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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了这碗孟婆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狐夫

    刚过子时,看来人也不像是讨汤的游魂,叶先生攥紧了胸前的玉器,开始焦虑。

    直到姑娘进了雨棚,落落大方地收了伞,向叶北道了声好。

    “先生,有茶吗”

    这话叫叶北精神一振,既然来讨茶,总是有求于人,是能商量的——叶北最怕的便是二话不说上来要人老命的玩意儿。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亮得像是中提琴,浑厚有力,给人一种太阳般暖暖的感觉。

    “你要什么茶”叶北问。

    他的店,平日除了奶茶糖水以外,晚上卖的还有忘忧茶和孟婆汤。

    忘忧茶是给现世的鬼魂喝,让它们散去一身怨气,不愿投胎又不想变成怨灵,就能饮下这种茶,继续在人间游荡。

    孟婆汤,顾名思义,是给不好打商量,也不肯听人话的怨灵喝,喝完就能立马上路,前往来世。

    女人说:“一杯红豆鸳鸯。”

    这话倒让叶北摸不着头脑,这姐们儿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类,见她收了伞,伞上一滴雨都没落下来,轻轻掂着脚跟,在店门使劲跺了几下,就像是猫咪进了陌生人家的大门,要先打招呼那样——行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有血豆腐是最好。”女人加了一句。

    叶北捂着脸,心想果然是来了。

    “大晚上的,我到哪儿给你弄血豆腐”

    女人:“我不喜欢素的。”




第三章 冠带绝
    叶北和女子约好,在中元节之前做墓,说七月半鬼节来了,往阳间拿例钱的小鬼太多,免得撞上不长眼的破落户。冲了临官的喜气。

    说起临官墓——又叫建禄库。

    通常是给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横死之人所造,人一辈子到了临官这个阶段,个个都是不识天高地厚的小王子小公主,好比快到中午十一二点的太阳,正是往外散发能量的时候,哪里受得了横死的气。

    所以它们出来作怪时,受害者就会委托阴阳先生给这些鬼魂做一处装潢华丽的大户阴宅,给这些小王八蛋找个合适的住处。

    得知了具体的委托,叶北又和司马瑶谈好了价,虽说干活不问雇主来路缘由,但叶北心中还是有点好奇这女人的来历。

    ——一个撑着红伞,淋着暴雨来给人还愿的妖怪,还是一副抽烟喝酒纹身好女孩的样子。

    其中的故事不用说,猜也猜得到几分了。

    “大抵是姘头,或者认识的故人。”叶北嘟囔着,敲开了纸扎铺的大门。

    开门的人叫陈小五,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一头金发,高鼻梁厚嘴唇,身上穿着一条黑马褂,其实是个正儿八经的洋鬼子。

    叶北只知道这家伙不是中国人,也不晓得是哪国的洋学生毕业修的偷懒摸鱼神秘学,来中国赚死人的钱了。因为自己职业特殊,也和他打过许多次交道。

    “嘿嘿嘿……叶哥,又来了”小五搓着双手,“这次要啥”

    叶北话不多说。

    “宅子。”

    小五听罢,一头钻进了仓库,往外翻弄着纸扎。

    这厮平日里就和他毕业证书上神秘学一样,突出一个“神秘”,整日神神叨叨,临街有个命铺,白天给人算命解签,下午回库房卖丧葬用品,晚上还会开个烧烤摊陶冶情操,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叶北也不是很明白这家伙到底要不要睡觉,作息像个一脚踏进棺材板的,看气色倒是活得不能再活。

    叶北进了店,见过大堂的地藏菩萨,续了香,恭恭敬敬地给旁边关二爷送了俩苹果,又看见小五店里的新货,不由一愣。

    那玩意实在太过古怪。

    是佛像,还是一尊金佛。

    只是东西的造型……怎么说……

    用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过于硬核。

    不动尊菩萨,是属鸡人的本命佛,本是左手拿书右手持剑的明王像,如今却换上了一套令人瞠目结舌的装备。

    ——见佛像腰间挎着加特林机枪,做施瓦辛格州长持握状,莲台下有书曰。

    【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度世人。】

    叶北汗颜:“什么玩意儿……”

