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乔夏有明

    那男人的两道眉毛立马就绞在了一起，脸色黑的跟包公一样，嘟囔着就出去了。

    肿瘤科的病房一直很安静，外面的嘀咕声陆乔听的一清二楚。

    “前两天都说不行了，这两天怎么又好转了！”这是刚才那男的声音。

    “那怎么办在过两个月我肚子可就瞒不住了。”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陆乔不由得翻起白眼。

    “哎呀！在等等吧！我们大活人难道还拖不过一个快死的人！”

    这两人真是天杀地埋的一对！

    陆乔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旁扫过。

    25床是在两个星期后去世的，来接她的父母脸上一点悲伤也没有，平淡的就像从医院捡了个丢失的衣服一样，而他的夫家兴高采烈像是捡宝贝一般。

    有句话:我去世了，恨我的人，翩翩起舞，爱我的人，眼泪如露。而爱她的人还有吗

    陆乔无法想象25床的女子是怎么在冷漠和病痛中熬过一天又一天的绝望，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如若真有轮回，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重新在人间走一遭。

    比起25床来说小离是幸福的，陆乔更加明白了小离当初的决定。人性是一个可以磨灭的东西，与其去挑战丈夫的忍耐，不如自己选择有尊严的离开，还能给对方留下一点眷念让对方常常想起自己。

    万一哪一天对方受不了，失去耐心，尊严没了，连那可怜的一点爱也没了。

    陆乔想起小离说的那句话:没有办法去逃避生命给我的安排，但是很欣慰，我在这个世上的时候我很开心，很快乐，有尊严，更重要的是我曾经爱过！

    25床那个女人像个教科书一般让陆乔见识了人性的丑恶，但是紧随其后爆发的“四鹿奶粉事




026 嫂子
    这半年刚开始的时候陆乔和哥哥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要么是短信要么是电话粥，她把她在海南遇到的点滴如同做汇报一般全部讲给哥哥听。

    哥哥也没有出过远门，刚开始听陆乔讲这边的事哥哥兴高采烈的回应，仿佛陆乔看到的哥哥都看到了；后来哥哥的回应慢慢变少，心不在焉的跟陆乔拉着各种话题，再到后来有时候陆乔打着电话就听到那边传来呼噜声。

    或许是讲多了，不知道讲啥了，也或许是陆乔真的忙后面的电话不再是每天一次，变成两天一次，再后来一周一次。

    时间的威力巨大，原来距离的威力也是如此的大，难怪那么多的异地恋最后都是无疾而终，即使是亲密的手足兄妹最后也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变的有些疏离。

    人嘛！总是要长大！或许这就是长大的残酷。

    春节虽然没有寒假但是医院也给实习生放了一周的假，回家的前夕陆乔接到哥哥的电话:来看看你未来的嫂子。

    陆乔解开了心中的谜底，原来哥哥的“疏离”是因为有了人了啊！

    “哥我为你开心，你终于找到你生命里的她，我知道孤独的隐痛，我也理解有人陪伴的欢心。但是也希望你红鸡公尾巴长不要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虽然不是你娘也能相当于半个娘！你看那“妹”字和“娘”字”都有个“女”字，所以我是你半个娘啊！”

    陆乔在电话里和哥哥胡乱的扯着，听到电话那头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是妹妹吗”

    陆乔慌的一撇，鬼使神差的挂了电话。

    那个在一个屋檐下陪她长大的人以后再也不是她的专属了，有人把她的哥哥分了。陆乔为哥哥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失落。

    陆乔忽然想起自己和吴求明分手后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咋就没对我有过这么深的感情呢”

    ……

    下了火车在宽敞的接车广场上陆乔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哥哥，还有他身旁的女孩。

    哥哥依旧是那副样子，只是胖了点，白了点，嗯！男人可以养女人，原来女人也可以养男人。陆乔把目光飞速的移到哥哥身旁的女子身上。

    陆乔眼睛一黑差点就载在了地上。白皙的皮肤，脸蛋上点了几颗斑，小巧的鼻子上架了一副擦的清澈透明的眼镜，即使是穿了羽绒服都能一眼看出里面一定藏了纤细的腰肢。

    “师姐！！！”

    陆乔不顾形象的张嘴就嚎了一声。

    “陆军军你太过分了，你以前每次到学校来看我原来只是顺带的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你保密做的也太好了吧！”陆乔夸张的悲怆起来，引得师姐，不对是未来的嫂子在旁边又是抿嘴一笑。

    “去！去！”哥哥连连挥手，“我刚开始是认真的啊！是来看你的，只不过后来才是顺带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得老实交代你到底用的什么本事，把我在省城看到的第一个女孩拐骗来当女朋友的！”陆乔说完亲昵的挽了师姐的手，肚子一阵徘徊，叫师姐有点太生疏，叫嫂子也好想不对，毕竟还没结婚，眼睛一亮嘴巴一张主意就来了。

