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此事世子无需再言,老夫断不会葬送全军生路。”
韩合再次回绝姒昌请求,火速令修书一封,向肥城告急。
与此同时,天色逐渐放亮,众多病倒晋军仍困在河对岸尹秧城下,咸军时刻不敢松懈,目光紧盯过河抬人的晋军兵士。
只见部分过河抬人兵士刚把病卒抬起,自己也栽在了地上,有的则刚刚过河,就一头栽倒。蔓延之迅速,令百里燕瞠目结舌:
“是瘟疫,绝对是瘟疫!”
他断定,昨晚阻止晋军攻城的就是瘟疫。
就在眺望之际,身后一兵士来报:
“校军郎大人,赵将军速令校军郎前往街市口议事。”
“我这便随你去。”
走下土墩,跟随兵士来到街市口,赵逊匆忙上前来说:
“你来的正好,今晨有人忽然抱病昏厥,如今已是不省人事。”
“抱病!”百里燕心想不妙,定是昨夜出城,与晋军交战之际间接传染了。想到这里,百里燕道:“几人,人在何处。”
“共计二十七人。”
“这么多!”
百里燕心中一沉,这才几个小时,有二十几个人染病,这他妈的什么病,这么利害。禽流感、也没这么快呀,从感染到重症只要几个小时,连潜伏期都没有。
想到这里,百里燕丝毫不敢怠慢,旋即与道赵逊:
“赵将军,但凡接触兵卒者,立即与众人分离,不可与之接触,否则疫病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此乃瘟病!”赵逊大惊失色。
“在下逃离晋国北地之时,已有瘟病,只是尚未蔓延,如今扩散至咸国江东,怕是已经传开。”
百里燕担心这种恶性传染病要是传开,就现在的医疗防疫条件,还不得死死上十几、几十万人。
一番吩咐,百里燕先让人去烧开水,而且要大量烧开水。随后用布裹着脸,进入街市口茅屋中查看情况。
屋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人,脸色发白人昏迷,地上都是腹泻呕吐的排泄物。
据赵逊所言,这些人今日天亮之前开始发病,发病后拉肚子,一开始还是干货,到后来直接水泻,拉最后来干脆拉血。
所有人症状完全一致,严重脱水,四肢无力,连睁眼皮的力量都没有,更加爬不起来,有甚者躺在地上已经大小便失禁,排泄物直排地上。
震惊之余,几乎可以肯定,能够这么快染病致死的,只能是霍乱。
如果是伤寒,会有潜伏期,然后高烧。肺鼠疫发病算是快的,但病情发展也不可能这么快,以上两种都不会出现腹泻到严重脱水的情况,只能是霍乱。
中国中医曾有一个词形容霍乱的恐怖,即“朝病夕死”,也就是说,早晨感染,晚上就会死人。
因为发病实在太快,根本就不给药物治疗留有余地,一旦耽误治疗,即便是现代医药,也很危险,更别说是当下。
而且霍乱的传染性极强,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沾染了病人粪便、体液,甚至说句话,呼吸了对方的空气,都会能染病。这也意味着,百里燕现在已经沾染了污染源。
“完了完了……这是霍乱啊!”
百里燕方寸大乱,这可是霍乱,一旦发病就是要死人的。
思索之际迅速退出室内,此时赵逊正要上前,百里燕一声断喝:
“别过来,此地危险。众人不可靠近!”
