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乔夏有明

    两年前，爸爸把家里做了十几年的摊铺给撤了，只在赶集的那一天卖一些茶水。因为平时人多，屋里原来用水泥过的地面已经风华，浇注在里面的鹅卵石有些已经露出了头。

    四壁的石灰墙也在陈年的岁月中变黄，陆乔原来贴在上面的港台明星挂画也早就失去了颜色。出了前门，后面是楼梯，连着后面的一桩两层楼的平房，下面一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上面一层用来住人，一共有三件。

    最前一件的篱笆墙上刮l腻子，这样好看一点。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了20英寸的电视机，电视机很大但是在狭小的房子里有些格格不入。

    中间的屋子里铺了一张床，前后都有房间，采光不好，这间屋子即使在白天都要开灯，以前在家陆乔就睡这间，今年回来依旧如此。

    后面的一间在今年暑假的时候爸妈铺上了瓷砖，买了一张大床，还在后面修了一个小厕所，算是简单装修了一下。

    一架木楼梯向上直通上面的屋顶，以前陆乔和哥哥常常坐在上面看屋后和远处的山，也是在这里陆乔告诉哥哥放弃复读的。

    今年陆乔回去放下行李箱就爬了上去，邻居墙上的月季在冬日里已经干枯，落光了叶子。而远处的山水还有人家已经隐在了薄薄的朦胧中。小时候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房子，有时候连在山路上行走的人都看的清楚，可是现在都看不清楚了。

    稍微能看清的地方也是一片荒芜，枯萎的草肆意的铺满田间地头，留在这里的老人已经没有劳动力，而青壮年更是不愿呆在这里，或是读书或是打工，纷纷离开老家。

    曾经在冬日里小麦青青的田野就这么荒废了。近处的几处山洼里还有一些劳作痕迹，也只不过是种了一蔬菜而已。

    以环境为代价发展经济而导致的雾霾已经扩散到了这里。

    屋后有一个很大鱼塘，以前陆乔在鱼塘边洗过衣服，现在鱼塘里没有一点水，垃圾已经堆的快要与边界齐平。

    那些在童年里给了陆乔无限快乐的青山绿水已经消失了。

    陆乔心里怅然起来，但是来不及多思考，前面的屋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这样的街道乡镇上，稍微一点动静就会很快传遍家家户户。当陆乔还有哥哥姐姐三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才刚一会邻居们就已经聚在了陆乔家里聊起天了。

    有的说:“你们两个真厉害，两个大学生了不起！”

    听到陆乔是学医的又有人说:“医生好啊！以后留在省城里，咱们去省城看病也有熟人了。”

    看到屋里还站了一个面生的姑娘，问了是哥哥带回来的女朋友又有人说:“儿子要娶媳妇了，这下要当老太婆享清福了!”

    爸妈都只是笑笑，客气的说着:“哪有像你们说的那么好！儿女生下来就是操一辈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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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过年（二）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正夸张着表情问身边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说:书上七个猴，地上一个猴，总共几个猴

    胖乎乎的中年人想也没想就说了“八个猴！”

    老头一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错啦！”两腿一叉，做了个坐的动作:“是骑个猴，不是七个猴！”

    电视里的观众哄笑成一团，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也跟着笑了起来，陆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表弟和表妹从小腻在一起，一个二十岁，一个十九岁一年没见面，见面就说不完的话，玩不完的游戏，根本坐不住，领了红包就跑到外面买了火炮噼里啪啦的放起来，陆乔早已经过了年少时的调皮捣蛋，对于放火炮已经失去了兴趣。

    陆乔侧着头看姐姐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自己的手机在充电，陆乔无聊又无奈。

    过了一阵广告插播进来，大家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

    小姑姑忽然说了一句:“陆乔，你哥哥都带女朋友回来了，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陆乔一怔转头望了望哥哥，哥哥眼眶一撑，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

    “天天忙着读书，你不知道我们的内外科学厚的都能当杀人凶器了，哪有时间谈恋爱！”陆乔一嘟嘴，“何况谁看的上我啊！”

    “你哪里差了，你现在的样子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可像了，标致的很，跟我年轻的时候也像，哪里差了”小姑姑向来是个脾气火爆的人，说话声音自带穿透力，不知道是为了表扬陆乔还是表扬自己，这一嗓子把电视机的声音压的干干净净。

    “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奶奶哼了一声，小姑姑翻了白眼，闭了嘴扭头看电视。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长的好看，可是我是女孩啊，女孩再怎么继承老爸的优良基因，顶天了就是帅！又不是漂亮！人家找女朋友又不是找兄弟！像我哥继承了老爸的优良基因，今年就带了姐姐回来！”陆乔故意把话岔到哥哥那里，希望小姑姑不要纠缠在她的身上。

