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人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树与梦
这许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差别,爱与不爱的差距吧……
一美去了宫中画师那,梵子琛将她安排妥当。那画师见是梵子琛亲自送来,自是不敢怠慢,尽心尽力的教着。
一美也是个争气孩子,学的又快又好,唯一缺憾便是调皮劲最大,总带着别家女儿闯祸。
他们每日一同来一同去,久了便落入别人的心思里。
梵子琛原是不愿将她带出府邸的,想着请个先生便好,可一美觉得府邸里憋闷,想多出去瞧瞧。而梵子琛又不放心她,别糊里糊涂再出了事,只好将她带在身边。
“今日那先生真的好笑,我同几位小姊妹在地上画了个石头,先生踢了好久……”一美站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说着,直到她笑声停了,梵子琛才浅笑着:“可不能再用小姊妹称呼她们,哪家姑娘可得说清楚,不然显得轻慢别人。”
一美突然收了脸上笑意,皱着的小脸上尽显委屈:“我是给你丢人了吗”
梵子琛心料是女儿家的心思敏感作祟,耐心解释:“并非,只是怕你说错了话,无意得罪了人。”
“唔……我知道了。”一美听罢,眼底又放了光。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的……
梵子琛同她刚到了府上,便遇上了赵玟,好似等了良久。听闻近来他身子不适,就连早朝也总是告假。
梵子琛轻皱了眉,示意一美先进去。亲眼见她进了屋,他才领着赵玟去了自己的书房。
想来也有很多年没有同他在这说过话了。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今日可是好些了”梵子琛取下官帽,随口问了句。
赵玟轻笑了声:“哪有身体不适,不过是避难的借口罢了。”
梵子琛没再多话,坐在案牍前瞧着他,眼神意味明了,不过是想他痛快人说痛快话罢了。
“前两日门下侍郎佐侍中被贬,借的是不曾佐政的由头。近来我虽人未在朝堂之上,可也有听闻三司使被痛斥之事。”赵玟身子不好,这样的凉爽天气竟也能激的他咳嗽不止。
梵子琛顿在手上的笔墨滴在了纸上,他回神,将手中之物归了原处:“所谓何意”
其实他并非真的不知。
赵玟同他的父亲对他与川王后之争向来只是局外人般的看着,现今其他局外人有了这般下场,自是要为自己谋划。
可川王后一脉没了传承,唯有一个“抢来”的幼儿撑着罢了。川王更因梵子黎临死前的话变得魔怔了,日日吃斋念佛,倒是没了以往的戾气了。
“不过是乱世里求条生路罢了。”赵玟一手撑着腿,面色咳的通红,语气也显得可怜。
求条生路……梵子琛浅笑着,答了句:“好。”
可有的人,他却不想让他这么快的寻了死路。
梵子琛又出了门,这个月第五次去了宫里瞧他。木鱼声敲得梵子琛心烦,许是敲得人不对,时辰不对。
“你来了。”川王费力的想要撑起自己,但终究是做不到了。
梵子琛示意婢子去扶他,川王闷哼一声起来,倒是头晕得很,眼前人物都分辨不清,起的有些猛了……
待恢了明亮,梵子琛已坐在了鹿角椅上,沉默着,平静的看着他。
 
第八十一章 学堂
若非是当日练蛊师的长老为他治了不少药蛊,想必他也没了报仇的能力了。
思及此,想来练蛊师们是未曾将他中毒一事告知沐灵的。说来遗憾,却也还好,总不能指着女人护着。
近一年来,疼痛愈加,总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眼前物,好似要瞎了一般。就算紧闭着瞳孔,也总觉得要炸裂了。
一美从未发觉过他的异常,只是以为宫中之事甚烦,让他不快罢了。
疼痛持续到深夜才缓些,仿佛浑身都是被剥了皮一般,一点细风都钻入骨髓的疼。
梵子琛讨厌秋季,更厌冬天,总觉得快要熬不过去了。
挣扎着起来,踱步到暗室里,药蛊是沐灵当年留下的。可他不知应当如何养着,总是不吃不喝的一群躲在角落里,现今更是不死不活了。
他将手伸进去,鲜有几个药蛊游来攀附他。他不会将药蛊引入体内去毒,只能这般饮鸩止渴。
他就如那药蛊一般,不知何时就会去了。
沐灵会难过吧……
可他,当真不愿这般依仗着她活着,显得自己多无能!
