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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女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雪夜归人

    张愈虔看着润夜,心想这个无聊的问题这些年来他被问了很多次。

    当然,每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会说那当然好了,他早就不想做这个主持的。

    可是面对今天的润夜时,他觉得还是要坦白,说真话。

    “其实在我看来,我对这里有诸多不满,但是也是我的心血,这里的生活极为不错,至少我在这里生活的时候,被尊重也被照顾的极好。所以让我突然间离开,我自然是不满的,但有得必有失,我相信若是真有那样一天,我的这个劫数历完,回归于本源,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润夜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对张愈虔说些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让他心疼。

    他从未将自己捧上神坛,也从未想过被人尊重。

    可是将这一切给予他又剥夺的做法,真的太过残忍了。

    “主持,我明白了,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

    此时,见惯了官场之上尔虞我诈的张愈虔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润夜仿佛在印证自己心中惶惶不安的预感。

    “我是不是,被皇帝厌弃了”

    张愈虔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惶惶不安的语调显露出他现在的惶恐不安。

    是的,润夜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润夜说的是什么意思,跟傻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察觉到润夜所说的话都是说给他听的,最后这个问题才是前面所说的重点。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张愈虔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那种一下子被厌弃的感觉真让人不舒服。

    看着面前表情愧疚的润夜,张愈虔已然想到了代替自己的人是谁。

    “润道友,从我知道你的事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这辈子一定是一个有作为的人,和释门不同,咱们玄门啊就讲究功成身退,得道成仙。你现在还没有什么大功,皇帝一步步的提举你,乃至于将朝云观的位置让给你,都是皇帝对你的厚爱。你要格外的惜福,不能如我这般啊。”

    说着,张愈虔站起身转过去,从自己的兜里面掏出来一枚葫芦。

    这葫芦上的包浆,一看就是揣在兜里玩了许久的,发着琥珀色的光芒。

    他是故意不让润夜看见这个葫芦的,紧接着他将葫芦捏在手中。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看重我,我知道您为朝云观吐血,也知道您的心里面只有祖师爷没有皇帝,没有达官,没有显贵。您的心思是澄明的。所以……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您。”




第336章 张愈虔被押解
    徐景逸此时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了,他一下子跪在张愈虔的面前,对着张愈虔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一边磕头一边道:“我的兄弟没有您的药,早就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您对我有大恩,您又不想让我受您的牵连,让我下狠心将您送出去,这点我徐景逸能做到,因为我们就是皇帝的狗。但是我的心里知道您是什么人,我做皇帝吩咐的事情是因为忠心,而我徐景逸不是人啊,我这辈子都对不住您啊!”

    说着,徐景逸哭着站起身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缓缓的走到了张愈虔的面前,嘴里想让张愈虔跟他走,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先是泣不成声。

    张愈虔拍了拍徐景逸的肩膀,看着徐景逸一下子笑了。

    “徐景逸,你是锦衣卫,皇帝说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有太多的想法。别忘了,你可是一介俗人,我惹恼了皇帝,怎么着都能活下去。但是你惹恼了皇帝……人生在世,如何苦都要笑着活,贵生恶死,无量度人。”

    说着,张愈虔转过身来,他看着润夜像是看着自己的徒弟一样。

    又爱他,又嫉妒他。

    喜欢他纯洁的像是一张纸,没有一丝纤尘,这样的人是最近乎于“道”的,这样的境界他张愈虔这辈子怕是达不到了。

    但是他嫉妒啊,润夜没有犯错,没有坏脾气,对皇帝也敬重,对祖师爷亦是如此,谦卑而处下。

    “润夜,不管之后如何,我都希望你不因为我的离开,而让朝云观陷入混乱之中,最重要的是,天下玄门的中心,就在此处。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只是我的单房里面有一些孤本法门,我希望你读一读,看一看,传承下来。哎……今天的天色真好啊,晚上还能看见星星……”

    说着,张愈虔抬头看着星空,已经不看脚下的道路。

    他由着锦衣卫带走,而一直恋恋不舍的看着天幕。

    星星很亮,夜空很美……

    徐景逸还站在原处,目送着张愈虔被自己的手下带走。

    不过很快,他擦干了泪水,朝着润夜行了一礼。

    “见过掌教,掌教吉祥。”