赵逊急问:
“魏贤,此乃到底何病。”
“霍乱,乃是霍乱
第59章 霍乱
姒昌的意外染病,让原本不打算退兵的韩合不得不考虑退兵。
毕竟死了谁,也不能死了晋王儿子,死了谁,也没晋王儿子重要。于是当天夜里,韩合命人率先将姒昌运往肥城,然后谋求退兵。
第二天,尹秧城内霍乱有所蔓延,主要是昨天接触染病士卒的几十个人,或多或少出现腹泻。由于喝了黄连水,腹泻来症状较轻,比之一发即死的重症,轻度霍乱致病慢,抢救及时治愈率较高。
但仍然缺医少药严重,光喝黄连水、藿香水无法根治,很大程度上只能听天由命。
大概两天后,百里燕自己病倒,出现轻度腹泻,尿量减少等症状。赵逊在城墙的坚守,极大震慑了晋军,晋军在发病后的第四天陆续开始拔营。
由于病亡暴毙人数实在太多,发病太快,大量尸体、重症无法带走,只得就地遗弃一走了之。消息传到百里燕这里,他拄着长枪来到城上:
“赵将军,晋军虽撤,仍需防范韩合用诈,趁我军不备,偷袭于我。”
“此事本将已有安排,你也将息几日,别误了性命。”
赵逊此时更像个父亲,像父亲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
晋军一路退兵颇为不顺,稀稀拉拉数千人因病掉队,数日后最终活着回到肥城的没超过五万。至此,尹秧城一战,晋军因战因病续死了三四万人,加上前番运回伤兵两万余人,晋军主力损失过半。
就在晋军撤走不久,咸国江东、晋国北地大范围爆发霍乱,尹秧城控制及时,处置得当,霍乱得以控制,百里燕病情在数日后有所好转。
而与此同时,尹秧城攻城受挫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传回晋国平汤城,晋王闻讯起初不以为然,由于忙于公叔阔举丧,晋王并未予以重视,直到得报韩合因病撤兵,且损失近五万人,仍没夺取尹秧城,晋王终于恼羞成怒。
当天中,晋王宫经略宫内殿,晋王召范涛密议。
之所以是密议,是公叔阔刚死,丞相之位悬空,现在又遭逢大败,晋王威信势必受挫,如此就等于怂恿权臣趁机逼宫。
召见范涛就是向其问计,如何摆平非议和此次尹秧城失利。
“爱卿,眼下战事失利,韩合推说乃瘟病所致,以你之见,这小小尹秧城,为何围攻月余不下。”
“大王,此前接连来信,韩合已经言明在先,尹秧城内咸军守军一万三千之众,我军强攻势必伤亡巨大。仅仅围城第一天试探,韩合便遭咸军之暗算,阵亡四千余人,伤两千多。此乃前所未有之败绩。此前任何一战,皆未有如此大败,可见咸军坐镇之人绝非等闲。
此后又闻咸军主将赵逊帐下有校军郎魏贤此人出谋划策,我军强攻之下咸军仍能坚守,由此可见,尹秧城难破,便在魏贤此人。若非咸国内廷不睦,相国公孙岳低能,怕是咸军十多日前便过江,若是再逢我军瘟病蔓延,我军岂非大败。”
“既如此,眼下韩合退守肥城损兵五万,如此败仗,寡人何以服众。”
“大王,尹秧城守军甚多,强攻之下我军岂能没有伤亡。依臣之见,韩合将军所言绝非没有道理,阵亡者十之四五死于瘟病,如此算来,韩合此战并不算败。大王倘若网开一面,此战全可归罪于瘟病。”
“但瘟病一事,实乃寡人当初疏失,寡人如何向臣民交代。”晋王自责道。
“大王,天下臣民皆大王之臣民,大王岂能有过。瘟病一事应当问责蔡城太守,若非蔡城瘟病蔓延,岂能传入各地。”
范涛建议让蔡城太守背这个黑锅,治蔡城太守玩忽职守之罪。晋王却颇为担心,他说:
“如此怕是不妥。”
“为了大王的江山社稷,为今之计只能如此,否则朝内权臣,必群起而攻之,谋夺相位。”
“既如此,便依卿之意。”
相国一职名义上由王任命,事实上很多时候由不得君主,历史上丞相也一直是牵制君主权利的绊脚石,丞相的任命往往都考虑到当权派,和既得利益群体的平衡。如果平衡不好,轻了哪边,重了哪边,君主地位就可能被推翻。
所以当年朱元璋很聪明,开千古之先例,废丞相,真正实现完全君主集权。
晋国当下窘境便是相国公叔阔新死,公叔阔党和外戚党,反公叔阔党开始谋夺相位,由于公叔阔在世时把晋国治理的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反对者还买他的账。
现在公叔阔死了,他的政治影响力正在消除,但公叔阔的政治遗产和功劳簿还在,很多人已经跃跃欲试,恨不能一夜抢占制高点。
于是现在的晋王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任何一边,尤其当下韩合大军失利,若是没有合理的借口,很难压服反对者。
就在晋王接报后不久,平汤城内同文书苑,一如既往的书声朗朗,只是平添了几分不安。
伍算替晋王完成战船督造的扫尾工作后,目前赋闲在同文书苑,战事如何他也不晓得,每天就是喝酒看书,然后等晋王传唤。
这天,伍算一如既往的与西门华说笑,此时书匠来报:
“执院大人,塞骞回来了。”
“哦,快,有请!”
