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风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他不想承认这个丢人的事实,但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忽然发现一个事实,即便房间里的情形真如想象中一般不堪,甚
至犹有过之,自己竟然没有合适的理由发作,也没有资格向当事人发难。
虽然唐珞伊是自己未婚妻,但是自己亲口承认过,两人的婚约根本不作数。除了两家的长辈以外,没人把它当成真的。唐珞伊
只是自己的姐姐,不是自己的妻子,这是彼此都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那么她和哪个男人成为男女朋友或是去旅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即便那个人是大家共同的朋友,那也没什么不该
。更何况宁立言还是自己和自己家族的恩人,自己更没有理由发难。
三个人……他们是三个人……
华子杰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这或许是自己唯一可以发难的借口。宁长官如果真的尊重珞伊姐,就不该这样对待她。怎么可以
让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两败俱伤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茶房再次敲响了房门,急得如同报丧。“三爷,有电话找,那头可是挺着急的,像是死了亲爹。”
茶房的耳音不错,事情确实很急,也确实是死了人,而且死的还不是一个。即便以宁立言如今的身份权柄,也压不下这么大的
事情。
新加坡道王仁铿的那所住宅,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这笔账不能记在英国人头上,他们修别墅时倒是没有偷工减料,只不过德国
进口炸药威力实在太大,要是换了华界的建筑,此刻多半是片瓦无存。
地上横躺竖卧着十多具尸体,血流的到处都是。死者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看不出所属。不过宁立言在死尸里发现了那个自己
回租界时负责开车的日本人,同车的中年人则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面se铁青。
除了死尸,还有不少重伤员。仓促赶来的巡捕,把他们驱赶到了一处,用步枪指着头如临大敌。
一见到宁立言,负责现场的张冲长出一口气:“长官,您可算来了。这回事大了。不算伤号,现成的就是十几条人命。听说动了
快家伙,两面都拿出机关枪互相突突。您看看地上这子弹壳……又是炸药又是机关枪,简直就是打仗!这等事咱怕是解决不了
,怕是得请英国人发兵。”
“别嚷嚷。”宁立言沉着脸打断了张冲的话,他心里虽然乐开花,但是脸上却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大戏开锣,该是自己粉
墨登场,脸上绝不可露了破绽。
看着那一地的伤号,初步估计一下,人数不必死尸少。这都是来不及或是没法转移的重伤员,中日两方都有。这批人可是个关
键棋子,有他们在手上,不管蓝衣社还是日本,就都得看自己脸se。
从放弃重伤员的情况就可以猜出,当时的局面何等惨烈。特工不是军队,这种级别的损失,对谁都是难以承受之重。蓝衣社的
行动组在之前的战斗里就已经报销,这回怕是连其他小组也都伤了元气,整个天津站都被打废了。
日本人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
正如宁立言之前预料的一样,虽然在情报领域,中国特工比起日本同行尚显稚嫩,可是在杀人这个专项上,王仁铿堪称行家里
手。即便是和日本人相比,也未必逊se多少。
尤其是在得到了提醒,可以预先做好布置的情况下。这帮日本人也吃足了苦头,青木机关的行动组,怕是也伤亡惨重。否则以
日本人在战场上尚且抢夺死尸隐瞒伤亡的作风,怎么可能抛弃那么多伤员
张冲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种规模的冲突,已经可以审情英国人出动军队。英国人最怕的,也莫过于此。
那帮洋鬼子才不会在乎死了多少中国人,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日子能否太平。日本人在英租界杀中国人,英国人并不会出面给干
涉。可是有人要在英租界打仗,他们绝不会答应。
中国人对于战争的耐受力,远在英国人之上。从鸦片战争到现在,中国人经历了太多的战火,神经早已经变得粗大。可是经历
过欧战的英国人,从骨子里恐惧战争,千方百计的避免自己卷入战火。
租界必须太平无事,这既是对租界里生活的英国人有个交待,更是个自己麻痹自己的良方。英国人不在乎中国人的死活,却要
在乎自己的感受,不管怎样,都要把租界粉饰成一个太平世界。
在他们心中,中国的战争与英国无关。可是这次的冲突加上之前亚细亚旅社那次交火,已经让英国人产生自己被卷进战火的感
觉。这是英国人绝不能接受的事,即便他们现在没办法奈何日本,但终究还是列强之一。一旦动了真火,日本人也得忌惮一二
。
想要不让英国人发火,想要妥善解决这一切,关键点都在自己身上。这场戏王仁铿负责“跳加官”,自己必须唱好这个“大轴”。
他看了看那些伤号,随便找了两个人问话。不出意料,都是一言不发。宁立言吩咐道:“先给他们包扎急救,人犯了王法也没有
等死的罪过。搜查一下,解除他们的武装,然后送医院治疗。有什么话,等人出了危险再说,别再增加人命了!”