    “诶嘿,叶哥!要多大的宅子”小五闻声问。

    “越大越好,越贵越好。”叶北答。

    “啥玩意”小五疑,“赚钱了呀叶哥”

    “不,这回不是白条生意,雇主不是人。”叶北如实答道。“是经上的事。”

    都说钱难赚,更别提死人的钱了,活人都流行一个“欠债是大爷”,死人孟婆汤下了肚,谁还管你的生意叶北以前的白条生意做了不少,后来学乖了,全都讲究一个先付款后发货。

    什么事算“经上的事”

    神怪经典中的事,就是经上的事,说的正是雇主为妖怪的委托。

    “难怪这次带了礼,求平安呐”

    小五贼眉鼠眼地往外扫了两眼,把卷闸门拉上说话,

    “要保密嘛哪个神仙”

    叶北答:“不知道,是个女的。”

    “漂亮嘛”小五追问。

    叶北嗤笑:“漂亮我也不敢追呀,我又不是许仙。”

    小五翻出了一套“别墅”来。

    “我就问问,来,看看房。”

    叶北前后仔细打量过纸扎的成色,点点头。

    “多少钱”

    “三千一。”小五闭着眼报数。

    “一千三。”叶北答。

    小五惊道:“卧槽你对半杀价也不能这样呀!”

    叶北:“订金,全款算你五千。”

    “那还行。”小五喜上眉梢:“叶哥,识货呀。”

    叶北解释道:“最近看你昼夜不分地干活,好好休息几天。哥有肉吃不会少你的,电话保持联系,有困难还会找你,这趟凶险。”

    “凶险怎么个凶险法”小五闻声,手上的活也不干了,神色凝重。

    他从来没听叶北说过【凶险】二字。

    更没听过叶先生讲阴阳师的工作有多难。

    往来都是提货,取货,交钱完事,虽然偶有伤病在身,叶北也鲜有提过他处理事务时遇见的难处。

    “加一辆小车,一对石狮子,一套西装。鞭炮能送嘛”叶北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上边绘着图案,看油墨新鲜,是不久之前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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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养帝旺
    ……

    ……

    河西的老宅子有五十多处,叶北照着司马瑶留下的地址,找到了约定的地点。

    小三轮一路上吱吱呀呀发出一声声“腰肌劳损”的惨叫,停在了老宅别院侧门。

    叶北低头看表,晚上十点刚过。

    “挺准时的嘛”

    司马瑶站在别院路灯下,双手互抱,行头依然是造访奶茶店时那一身,黑中带红的学生装。

    叶北麻溜下车,手脚利索地把三轮上的货品都卸下,一件件往大院里运。

    “老板还有吩咐”

    等他干完了活,去看雇主的眼神,司马瑶挥挥手,只说了一个字。

    “等。”

    叶北心里清楚,这是在等客人来,要等建禄库的客人。

    今夜倒是没下雨,抬头能从大院的树荫叶缝中看见月亮透下来的光。

    大槐树密密麻麻的叶子,都成了地上一个个好似手掌的虚影,跟着晚风摇摇晃晃,仿佛有无数的怨灵在招手。

    过了阴气最重的亥时,四下无事,叶北自顾自地从衬衫口袋抽出一支烟,正要点上……

    啪嗒——

    好死不死地,一滴雨露正好打在打火机的火苗上。

    叶北眼皮跳了跳。

    “不许抽呀”

    司马瑶坐在老宅大门前的石墩子上,说道:“我不喜欢,你要是无聊可以聊聊天儿。”

    叶北收了烟,感情这瑞兽有呼风唤雨的能耐,抽个烟都不安生。

    “聊什么”他问。

    “你不好奇嘛”她反问。

    “这行不能好奇,特别是对你们好奇。”叶北对答自如。

    “你又知道我是什么”她不屑一顾。

    “不知道不知道。”叶北一手做推脱状,离姑娘远了几分。

    阴阳先生最忌讳给妖怪干活,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高风险的同时,也代表着高回报。叶北也不求什么知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雇主既然花钱要他建禄库,那就好好做他的贵人墓,干活收钱,岂不快哉

