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道

    但这些话梁川不想听却又明白，不想痛却有更加痛。

    所以梁川把脑袋撞到地上，希望用脑袋能够撞出来一条地缝或者一个大坑，自己好躲进去，躲下去。

    “哐啷……”

    卫十八在屋子里摔东西，很愤怒的摔着。

    “死胖子，我的呢……”

    卫十八在屋子里怒吼，很愤怒的吼着。

    “我决定了，我决定嫁给你……”

    正在卫十八愤怒的摔着东西，摔得满屋狼藉，正在怒吼差点儿声嘶力竭的时候，李心怡进来。

    李心怡洗去了脸上的铅华，露出很精致，但很苍白的脸。

    脸上有笑，没有一丝勉强，也很镇静，应该是下定了决心。

    卫十八手里拿着刚要扔出去的茶杯子，没扔，呆呆的看着李心怡，这一瞬间很安静。

    但安静只维持了片刻，卫十八重重的把茶杯子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渣渣。

    “胖子，你死哪儿去了……”

    梁川依旧蹲在外面，还在用脑袋撞着地，撞得砰砰直响，许久，才扯着喉咙吼叫了一声:“嫂子……你能不能管管卫十八这王八蛋……”

    吼完，梁川身子一偏，就那么躺在地上。

    梁川不再出声，但却流了眼泪。

    屋子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安静了很长时间，足足安静了一个小时。

    卫十八出来的时候满身大汗，连衣服都湿透了，还喘着粗气，看来是累到了极点。

    梁川血红着眼睛，冲着卫十八扑了过去，二话没说，直接一拳打在卫十八的肩膀上，打得卫十八的肩骨都咔嚓一声。

    卫十八倒在地上，没还手，甚至还笑了笑:“你要是后悔了，那儿有枪，打准点儿，我他么不喜欢一下子死不了。”

    李心怡出来，像是护着自己的丈夫一般护着卫十八:“梁大哥，我跟你说过了……”

    梁川:“尼玛，卫十八你这王八蛋都娶媳妇儿了，喜酒都不给老子喝一口。”

    卫十八惨笑起来，李心怡倒是红着脸，挺像一个刚刚从洞房出来的新媳妇儿。

    看着李欣怡很轻松的把卫十八扶了起来，梁川仔细去看李心怡，李心怡鼻翼边上的那颗豌豆大的黑痣还在，耳朵边上的那块指头大的黑色胎记也还在，模样还是有点儿丑，但绝对没有了早前那样看着让人恶心。

    李心怡能很轻松的把卫十八扶起来，梁川倒没什么奇怪，中原镖局护镖走江湖，




第二十一章 一个人一双眼
    卫十八吼叫:“就这点儿破事儿，你还非要搞得天下皆知，见着什么人就给我叨叨叨叨叨，你丢人不丢人……”

    李心怡歉意的冲着方子谦笑了笑:“十八他心情不好，方师哥你……”

    方子谦只得点头:“我这卫师弟就这暴脾气，弟妹你得多担待些，呃，我这就回去跟麻爷回话……”

    等方子谦走了，卫十八转头盯着李心怡恨恨的训斥:“你不晓得外头到处都是何建勋的人，你还出去点痣，你成心的”

    李心怡笑了笑:“何建勋那关，反正早迟要过，早点儿过比晚点儿过要好，另外，我还想去打听一下茶楼伙计的下落。”

    “早迟得被你们玩儿死……”

    卫十八愤愤不已，扭头回屋。

    再次出门的时候，梁川也跟在后面，像卫十八跟李心怡两个人的跟班儿，李心怡依旧挎着卫十八的膀子。

    卫十八很不习惯，但又挣不开，搞得这趟上街像是安排让李心怡耀武扬威似的。

    好些熟人见着卫十八都死一边跟卫十八打招呼，一边偷偷地笑上好一阵，虽然没人晓得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于是，卫十八不得不走一段就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一眼那些偷偷发笑的熟人。

    因为卫十八觉得很尴尬，因为以前不论什么时候在这些熟人面前走过，这些熟人的目光一直都是充满敬仰和崇拜，现在不一样了，那些熟人眼里似乎多了一种嘲弄。

    梁川倒是很坦然，那些熟人只不过是觉得卫十八口味重，找了一个不怎么看的顺眼的女人做媳妇儿，但梁川心里清楚得很，那些人的嘲弄其实很浅薄，李心怡其实很漂亮，真的。

    卫十八觉得很尴尬，就使劲儿的发疯，一路走过去，完全就像一只螃蟹，横着在走，碰上瓜果摊子，卫十八就毫不犹豫的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啃了几口就扔了，还大骂卖苹果的摊主不识货，拿这不好吃的苹果坑人，要钱是吧，赏你两个大嘴巴子。