    “你哥太丑了！你爸的基因是一点没继承上！”大姑姑插上一句话，把哥哥引的愤愤不平。

    “丑又怎么了我还不是给你带了人回来，那长的好看的还单着呢！我现在可是正处于热恋之中！”哥哥脑子一热，忿忿不平中把矛头又调了回来。

    姐姐羞赧的举手拍了一下哥哥的肩:“你说什么呢！”

    陆乔恨铁不成钢，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男人一恋爱起来智商怎么也跟着下降起来。

    陆乔想转移话题不成功，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个大学一读就是五年，这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今年要满23了吧！人家23岁，孩子都打酱油了呢！”大姑姑性子要沉稳一些，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最后也慢吞吞的补了一句:“别现在不着急以后着急，现在那些剩男剩女的多的不得了，这边讨不到媳妇那边又嫁不出去。”

    “有合适的就看着吧！”奶奶转过头来也跟着说，“多谈几年都可以，别把自己耽误了。”

    妈妈的脸色有些不好，帮着陆乔说话:“人家23岁生孩子那是没有读书啊！陆乔要读书，又是学医，以后做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当然要认真，一心不可二用，她成绩那么好，当然没有时间谈恋爱！我觉的谈恋爱不着急，我都是三十岁才生的陆乔呢！”说完瞪了一眼爸爸。

    爸爸喝了一口水，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无奈，两边都的罪不起只好和稀泥，最后说:“有就谈着，没有就好好的学！有啥好说的。”

     



031 过年（三）
    两个姑父好像无心于这个话题，听到外面响起了礼炮的声音，一人捡了颗糖就出去了。

    妈妈一点不气馁继续说:“我们可以送礼啊！”

    “人家在省城，你们在乡镇上，你拿什么去送啊几只鸡几只鸭啊！人家那瞧的上呢！”小姑姑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圈屋子，手指点着屋子，“还是把你们家楼板拆了给人家送去当柴烧！”

    爸爸听着来了气:“我一生的积蓄都在我儿女身上，我的女儿在学校里有几个人比的上别那么瞧不起人！”

    “哎呀我不是瞧不起，我只是打个比方！”小姑姑转了个身子，再也不搭腔。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既然有这条人脉就试试！以后乔乔好了，咱们也跟着一起好啊！人都有生病的，你看你们隔壁的张爷爷，胆囊炎，想去省城做微创手术，光挂号就排了一周，医院有个人方便一点。”爷爷转头看向两个姑姑，小姑姑盯着电视不搭腔，大姑姑似是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啊！”

    爷爷不耐烦了，手在椅子上一拍。

    大姑姑手抖了一下，抿了抿嘴说:“哎呀！我就跟你说了吧！就是朱烨伟他们家，他有个儿子，比陆乔大两岁，土木工程毕业了三年，现在正在成城上班呢！朱烨伟他爸的一个老同学就在那个在省疾病防控中心上班的。陆乔以前小的时候我带她去过他们家，人家嫂子当时还夸陆乔小的时候长的好呢！前两天碰到了就聊了两句，他们已经在成城买了一套二手房，就是准备给她儿子结婚用的。她说她房子准备好了，可是儿子却还没有女朋友，然后就问到了陆乔。”

    “然后你就把我妹妹给卖了说了这么大一堆敢情你是来拉皮条了！姑姑你这样不对哦！”哥哥眼眶都撑大了一圈，对陆乔一个劲的使眼色。

    可是陆乔却像是神思在外，没有半点回应。

    大姑姑手指一伸朝哥哥咬了牙:“你懂个屁！女孩子找人家就是要知根知底！元月找你还不是谈了那么多年才答应你是不而且你说我是拉皮条的那你妹妹成什么了笨的跟猪一样！”

    一句话噎的哥哥答不上来。

    奶奶焕然大悟也跟着帮腔了:“就是朱烨伟他们家啊，那可是老熟人了，一家子人都很好，那个孩子我也见过，说话细声细语的，斯文的很！我觉得这很不错的！”

    “找工作就找工作，送钱送礼都可以怎么还打上人的注意了！”妈妈已经来了气，把头扭到了一边，“谈朋友的事情还是要等到找工作了再说！”

    “我就是说你什么都不懂！”小姑姑也跟着来了气又开始助攻起来:“人家家境好，在成城房子都是全款买的。一家子人又是熟人知根知底的，都是好人，那男孩长的高高大大斯文又帅气，配陆乔哪里不好了再说了还能帮着连带解决工作的事！非要让陆乔自己碰运气，去找一个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人回来你就觉得好”

    妈妈着急的推了一把爸爸:“你说句话啊！”

    爸爸像是在思索，半天才说道:“朱烨伟！我好像也认识，以前在供销社接触过一段时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还帮过我的忙呢！我有一次核错了账，那钱本该我自己补上，他知道后帮我找到别人把账要回来的！”

    妈妈可能总觉得这个时候不是谈朋友的时候，对于爸爸三棍子才打出来的这句话气的脸上一阵阵的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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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朱霆
    “伏虎中学！”哥哥抬头看向大姑姑满是惊讶:“他也是读的伏虎中学”