张冲指着现场:“这边怎么办”
“这边你甭管了,我回头跟英国人交涉!”
宁立言说话间又看向身后,华子杰是和他一起赶来的,这时正四下看着查找线索。宁立言虎着脸道:“还有嘛可看的这都是明
摆着的事,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让你负责查禁军火,你就是这么给我查的刚查没几天,又是爆炸又是机关
枪,再查下去,是不是就该有铁甲车了”
“长官……这……”
“这什么这!回家给我写份检查出来,把你这些日子的工作给我交待清楚。我得知道知道,你到底干嘛了!写不明白别来上班,
滚!”
现场的巡捕虽然办案能力一般,但是在人际关系方面都是专家。侧耳旁听就知道宁立言是准备把这个手下扔出去顶雷,把脏水
第二百章 刀切豆腐(上)
车后座的人没说话,宁立言知道,日本人多疑。出了这样的事,自然第一个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这也是情理中事。若不是日本人眼下在英租界失去了所有可用且有用的人脉,说不定直接动手杀了自己再说。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一个普通百姓,即便杀错了也没什么后果,日本人也不会手软。可是一个英租界的督察在这等时期身份敏感,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提下日本人不敢随意动手,因此才有自己的活路。
这次日本人死伤惨重,青木机关行动组多半已经步蓝衣社后尘,死伤者中说不定有这个中年人的手足骨肉,至交好友,才让他如此冲动。若是对答不利,他还是有可能动手。因此宁立言格外放松,甚至都没回头看他,自顾说道:
“你们要认准我是叛徒,那我说嘛都没用,麻利的开枪,给你三爷来个痛快,算是你孝顺我一回。要是想听实话,咱就好好聊聊,别给我来这套吓唬孩子的把戏。想动手趁现在,要不然一会可没机会了。”
过了好一阵,并没有反应,宁立言冷笑一声。
“合着不动手了那就是说想听我说话”
“狡辩影响不了我的判断。我只想听听你的解释,再来确定谁是叛徒。今晚的情况,蓝衣社绝对是有备而战,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当然得有个解释!蓝衣社能事先布置,这里面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不光你们想找,我也想把他找出来生吞活剥!这个混账东西可害苦我了!我本以为你们有心算无心,事情必然做得干净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人解决了撤退,我善后也方便。现如今把事情弄成这样,英租界差不多打了一场恶仗,你让我怎么给你们擦屁股英国人翻脸的话,说不定先砸掉我的饭碗!到时候也省事,你们自己和英国人交涉,看看怎么样才能让英国人不生气。这件事要是闹成外交纠纷,你们日本的外相就算面皮再厚也要下不来台,你们这帮办事的谁也别想落好。”
中年男子只是个情报员,对于外交所知有限。宁立言说得道理他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基本认同。
日本人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他们一方面不拿道歉当回事,动不动就鞠躬行礼,这不代表他们心里真的认可;另一方面又死要面子,把认错看得比掉脑袋还丢人。
若是因为情报机构的失误,就让外交陷入被动,自己说不定就要上军事法庭。眼前这个中国人,确实不能随便就杀。可是他对于宁立言得怀疑并没有减轻,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自己不是告密者”
“这得由你们自己判断,我说了你信么”宁立言没好气道:“你说我告密,我拿什么告密莫非我知道你们进攻时间,方式若是你们不曾强攻,而是采取个迂回手段,比如先报警,说是这房子里藏着军火。让英国人来查一通,再在半路上伏击,他们的布置还有用么对这些我都不知情,就算想告密,请问又怎么个告法”
日本人思维简单,按中国人的话说就是一根筋,绝对想不出这等计策。宁立言借此说事,中年人就没了话。宁立言不用看就能猜出,他此刻的脸色必然难看到了极处,懊悔自己为何想不出这等办法,白白折了许多人命。
傻老爷们,慢慢学去吧。中国人肚子里的主意,够你们日本人学几辈子的。跟外国人学了些火器枪炮,在正面战场上占了便宜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真到动心眼的时候,你们不是个。
宁立言此时悄悄放慢了车速,由于是均匀降速,日本人应该感受不出来。“你们的对手,也是大国的情报机构。你们有能耐,他们也有手段。何况这是中国人得地方,地利不敌人和,你们本就吃亏。至于说怎么能把你们埋伏了,对不起,这是你们同行之间切磋的事情,我就无从得知。我只是告诉你一个基本的判断方法,无利不起早。我卖了你们若是有好处,我自然去做,若是没好处,我何必做坏人再说,我要是真想卖了你们,刚才在现场,我就让印度大兵把你办了,不是一劳永逸”
“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帝国的军人视死如归,我的同伴会要你的性命给我报仇!”