    不过，卫十八瞪着眼睛骂人样子挺凶，没当真赏人几个大嘴巴子，临走，还扔了足够买上五斤苹果的铜子儿。

    一路走过，身后鸡飞狗跳满地鸡毛，但卫十八的钱袋子也迅速的瘪了下去。

    被搞得鸡飞狗跳的那些摊主不但没有怨言，反倒还希望卫十八能够再来发一次疯，反正这家伙发一次疯，大家伙儿就有钱赚，有钱赚的事情谁也不会拒绝。

    但卫十八的横行霸道耀武扬威，连何建勋派出来巡逻的巡逻队都不得不让着点儿。

    见到卫十八，带队的队长点头哈腰:“卫爷逛街呐，哟这应该是嫂子吧，啧啧，卫爷你好有眼光……”

    “卫夫人，你他么眼睛长哪儿去了，嫂子也是你叫的你看看你这熊样儿，你他么还是当兵的，何建勋他怎么带的兵，一个个的，一点儿兵样也没有……”

    卫十八逮谁骂谁，就连何建勋的兵也不放过。

    真的就一疯子！

    那巡逻队的队长赶紧转身，冲着手下大吼:“听见没，你们都给老子精神着点儿，别让卫爷看着不顺眼，你，你，还有你，熊样儿……”

    手下一帮子人赶紧戴正帽子，系上风纪扣，把腰杆挺得直直的，让卫十八看着有点儿兵样。

    卫十八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一地鸡毛，又转头盯着队长:“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别在这条街上再让我看到你们……”

    队长面露难色但瞬间醒悟，赶紧又扯着嗓子吼手下:“听见没有，今天卫爷就在这条街上，你们都他么给老子规矩点儿，谁他么手痒乱伸爪子，就自个儿先剁了去。”

    一帮子人顿时噤若寒蝉，打定主意今天就规规矩矩的巡逻，绝不乱伸手贪便宜，省得被卫十八揍上一顿还没地儿申冤。

    没法子啊，这卫疯子可是连何建勋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主儿，谁惹了他谁自个儿倒霉。

    凶巴巴的把巡逻队教训了一顿，卫十八让巡逻队滚开，然后依旧耀武扬威的横着往前走，李心怡不是要去点痣嘛，还得去找点痣的。

    只是这一路过来，李心怡一直都忍着，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卫十八这家伙，看着挺横，但骨子里却善良得很。

    自己应该没看错人。

    卫十八绝对是个很好很得力的帮手，只可惜的是，卫十八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同志，有很多事情不能跟他说。

    路过麻玉和的医馆的时候，卫十八特意进去问了一下，能不能点痣，反正跟麻爷关系不错，这这种小手术也费不了几个钱。

    只是那医生看着李欣怡，顿是就躲得远远的，被那股味儿熏怕了，点痣嘛，就更别说了，帮不上忙。

    卫十八还特地跟那医生解释说，都怪那娘儿们，让她弄点儿胭脂水粉化化妆，那娘们竟然往自己身上撒臭臭粉，搞得自己现在都还一肚子气。

    那医生苦笑不已，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帮李心怡点痣。

    见医生实在不肯卫十八也只好叹了口气，带李心怡重新再去找。

    本来卫十八还记得这条街上什么地方有个点痣的老太婆的，但是现在找不到人，转了一阵儿，梁川嚷着肚子饿，要去吃饭。

    说是要去吃饭，偏巧就遇上带着十几个人的何建勋。

    一见到何建勋，梁川心里就只直打突——李心怡要过的这一关，终于还是来了。

    “这么巧又碰上了卫少”何建勋主动打招呼。

    卫十八鼻孔朝天:“都在这边城里面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又什么巧不巧的，说吧，又憋的什么屁”

    何建勋阴阴的笑了笑:“咱明人也不说暗话，早前我被你耍了，我认栽，但这回，我得看仔细了，免得认错了人。”

    卫十八依旧鼻孔朝天:“耍没耍你你自己晓得，现在你要仔细看人，没问题，两个条件，一，只能有一个人去看，怎么看都行，二，我要一双眼睛，看过我的娘们儿的眼睛，做得到，你随便，做不到，就给我滚蛋。”

    “卫少你也别拿话吓唬我，先前你救了个女匪，紧接



第二十二章 本应该打残
    卫十八跟何建勋两个人一齐耷拉下脑袋，这个时候谁要还公然硬顶，那就是直接把麻玉和推往对方那边。

    卫十八是疯，但这点儿时务也还用不着谁来教，何况，无论卫十八怎么发疯，何建勋这一关，李心怡无论如何都得过，卫十八发疯，也只不过是让何建勋这小子也不怎么好过。

    见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麻玉和这才叹了口气:“我说你们两个啊，那就是两头牛，都非得这么盯着顶着，你们两个可都是边城的中流砥柱，栋梁之才，可是你们瞧瞧你们这样儿，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麻玉和这个时候，其实也不好直接说谁是谁非，而且也不能说，所以只能先各打五十大板再说。

