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工师

    ……

    冶监是冶铁都官下属机构，长官为四百石吏，称为“监”，下面有若干作坊。

    工师为有秩吏，是所有工匠的头目。

    冶监丞让人把王翼的官服、铜剑拿了过来，然后把四间茅屋安排好之后，说道:“王工师，杨监可能马上就回来，这里忙完之后，王工师可得抓紧去拜访杨监。”

    “多谢提醒！”

    王翼随后指挥几名冶监丞安排的直役安放好几件大家具之后，就让母亲与葵收拾打扫屋子，他去拜见负责人杨监。

    杨监名放，五十二岁，干这行已经三十年，一个老资格的冶炼者。

    对于王翼不到二十岁就担任领导工匠的工师，他颇有些不以为然，心里认为或许王翼和这个章邯有何非同一般的关系，才得到这个位置。

    嗯，自己要试一试他有多大本事！想到这里他说道:

    “王郎既然兼任本冶监工师，中午就在此吃工作餐，烦请下午到作坊去转转，给工匠们做一些监督和指导！”

    王翼道:“遵命！”

    长吏的工作餐也很简单:粟米饭、酱、菜羮，肉肯定没有，当时酒和肉都是高档奢侈品，根据商鞅变法之后的规定，在市场上贩卖的这两种商品都是征收十倍税。

    吃罢午餐，杨监与王翼来到一处作坊之中，他亲自给王翼介绍道:“此处主要是冶炼铅，一年产八千斤！”

    铅王翼一听，这种金属在古代的作用也很大，主要用来制作各种合金，酒器、爵、戈等等，当然，用来存放食品长期食用有毒。

    眼前有两座小炉子，院子当中堆满了各种含铅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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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进宫
    王翼把冶炼锌的基本原理、陶罐的结构、注意事项等等简单给他们做了介绍。

    杨放等人听过之后，都相信了七八分。特别是杨放，原本在心中他对于王翼很有几分不相信，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态度，说道:

    “大郎，我看今日其他几个作坊先不去，我立刻让人去买三五个样子差不多的陶罐，大郎在此处指导他们操作，争取尽快冶炼出锌与鍮，不知大郎意下如何”

    “当然可以，卑职让他们先把矿石砸小磨碎，然后进行洗选，如此效率才高！”王翼回答道。

    “洗选”几个人一听，又有些发懵。

    当时还没有矿石洗选工艺，他们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有何好处。

    王翼一看他们的表情，心想，自己初来乍到，而且又十分年轻，如果没有几分真功夫，怎能让他们服气因此他接着解释道:

    “洗选，就是把矿石可能砸成小块，然后放入石磨当中磨碎，再利用水力进行冲洗，含金属的矿石粉末会沉淀下来，便于冶炼。

    不单单是冶炼锌，就是冶炼其他所有金属，也冶必须采取这方法，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效率，还可以节约木炭……”

    听罢王翼的介绍，众人如梦方醒，纷纷言道:“王工师果然身怀奇技，杨监，这准备精矿石的工作就交给小人来做！”

    “佩服，小人从事冶炼三十年，一直是墨守成规，没想到王工师今日一到就带来奇技，总算开了眼界！”

    “杨监，按照王工师所言，今后所有的矿石经过洗选之后再进行冶炼，每座炉子的产量至少可以翻倍……”

    “……”

    杨监自然早已经心服口服，说道:“嗯，我马上安排，这里的一切就交予王郎主持！”

    说完，他立刻起身安排人办事去了。

    ……

    随后王翼一边安排人打砸矿石，一边让人去找一个石磨、几张竹席过来。

    他亲自指挥人在旁边荒地斜坡上挖好一条沟，把竹席铺在上面，这个是用来冲洗矿石的。

    杨监总共买了五个细高的陶罐，王翼一看，它们勉强可以用来冶锌。

    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精矿石已洗出来，杨监希望能够连夜冶炼，因此临时安排了晚餐。众人吃过晚餐之后，在王翼等领导下继续干活。

