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之前就曾与赵逊由此料算,不曾想一语成谶了。此时萧又说:
“魏大哥不回乡吗。”
萧的脸颊浮出一抹晕红,百里燕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说了一句:
“大概回吧,卸甲后魏大哥想开个医馆糊口。”
此番过江的咸军大多是役兵和强征兵,役兵两年就要返乡,且没有免租税和月岁,也就是俸禄,正规军有打了胜仗有恩赏和减免家中租税的优惠。
但役兵可以强制转为正规军,但强征兵就不行,战事平息,强征兵绝大多数都要归乡。不是法律问题,而是生产力和人心。
大量劳力进入军队,势必导致生产力下滑,尤其是农业产出几乎完全依靠人力。强行将人留在军中,当兵的也会闹事,久而久之军心必散。
也许不少人现在都已经无心再战,就等着两国停战和谈,能活着回到家里种田,然后讨个老婆过日子,再养几个儿子传宗接代。
生活就是如此,吃饭,活着,生孩子,没人想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当你吃不饱饭,想着更多的是如何过活,百里燕当然也不想卖命,萧想回家,都无可厚非。
只是韩合怕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求战,不重创咸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真要是如此,咸军此时松懈,日后怕是被晋军利用。
吃完饭走出营帐四下环顾,昨晚撤下的伤兵都堆在地上,伤亡相当惨重。穴攻的三四千人绝大多数没能回来,多半是全部战死了。伤营忙不过来,百里燕从操旧业救死扶伤。
不知什么时辰,反正天还很亮,前营传来一通鼓声,非常响,不时伴有号声,像是来自前营。伤营远在后营,隔着很远都能看见军城墙上如临大敌,隐隐可见有将领站到城头,虽然太远难以分辨,但可以肯定,不是韩合便是王硕。
想必是鼎炀侯自鸣得意,约韩合城下说话,炫耀姒昌被俘,以羞辱打击晋军士气。若是真是这样,百里燕反倒是觉得会弄巧斟酌。
低头继续处里伤员,萧还是见血就怕,见到残肢断臂脸色和白纸一样。这让百里燕不禁想起当年医学解剖,不少女生见到尸体如见鬼一样,甚至各种见鬼的段子也是满世界谣传,最离谱的莫过于诡异传说。
下午黄昏,赵逊骑马前来伤营视察,这里一多半都是他左营人马:
“赵将军!”
百里燕行了一礼,赵逊很是殷勤:
“免礼吧,左营的将士情况如何。”
“回将军,重伤者十之三四,半数以上为轻伤。但眼下缺医少药,轻伤者也怕久治不愈,在下建议应早送肥城修养。”
“此事今日我也与鼎炀侯说起,鼎炀侯认为现在退回肥城是向晋军示弱,故而决意暂不撤兵。”
“既如此,将军当早做防备,在下以为,韩合这几日不会攻打营,藉此松懈我军备战,数日后定是以猛攻来袭,杀我军措手不及。”
“嗯,我已命钟衡、姚盛两位将军置档马车于左营,以防晋军偷袭。”
“只是眼下档马车稀少,怕是全军档马车也难以拱卫偌大的左营,防怕是难以持久。”
“唉……此事不提也罢。本将此来是担心阁下上次所探河边地洞,如今姒昌被我军所擒,想来晋军定不敢以水攻攻我大营,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愿是在下多虑了。”
姒昌被扣押在咸军中军,晋军自然不可能引河冲击地下溶洞来攻咸军大营,但万一这个洞的重点在后营外,一旦发动,势必是摧枯拉朽切断咸军向西后退之路,届时只能向北或者向南疏散。这样一来,晋军骑兵再拦腰截断,分割包围,咸军也就完了。
之后几天两军均未交战,也没有夜袭,双方甚至互拍信使,试探对方意图,军中甚至已经开始传言卸甲归田,韩合似乎也未令晋军
第95章 血战杜阳(24)
一路冲出伤营直奔赵逊左营,前脚刚至,后脚便见到处火光,晋军以骑兵掀翻了营垒木栅和拒马,而后以火箭和柴草车放火,烧毁了左营北门不少军帐车辆。
见到钟衡调度各军,百里燕骑马上前去问:
“钟衡将军!”百里燕草草行了一礼。
“是你,你怎来了。”
“赵将军在何处!”
