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月影梧桐
陆筱敏点点头:“其实,这样的担心我也有。”
常天浩疑惑地转过头不知所以。
“我倒不是把搞投资和搞学术对立起来,而是对男人搞投资,尤其是高风险的期货投资有种本能的害怕。你知道么,我对高洋意见最大的并不是他和小雪这点事……如果没有其他,只是这些事,我反而能谅解他!”
陆筱敏幽幽道,“他去夜总会叫小姐,经常带不同味道回来,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有人悄悄告诉我。但我从来没说他什么。不过他挪用、隐瞒这件事一直让我过不去,这根刺扎在心里很多年了,这才是根深蒂固的原因。他这样的动作让我害怕,很没有安全感,我永远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纠缠个姑娘,上错床,只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不至于蹲监狱,但他干的这些事一坐实就得关进去、身败名裂!所以我怕。”
常天浩呆了一呆,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筱敏第一次见面就抱着自己哭。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格外脆弱、格外经不起打击。现在才知道实际上在陆筱敏得知高洋第一次挪用后,这柄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已时时刻刻笼罩在她心头,高洋挪用常天浩资金这件事一被她知晓,等于这把剑在她心头落了下来!
最后虽然因常天浩救场,事情没公开暴露,但对陆筱敏而言已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
这才是她那天失态的根源:她整个人心态已完全崩溃,她对高洋的自我预言发展到了自我实现。高洋隐瞒0万财产是给这种自我实现加了一层更重的砝码,而小雪的故事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才出现如此奇怪的场面:昨天灵堂里小雪哭着向陆筱敏表示道歉时,她反过来宽慰对方:“小雪,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你和我一样是受害者……我们运气实在不好!”
“听到你全力以赴搞投资,我也很害怕……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你和我说过的,投资不管翻多少倍,只要输一次归零就全结束了!这是我最大的不安感……我怕你重蹈覆辙。”
常天浩点头:“不要说你,我自己都有这顾虑,所以你看我不是在拼命搞其他产业不是在想方设法购置资产,想尽办法在发展日常经营么我就是怕在投资一棵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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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以我为鉴
ps:编辑今天找我约谈,说本书距离404还有0里——不懂0里是什么典故的,请查阅党史。
so,且看且珍惜,我已做好准备: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懂的自然知道我在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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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寒冷的阴雨天。
一前一后两辆车子奔驰在沈半路上,向着半山公墓方向前进。
前面黑色的丰田佳美坐着陆筱敏和小虎;后面的出租车上,坐着超哥两夫妻和小雪。
这是仅有的,为高洋送行的人群。
气氛凝重而肃杀,只有小虎待在后座,喜滋滋摆弄着常天浩送他一大摞变形金刚,浑然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玩了一会,小虎开口道:“叔叔……哦……不,干爹,我爸爸去哪儿了你知道么我问外婆,她只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陆筱敏的心猛地抽紧了。
常天浩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你爸爸去国外出差了,要好多年才能回来。”
“要多久”
“也不用多久,等你长得和妈妈一样高的时候,你爸爸就回来了。”
小虎吐了吐舌头,脸带犹豫道:“干爹,昨天叮当不和我玩……他说我爸爸是坏蛋。”
“叮当是谁”
陆筱敏道:“机关幼儿园的小朋友。”
“哦……”常天浩想了想,“小虎,你妈妈是好人么”
“嗯,她是好人。”
“你妈妈打过你么”
“打过……”小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陆筱敏,小声道,“我不乖她才打我的……”
“老师有没有说,打人的是坏蛋”
孩子重重点头。
“所以你妈妈是坏蛋喽”
“不,我妈妈不是坏蛋。”
“你爸爸打过你没有”
“没有……”
“那你爸爸是坏蛋么”
“不是!”
“这就对了。”常天浩伸手点点自己的脑袋,“小虎,好人还是坏蛋,得要自己想,别人说了不算!记住了么”
“记住了,谢谢干爹!”
