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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还有,萨道义继续说道,根据‘上头’的指示,为消除英事人员不管现役还是退役发生自相冲突的可能性,由海军部和驻日使领馆出面,说服萨摩藩海军中的英国教习,暂时离开萨摩藩海军,直至护卫舰队完成对中国援日部队的护卫任务。

    什么?大久保利通目光霍的一跳,‘英国教习离开萨摩藩海军’?!萨君!这违反了贵我双方签订的合同!

    萨道义苦笑,呃是‘暂时离开’。

    顿一顿,不过,您说的对,我方确实违约了,不过,我方将向贵方如数支付违约金这笔钱,不必相关人员自己掏出来,一切由英国政府代为支付。

    再一顿,告辞之后,我就要着手相关的工作了。

    大久保利通脸色铁青。

    萨道义站起身来,深深一躬,还是那句话事已至此,贵藩何去何从,请尽早预为之备吧!

    萨道义辞去之后,大久保利通犹如一头困兽,一边儿低声咆哮,混蛋!畜生!一边儿在笼子里屋子里打转儿。

    转了十几个圈儿,终于驻足,像一只刚刚爬上岸来的落水狗,猛地抖了抖身子,透一口大气:

    娘的!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于大局无补!不能不如萨某所说,何去何从,赶紧预为之备了!

    首先,大久保利通要做一个准确的判断:如果萨摩藩起事倒幕,中国人到底有没有如二次长州征伐般做大规模干涉的能力?




第四十四章 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报
    原先,大久保利通之所以认为中国没有师二次长州征伐故智的能力,摆在第一位的原因,是中国的海军腾不出手来——中国的海军确实腾不出手来,可是,目下,有英国人服其劳,这个问题,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

    当然,英国的海军同中国自个儿的海军,不完全是一码事儿,譬如,英国人的责任,只是运输和登陆的过程的护卫,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护卫对象及护卫舰队本身未受到攻击,无论如何,英国人不会主动攻击萨摩藩的舰队和沿海设施。

    不过,这个区别,不是什么原则性的——譬如二次长州征伐,中国人靠的,主要是陆军,不是海军,海军只要将陆军由此地送往彼地,便算完成任务;这一次,中国人的目的,如果仅仅是保住幕府,那么,战事将主要在本州展开,基本上不需要海军执行攻击性的任务,现有的中国陆军和英国海军的搭配,尽够用了。

    如果中国人必灭萨摩而朝食,战争将扩展到九州,而中国人也必须海陆夹攻,方有成功的可能,如此一来,现有的中国陆军和英国海军的搭配,就不够用了。

    所以,中法战争期间,不论萨摩藩出兵倒幕与否,萨摩藩自身的安全,是无虞的;大久保利通要考虑的,只是——中国人有保住幕府的能力吗?

    也就是——中国人能够派出足够的陆军吗?

    英国人替中国人运了一个团过来,加上原有的驻军,目下,驻日本的中**队,拢共两个团上下的样子。

    两个团的兵力,并不足以保住幕府,可是——

    在心理上,新到的这个团,对于保幕一派,是一个重大的鼓舞;对于倒幕一派,则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原本,不论保幕一派还是倒幕一派,都以为,中国不可能两线作战,只要对法战事未见出个真章,中国对日本,便一定是鞭长莫及呢!

    许多人都在想:既然中国能够派一个团过来,何以就没有余力派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团过来呢?

    而这,也正是大久保利通要做出准确判断的问题。

    可是,这道题好难啊!

    大久保利通认为,判断中国人是否有余力,不是看他手头上还有多少兵力——表面上看,中国人当然是有余力的:越南方向,中国投入对法战事的兵力,只占其陆军总数的一小部分——而是要看,同法国人的这个仗,打的是否顺遂。

    若战事顺遂,意味着:一来,越南方向不需要增加兵力;二来,海防的压力内政的压力,都随之减轻,则原本用于海防的兵力——驻山东的驻奉天的,以及驻扎京津用于稳定内政的兵力,就有向日本方向抽调的可能。

    反之,这些兵力,就算抽调,也只能向越南方向抽调,日本的乱子闹的再大,也不可能分身东顾——就是说,这新到的一个团,是最后的一个团,此后,再无援军了。

    所以,一切一切之关键,皆在法军尽快发动进攻,尽快取得战果,叫中国人喘不过气儿来,腾不出手来!