次日,川王后出宫省亲,川王免了早朝。
其实,何止梵子琛不让他死去,川王后也不会。对他日日汤药灌着,吊着他那口气儿。
都说女人狠起来最为凶恶,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她同川王夫妻二十载,最后在王位前还是分崩离析!
梵子琛躺在床上,对众人闭门不见。
又是没力气的一天,真像个活死人,糟透了……
每次这般疼痛钻心,都在暗地里揪着他的痛处戳。
戳他的无能为力,戳他的自恃清高……
沐灵近来正在思量生意上的事,烦忧的很。偏偏自己又没什么生意头脑,最大限度莫过是会打个算盘罢了。
她想去问梵子琛,可去时一美说他今日闭门退客,谁都不见。沐灵尴尬的退了回来,两人相见到底还是尴尬。
一美这次面对她,倒是没了初次的那种敌意和揣摩了。
比起她同梵子琛之间的情爱之事,她更关心她的脸怎么了……
那夜客栈前匆匆一瞥,倒是没在意她脸上是带了面具。
沐灵觉得有些气又有些颓,回去一路上,气呼呼的踢着梵子琛府前的石子,一直到了自家门口,进门前还回头瞧着它哼了一声。
阿欢见她回来这般气恼,倒是嬉皮笑脸的贴过来:“怎么了可是你的梵大公子笑你笨,不愿教你啊”
沐灵总觉得近来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愈加蹬鼻子上脸了!
“人家不见我,你满意了吧”沐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似要讲对梵子琛的气撒在他身上。
可偏偏阿欢是个恼人性子,非要怼她一句:“沐灵满意,我就满意!”
“我……我满意死了。”沐灵是吼出来的,随后便关了门。
院子里的婢子都被惊到了,倒是被吼的阿欢,笑嘻嘻的躺在廊下栏杆上,嘴里还哼着曲儿。
沐灵在房里越想越气,刚刚怎么就没冲进去呢以前不是挺有胆识的吗刚刚怎么就一下子怂了
难道是因为,开门的是一美吗……
沐灵趴在桌上,越想越烦。最后逼着自己去想生计上的事儿。
思来想去,她的身边也就剩木头脸一个靠谱的人了。她写了信,不愿再用情欢蝶。好似……一切都葬在了那镇国!
自阜国之主一统镇、阜两国之后,镇国同川国恢复旧交,维持了旧日不温不火的关系。
谁能料得,两个大国之争,最后竟是便宜了一个局外人。
后世皆说是孙亓大人筹谋得当,对拓跋灵黛多是一句带过:“想必是个美人!”,仅此而已。
真是可悲,何时,对女人的评价,唯有美丑了。
国之大义泯灭了女人的得失,只一句祸国妖姬罢了!
信传了十多日才到木头脸那,他正在想着再开附庸的楼馆,看罢倒是一拍即合。
他在镇国寻了靠谱的人,命他去辅佐沐灵。
经商之道,岂是一两句便能说完的……
“沐灵来信了。”木头脸在将回信给了那人命他一同带去后,还是没忍心的告诉了顾亦初。
第八十二章 道歉
先生突然手指向了沐灵,断了她的思绪。
“你!打哪来的”口气傲慢,让人听了深觉不悦。
沐灵作揖,回的规矩:“从镇国来。”
坦白,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
周围已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多是疑惑跟诧异,好在不是鄙夷。想来是近来孙亓风头太劲,让他们连带着对阜国之人都有些微词了。
先生又打量了阿欢,只见他一脸不悦的皱着眉头瞪他。
先生只是轻哼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阿欢随着其他孩子留了下来,好似还要考察一番。
沐灵坐在堂外等着,虽也有人还会多瞧瞧她,但好在她早已习惯。不想惹事,只是沉默着。
阿欢同先生似是有些不愉快,他被撵了出来。沐灵瞧着随他一起出来的戒尺,自是知道没了好事。
她瞪着阿欢,真想当众打他一顿。
“回家。”沐灵挥了下袖子,不愿再回头看他。
快到府上了,沐灵终究气不过。
她也觉得委屈,费尽心思为他好,结果来了被人指着鼻子问出处,最后还是这样的下场。
“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她气的跺脚,眼眶也红了。总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可人难过到了一个点上,也是再忍不住的。
阿欢顿足立在她的面前,突然惊慌失措,大抵是想要解释的。
可沐灵不愿听,合上了院子门。
不听话的孩子,总该要受些责罚的!