“方才鼎炀侯遣人传令赵将军去往中军议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有何急事。”
“晋军要攻中军。”
“你怎知道!”钟衡吃了一惊,但想来绝不可能:“眼下左、前、右三营未破,如何攻打中军。”
“若是用我军攻杜阳城地道呢,今日距离当日夜袭杜阳城过去六日,就是再挖十二条也绰绰有余。”
“嘶……即便用地道,中军乃鼎炀侯主力所在,晋军如何攻得,且不说地道难以运兵,一次出兵至多两三千,倘若封堵及时,怕是难以造成威胁。”
“自然是劫走姒昌,而后从后营逃脱。”
“你是说,晋军还要攻后营。”
“正是,攻打左、前、右三营为佯攻,攻打后营亦是次要,接应姒昌出逃才是晋军目的。后军本有兵员一万五,因六日前夜袭伤亡惨重,又抽走了八千,眼下只有七千老弱与数千伤员,倘若晋军以五千轻骑杀来,后营怕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可如何是好,赵将军麾下并无大都督一职,本将也无权分兵去救后营呀。”
钟衡虽为右都督,却没有擅自调防本部人马的权利,只有大都督开始起,才有擅自调动麾下兵马调防的权利。百里燕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来并非要去救后营,而是来避难的。
后营摊子太大,也无招架之力,晋军多半只是一掠而过,冲击中军才是主要目标。不过刀枪无眼,万一一个不当心好几千骑兵杀过来,躲是没地方躲的,自然只能逃到赵逊大营。
“钟衡将军,此事已非你我所能左右,还是守住左营,以防晋军另有所图。”
“也罢!”钟衡话音落下,目光落向萧:“他是谁。”
“在下此前一个伍的兄弟,第一次攻城那日就他与在下侥幸活命,近几日在伤营打杂,我顺道带上了她。”
钟衡未在多问,百里燕随他爬上了营中瞭望塔,让萧守在了瞭望塔之下。
各营都有瞭望塔数座,哨塔、箭楼若干,另有高台一座。瞭望塔虽不如高台高,但好歹也有十米开外,小五层楼的高度。钟衡站在瞭望塔内,全营态势尽收眼底。
晋军对左营北门攻击异常凌厉,反而面向杜阳城一面的西门攻势寻常,虽然声势浩大,真正双方拼杀的烈度明显很弱。
“钟衡将军,晋军主攻北门,意在为晋军骑兵绕道阻我军北出。”
“若是如此,右营南门此刻也该如此。”
“正是,只有左营北门、右营南门皆受阻,晋军骑兵无论从哪一路迂回都无后顾之忧。”
“那阁下有何计策,可破晋军攻势。”
“姒昌被关于中军,想必戒备异常严密,不会令其轻易逃脱。一旦晋军由地道透入中军大营,即便是鼎炀侯,八成也该料到晋军定是声东击西,佯攻左、前、右三营,劫走姒昌才是目的。故而在下以为,晋军劫走姒昌难以成功。”
“既如此,阁下何必担心。”
“钟将军有所不知,倘若晋军解救姒昌失败,今夜对左、前、右三营佯攻,必成主攻。以晋军战力,我军怕是不被破营,也是伤亡极惨。”
韩合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这一路上攻城略地观其秉性,百里燕还是知道的。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韩合现在料定咸军不会杀害姒昌,那么姒昌在鼎炀侯张隽手中就是烫手山芋,给了韩合解救姒昌和发动强攻野战的动力。
倘若今夜姒昌解救失败,韩合必然该佯攻为主攻,调动兵力集中力量突破左、前、右三营中的一营,与咸军正面对决。
倘若今夜或明日不能攻破三营中任何一营,两军将陷入持久的消耗战对垒战,晋军眼下战力已经强于咸军,长期对垒消耗,咸军已无胜算可言。
即便韩合救不回姒昌,也能为将来两国何谈创造有利条件,逼迫咸国就地分界,晋国则可彻底吞下咸国江东东郡,谋求日后再战。
此时左、前、右三营攻势依然迅猛,唯独后营没有动静,百里燕预料中的穴攻似乎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出现。此刻月亮已落西天,晨昏微露,再有半个时辰天就快亮,难道是判断失误了
爬下瞭望塔,萧依然惊魂不定:
“魏大哥。”
“怎么了”
“晋军会不会攻破大营杀进来。”萧抓着心口担心说。
“别乱想了,等天亮再说吧。”
不等话音落下,南面一阵鼓噪,刚刚放下的心,突然提上心头。
放眼望去,只见中军方向隐有星火,杀声也愈发浩大:
“果然,韩合还是偷袭了中军。”
心中暗道,百里燕转念想到鼎炀侯此番怕是吃亏不小,若是夜攻,鼎炀侯定是有所防备,可眼看天快要亮,鼎炀侯定也难料韩合会在此时发动穴攻,心中定有懈怠。
