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刀剑

    “嗯。”林雪转头看去，压下涌上心头的紧张，点点头，“是。”她努力地保持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

    那人点点头，静默了一瞬，摸了摸下巴道，“来干什么的”他的眼神忽然变了，迅猛而狠辣，仿佛刺出的利箭。

    林雪只感觉眼前闪来一道黑电，整个心神像被瞬间击溃，快要忍不住整个身子往后倒。

    只听得筷子轻轻竖击在桌面上的声音。

    恍惚一瞬，林雪微仰的头望见了一盏悬在天花板上的巨大挂灯，宏大的白光沁入各个角落。她看见了灯柱上挂着的花瓣一样的小灯泡正在微微颤动，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了。

    没人注意到，楚萧放下了手里握着的筷子。

    林雪方才崩塌的心神突然就恢复过来了，喉咙里低低哼了一声，勉强坐稳了身子。

    那个男人依旧盯着她，那双眼睛就像狼一样，她感到不舒服极了。

    “左使大人，汤开了。”有人说。

    那个男人点点头，眯了眯眼睛，移开了目光。

    林雪提起的心松下来，脸色苍白，勉强缓过神来，左使大人那是谁

    “来，可以吃了。”楚萧笑着说。林雪听出了他的笑声有点生硬，他的额角上不知为何出现了汗。

    可林雪什么也没有多说，强压下心悸。她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氛环绕着，吃力地伸出筷子夹菜。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楚萧轻声问。

    “很好。”林雪抬起头，微微眨了眨眼睛。

    “今天尝尝鲜，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

    林雪有点疑惑，难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躲避那什么左使

    而楚萧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筷面，富有节奏，像是在数数。他始终都低着头，静静注视着放在身前的冷刀。

    这时，他敲击筷面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停下了。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听到了来自上空的响音，是电流击过的炸响，震耳欲聋。

    光蓦地熄灭，整个餐馆乌黑。

    “断电了。”旁边那座有人说，“怎么可能会断电，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等事，哪怕是在嵘都。”

    被称为“左使大人”的那个男人却冷然而笑，也不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林雪。

    林雪心下一震，猛地坐直。

    “阁下是来参加拍卖的吗这场盛大的群狼之舞。”冷然的声音。

    拍卖什么拍卖林雪愕然，可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她意识到对方可能搞错了他们的身份，但这种情况下她绝不能露馅，一定要蒙混过关，让他放下心来。

    这样他们就安全了吧。

    可这时楚萧接过了话，一个字，带莫名的着笑意，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酷。林雪诧异，而且他的音色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对。”

    “很好。”左使大人却微微一笑，“我很欣赏你的笑，来自哪里。”他稍微偏头看向了楚萧。黑暗下，楚萧只露出了一半侧脸，一半则在阴影中，他看不大清楚。

    “上海岸。”楚萧一字一句，“这场拍卖我很看重。”

    左使大人却不再说话了，而是沉默观察了楚萧一会儿，微眯眼睛说，“不过我看阁下




30、我能帮到你
    楚萧的身前是一面海蓝色的光幕，随意地漂浮在马路上，缓慢移动。可他刚一把手伸向前，虚幻的蓝色光幕忽然停住，渐渐凝实。

    眺望而去，路上有很多这样的虚幻光幕，纷纷在空气里漂泊，宛如漫无目的游荡的鬼火。

    林雪有点好奇，也试着走近，轻轻把手伸在前面。光幕像是被风吹到了她的手掌前，她碰了过去，手却穿过了光。

    而楚萧收回了手，仅仅再举起一只手指，一道红色的光从他指峰一直流淌到了指关节。

    混沌的宇宙中，熊熊的大火疯狂燃烧着，那是一个由火焰构成的球体。高温的岩浆不断压缩，爆炸。滚烫的火柱暴射而起，令黑暗的世界一霎灿烂，到达顶空后，它在虚无中如红色烟火般散落，就如同刮起一道炽烈的飓风。

    就在此时，火球上无数的红斑短暂地熄灭了。

    一道红光从楚萧手指挥出，眨眼切入蓝幕中，一开始就如同一滴水汇入海洋，毫无波澜，只不过那滴水是红色的。

    林雪感觉阳光突然变盛了，她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那颗火球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亿万分之一秒，再度爆发出璀璨的光华，漆黑的宙宇无比明亮。