    润夜抬起手来抱拳,对着徐景逸行了一礼。

    徐景逸没有在这个地方久留,而是随着前面的人,一起出了朝云观。

    润夜也像是张愈虔抬头看着星空,但是他没有心思去看此时的天空了。

    这一刻,润夜想了很多,比如徐景逸的忠诚。

    润夜以前对忠诚这个词语并没有太深的概念,只知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忠君爱国。

    但是怎么忠君爱国,做什么,润夜一点体会都没有。

    今天,看着流着泪对张愈虔磕头的徐景逸,一下子润夜了然。

    忠君,是他这个掌教的根基本源。

    这日后,朝云观虽然不在他的手中,但是金元景也必须要懂这个道理——朝云观是皇帝给他们的,而不是祖师爷给他们的。

    趁着夜色,润夜披上了来的时候穿的披风,趁着朝云观的乱局走出了侧门,来到了大街上。

    正月初三的夜晚,汴京的小巷子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人。

    纵横交错的小巷子,还有萦绕在阁楼之间的河道,一起绘制出汴京的小巧和精致。

    吕明辞在朝云观的后门等着润夜,但是润夜并不想太早离开。

    他缓缓的走到了水道旁,凭栏看着平静的河道。紧接着,润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将气体吐出来的时候,那气体成了白雾,在空中盘旋着消失无踪。

    就这样,润夜吸了好几口气,也不时有小船从河道上经过。

    驾驶小船的渔夫或者出门的客商途径,看见穿着道袍站在河边的道士,纷纷站起来,对着润夜行礼。

    润夜也没有理他们,等着船舶渐渐的开始多了起来,润夜知道这个地方他也留不得了,于是转身离开了。

    他低着头,显然不开心。

    张愈虔被带走,让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痛楚,这痛楚从他的心底里面传来,一下子插入了他的脊髓。

    走着走着,润夜原本应该走到朝云观后门与吕明辞会和,却走了几步实在没有办法再走下去。

    眼见着四周没有人,润夜缓缓的蹲下身。

    道袍的前后摆着地,而润夜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臂弯之中,这一刻他终于可以释放了,润夜痛哭失声。

    以前,润夜的师父韩同玄对润夜的评价往往说他是个无心无肝之人,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会哭泣。

    的确,就算是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喝交杯酒,他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而已。

    作为润夜自己,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突然间他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张愈虔被锦衣卫带走的这一刻,他是那样的绝望,感觉张愈虔离开的背影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虽然他无比确信,在华朝道士犯了什么大罪都不会被处死,但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悲伤……

    不明所以的哭了一会儿,润夜也真的害怕身为掌教之人的他被旁人看到哭泣的样子,而且还是在朝云观的外面哭,就是害怕有人要做文章在上面。

    很快,他收拾好心情,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不忘拍一拍道袍上面的尘土。

    而远远的,润夜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这在润夜的意料之内,他压下自己的好奇,赶紧朝着朝云观后门走去。

    而刚刚看着润夜的人,突然间从暗处到了明处,一步步的朝着润夜走来。

    那是朱红玉,穿着去年的旧衣服,梳着最为简单的坠马髻。

    她带着凝重的面色走到润夜的面前,而润夜只想知道为什么朱红玉会过来……

    一切疑问憋在肚子里,他刚想问时,却被朱红玉的手抚摸



第337章 商量后续事宜
    张愈虔是在进入皇宫大门时在马车上服的毒药,毒药就装在他随身佩戴的小葫芦里,那时润夜和他说话,他背过身去之后,手里面攥住的东西就是毒药。

    所以,等走到皇帝的宣勤殿时,刚好毒发。

    他死的时候,站在玉阶之下,伫立在那里,宛若一座碑。

    皇帝却不知道他死了,问了他许多话,见他不回答,等亲自走到他面前时,才发现人已经站着死了,嘴角有一抹淤血。

    阙昊易叹了口气,就像是送别自己的老伙计,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张愈虔的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