    “是啊！跟你一个高中的！比你晚几年而已！”大姑姑脸上带着笑，一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

    哥哥却黑了脸:“他的眉毛怎么也缺了一块我听说伏虎中学以前有几个学生打架，其中一个摔断了眉骨呢！”

    说完哥哥意味深长的望了陆乔一眼，顺手把照片递了过来。

    “那个人肯定不是他！他那眉毛是小时候摔的！”小姑姑在一旁插了一句进来就跟商贩兜售商品一样，急切切的样子只怕卖不出去。

    陆乔听着他们的说话，伸手接了照片。

    一眼望去照片上的男生恰到好处的露着八颗牙齿，浓眉大眼，脸颊上还有酒窝，斯文秀气让人顿生好感。

    再一眼望去，左边的眉毛缺了一块，虽然俊美的脸上添了一点瑕疵但是不影响整体的好感，让人禁不住遐想曾经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陆乔又多望了一眼，男生穿着格子衬衣，竟然没有一点皱纹，里面的白t恤也是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污渍，乌黑浓密的头发整齐的梳在头顶，只是稍微有点长没有修剪。

    看样子照相的时候并没有经过刻意的打扮。一个习惯把自己收拾干净整齐的男生再怎么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升起，有那么一下陆乔想起了吴求明。

    但是吴求明已经去了美国，想到了以后，陆乔一瞬间又想起了宋小敏，那个学习一塌糊涂却又凭着关系，长驱直捣进了天津市人民医院的女子，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仿佛一下萦绕在鼻息之间。

    “陆乔读了这么多年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以后能走出这里吗没有关系光靠你自己你能顺利的留在省城吗只怕那些位置早就已经被那些关系户给占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难道读一辈子书你还要回来不成！姑姑脾气是大一点，但是真的是为你好，何况这朱霆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都是在咱们眼皮底下长大的。你好好想想！”

    小姑姑一改以往的暴躁，耐着性子劝着陆乔。

    小姑姑说的，陆乔自己何尝不知道，只是她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场交易一样。

    “妈！……”

    陆乔刚刚喊了一声，大姑姑就插话了。

    “哎呀！你妈一辈子只读到初中，一辈子窝在这乡卡卡里，她知道什么呀！”

    “我再怎么见识也是为女儿想！没有把自己先想过！”妈妈说着眼眶又红了，转头看着陆乔语重心长的说道:“陆乔！这事你怎么看”

    陆乔很为难，转头看了看哥哥，哥哥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又转头看了爸爸，爸爸却一拍大腿的说道:“哎呀！别这么为难，要不这样子，你姑姑都带了照片来肯定是给那边说了话的，大家都是熟人，以前又帮过我，不要让面子上太难堪。你就先应下来，拿个电话号码，年轻人不是喜欢聊短信吗先聊聊。聊的中意就继续往下说，到你毕业不是还有几个月吗这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把人摸清了。要是不中意，你又找到了工作，你在说不乐意就行了。大家都有台阶下，不伤和气怎么样”

    “爸，要是抗日你绝对是个中间派，几天的汉奸几天的**！”哥哥撇撇嘴牵了姐姐手:“走咱们出去看礼花去！”

    话都已经说到了



033 短信
    陆乔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一致得到老师超高的评价，在普外科就能完成阑尾切除术和疝气修补术，心内科的时候能准确的分析完心电图和听诊出心脏各类杂音，陆乔也曾试着从老师那里打开一条路。

    但是走的最近的叶老师也为她惋惜:“我知道你很刻苦，你的技术也好，可是医院招聘的门槛在那摆着，我也没办法。执业医师资格证都可以边上班边考，可是学历却是雷打不动的至少研究生学历。”

    陆乔当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就焉了。

    叶老师于心不忍只好给她另指一条路:“你要不先去县城上的医院呆着，一边上班，一边考研究生，等你研究生毕业了再回来，那个时候我推荐你一定没有任何问题，百分之百能留下来。”

    陆乔英语四级考过之后紧锣密鼓的又考过了六级，为的就是考研。可是陆乔最后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家里困窘了那么多年，哥哥毕业之后也一直给自己钱，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吸血鬼，难道还要继续当下去，虽然研究生有时候有奖学金，可是生活费和其他的支出对于自己来说还是太困难。

    陆乔最后不得不放弃考研的想法。

    陆乔闷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叶老师看着心急馊主意一下就出来了:“要不你去走走关系！你看到门诊大厅导医台的那个小护士没有，她不是临窗医学毕业的，但是家里后台硬，是硬给塞进来的，可是塞进来又怎么样两年了，外科缝个切口都没有实习生缝得好，内科听诊马蹄音都听不出来。最后哪个科室都不想要，又不能送走就弄去了前台。你的技术很好，你走走关系，我保证肿瘤科我第一个去抢你！”

    陆乔哭笑不得，人家拼爹拼娘拼后台，她只能拼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