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陆筱敏脸上滑落下来,她捂着脸想哭,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常天浩把纸巾递给她,悄声道:“这样下去不行,下个学期先给孩子办转学,然后让你父母也换住处,远离熟人……你不能禁止别人怎么议论,但可以让自己躲的远远地。”
“我听你的。外贸公司的事我和家里打过招呼了,我爸同意了,说年后就帮你办好……至于我说要辞去医院的差事,他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不过股份他觉得太多了,有个5意思一下就好。你肯当孩子干爹,他觉得很欣慰!让我好好感谢你。”
“就25吧……你爸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多的部分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嗯。”
公墓很快到了,超哥将高洋的骨灰盒放进去,然后又让人用水泥封住,点上香烛、呈上祭品、点起中华、浇上一圈茅台,然后叹息着给墓碑鞠躬。其他众人也一一上前鞠躬,小虎虽然什么也不懂,但也感觉到了那种肃杀与静穆,不住往母亲身后躲。
随后超哥和常天浩又搬来一个大铁桶,把成捆的元宝放进去,甚至还让依依专门拿出了绝无仅有的特种纸扎产品——百万美元和百万英镑……
在熊熊烈火中,这一切都慢慢化为灰烬,超哥念叨道:“你喜欢搞投机……希望弄期货,我就多给你烧点,把子弹备得足足的,美元、英镑、人民币都有,等清明节我再给你烧点港币,想做内盘就内盘,想做外盘就外盘。钱不够你就给我托个梦,兄弟会过来给你烧,要多少有多少,咱们永不爆仓啊!在下面可别再挪用了,那真没人救得了你!”
常天浩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师弟来了,筱敏来了,小雪也来了……他们都不恨你,只是觉得你可惜了。兄弟,你看女人的眼光其实都还行的,书也读的很好,只是,来生不要再这么糊涂了。”
超哥说话时,常天浩一阵恍惚,他仿佛听到有声音在缓缓响起:
“……被告人高洋,在1999年年初绿豆投机中亏损累累,挪用公司营业部资金补仓,后被强平,至案发之际,共有公款17万未能追回,给国有财产酿成巨大损失……
鉴于被告人案发后能投案自首、认错态度良好,本庭依有关法律规定,予以从轻判处有期徒刑15年。”
他以为这是幻觉,其实这是高洋原本的下场,常天浩为什么没在重生前听到过高洋这名字,就因为如此。
历史当然会有所变化,但强大的惯性依然不可不提……
他走上前去,低声道:“师兄,小雪的住房和工作,我都帮她落实好了;小虎今后我也会照顾的,你放心地走吧……”
看着常天浩的背影,超哥心情复杂。
公安局调解会议上常天浩的表现和对其他事务的处理,他当然表示感激。但再反过头来想,隐隐约约也有些对常天浩的埋怨:你既然实力这么强,几千万的身家,那天高洋给你打电话求救,你应该拉他一把。
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开不了口:高洋上次挪用常天浩的款子,他自己都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呢怎么能让常天浩继续借钱给他补窟窿退一步说,常天浩也发了预警,说要及时止损,奈何高洋不听有什么办法
如果那次90万不是直接肆无忌惮的挪用而是和常天浩恳求帮忙,怎么会发展到后来连个转圜余地都没有的场面
真可谓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埋怨这种话,稍微有过念头就消失了。
最起码人家还关照了小雪,还答应帮你关照小虎,够仁至义尽了……
分手之际,常天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超哥,听说你要回义乌老家去做生意,再也不碰投资了我本还想请你去上海当操盘手的。”
超哥点头:“高洋这件事一出,我心灰意冷,这是我第二次心灰意冷。第一次是我做投机失败,大富大贵后又一贫如洗,连依依和孩子都顾不上就跑路,是高洋拉了我一把,否则我也家破人亡……这次后我就发誓,不再折腾投机了,只好好给厂里做做套保,弄些安稳工资。
但我见识总归有限,不知道那次经历和侥幸实际把高洋带上了歧路……他变成这样我有一半责任。他这次跑路不就学我的套路么他以为只要他能跑出去,还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他蹲下去,双手捂脸,泣不成声:“我错了啊……我大错特错……我是反面教材啊……该死的人其实是我!我再不金盆洗手,我还想害死多少人啊”
常天浩默然:这就没法劝了。
“小常……常总……将来千万谨慎,千万以我为鉴啊!”在依依搀扶下,超哥跌跌撞撞上了出租车。
常天浩挥挥手,和这位可敬的朋友告别……
晚饭常天浩留在了陆家吃:
一来,前面钢贸公司就应该请陆家吃饭;
二来,现在又要联手搞外贸公司,作为合作双方,吃顿饭很有必要;