穴攻最大的依仗便是黑夜,黑夜能收奇效,很少有白天发动穴攻夺下城池的战例,除非坚守方人少兵微,倒是可以出其不意。
此时中军战火一起,左、前、右三营军心浮动,中军作为全军靠山,中军若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三营正面都未突破,中军何以被偷袭,不少将领都难以明白,心中自是没有底气。
待晨昏缓缓退去,中军的厮杀进入,声势甚至超过其他任何三营,仿佛似有数万人一起厮杀,人喊马嘶之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但百里燕知道,晋军至多只有三两千,而这三两千人也知道,他们是死战,不成功便是成仁。一旦钻出地道,便是毫无退路,唯有死战到底,方有生还希望。
韩合攻营一夜,咸军几乎调空了中
第96章 血战杜阳(25)
韩合营救姒昌未果,白天更是加强了攻打三营力度,并将主攻调整至赵逊左营。赵逊左营人马只有一万余人,攻营的晋军摆开的阵仗却有近三万,骑兵就有一万。
鼎炀侯虽增调了五千人曾防,拼杀至中午,左营北门,西门被破,若非赵逊奋死拼杀,夺回两门,怕是左营夜间便是荡然无存。
多日后,姒昌被咸军所俘获的消息传回咸国陔陵,相国公孙岳持鼎炀侯文书进宫报捷:
“大王,鼎炀侯大捷。”
咸王立身而起,眉宇间浮出几分喜色。
“爱卿快说,战况如何“
“回大王,杜阳尚未攻克复,是晋王三子姒昌被我军擒住,现正在鼎炀侯中军。”
“哦,竟有此事!”咸王原本浮在眉间的喜色,此时多半已跃然脸上:“快拿来寡人看。”
公孙岳递上书函,咸王细看之下赞声连连:
“好,好啊!鼎炀侯不愧是寡人的国之栋梁,咸国幸甚,万民幸甚!”
“恭喜大王擒获公子姒昌。”公孙岳叩拜贺喜,接着又道:“大王,鼎炀侯建议以姒昌为质,促晋国和谈。”
“准。晋王爱子如命,三子姒昌乃晋王宗室鲜有将才,晋王断不肯以爱子性命与寡人相搏,此事宜当从速进行,丞相可有人选出使晋国。”
“臣已有人选,请大王放心。”
“好,立即准备,三日内务必成行。”
“诺!”
姒昌的被擒,让咸王姜亥相信晋王姒巍定然会为了儿子的性命停战和谈,咸国也能籍此索回江东被晋国所占全部土地。
而与此同时,远在平汤城的晋王,得到姒昌被擒的消息比咸王晚了整整九天。
韩合原本打算偷营救出姒昌,因此姒昌被擒的几天内没有发出紧急军情,而是耽搁了几天,加上路途遥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九天。
此时的平汤城刚刚送走相国公叔阔的灵柩没两个月,晋王尚未从公叔阔过世的悲痛中走出,一份前线送回的加急军情不期而至。
“大王,大王!”范涛神色惊恐的走入内殿,手中是韩合的紧急军情。
“范卿何故如此惊恐。”
晋王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心中不以为然,他还在沉思考虑着公叔阔死后晋国的局面。
“大王,韩合的鸿翎急件,是鸿翎急件!”
“什么,鸿翎急件!”
晋王问询吃了一惊,接过范涛手中急报定睛一看,确是韩合的鸿翎急件。
鸿翎急件是各国呈送紧急消息的军情急报,通常装于密匣之内,以火漆浇入封口,以主将印信盖章密封密匣,以此证明消息的绝密性。
持有鸿翎急件者沿途换马不换人,白天手持鸿翎急件通关无需下马,拦路者杀无赦,夜间举火疾行,撞死人概不负责。
晋王拆开密匣,取出韩合手书,细看之下眼前一阵眩晕,几乎坐瘫在地:
“大王,大王!”范涛疾呼,尚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只见晋王脸色苍白神情沮丧:“大王,究竟是何消息,可是韩将军败北。”
“不,昌儿他……”
晋王六神无主,话到嘴边便不再说,这让范涛大为震惊,只往最坏处想:
“莫非公子战死!”
晋王摇了摇头,神情沮丧:
“韩合来报,晋军夜袭大营,掳走了昌儿。”
“这……”
范涛问询不可置信,接过书信细看。
韩合信中将姒昌被俘一事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详尽道出,并自请死罪。看到这里,范涛心生一计:
“大王,此事万不可泄露。”
“昌儿被俘,让寡人方寸以乱,寡人决意令韩合退兵,换回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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