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谢少,你老婆有喜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自然是你,我看上的人向来不差。”
夸人不要钱吗这活阎王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
不过好像夸人真的不要钱。
溪草觉得如今的谢洛白越来越难对付。之前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还能刚烈抗拒;现下动不动就赞美夸奖是什么鬼
溪草发现自己似乎还挺受用的……
或许因为父母在自己七岁便双双离世,让她如自己名字一般,成为只能随波逐流的溪中之草;而谢洛白的认同,弥补了溪草成长过程中缺失的亲情,令她眷念。
她抬眼看眼前无可挑剔的俊脸,平素看上去颇为森冷的线条,竟莫名间不那么可怕了……
“怎么,爱上二爷了”
谢洛白撑着下巴,声音很是温柔。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谢洛白!
“二爷,白天不宜做梦!”
溪草见鬼一般地移开眼,那副样子要多迫切有多迫切。
难得谢洛白竟不恼,他盯着少女耳尖意外浮现的一抹胭红,胸腔中发出一阵悦耳的闷笑。
“不说身份差异。满人规矩,通婚范围只能是满蒙二族;据我所知,梅凤官是个汉人,如果忠顺王赫舍里?宣琦还健在,肯定不会赞成你的行为。”
听到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溪草的心跳频率不由有些乱,
想来谢洛白确实是有备而来,因为自己对陆荣坤的赶尽杀绝,让他已经嗅到了什么!莫非开头那句小格格并不是试探
不对,哪怕人生有过交集的梅凤官都没能确定她的身份,谢洛白就算手段通天,通过陆荣坤牵出忠顺王府这条线,可当年的“自己”已然和额娘葬身火海,这其中显然有诈!
于是溪草眨着眼道。
“二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过您似乎错了,前朝虽然反对满汉成婚,然破例频频,且二爷自己似乎也是汉人吧”
谢洛白摇了摇头。
“我有一半的蒙古血统,其实严格意义来说,我是蒙人。”
这一下换溪草惊讶了。
“您,您是蒙人”
联系谢夫人的家世背景,其夫婿的身份地位显然不会低微,而蒙古旧王公,之前也大多居住在燕京,难道谢洛白也曾经……
这样一想,溪草不由有些心惊,如果真如自己猜测,即便谢二暂时还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可凭借昔日的人脉,弄清所有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她浑身紧绷等待谢洛白下一句发问时,对方又忽地转过话题。
“宋卫民和陆荣坤这事闹得太大,关押的监狱由市政厅和军政府共同把守,你如果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恐怕以陆家的关系,也有些困难。”
见溪草眼皮都没抬,似乎对他的判断早有准备,谢洛白又补充。
“若你打算从沈督军方面入手,我劝你还是提早打消主意,这个人,你惹不起。”
话音未落,少女的表情已经变幻。
不说因为陆良婴和陈堂风的婚事,陆府与陆荣坤一家划清了界限;且宋陆二人的案件已引得淮城大总统重视,已然不是小小的华兴社能插手了。
如此,她的确想到了去拜访沈督军,请他帮忙,没想到竟被谢洛白一眼洞穿!
不过谢二真心观察入微,轻而易举就捏准了她的意图,让溪草的压力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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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润沁之殇
打开谢洛白的衣柜,溪草无语了,一眼望过去,全是军装,什么常服、礼服、骑装、作战服、军大衣,而仅剩的两三件长衫,不是暗绿就是深灰,简直毫无美感可言。
“我记得二爷有件天青色的长衫啊,怎么不见”
谢洛白虽然性子暴虐,可是眉眼生得精致,穿上那种温润的颜色,整个人便收敛了煞气,多了几分书卷气,再撑一把油纸伞走在雨中,甚至还有几分仙气,溪草望着谢洛白,在心中描绘着那幅画面,竟有点失神。
“那些花里胡俏的衣裳,都是姆妈做的,全放在谢宅,你就挑件军装好了,我再让人牵一匹马来,我骑马,你来画。”
什么品味,她可不想画谢洛白版本的拿破仑大帝,溪草嘴角抽搐,坚决摇头。
“请二爷去做一身西装,我可从未看你穿过西装,既然要我画,那就画点特别的。”
谢二身高腿长,军人身姿又格外挺拔,穿上西装一定会非常英俊,溪草倒是真好奇。
谢洛白神色一僵,断然拒绝。
“不穿!不伦不类,活像个滑稽的小丑!你就随便选一件,哪那么多废话!”