    “张愈虔,朕从来都不想让你死,我只想让你安静的活下去……”

    当然,这句话时说给死人听的。

    让阙昊易更不敢相信的是,张愈虔早早的就把毒药带在身上,他们君臣之间的嫌隙这是有多深,才能让张愈虔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现在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的都已经了结了。

    当阙昊易的手放下,让太监将张愈虔抬出去好生安葬的时候,张愈虔的时代落幕了。

    这个在纪于之走之后维持玄门规模、游走于世俗与玄门之间的一号重要人物,陨落了。

    若此时黑黢黢的天空有流星划过去,那一定是张愈虔的魂魄……

    此时,静谧的吕府蒙上的一层黑雾,吕明辞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润夜和金元景,当然,也被嘴快的金元景告诉了朱红玉,阖府上下一下子陷入了紧张而阴郁的气氛之中。

    入夜,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客堂,吕明辞捂着自己的脸,坐在主位上沉默良久。

    没有一个人逼他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张愈虔已死的事实。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怜悯,但如今比怜悯更高一层次的,是同情。

    张愈虔只是一个为了道观恪尽职守的道士而已,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这就让金元景和润夜对他产生了无比的同情,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同情,他们才会在这一刻选择团结起来。

    良久,吕明辞从失去张愈虔的痛苦之中恢复过来。

    “两位道长有什么想说的吗……”

    吕明辞的声音很是和缓,就像是一种无可奈何一般,听到这样的声音,润夜和金元景也沉默了。

    他们能说什么,无话可说。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啊。”

    朱红玉也坐在客堂,她不能说是个唯恐天不乱的人吧,但至少对皇权没有那样崇高的仰视之情。

    她知道张愈虔对整个朝云观做了很大的贡献,但是那又如何。

    皇权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张愈虔早就应该知道有今天,否则他自杀时的毒药又是哪里来的呢

    人家都想通了,这群人还坐在这里苦恼什么呢。

    “可是皇帝他笃信玄学多年,如今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齿寒……”

    润夜轻轻的说,仿佛并没有太过的顾忌。

    朱红玉和吕明辞听到了,却不约而同的制止了他。

    “掌教,请您慎言呐,您今天刚刚成了掌教,这不能胡说。”

    润夜没有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走到吕明辞的面前。

    “吕大人,我记得以前您跟我说过,您的家中有《三醋图》,这幅画老朱家的孩子们都没有见过,你让人拿过来,给他们掌掌眼吧”

    吕明辞一挥手,让吕吉去拿,吕吉没有怠慢,赶紧去找。就这样找了半天,终于从吕明辞的书房里找到了这一幅破破烂烂的《三醋图》。

    当然,这图的原版吕明辞是没有的,他手中的《三醋图》是用雕版刷上一层墨水之后翻印的。

    所以才会破破烂烂的躺在吕明辞的书房之中。

    说起来《三醋图》,吕明辞平日里面不怎么注意,但是今儿张愈虔的离开,一下子让吕明辞明白了不少。

    朱红玉从吕吉的手中接过来《三醋图》,她看着这图中有三个人围坐在醋缸子面前,一个道士,一个儒生,一个沙弥。

    表情各异。

    其余的两个人朱红玉不在意,只看那道士,喝了醋之后还哈哈大笑的,十分引人深思。

    润夜见朱红玉是第一次见这幅图,解释道:“修道之人最是贵生恶死,红玉……我们修道之人,哪怕是四体不全,身有残缺,到了人生最为痛苦的时刻,也坚信正是修行时。贵生恶死听起来就是贪生怕死,但是谁又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便是这样的一位老修行,竟然放弃了生而选择死,你想……他是对自己的信仰有多绝望啊。”

    朱红玉缓缓的咽了一口唾沫,她也轻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看着这幅图画时,也跟着不自觉的疼痛了起来,很快朱红玉将这图递给了占鳌,显然身为读书人占鳌更应该看一下这幅图,以免露怯。

    朱琥珀看着姐姐和弟弟看过了图,便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弟弟的面前。

    现如今,不是看图的时候,是想对策的时候。

    姐弟三人看过了图画之后,便将它放在一旁,商量更为重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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