    首先就是装填矿石:把精矿石粉和已经磨碎的木炭粉按一定的比例混合，然后装进陶罐。至于加多少木炭粉，这个要根据氧平衡来计算，王翼根据多年经验进行了大概估计。

    在这里木炭是作为还原剂，也就是在高温下将氧化锌中的“氧”还原成二氧化碳，这样，锌就变成了单金属。

    具体的装填结构前面一章介绍过，此处就不再重复。

    装填完成之后，然后把五个罐子用黄泥包好，放入事先挖好的土坑当中，罐子表面必须与空气接触。

    然后在各罐子空隙里面装填上木炭，然后就点火开始烧，一般这个过程要持续三五天。待自然冷却之后，把罐子打开，上面就是银白色的金属锌。

    此工艺为明清时期冶炼锌的主要工艺，王翼学习过冶金史，自然非常清楚。

    整个工序忙完之后已近半夜，王翼累得筋疲力尽，杨监也一直陪着他。

    看看事情忙完，杨监说道:“大郎，忙到这大半夜我有些饿了，走，我家中有些米酒，去我那里喝两碗酒再回去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翼也不客气，印象当中，自己附身的这人就从来没有喝过酒。

    ……

    第二日下午，王翼赶往都官署衙。

    一见到王翼，章邯就大笑道:“王郎，我等你好久了，听杨监说你们正在冶炼一种新金



第006章 重赏
    王绾接过口袋，也认真观看起来，看过之后同样啧啧称奇。

    紧跟着其他几人也都先后看过，秦王政贴身护卫中郎蒙毅也跑过来看了看。

    鍮石（黄铜）在此时是贵金属，其价值仅仅低于黄金，比白银贵得多，之所以如此贵，因为其产量稀少。

    现在据王翼说讲，这东西居然是铜锌合金，那么其价值就会大大下跌，和普通青铜相差无几，倒不稀罕了！

    不过，鍮石所制造的器物更加美观，用处更多，因此作为铜锌合金中的锌，其重要性就非常大。

    还有，锌本身也可以用来制作各种器物，因此冶炼这种金属本身就有重大的意义。

    秦王政见每个人都看过，然后笑着对王翼说道:“爱卿，听说你还有冶炼精钢之法，不知是否当真”

    王翼答道:“回禀大王，的确如此！臣出生于采冶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因此颇为喜欢采冶之术，闲暇之时也喜欢用炉子做些试验，偶然间发现了这些技术，特献与大王！”

    “嗯，爱卿，你一年可以生产出多少精钢”秦王政问道。

    “大王，这就要看全国能够生产出多少铁来！除去制造农具的铁，其余全都可加工为精钢，以制作无坚不摧之兵器！”王翼道。

    秦王政一听，瞬间两眼放光，大喜道:“好！王丞相，大才要破格任用，立即下牒，任命王爱卿为冶铁都官工师，秩三百石，专门负责冶炼钢铁和铸造兵器。

    还有，其发明冶炼锌、鍮石之法，与国有大功，再赏其四等‘不更’爵、绢帛五百匹、马一匹；待精钢炼成之日，寡人还有重赏！”

    “唯！”王绾领命。

    王翼一听，瞬间欣喜不已，想不到居然得到如此重赏！

    可他也就高兴了几秒钟，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耳中:“慢！大王此赏似乎不妥！”

    众人举目一看，是御史大夫隗状。

    秦王政不由得一怔，说道:“爱卿何来此言”

    隗状冲着秦王政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大王，根据我大秦律令，凡是违法被免职者，其子为吏有严格限制，大王固然可对其破格任命，不过，赏爵似乎并不妥当。

    我大秦之爵位是用来奖励军功和农耕，对于工师授爵，尚无先例，故而臣以为不妥，请大王收回爵位奖赏之旨！”

    他早已接到粟县丞的书信，原本想反对丞相对王翼二百石新职任命，不过现在秦王既然亲自下旨任命，他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对。

    但是对于爵位的赏赐，他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反对，因此就提了出来，也算是对老朋友粟县丞的一个交代。

    秦王政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后想了想，就问昌平君熊启道:“爱卿以为如何”

    昌平君叩首道:“大王，臣以为，王工师发明冶炼锌与鍮，授其二百石吏，已属于破格。其冶铁炼钢之妙法尚未经过检验，效果不得而知，如今大王授予其三百石职，还要赏赐四等爵位，臣也以为确属不妥！”

    啊王翼一听，艹，想不到区区一个三百石的官位，居然有御史大夫和左丞相两个人反对！

    秦王政不是很有魄力吗听听他怎么说！

    只见秦王政听了昌平君之言以后，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王绾道:“王丞相以为如何”