溪草张目结舌,雍州可谓摩登之都,东方巴黎,满大街新派的男子们都是西装革履,戴着巴拿马帽,挥舞着文明棍,连老一辈都见怪不怪了,谢洛白竟然还觉得滑稽,他不是在德国留过学吗怎么骨子里和食古的老古董一般
“二爷要是不肯,那我就不画了!”
溪草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给彻底勾了起来,谢洛白越如此,她就越想看他穿西装。
谢洛白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我去做,衣服做好了你再过来,要是画的不顺爷的意思,你看我怎么惩罚你!”
他靠近她,将惩罚二字轻轻吐在她耳廓,带上了一丝暧昧的色彩。
他总有办法让她跳脚!溪草白了脸,顿时后悔刚才得寸进尺,居然想看谢二的笑话!
因为三箱盘尼西林有两箱属于军方,所以陆荣坤和宋卫民没有通过警备厅,而是直接被投进了军政府的监牢。
两道漆黑的大门非常高大,里头是清一色的黑瓦白砖房,一侧破平房里养着很多狼犬,比皇后长得还狰狞,生人才一靠近,就狂吠起来,溪草甚至闻到股铁锈和血混合在一起的腥味。
“要是害怕,我陪你进去。”
谢洛白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便扣住她的手,声音难得温柔。
“这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害怕,没什么值得丢人的。”
溪草咬了咬下唇,坚定地道。
“不,我不怕。”
谢洛白抬手看了看表。
“那好,给你十五分钟时间。”
溪草点头,何湛就向谢洛白敬了个礼,领着溪草进了监狱的牢房。
这里是沈督军的地盘,但却没有人阻止他们,甚至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谢洛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溪草走在阴暗的走道里,又忍不住捉摸沈督军和谢洛白之间的关系。
一山不能容二虎,一个军阀可以和另外一个军阀表面上称兄道弟,但是像谢洛白这样,能够在别人地盘上驻军,又自由出入军事要地的,可谓绝无仅有。
除非,他们是一家人。
谢洛白很高大,沈督军也很高大,谢洛白两道远山眉和长而润的眼都像谢信芳,但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似乎和沈督军有几分相似,还有谢夫人提到沈家时的厌恶和不自然……
溪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是大胆的假设,还需要小心求证才行,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谢洛白母子和沈家之间,应该还有一段复杂的故事。
“就是最里面那间。”
何湛停住了脚步,并不是他不想陪溪草过去,而是谢洛白说过,她和陆荣坤之间的私人恩怨,她一定想自己了断,谁也不该去打扰。
这是他给她的尊重,即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也选择让她囫囵过去,而不是去逼她拿下面具。
陆荣坤靠坐在板床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监牢里很安静,溪草小羊皮鞋跟踏着水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一动不动的陆荣坤听到动静,突然连滚带爬靠近栏杆。
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过,他一直是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的,听到声音,他就发了狂。
光线透过屋顶上透风的气窗泄露下来,朦朦胧胧地刚好罩在溪草身上,陆荣坤怔了一下。
“云卿……”
虽然搞不明白陆云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此刻任何人都是他的救命稻草。
“云卿小姐!云卿小姐,你救救陆叔叔吧!我和你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我是你的亲人啊!”