三来,他现在当了小虎的干爹,与陆家关系就不一般了;
四来,他和陆筱敏还有层没法说出口的关系。
饭桌上众人其乐融融,高洋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谁也不会再提了——这名字将会逐步消散在记忆里。常天浩讲了一堆他在上海的工作和事业进展,另外又着重指出:将来会在上海和钱塘两地都设立公司,在同属一个集团管辖时进行利润调节和转移,以便争取更多的地方资源和政策。
陆父对这决定评价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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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程程,你瘦了……”
常天浩把手伸过去,想轻抚一下对方的脸孔,但程雨诗把头扭了一下,转开了。
他叹了口气,讪讪地把手指缩了回来。
他很清楚对方这表现不是害羞,是抗拒,发自内心的抗拒。
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她的内心满是痛苦,这种痛苦通过一双眸子清晰地投射出来。
我知道你的痛苦,却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和解除你的痛苦。
2月7日,常天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上午,盘点这半个月的荒唐,惊觉自己在感情和**领域的下滑和堕落速度是如此之快,他给自己找了理由:这是我失恋引起的。
直面自己是最痛苦的,尤其是要剖析灵魂深处那些缺陷、不足乃至于罪恶、肮脏、堕落等环节时,就更痛苦。
要评价一个人是否违法相对比较容易,因为法是已成就的、摆明的、公开放置在那里的,只要对照下去,就能判别是不是违法,违反到了多大程度。
但判断自我是否违背道德就艰难的多了,因为道德并没有明确严格的界限,不但每个人心目中的道德标准和行事准则不见得完全一样,甚至个人不同时间段、不同情形下的道德标准也是不同的。
干一件事,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判断是否合乎逻辑,而是看能否说服自己。
所以,即便再痛苦也只能直面。
当然,脑袋里想的时候可以深刻一些,落在笔端情况又不一样了。
他重生前本科读历史,当然很清楚那些所谓的当事人一手材料的缺陷,他们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故意在文字上营造出种种曲折和感慨。最典型的就是《常凯申日记》,如果不看其他著作和材料,单看日记本身就会很同情常凯申,认为他在做这个那个时充满了不得已,充满了客观和环境限制,写就了情非得已。
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但内容都是说给自己听的真心话么
当然不是!
因为常凯申从来不会写情非得已背后的权力逻辑,正如他在《日记》里写思念陈洁如时已抓紧机会在追求美龄,你可以解释说为了巩固权力而不得已为之,但事实上,常天浩看得很清楚,哪怕没有美龄,常凯申也不会再和陈洁如走下去了。
直面自己,最要紧的不是回避!
盘点了半天,他发现自己依然还牵挂着程雨诗,这骗不了自己。正如进入贤者状态时,满脑子都是感情而不是**。
想通这些,他还是想找程雨诗再谈一次,看看经过这半个月冷静,她的想法和情绪有没有变化他不求对方半个月就直截了当把整个想法观念切换掉,这不可能,正如他自己也不可能切换一样。
他是想探讨双方有没有求同存异、有没有能小心翼翼相处的机会。
电话打给她时,她倒很爽快地同意出来,常天浩原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内心隐隐约约还有点窃喜,以为这是个好兆头。
但等真见了面,他发现自己猜错了,程程对自己表现得很冷淡,很公式化。这种冷淡和公式化与他对沈飞的态度不一样,充满了惋惜和不解。
他想牵她的手,没成功——网站虽然操蛋,但牵手还是允许的,尽管手也在脖子以下……
想搂腰就更不可能。
甚至于两人走在一起,她都刻意和常天浩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少于普通朋友的距离——像极了暑假两人有时在外面时故意保持的距离。
只不过那时保持距离是装给别人看;现在保持距离是在告诉他,两人距离有这么大……
这样子没办法好好逛街了,所以他提议去咖啡厅坐坐。
坐下来本来想聊些风花雪月,对冲下尴尬的气氛。但没过多久,程雨诗就把话题转到他在公安局的场面来了。
他皱起眉头:“程程,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你很怕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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