“你死都死了,报不报仇跟你有嘛关系。我方才在英国人那说一句话,今晚上整个英租界就得封界大搜捕。英国大兵加上我手下的混混,黑白两道联手对付你们,你的那些同伴,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租界!”
中年人沉吟片刻:“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对于帝国忠心耿耿,不可能被蓝衣社收买。”
“那是你们的事,别问我。做奸细、找奸细,都是你们的本业,我插不上手。我只能担保我没出卖过你们,至于你们信不信,我管不了。至于说谁出卖你们,也是你们自己内部清理门户的事,跟我扯不上关系。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那就动手弄死我。要是信我的话,就下车找人去!”
“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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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刀切豆腐(下)
码头上吃饭的爷们,说话办事讲究“一板不落”。尤其是关系到性命的时候,就更是要格外的小心。口头上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性命便难保全。
论及情报领域的专业技能,王仁铿绝对比不上内藤义雄这等从明治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人精。可要单论对宁立言的生命威胁以及威慑程度,内藤却未必比得上这个蓝衣社内部的暗杀王。
王仁铿手臂受伤,足以证明战况的残酷。整个复兴社天津情报站多半名存实亡全军覆没。王仁铿本人也在日本人面前露相,日后很多行动多有不便。他不是个懂得忍让的脾气,吃了这样的大亏,怕是正满世界找人撒气,这时候犯不上触霉头。
宁立言的模样仿佛是受到了无比的侮辱,差点骂了王仁铿八辈祖宗。“郑先生,您这叫嘛话我这好心好意,担着杀头的风险救你,你倒好,话里话外说我是汉奸!这是人办的事么别来这套!我也是街面上混事由的主,吃苦吃亏就是不吃话!你要拿话往里圈我,可别怪我没有好听的!我救你还救出错处来了,合着就该看日本人把你弄死就对了”
“立言,你急什么我说的是事实,你不必翻脸。如今日本人势大,可着中国,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给日本人效力。便是这天津城里,也有的是人愿意给日本人跑腿。你给他们办事,不算丢人。你想想看,要是没人给他们帮忙,这帮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居然直接找到了我的住处”
“你的住处又没藏在深山老林,就在那光明正大戳着,日本人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宁立言态度依旧是急赤白脸,却又不能表现出丝毫心虚,所谓的“角儿”,值钱就值钱在这考教做戏功夫的时候。
“要说日本人怎么找到的你,这个我也不知道。日本人就是让我给他们带人带货,多余的话不会跟我说。你要说办了这事,就是和日本人勾结,那我没嘛可说的。吃码头这碗饭,就是谁找我运货,我给谁效劳。不管是黑的白的,中国人日本人还是美国人,只要给我钱我都得运,由不得我挑肥拣瘦。你要说怎么暴露的,这个我说不好,他们也不会跟我说。你要是怀疑是我给日本人通消息,那实在是天大的冤屈。你想想,我要是在日本人那卖了你,还给你通风报信干嘛嫌自己活得长”
王仁铿看看宁立言,“立言也不用这么撞天屈。是非曲直,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是朋友我肯定会报答。谁要是出卖了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天津毕竟是中国人地盘,给日本人跑腿赚钱,这我就当没看见。可谁要是吃里扒外,帮着日本人杀中国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没毛病!要是让我找出这人是谁,我也饶不了他!”
“立言既然说不是你,那你说说看,谁能干这事谁又有这个本事”
宁立言故作为难,犹豫片刻道:“我今天要不把话说透,只怕郑先生不能释疑。我跟你交个底吧,前两天我就听了个消息。日本人在白鲸那已经放出盘口,要买亚细亚旅社的消息。价格可不低,凡是认可的消息,一律一千块老头票。您可听明白了,是认可了就给,不定要放多少份出去。而且保证换成大洋发到手,不会给纸钞。说实话,租界里物价比外面高几倍,用钱的人有得是。为了这么一大笔赏金,肯为日本人出力的不知有多少。”
王仁铿看看宁立言:“这消息……我也听说了,可不是从立言嘴里听来的。”
“您这是怪我不给您送信。对不起,这信我送不了。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在白鲸当会员,就得守那里的规矩。要是随便有消息就往外散,那买卖还怎么做这家咖啡馆怕是早就关门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为了钱财出卖我”
“这个说不好。也许是出卖,也许单独是图财。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种事在所难免。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现在不是查这个的时候。租界太大人太多,你查不过来。现在你最该做的事,就是撤离天津,走得越快越好。新加坡道上那一炸,英国人必然翻脸,接下来就是全租界封锁,搜捕两方面的幸存者。不管是谁,落到英国人手里怕是都没好。日本人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暴露了行踪,也有性命危险。”
王仁铿一笑:“立言的观点我支持,可问题是……我走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你也看到了。我跟日本人交手受了枪伤,现在这个样子,走到哪都能被人认出来。再说,我还有好几个兄弟在你们手里,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就不管自己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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