    “以后你就是我姐姐啦！你到底是怎么就被我哥给骗来的啊！”

    “还是让你哥哥来说吧！他干的好事！”姐姐目光如水的在哥哥身上流了一圈轻声的说着，那声音不大不小，清脆甜人，是陆乔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每周都去一次你的学校，难免就碰上了。前几次眼神交汇，再后来简短的语言打招呼，终于撞的面熟了，就借口问路，再然后因为要感谢她就请她喝水，骗来了电话号码，再然后就然后啰！”哥哥两手一摊算是交代完了。

    陆乔听的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关键是你们做这些事是怎么在我眼皮子下进行的”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只要你想就一定有办法的。”哥哥说着终于愿意接过陆乔手上



027 哥哥是红鸡公吗？
    哥哥仍旧是住在以前租的房子里，毕竟是男孩子的房间又是租房，避免不了杂乱，。

    陆乔这次去的时候却换了一副模样:进门一个鞋架上整齐的码放着鞋子，其中有男士的也有女士的，男士的是哥哥的，不用多想那女士的肯定是姐姐的了。

    以前门一开，陆乔一脚就踩了进去。

    但是今天看着被擦的能映出人的地板陆乔不知从何下脚。目光落在鞋架上:一双高跟鞋，一双白色布鞋，一双皮鞋和两双米色毛拖鞋。

    两双毛拖鞋有点起球显然不是自己能穿的，而自己以前放在这里的红色拖鞋也不知道在哪。

    跟在身后的元月看着陆乔站在门口一下反应过来，大步跨进屋里。自己先换了米色毛拖鞋，转身去了里屋，拿了一双崭新的粉红色拖鞋出来。

    一边拆一边说:“收拾屋子的时候一些不用的还有旧的东西都扔了，知道你要回来，给你准备了一双新的。”

    扔了……陆乔心里就像不顺的毛线头挽过一个疙瘩，脸上却笑着接过拖鞋，嘴里说:“谢谢姐姐！”

    陆乔进门目光在正对大门的厨房里扫了一圈，锅碗瓢盆摆放有序，白瓷砖被擦的透亮，就连以前积满厚厚油垢的燃气灶也被清洗的如同新换一样。

    转身又去紧挨着厨房的卫生间里转了一圈，马桶被刷的干干净净，一个简易搁物架上摆放着洗面脸、柔肤水、面霜、沐浴乳和护发素。锃亮的镜子前两个口杯里就连牙刷的偏向都是一模一样。

    这是以前在学校养成的习惯。

    陆乔想自己以前留在这里的牙刷估计也被当旧物给扔了吧！

    十平方米的客厅里放了两把椅子一个小茶几，茶几下面整齐的放着几本书，客厅后面的卧室里被褥干净整洁，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床单上看不到一丝褶皱。

    床头柜上的白色瓷瓶里供着一束腊梅花。而自己以前放在床上的一个布娃娃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以前哥哥是在客厅里铺了一张床，每次自己来的时候自己睡里面，哥哥睡外面。现在因为有了姐姐的到来，外面的床铺被拆了，没有了自己睡的地方但是小小的租房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却又干净温馨。

    这些都是自己不能帮哥哥做到的。

    “随便坐吧！”元月进门帮陆乔倒了一杯水，起身去了厨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果盘，切好的苹果上还贴心的插了牙签。

    “不用客气的，你以前也常来，我们把这里当成了家，你也把这里当成家吧！”说着将果盘推到了陆乔的面前。

    姐姐的周到客气让陆乔心里又挽了一个疙瘩，在哥哥面前无拘无束惯了，今天却要忽然换上一副拘束的样子，陆乔有点不适应。

    “谢谢姐姐！”

    陆乔笑着拿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

    元月转头又朝正在卫生间洗手的哥哥喊道:“陆军军，晚上在家里吃吧！要的菜我昨天晚上就切好了，不是说妹妹喜欢啃猪手吗一会到楼下去买两根卤猪蹄回来。”

    “别给她吃那么多猪蹄，一个实习都要跑海南去，在吃猪蹄以后还不知道要往哪去呢!”哥哥在卫生间里喊着声音有点沉闷。

    陆乔有点恍然，只看到姐姐的一张嘴在面前一张一翕:那年哥哥的生日，兄妹两个在小花园里就着啤酒啃猪蹄的情景又在眼前。

    “别听你哥的！他不去买我一会去买！”姐姐看到出神的陆乔又唤了一声:“陆乔你怎么了”

    “哦！没怎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姐姐你要去吧！”

    “她当然要去，爸妈早就想见她了！过完年五月二十日的时候我们就要领结婚证了，等你下半年回来工作安排好了我们就结婚！”哥哥手里攥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说道。