    反正卫十八跟何建勋两个在他面前，就是小辈，麻玉和有资格在他们两个面前骂上几句。

    把两个人训斥了一通过，麻玉和转头问何建勋:“这件事你就打算拿着枪杆子来解决”

    何建勋低着头:“麻爷，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马司令那边不管怎么样，这个说法都得给……”

    李心怡想上前，但被卫十八一把扯着，但也没抬头:“麻爷，她是我媳妇儿，麻爷，我卫十八是男人……”

    麻玉和故作吃惊:“不是昨天才找的个下人么，怎么又成了你的媳妇儿，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晓得，卫大侄子啊，你说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心怡还是想上前，但还是被卫十八扯着:“麻爷，这事儿说起来，还跟麻爷你有关，我这边立马要出去走镖，就想着家里没人看管，所以找了她，可麻爷昨儿晚上让人送来了酒饭，领麻爷的情，我就多喝了两杯，就干下了糊涂事儿，麻爷，我卫十八干下了糊涂事儿我就得认账，这事儿是没来得及跟麻爷你说，不过她现在是我老婆，何建勋这小子非要来看，他这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不等麻玉和说话，卫十八把李心怡扯到自己并肩:“心怡，你过来跟麻爷问安……”

    李心怡上前，规规矩矩的跟麻爷欠了欠身:“麻爷万福金安……”

    麻玉和仔细看了看李心怡，觉得跟前两天救的那个女匪有些神似，但当是麻玉和的确没怎么注意，所以也只能说是看着又像又不像。

    “还不错，看样子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还懂不少规矩，你叫什么，哪儿人，说清楚了，以后见着也好打个招呼！”

    麻玉和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差不多也就帮何建勋询问李心怡的来历，毕竟这事儿要何建勋自己来问，卫十八非给他挡回去不可。

    “麻爷万福金安，小女子姓李，木子李，家父起的名叫‘心怡’，取自‘心有明月意，怡身自悠然’……”

    卫十八低喝:“麻爷面前，你少文绉绉的……”

    “心有明月意，怡身自悠然……”麻玉和沉吟着说道:“这么说，你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可我就不懂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心怡再一次欠了欠身:“麻爷万福金安，小女子米脂人，家里遭了灾，父母双亡，家母临终前叮嘱，边城这边有亲戚二姨可得依靠，所以小女子千里迢迢过来投亲，还没找到二姨二姨父，身上盘缠早尽，得知中原镖局招收下人，小女子不得已，只能挣些盘缠再说，昨儿夜里，十八跟我说，让我将就着做镖局现在的女主人，小女子心想，就算找着二姨二姨夫，那也是寄人篱下，既然十八有意，这中原镖局以后好歹也就是小女子自个儿的家……十八不负于我，还望麻爷成全……”

    卫十八说昨天晚上的糊涂事儿，一帮子大兵听着一个也不敢有半点儿笑意，但李心怡这么一说，好些人眼里都冒出了绿光，一个个的窃笑不已。

    卫十八低声怒吼:“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什么事儿都敢往外说，你给我回来。”

    麻玉和点了点头:“千里投亲无着，委身下嫁我这卫大侄子，还算是懂得变通，以我卫大侄子的身份地位，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你，待会儿我让人把贺礼给你补上……对了，你那二姨二姨夫，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你说个仔细，我们也好帮你打听打听。”

    麻玉和说得正正当当光明磊落，但谁都晓得他这是在帮何建勋打探李心怡的底细，李心怡说得再好听再凄惨，要是说不出来她二姨父二姨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那不还都是底儿掉。

    李心怡到很是坦然:“我二姨夫姓马，马国邦，药材商人，祖上察哈尔人士，娶了我二姨陈香琼之后因为生意上的关系，移居边城一带，现在兵荒马乱的，具体地址我也不知道。”

    “马国邦……”麻玉和皱了皱眉头。

    “马国邦……”何建勋也是皱起了眉头。

    马国邦这人他们都还算熟悉，原来的确是在边城一带做点儿收售药材毛皮之类的生意，但后来马国邦赚了些钱，嫌嫌边城的生意无法做大，所以迁走，而且还就是这两个多月前的事儿。

    卫十八也有点儿讶然:“马国邦，他是你二姨父，他还欠我四十块大洋呢……”

    李心怡转头:“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嘛，你认识我二姨夫，他还欠你钱”

    麻玉和脸色很平静，但心里并不大相信李心怡的话。

    原因很简单，卫十八对马国邦也很熟悉，李心怡这些话，卫十八可以直接教给她李心怡，李心怡听了要再说个谎，那还不比吃萝卜白菜更简单。

    “马国邦家里几口人……”何建勋问。

    “不知道……”李心怡回答得很干脆。

    “马国邦有什么很明显能让人认出来的地方”何建勋又问。

    “不知道……”李心怡回答的更加干脆。

    “马国邦都已经不再边城这边做生意了，早走了，你不晓得”何建勋几乎有点儿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