溪草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深粉色的老式绸缎对襟衫,上头滚着指头宽的镜面乌绫边,头发绾成了髻,一侧垂下无数根细细的长辫子,她头上戴着徐六打造的发簪,眼神冰冷没有温度。
“刘世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云卿小姐,我是你的旧主子,忠顺王府的四格格,赫舍里?润龄。”
陆荣坤似乎被人当头一棒砸蒙了,抓着铁栏杆愣在原地。
“怎么是接受不了,还是吓呆了狗奴才,不过才九年而已,这么快就把本格格忘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黑林铺,你亲手把我抱上人贩子的板车,收了十二块银元来着。”
陆荣坤像是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指着溪草。
“润龄格格……原来你是润龄格格,难怪!难怪我落到这个地步!是你!是你在报复我,你在背后算计我,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冒牌货!我要告诉陆太爷!你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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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未免缺德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窗外的景致,溪草披着谢洛白的军装,像只小猫一样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中。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用的是谢洛白教她的枪法,正中额心,陆荣坤倒在地上,头上那个黑洞洞的窟窿,冒着青烟。
一切都结束了,说不出是快慰还是空虚,溪草只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明明是炎夏,她却通体发冷。
所以谢洛白抱着她,她就没有反抗,甚至把身体在他怀中缩了缩。
谢洛白把她带回了别馆,亲自用毛巾替她擦干了头发,女佣秦婶端了热牛奶进来。
温热的牛奶滑进肠胃里,溪草这才缓回神来,她终于注意到,谢洛白这个空荡荡的别馆,不知什么时候添了家具,还雇了下人。
秦婶是小四的远房婶子,从乡下投奔了侄子来的,人很朴实勤快,还做得一手好菜,一道鲜虾蛋花鲜滑可口,可现在溪草并没有心情享用美食。
陆荣坤死了,可是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收尾,她不能留下一个烂摊子,她更不能被首次杀人的恐惧打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还有两件事急需要做。
第三天一大早,宋卫民和陆荣坤被枪毙的消息就出现在《雍州晚报》的头版上,可谓大快人心,不料陆家人前往收尸,又是一出闹剧。
陆良驹和小妈赵艳桃竟在刑场上抢起尸体来。
原来陆荣坤给判了死刑以后,陆良驹就想把赵艳桃母子扫地出门,好独自私吞父亲的财产,谁知赵艳桃窑子出身,也不是省油灯,收尸这天,就雇了一群流氓前去抢尸体,都要争个正统。
“你那疯子老娘是太太!我也是太太!凭什么老爷的钱没我们娘儿两个的份论起理来,我孤儿寡母,还要占个大份!”
陆良驹虽然花蝴蝶一样喜欢玩乐,可交际的都是些狐朋狗友,等他家里真落了难,那些所谓的“朋友”,没一个愿意出头帮忙,纷纷躲着他,怕自家名声被陆荣坤带累。
所以陆良驹这个废物,不仅父亲的尸体没抢着,还被赵艳桃雇的流氓打得鼻青脸肿,回到家里,宅子竟也被赵艳桃换了锁,仆人从里头丢出一只皮箱。
“太太说了,这一份是大少爷的遗产,您也大了,和年轻继母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惹人闲话的,请大少爷另立门户去。”
陆良驹气得打颤,但从前陆荣坤在时,他就靠着父亲吃穿,现在父母都没了,他一没有差事,二没本事,三没朋友,竟不是赵艳桃的对手,只得咽下这口气去。
打开皮箱一看,里头除了他的几件衣裳之外,还有一袋银元,排开数了数,不过二十块。
换做从前,这也就是他一个月的开销,气得陆良驹隔着墙大骂找艳桃婊子、贱货,被里头泼出来的一桶馊水浇了满身。
陆良驹落魄至极,无家可归,他住了几天旅店,从前大手大脚的毛病扳不过来,没过几天,就身无分文,被老板赶到了大街上。
迫不得已,只好去码头上搬货,细弱的身子骨娇身惯养的,半天下来,货物没扛几袋就受不了了,结工钱的时候,只得了几个铜元,当场气得把钱摔倒海里。
没想到,下等人的生活是如此艰难,陆良驹抱着膝卧在码头上,吹着海风啪嗒啪嗒流眼泪。
他想跳海一了百了,又没有自杀的勇气。
“先生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不是寻常人家出身,这种苦力活怎么能做。”
一个带瓜皮帽穿长衫的瘦老头凑过来同他搭话。
“我家老爷看你不错,如果你肯,倒是愿意给你份差事……”
说着,凑近陆良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陆良驹偏头往轮船上看去,果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甲板上,绸子马褂长衫,金边眼镜,笑眯眯地望着他。
陆良驹脸蹭地红透了,继而又变得惨白。
“滚!下流东西!老子死也不做兔子!”
他挥拳要打老头,无奈没吃顿饱饭,又累了一日,身子一飘反而栽在了地上。
那老头灵活地后退一步,目光满是讥讽。
“得,还以为自己是官少爷呢,离了你爹!你有什么能耐,不靠卖屁股,你迟早得饿死!要是把我们金爷伺候好了,不会亏了你的花销,若想养个相好,金爷也是允的,这么美的日子,自己想想清楚!”
陆良驹摊开手,看着掌心上的水泡,眼睛酸涩,但愤怒却渐渐平息下去,残酷的现实打得他无力招架,他清楚知道,自己就是个要人养活的废物。
他终于还是爬起来,跟着老头上了轮船。
码头上,停着一辆锃亮的小汽车,溪草坐在车里看着陆良驹,嘴角慢慢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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