    &



028 吴求明的用心
    “那就谢谢姐姐了！”陆乔谢过姐姐。

    “别听你哥胡说！”姐姐欣慰的笑着。

    三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半天，大包小包提了几大袋，最后实在拿不到了才打到回府。

    回来的路上没想到碰上陆乔的旧友。

    碰到他的时候陆乔使劲的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曾经的校友。

    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休学的休学，通报的通报。都是二十多岁的人是脸皮最薄的时候，曾经的好友都很默契的散开，似乎是为了避免碰触到藏在心里的难堪和耻辱。

    陆乔为了学分也为了不勾起对吴求明的思念，之后再也没有去打过羽毛球，至于方林有没有再去她不知道。

    但是看着他现在微微发胖的身体陆乔确定他是没怎么运动了，也正是因为他发胖陆乔差点没认出他来。

    两个人聊起来肯定会说到吴求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陆乔心也平静了下来，不想在提往事，可是见了面不聊一聊说一话，又会显的自己清高:这才多久啊，大马路上都撞到脸上了还要当做不认识

    哥哥给了陆乔一百块钱，咖啡馆去不了，陆乔也害怕自己去了有些拘束，索性请了方林去了一个茶楼坐坐。

    方林也没多介意，跟着陆乔就去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陆乔知道方林后来也将学分恶补了回来留在了成城省医院实习，检验系相对来说工作比较好找，毕业后留在在一家私人医院，专业对口且薪水不错，算是有了好出路。

    “没去打球了吧！瞧这胖的！”寒暄之后陆乔尴尬的起了个话头。

    “吴求明回去之后我就没打球了。听说你去海南了怎么跑那么远”

    哪壶不开提哪壶，方林倒是说的很自然，陆乔的脸都差点绿了。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不是老师教的吗出去看看走走很不错。”

    “也挺好！”方林话一顿，迅速又抠起陆乔的伤疤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和吴求明联系过”

    如果不是看在以前熟悉的面子上，陆乔估计一巴掌就过去了。

    “还怎么联系人要脸树要皮，他妈妈都指着我鼻子骂了，我还怎么能赖着他。既然不可能就不用拖着，爽快的结束对大家都好！”陆乔顿了顿，眼神有一瞬而过的失落:“而且后来他不是杳无音讯了吗”

    “苟”终究不是办法，陆乔选择了正面刚！

    “出事之后你的手机就没打通过，连我们你也避着，的确是断的很干净！”方林端起茶杯徐徐吹开水面上的热气，方林眼眸低垂，一张脸隐在水汽之后，方林慢慢的补了一句:“就算是别人想找你给你消息也找不到啊！”

    “你误会了！我们被扣了12学分，不加紧很有可能毕业都是问题，那之后我都忙学习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里呆着，有时候是在老师后面的花园里呆着。电话号号码……的确是我换的！”

    陆乔有些紧张，方林这是在质问她，手指不由自主的抠着桌布上繁密的绣花。

    “你不是一向都去自习室看书的吗怎么后面跑去教室了，还跑到教师宿舍后面的花园里去，那地方学生一般都不会去的。”方林放下厚重的玻璃茶杯摇摇头:“难怪找不到你！”

    陆乔沉默，使劲的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我是在躲你们！因为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在加上事情的确因为我而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最后是这样结局!”

    “大家都一起被扣了分受了处罚，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的！”方林抬起头，目光终于清明起来，也许是氤氲热气的作用，刚才在室外被冻的发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润。

    方林顿了顿继续说道:“找你不是为了质问什么而是吴求明有些话想让我带给你！一直都联系不上你，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你。”

    往事被勾起，心里有隐隐的痛在汹涌，陆乔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过去这么久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就不用说了吧！要是真要说什么你帮我给他传一句话吧！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



029 过年（一）
    “你告诉他，谢谢！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他！我祝福他！”陆乔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只害怕多呆一会就会忍不住。

    一天后陆乔随着哥哥姐姐一起回到了老家，半年不见，爸妈又苍老了许多，让他们欣慰的是半生的辛劳总算换来了今天的幸福和安慰。

    家乡的那条又长又直的街道两旁，又多了很多小楼房，都是在原有旧址上重建的。蓝色的玻璃，白色的瓷砖，有的两层，有的三层。楼顶的花园里种满了花草，正值冬日，一眼望过去焦黄一片，那是腊梅花。

    而自己家的那两层小楼依然是青瓦盖顶，白色的石灰墙已经变黑，楼下大门已经是用了快二十年的木门，陆乔去年暑假回来的时候那门上原来的红漆已经掉光，也许是今年姐姐要回来的原因，重新刷了红漆。但是在一溜水的卷帘门中显的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