    于是,大久保利通不止一次,对法国驻长崎领事皮埃尔表达萨摩藩对法中战事进程的关切。

    可是,每一次,皮埃尔都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开始的时候,大久保利通还奇怪:娘的,有啥不能说的?后来明白了,对于战事的进程,皮埃尔之所知,确实不比萨摩藩多多少;或者说,这个战事,暂时尚无什么实质性的进程可言。

    是啊——如果是法国人打赢了,怎么会不大肆渲染?

    如果法国人打输了——中国人又怎么会不大肆渲染?

    那么,奇怪了,法国人在等啥呢?

    法国人着不着急,我说不好,可是——我是着急的呀!

    娘的!

    消息终于还是传了过来——不是从皮埃尔那儿,而是从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地方,都有萨摩藩自己的人。

    北宁大捷!

    当然,这个大捷,是中国人的大捷,不是法国人的大捷。

    八嘎!

    大久保利通求证于皮埃尔。

    总监阁下,皮埃尔冷笑,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相信如此低级的谣言?中国人的那套把戏——虚报战果,小胜说成大胜,乃至讳败为胜——你又不是不晓得!

    顿一顿,反正,我这儿,没有收到过北宁战役相关情形的通报!

    当然没有——彼时,远东第一军的进攻山西的作战计划以及北宁战役的总结报告,正在呈递巴黎的路上——还没到巴黎呢。

    巴黎都没有接到报告,日本这儿,又怎么会收到过北宁战役相关情形的通报涅?

    可是,大久保利通觉得,这个北宁大捷,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不像是假的呢!

    若确是真的——

    八嘎!

    大久保君!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劲风夹着铜钱般大的雨点,直卷进来,大久保利通猛的扑在桌子上,压住被风吹起的地图,一边儿转头怒吼,西乡君!你给我把门关上!

    以高呼一声大久保君代替敲门,整个萨摩藩厅,唯有西乡从道一人,连藩主父子都不会这么干——当然,如果回事儿,都是藩臣觐见主公,没有特别的缘由,藩主父子也不会跑到藩臣的办公室来。

    大久保利通为此斥责过西乡从道,进来之前,你就不能先敲个门?

    敲门?西乡从道得意洋洋的说道,万一大久保君正在里头将一个妞儿按在桌子上忙乎着呢?那不是就叫大久保君有了准备了吗?那我岂不是就看不到好戏了?

    西乡从道关上了门,一边儿脱身上的蓑衣,一边儿骂骂咧咧,这个鬼天气!

    他骂天气,大久保利通骂他,地图!小心地图!

    屋内空间狭小,西乡从道脱蓑衣的动作太大,将许多水滴甩到了大久保利通的身上,其中的几滴,还飞到了地图上。

    西乡从道吐了吐舌头,挂好蓑衣,扯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脱靴子。

    这是干嘛?

    大久保利通正要喝斥,西乡从道已经将靴子脱了下来,倒转过来,往外倒水。

    我可就这一对像样的靴子了!——这个鬼天气!

    我就不明白了,大久保利通皱起眉头,现在大晚上的,你又没穿军装,干嘛非得穿你的这双破靴子?——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个嘛,西乡从道笑嘻嘻的,大久保君就不懂喽!——你不晓得,女人们见到我的这双靴子,眼睛都在放光呢!

    说着,开始脱湿透了的袜子。

    大久保利通看着被西乡从道弄得**的地面,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算了,我不管了,你就瞎折腾吧!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大久保利通很喜欢西乡从道这种得意洋洋的口吻和神态——这些天,坏消息虽然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是,西乡从道却一直是这样一副意气昂扬的模样,看不出有任何的沮丧受到了任何的打击。

    对于大久保利通来说,西乡从道的乐观,也是一种感染一种鼓舞。

    西乡从道擦干了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大信封来,看了一眼,欣然说道,还好,没弄湿!

    说罢,递了过来,你的电报——是从北京发来的;长崎的人刚刚送到藩厅,我替你带过来了。

    大久保利通目光一跳,北京?

    接过,拆开,一眼扫过,目光又是一跳。

    电文很长——其实是一封信。

    大久保利通看的很仔细,期间,目光闪烁,然而,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看过了,默然不语。

    一旁的西乡从道,光着脚,探头探脑的,谁发来的呀?