    那道蓝幕的正中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红热的光沿着缝隙流动。再一瞬，无数的火缝如同一条条蛛丝般逐渐蔓延，蓝光黯淡下来。

    林雪一震，不觉握紧了手掌，他在做什么

    很快地，她看见楚萧的身旁掠过一道红色的光。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一辆车不对，那是什么

    流线型的红色长躯，漂浮在地面上，在空气里宛如燃烧的火，却又若隐若现。隐约能看见里面只有一张黑色的长椅，柔然的垫子铺在上面，看上去很舒服。

    “试试看。”楚萧对她笑了笑。

    “我”林雪指着自己。

    “对。”

    “我可以吗”

    “嗯。”楚萧点点头。

    “我不太敢。”林雪犹豫地摇摇头，盯着它发呆。

    “你想着你将进入，并靠近它。”楚萧鼓励地说，“别害怕，去碰碰它。”

    林雪眨眨眼睛，一步两步试着走近。她压低了呼吸，有点怕又有点好奇。

    她仿佛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吸力，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把塑料小球装进沙池里，含一只管子在嘴里，伸入沙子里去吸那些小球，谁吸得最多谁就赢了。

    吸力突然扩张，林雪只感到眼前一黑。

    她坐在极致的黑暗里，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清。

    她微微发抖，她这是在哪里她试着起身，竟然就毫无阻碍地站起来了。

    与此同时，世界瞬间明亮。

    她仿佛就站在平坦的地面上，这是那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想快，她挥手，她就是风、她就能无比快。

    她摸索地伸出双手，手触及到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张张荧绿色的网。那些网如同虚幻，然后又有一丝温暖的触感，能使人的心智瞬间放松下来，

    她的手指沿着那些绿网下滑，随手指触碰的瞬间，那儿的网会变得明亮，当手指移走的时候，再度暗淡下来。

    “它会带你前往上海岸。”

    林雪猛地扭头，楚萧站在她的身后，但她感觉他们之间隔了一堵透明的墙。

    她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瞪着眼睛，“不，我不去。”林雪才发现她刚刚是在那车里面，她不由得一惊，她是怎么出来的

     



31、银鸾面具
    “那你一定很厉害吧。”林雪的目光很清澈，不由让楚萧想到了夜空上闪闪发光的星星，每一次的闪烁都是那么的纯净和亮眼。

    楚萧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想呢”

    “我就觉得。”林雪皱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从见你第一眼就这么觉得，而且你能把那听上去和看上去都很神秘的空维打碎。”

    楚萧保持笑容，他浓黑的两只睫毛看上去细细密密。林雪轻声说，“可当我看见你身上那好重的伤以后，我就在想，天哪，这么厉害的人也会受伤吗”她不住地露出牙齿笑，抬头望着他在阳光下宛如雕刻而出的面庞，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和锋锐。

    她有点愣了神，可再度听到楚萧的声音。

    “那一夜如果没有你，我确实活不下去。”楚萧说，“谢谢你。”

    “你的伤好些了吗“林雪其实一直都比较担心，但不好意思问，这次乘机开口。

    楚萧皱着眉仿佛在思索，那一夜的情形他其实也记得不太清，只能看见无限的黑，以及无限的红，他都以为他活不过去了。他一开始抗拒那个女孩解开他的衣衫，用胳膊护着胸口，后来意识渐渐模糊，女孩脸庞的轮廓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从那以后，他真正想保护这个姑娘，不仅仅在是因为那个承诺。

    “嗯”楚萧忽然听到林雪的声音，看向她，“暂时应该不会发作了。”

    “那我该怎么帮助你”林雪的声音一振，语气坚定。

    “对。”楚萧颔首，“我需要你，你还记得刚刚我对他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吗”

    林雪一愣，呐呐地说，“嗯……”她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但还是觉得好窘迫。

    “那位左使大人，正是在搜寻我的人之一。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楚萧的声音很冷静，“想必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担心。”

    “所以你把灯光断掉了。”林雪说，“我看见你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然后上面的灯泡在晃。”