    王绾微微一笑:“大王，御史大夫与昌平君之言也有几分道理，我大秦开国以来，的确从未有向工师授爵之先例！

    然而，爵位可并不仅仅限于军功、农耕！比如太尉缭从未上战场征战，也被大王授予七等爵；还有，现在不管是何人担任丞相后，也



第007章 昌文君
    赵高王翼一听，不由一愣！

    几人进入署衙，来到一间大屋子跟前，见里面有五六人在忙碌着，案几之上堆满了竹简、木牍。

    蒙毅冲着里面高声喊道:“赵卒史，过来！”

    众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看是蒙毅，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拱手作揖。

    其中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躬身跑过来，笑着说道:“中郎，大王有何指令”

    蒙毅把起居郎记录、秦王政签字的一块木牍递给他:“高，这是大王对章令、王郎的奖赏，你马上拟一碟，我带着他们去仓库与马厩领赏！”

    赵高把那木牍接过去认真看了看，然后笑着对蒙毅等人说道:“几位上吏请屋里稍坐，卑职马上就起草牒文！”

    蒙毅说道:“也好！”

    随后几人进屋席地而坐。

    蒙毅说道:“王郎定然是第一次来，此处是尚书卒史办事房，总共六人，大秦所有下发的牒文全部出自此处！”

    王翼道:“那他们一定很累，也是一个不易干的差事，不过在此处干好了肯定有前途！”

    他想，虽然现在尚书令的级别不高，不过毕竟是秦王的机要部门，今后这些人肯定都会出任大秦要职。

    蒙毅道:“当然，在此处办事必须严谨，书法还要精湛，像我这样办事大大咧咧、写字丑陋不堪的人肯定不行！”

    章邯笑道:“二郎谦虚了，我看过你的书法，也算得上等！”

    蒙毅摇摇头:“上等人家赵高的书法才是极品，李廷尉都甘拜下风！”

    章邯笑道:“这倒也是实话，我是静不下心练字，听说赵高三岁学习写字，每日必书百斤竹简，二十多年如一日方有今日之成就，一般人怕是做不到！”

    蒙毅说道:“大王对赵高评价颇高，此人不但书法好，而且精通法律，可能很快就会升任尚书丞，前途无量！”

    王翼一看，赵高目前在少府尚书令手下办事，为二百石卒史，并不是宦者令手下的宦官（皇帝内庭近侍），更不是宦阉（皇帝近侍当中被阉割的人），和后世一般人理解的“太监”有些出入。

    其实，秦代，宦官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普通士人，当然被阉割者会多一些。赵高是士人，并非是被阉割者，至少现在还未被阉割。

    ……

    赵高起草完奖赏牒文，随后拿去找尚书令签完字之后，一起又来找少府昌文君，昌文君并不在屋子当中，问了小吏，得知他在后花园与几个人做一项试验。

    众人又来到后花园，王翼远远看见三四个人正围着几个大缸子在说着什么。

    众人来到跟前，王翼闻着那几个缸子里发出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昌文君四十五六岁，此人是左丞相昌平君之弟，楚国公子，外戚。

    几人见面完毕，昌文君听说王翼居然有冶金奇术，很有些惊讶，说道:“那就麻烦王郎加快督导冶炼精钢，鄙人如果有时间，也要来看看！”

    当时天下采冶之事，都是由少府代管，因此，昌文君算是他们的直接长官。

    王翼说道:“有昌文君指导，必定事半功倍！”

    “现在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这几个缸子上面，冶铁炼钢之事，一切都靠王郎！”昌文君指了指那四个大缸。

    王翼感觉很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昌文君，不知现在是在做何种试验”

    “多年以来，人们都用竹简和木牍书写，然其太笨重，绢帛倒是易于书写与携带，不过却过于昂贵。

    另外还有丝绵纸，不过他同样稀少昂贵，



第008章 解难
    王翼说道:“卑职有一些新想法，欲对目前工艺进行一些改进，相信成功希望会有七八成。

    如果昌文君信得过卑职，卑职愿意在昌文君指导下带领他们一试！”

    七八成

    昌文君一听，自然大喜，说道:“好，我把这三人就交给王郎，这纸若造出来，王郎就是首功！”

    王翼道:“卑职不敢居功，但尽力而为就是了！”

    昌文君点点头:“好，不管成功与否，只要王郎尽力了，我就不会怪罪于你！”，说完他又转头对章邯道:

    “章大郎，此事就说定了，让王郎抽几成时间专门办理此事！”

    章邯道:“卑职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