    “哼……软骨头。”司马瑶轻笑,头抬得高高的,仿佛眼界中只有老天和月亮。

    又过了十来分钟,眼见天边飘来一团黑云,司马瑶小姐挥挥手,像是在使着神术,那团云绕了道,往城南去了。

    叶北一时看得入神。

    司马瑶:“羡慕嘛软骨头。”

    叶北答:“有你在,每天我也不用看天气预报上山给人做法事了。”

    “哈哈哈哈哈……”司马瑶倒是让叶北这市侩的想法逗得花枝乱颤:“软骨头,你也有这种烦恼呀”

    “人有七情六欲,当然会有烦恼了。就像是小时候老师傅说我五行缺火,现在我才知道,我是五行缺金。”叶北倚着老槐树坐下,清点着建禄库的什物。

    司马瑶问:“你怎么知道的四柱八字那命不是天生的嘛五行缺金”

    “对,富贵多金的金。”叶北坦言道。

    “哈哈哈……”司马瑶笑得捂上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奇怪的先生。“软骨头,你缺钱呀”

    “一嘴一个软骨头,见面时候你怎么就叶先生叶先生地叫唤了我可听得心都甜化了。”叶北撇撇嘴。“我有喜欢的姑娘,想买的房,想开的车,想去的地方,还有想生的胖娃娃,最好是个女儿。”

    听见叶北的抱怨,司马瑶涨红了脸,嘟囔着。

    “叶先生……”

    “叶先生有喜欢的人”

    叶北闻言,往司马瑶那头看去。

    她坐在台阶上的样子很文静,两腿并拢,捂着裙摆,一并收进腿缝中,一手撑着下巴,头发垂到了地上,也不嫌脏,正看着院中的别墅阴宅。

    叶北答:“当然有。”

    “叫什么”司马瑶问。

    “把人民币上五毛、一块、五块、十块、二十块、五十块、一百块上的人像做个偶像组合,我能爱他们一辈子,生死不渝海誓山盟那种。”叶北答。

    “你个财迷。”司马瑶笑着问道:“女儿呢你不是还喜欢女儿嘛”

    “稍等!”叶北站起身来,要去解决一下前列腺的生理问题。“我去放个水再回来和你聊女儿的事儿。”

    司马瑶一愣,怎么听都觉得这家伙在占自己便宜——可仔细想想,这话头可都是自己牵出来的,心中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叶北匆匆跑去侧门外,站在电线杆旁解开裤链放水,心中却思绪如麻。

    看起来不好对付……他心想。

    整个大院的布局没有任何问题,看院落房柱的漆,还有地上的泥尘,这里起码已经有十来年没人住过。

    情况很奇怪,过于风平浪静!

    等叶北回到大院,司马瑶已经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开口道。

    “时间快到了,叶先生,麻烦您把屋造起来。”

    叶北听了吩咐,将院中的纸别墅和小马车元宝狮子整整齐齐列好了。

    “叶先生,我第一次和普通人聊这么多。”司马瑶在叶北摆弄葬品时,想将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怎料叶北从包里掏出俩耳塞就往耳朵里使唤。

    “你!”

    司马瑶就像是让人释了一记闷棍,哭笑不得。

    叶北朝着雇主扮着鬼脸,又掏出一台录音机,开始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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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沐浴而衰
    第二天.

    手机闹钟叫醒了叶北。

    他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将床头便条撕下,看了一眼内容。

    【周五,给农大图书馆的老教授送忘忧茶。】

    他揉顺了头发,翻弄着床头一沓沓用来当做枕头的纸钞,从中抽了一沓,其他的都扔到了床下的保险柜里。

    叶北从来没有把现金扔银行的习惯,是个赌性很重的人,时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工作让他生活得战战兢兢,抱着“钱不花光死了血亏”的心态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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