    “对，光线暗下来，只要我不抬头，他们就看不大清。”楚萧的声音利了利，“但那位左使大人的眼睛很尖，他在怀疑，尽管他觉得概率很微小。可在他的印象里，楚萧没有女友，也没有未婚妻，最后他放弃了可能会得罪我这位“大人物”的做法，我也松了口气。”

    顿了顿，楚萧接着说，“那会儿你稍微迟疑一瞬，我们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座近乎废弃的嵘都恐怕已经被群狼所包围。没想到，他们竟然不动声色地占据了这座城市。”

    林雪吸了口气，其实那会儿她的脑袋也一片空白，就面对那双突如其来的狼眼，她下意识地站在楚萧一边，无论他说的是什么。

    “现在，我需要你再扮演我的未婚妻，今晚我们将共赴那场，群狼之舞。”楚萧说。

    “可我再扮也没用啊，他们会看到你的脸的。”

    “我们不会就这样过去。”楚萧看向林雪，“我们会戴上面具。”

    “面具就像那些戴面具的侠客一样吗行走江湖。”林雪有些跃跃欲试。

    “来吧，上车。”楚萧走向了那“红色的烈焰”。

    “我们要干什么”林雪问。

    “去挑选面具和衣服，毕竟是去参加晚会。”楚萧一步跨入，身形忽然模糊，居然融进了车里。

    他站在车里说，“像上次一样，来吧，别怕。”

    “嗯。”林雪点点头，缓缓走向前，她想:我要进去了。

    和上次一样吗

    她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就置身于光明中，

    楚萧站在她的前面，伸手向前，掌心前是莹莹的绿网。他们的身前是那条宽阔的道路，蓝色的光幕静静漂浮在地面上，两侧是一座座漆黑色的高楼，悬浮的瞭望台。

    “这辆车是别人送我的，很少用过，也没登记，没想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楚萧说，手掌触到了绿网上，绿网闪亮。

    林雪听见耳边飘来呼呼的风声，两侧的楼房和浮台逝去如风。

    楚萧忽然走下来，拿出了一对白色的耳麦。

    “我不方便露面，等会儿你进去选。”

    “我”

    “把它戴上，不用怕，以后你总会经历的，比如出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女孩子的化妆品。”

    “好吧。”林雪鼓了口气，接过白色耳麦，戴在了耳朵上。它闪烁了一次以后，静静地变透明，像是虚无般。

    “它可以直接读取脑电波，所以无需发出声音，你遇到问题就可以和我交流。”

    林雪惊奇地睁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

    楚萧一笑。

    “到了。”

    “那么快啊。”林雪喃喃。她视线的终点是一座木梁制式的哥特式建筑，隐藏在薄雾里，古老而稳重。

    她下了车，走在这条白柏色的小道上，风里依稀飘着冷气。两侧的亩田长了些细细密密的草，但都枯萎了，变成了惨黄的颜色。

    她听到耳边传来了楚萧若有若无的声音。

    “田地上的草是爆炸后才栽种的，可它们都长不起来，很容易就死了。”

    她终于看清了那座隐藏在雾里的建筑，可以很寻常地发现木制老宅横梁上的那些漆黑焦印。唯有窗里有一盏亮着的吊灯，似乎是一团漆黑里仅剩的光。

    只有一个侍者，轻轻推开了门。

    “先生，是来选衣服的吗”侍者低着头看了林雪一眼。

    先生林雪一怔，“我不是先生，你仔细看。”她扬起头，把短发挽在耳后，露出了粲然的笑容。

    侍者微微发愣，注视了林雪三秒，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敬，于是低下头，“抱歉，小姐，您真漂亮。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您不太像是先生的，您太白了，像温柔的雪一样。”

    林雪被他夸得有点高兴，有有点不好意思。每个女孩都希望有人当着面夸她们漂亮，哪怕是礼貌，哪怕是恭维，可那时候她们的心就像软踏踏的棉花糖一样，就快要融化。

    楚萧看到林雪走进去后，坐到了身后的座椅上，仰起脸，把脑袋放在座椅的靠背上，眼睛里只剩下空白的天空。

    天空是蓝白的，起伏的白云就像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把天上与地下生死分割。于是，天空是暖洋洋的，是透明纯净的，而地下是黑炭的天堂，灰黑色的炭恣意妄为地堆放着。

    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