阿欢蹲坐在府邸外,似是受了伤。他也没那么坚强,只要沐灵一句话便会被抛下。
再也……不管我了吗
阿欢低头颓败,觉得这话甚是伤人。他的阿娘也说过这句话,说:再也不要他了。
后来那日他气的跑出家门,坐在河边好几日都没人来寻他。最后饿的受不了了,才想着回家服软。他想告诉他的阿娘,其实,他很讨厌大人说的这种话。
可回去时家便没了……
这是心口上的一道疤,现今突然被牵扯开,真是……疼得厉害。
阿欢在门口坐了很久,似是等着沐灵能开门唤他进去,用生气的、无奈的、柔和的……什么语气都行的。
可到了傍晚她也没出来,大抵是等不到的。
阿欢起身,去寻了先生。
许是他真的错了,不该同先生争辩的。是与非,向来是没有明确界限的。
先生刚下了堂,正在为一位学生解惑。见他来,只是轻蔑的瞥了一眼。学生见有人来,自是退下。
“先生。”阿欢低头作揖,虽是语气恭敬,心中到底是不服的。
“何事”明知故问,阿欢心里更是气恼。
“求学。”头还是低着,能让阿欢低头的,这先生是第一个他不情不愿的。
“老夫可教不了你啊。”先生低睨瞧他,恨不得把阿欢瞧进地底下。
“……今日是晚生胡乱说话,还望先生海涵。”明明心里气的要死,嘴上却还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先生轻哼一声不愿再搭理,收拾了案牍上的书便想离开。
“先生!”
阿欢也从未料得自己要做到这般地步,跪在地上……
可他一想到沐灵说的那句伤人的花,总觉得有什么在逼迫他。
先生回了头,可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只停顿片刻,便踏步离开。
阿欢跪在那里,心里竟有了恨意。明明,他已经低声下气到了这种地步了啊!
早上先生命他们进去,挨个问话。
到了阿欢之时,只问他可是真的从镇国而来,阿欢坦然并非,而是从阜国来。
先生听罢便不愿再听,只让他离开,他不收他。
阿欢不解,问他何故先生不答。
阿欢觉得他莫名其妙,来此本就不是他所愿,但答应了沐灵便自是要努力做的。
先生又怎会说……他也曾是阜国人,可阜国文人众多,而他四处受排挤不说,更是没有出路,最后无奈失志远赴川国。
 
第八十三章 救美
沐灵同阿欢僵持了一晚上,第二天阿欢早早起身,从门缝里递了信给沐灵,然后便迅速的回到房里等着沐灵的消息。
可沐灵昨夜烦忧阿欢之事,彻夜未眠,到了正午婢子来叫时才起身。
那婢子是个糊涂性子,见了信落在地上,只随意捡起放在木桌上,便问沐灵可是落枕了。
沐灵浑身酸痛坐在床上让婢子揉捏,根本没注意到那封信。
午膳时阿欢打量着皱眉的沐灵,以为她是还在恼火,心里大为失落,最后竟是委屈的有些眼圈泛红了。
沐灵见状一惊,连忙道:“你若是不愿上学堂,咱们不上便是,何故这般委屈”
“你还生气吗”阿欢像是在硬憋着,硬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沐灵有些糊涂,但本能的摆手:“没有没有……”
阿欢听罢起身,好似还在堵着气,饭也不吃了,径直走了。
“怎么了这是”沐灵嘴里嘟囔着,想来是被阿欢这般模样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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