但他发现邵义夫根本不愿意听。

    “你先和小陈谈。”邵义夫面无表情的指向陈容美：“雷觉昆与皱闻怀着急我的答复，你不给小陈一个回应，他们会一直缠着我。”

    “我的回应是严格遵守合约，邵生，我在你的戏院开了二十间直营店，我不可能转租出去，你明白这一点。”陈维云注视着邵义夫，这个老人的能量比雷觉昆与皱闻怀加起来都厉害，不到逼不得已他不能翻脸，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如果你觉得院线租金过低，我可以加大直营店的分红，你完全不用担心利益受损。”

    “我刚才说了阿云，不是我想收回院线，而是有人要高价租赁，我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既然你态度明确，那咱们就继续合作。”

    “其实我们一直合作良好，邵生，我们不妨扩大合作范围，我的直营店盈利丰厚，马上要与鳄鱼恤重组，最晚一年内可以重新挂牌，如果你对股票感兴趣，我愿意……”

    “讲实话阿云，像我这样的岁数，没有什么东西能提起我的兴趣，我积攒的财富到我孙子那一代也花不完，金山摆在我面前，我生不出任何占有的。”邵义夫板着面孔，

    “我唯一的奢望是多活一天，顺顺利利活到入土为安，我要的稳稳定定，不想临老再被拖到心力交瘁的争斗里，谁敢执意这么做，那就一定没有合作。”

    他在隐晦的反对陈维云决定收购亚视的企图。

    陈维云听明白了这番话，但他无动于衷。

    亚视他必须要收购，争斗必须要进行，无论邵义夫如何反对也没有用，在商场上，他永远是铁石心肠，警告、威胁、哀求、怜悯，他统统不在乎，统统不接受。

    他端着茶杯朝邵义夫举了举，“那我祝愿邵生你能一直健康顺意。”

    “你有心了。”邵义夫察觉到陈维云语气的冰硬，“对了阿云，我要提醒你一句。”

    “你想提醒什么我洗耳恭听。”

    “当初的协议里有一个条款，不准在邵氏院线上映左派电影，不然就意味着你违约，我有权无条件收回院线。”

    “邵生！条款写的是我被台岛封杀，旗下院线被划为左派，影响到三年后邵氏院线的运营，你才有权利收回院线。”

    “是吗年纪大喽，记性不好。”邵义夫笑起来，“你记得就好，咱们商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不要牵涉到政事上，来，喝茶！”

    这场饭局持续不到半个小时。

    喝完这杯茶陈维云先一步离场。

    邵义夫的态度让陈维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已经开始考虑邵义夫强行收回邵氏院线的后果。

    “老板，接下来去哪里”上了车，俐智发现陈维云很平静，她猜不到谈判结果。

    “在这等一会儿。”陈维云吩咐她，“查一查金公主院线股东陈容美的手提电话，我见他拿了大哥大。”

    俐智从提包拿出一个记事本，这是全港所有电影公司管理层的名录，“老板，我有他的号码，需要我打给他吗”

    “现在不用，等他出来再说。”陈维云目光转向停车场入口，耐心等候起来。

    “老板，邵老先生同意出售邵氏戏院吗”俐智还是决定问一问。

    “他没有让我报价。”陈维云轻叹一声，

    “他的四个儿女都和他闹崩，方女士的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事业将来没有人继承，早晚要全部出售，但他就是不愿卖给我。”

    陈维云的判断是基于平行时空的事实，邵义夫把香江的所有产业全部卖掉，没有留给儿女，也没有留给方怡华，

    “为了争取他的院线，我愿意考虑他的任何要求，但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这可能是老年人的顽固吧。”俐智顺口说。

    “不全是顽固。”陈维云摇摇头，他心里已经想通这件事，今天邵义夫这么果断拒绝他，问题肯定出在邱得根身上。

    虽然他买入了亚视股份，但13%不会引发邵义夫这么强的敌视，除非邱得根亲自向邵义夫证实这桩交易。

    如今他与邵义夫闹崩，肯定要全面倒向亚视，无论收购还是合作，都必须给邱得根报一个高价，左右都是邱得根占便宜。

    这帮老商人真是会玩。

    “老板，陈容美到停车场了。”



242、视察
    送走陈容美，俐智扬着大哥大说：

    “老板，胡小姐刚刚给你打电话，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别墅”

    俐智怀疑早上陈维云起床时，胡凯莉根本没有睡醒。

    “我今天不回去。”陈维云略显不耐烦，

    “你去找她，把她送到湾仔酒店，然后联系方剑雄，给她在《辛普森一家》里安排一个配音角色，戏份不要太重，龙套都无所谓，片酬开高一点。”

    这差事……俐智下意识问，“老板，让樰哥去办更合适吧”

    “阿樰今天给夏文希的老妈过生日。”陈维云昨晚聚会时找过林樰，没有时间，“你不想去就算喽，打电话给她，让她过来，我亲自给她说。”

    “我这就去办。”俐智下车后抚了一下额头，刚才真是犯晕了，她是秘书，老板怎么吩咐就怎么做，真不该暴露情绪。

    她快步坐上老彭的车，让老彭载她去南湾道的别墅，心想一个鬼妹而已，只当回去清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