西门华喜出望外,塞骞定是为百里燕而来,但愿百里燕已经逃脱。倒是伍算担心起来,他老谋深算,如果百里燕逃脱,按说能撞上塞骞,现在塞骞自己回来,不像是救到了百里燕。
此时塞骞疾步而来,脸上神色焦急,伍算看在眼中,心里已经有数:
“塞骞,此来可是为公子燕。”
“接到大师信函,在下便是即刻赶去咸国撒出大量人手,守候两月有余,也未曾探得下落。莫不是发生了意
第60章 黑锅
如今传出咸军过江,显然是想当然的以为趁着晋军病,要了晋军的命。
前番晋军受阻于尹秧城下,尹秧城未破的消息传出,咸王不曾派兵,此时定是万分后悔。再加上公孙岳此人徒有其表,马后炮的本事很大,全然不考虑军队染病的现实,异想天开的贸然过江击溃晋军,其实根本不切实际。
且不说晋军驻扎后方占领区的主力并没有伤筋动骨,去年起兵三十多万,至今最多伤亡七八万,主要是病死和尹秧城伤亡占了五万多,其他都是一路上攻城略地伤亡居多,所以晋军仍没有伤筋动骨。
相反晋军还能不断从国内补充役兵、募民军参战,甚至从其他边境驻屯大军抽兵,总的实力依然比咸国高出两倍。
反观咸军,魏旦战死后江东主力荡然无存,加之连年战争,兵源严重不足,能抽调多少兵力过江决战都很难说。
倘若当时能在尹秧城一万多人拖住晋军主力之际,咸军发大兵过江,于城下背水一战,晋军十几万主力不说全军覆没吧,至少野战、阵战留给晋军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将导致晋军一蹶不振。
为今之计,只有增兵坚守尹秧城,拖就能拖死晋军。等到晋军吃不消,自己就会退走,然后乘势收复失地。
但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如今的咸国被相国公孙岳忽悠的满天星斗,咸军战船果然在数日后出现在望亲江面。
双方战船这么一照面,咸军掉头便跑。
不为别的,只因为伍算打造的战船气势逼人,足足比咸军最大战船大了整整一圈,速度还不慢,数量也不少,咸军水师一个照面便是缩了回去。
晋军未战而旗开得胜,消息传到肥城韩合耳边,心里终于开始考虑再攻尹秧城。
这天,肥城太守府,韩合私下与王硕商议:
“王硕将军,眼下霍乱已有平息,再待时日,我军可起兵再攻尹秧城。”
“莫非是大王授意”
“正是。”韩合点头肯定,接着又说:“前番我军战败,大王并无怪罪,却为此在受到朝中诸多掣肘。此番我军务必攻下尹秧城,彻底杜绝咸军过江。”
“但末将担心,咸军会否在尹秧城中上岸,万一迂回至北海,于我军侧后上岸,如此可不妙。”
闻听王硕此言,韩合却反笑他。
“呵哈哈……”
“将军何故发笑。”王硕不解问。
“咸国名将只魏旦一人也,魏旦既已死,何人能统御三军迂回至我军侧后登陆,且不说我军侧后腹地瘟病流行,单说咸军粮草不济,我军战船师舟所向无敌,咸军水军难以抵御,他咸军又如何上岸。”
王硕一番细思考,认为韩合所言不无道理,随即说道:
“老将军言之有理,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咸军正有大举过江迹象,万一被其水军上岸,怕是后患无穷。”
“老夫已有准备,此番定让咸军有来无回。”
韩合说的信誓旦旦,片刻话锋一转问起魏贤此人:
“前番令你打探魏贤此人,可有消息。”
王硕摇摇头,尽露难色:
“传闻此人曾在我北地居住多年,歧国世家子弟。家住歧国函屯,月田村人,但这月田村却无一家魏姓,如此看来,此人万分狡诈。”
“嗯,我军伤亡多半以上拜此人所赐,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得尽速除去。无论为咸国所用,还是为歧国所用,对我军皆无益处。为此老夫此番打算引诱咸国大军过江,而后加以歼灭,你以为如何。”
“放咸军过江倘若咸军固守尹秧城,龟缩不出,我军为之奈何。”
“老夫料咸军定然谋求速战速决,故而我军可引咸军出城而战。”
“但若阵战,我军怕是不敌,最好能令其分兵。”
“老夫正有此意思,你且来看。”
韩合摊开地形图,指着咸国江东之地说道:
“你且来看,我军主力眼下龟缩肥城,兵力不到八万,咸军此来定是大军过江,其数定不在少数,老夫估计,怎的也得十五万。且我军不少人马分兵于咸国各地城池驻守,故而难以调动驻守兵力前来会战。
但老夫偏偏要利用咸军所想,即刻调晋、志边境那五万骑兵长途奔袭于咸军身后,而后前后夹击将其歼灭。”
“可如此,万一志军起兵东犯,怕是西军大营难以阻挡志国攻势。”
“此事老夫已有安排,早前已经密报大王,重新启用王彦飞出任西军镇西大将军,并从平汤城水军大寨调动尽数水军赶赴西军大营戒备,若志军来犯,我军在扫平咸军之后,即刻南下攻志,如此一来,咸国将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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