    你再也想不到的,大久保利通慢吞吞的说道,田永敏——嗯,大村益次郎。

    :。:



家里有事,请假一天
    初初听到抗议照会四个字,博罗内还本能的兴奋了一下,原因呢,照以往的经验,法兰西帝国接到落后国家的抗议照会,十有**,都是法兰西欺负了人家,占了人家的便宜,落后国家乃提出抗议——包括以前的中国。

    不过,博罗内马上就发现,那是以前。

    抗议照会大意如下:

    第一,法军强闯红河,炮击升龙,等同撕毁。

    第二,法军不做任何沟通交涉,即对协守升龙的中**队发动攻击,等同不宣而战。

    对于这两个等同,中国政府给予最强烈的谴责,提出最严正的抗议!

    现要求法国政府:

    第一,悬崖勒马。

    第二,对中国和越南做出正式的道歉。

    第三,赔偿中国的军费和越南的损失,并支付俘虏营的相关费用。

    第四,做出保证,永不再犯。

    以上四条,请贵国政府于一个月内,予以答复。

    又及:许贵国赎回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等二舰一船,金额以伊等之购置价并计入历年通货膨胀为准。

    只看到一半,博罗内脸就涨红了,脑子里轰轰作响。

    待他看完了,全身上下,连同拿着抗议照会的双手,都不可自控的颤抖起来了。

    在克莱芒和那位致送抗议照会的中国外务部司官眼中,公使阁下之形容,十分可怖:

    双眼圆睁,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忽青忽红,嘴角不断抽动,以致整张嘴都歪向了一边儿,显得异常狰狞。

    克莱芒虽然不晓得抗议照会上写了些什么,不过,看公使阁下的反应,上头一定没有什么好话,他是晓得博公使之行事为人的,很担心他一个按耐不住,将抗议照会照中国外交官的脸砸过去——那可就要掀起绝大的外交风波了!

    事实上,短短的几分钟里,博罗内确实起了不止一次这样的念头:将手中这张该死的纸攥成一团掷到中国人那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的脸上!

    然后,再补上一拳,砸他个满脸开花!

    博罗内胸膛起伏,愈来愈急促;嘴巴微张,歪斜的愈来愈厉害;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几乎就要燃烧起来一般,克莱芒感觉,公使阁下就要失控了,正想说话,只听博公使大吼一声:送客!

    那位外务部司官一出门,便听到门后屋内哗啦啦一声大响——大约是掀翻了一张椅子或桌子什么的。

    事实是,博公使先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接着两条胳膊一扬,又掀翻了一张桌子。

    克莱芒没有去管一地的狼藉,赶紧先把那张该死的纸捡了起来。

    看过了,克一秘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了。

    这份抗议照会,将以下事实板上钉钉了:

    第一,西贡确实在没有知照驻华公使馆——甚至可能也没有向巴黎请示——的情况下,发动了对升龙的军事行动。

    第二,是次军事行动,确实遭受了极惨重的失败。

    你看,什么俘虏营,什么许贵国赎回‘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等二舰一船——中国人宣称的无一人片板逸出,不但不是信口开河,甚至,或许,竟连夸大事实也不算!

    败仗已经难以想象,败的如此之惨,更是不可思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目下,什么都不晓得。

    这是最叫博罗内愤懑的——因为未从己方得到任何升龙之役的消息,一切皆茫然无所知,所以,对于中国人的挑衅和侮辱,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回应——连不接受抗议这种话都没法子说。

    真是除了送客二字,再无第三字可出口了。

    以博罗内的脾性,还不几乎憋炸了他?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确实,中国人的这份抗议照会,不但挑衅,还是侮辱。

    通观全文,不但是胜利者的口吻,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口吻:什么悬崖勒马,什么做出保证,永不再犯——就跟训孙子似的!

    这种姿态,难道不是一向为我**兰西对待落后国家之专利吗?

    今夕何夕,居然乾坤颠倒了?!

    还有,什么支付俘虏营的相关费用——他娘的!从古至今,有叫犯人自己出坐牢的钱的吗?!

    真正欺人太甚!

    最可气的是那个又及——金额以伊等之购置价并计入历年通货膨胀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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