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那么,很自然的,他的自我释放,就是我多不容易了,即——叫苦。
但他的叫苦,不能太过直白。
他无法将自己之前的忧虑和盘托出——不摆明穿越者的身份,就说不清楚,他的那些忧虑,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身份,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对本时空的任何一人明言的。
因此,他选择了从纯军事的角度自曝其短——
我本来是介么短的,却办了辣么长的才能够办成的事儿——我不容易吧?
呃我了不起吧?
炫耀也好,叫苦也罢,只要是倾诉,就得有一个对象,这个对象,该是谁呢?
在这个问题上,狮子以为,大多数的男人,都会和关卓凡达成共识——
倾诉的对象,首选者,既非同性朋友,亦非父母兄弟妻子情人,而是——红颜知己。
何况,到了如今的地位,关卓凡已经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同性朋友了——一个都没有。
同时,在本时空中,他也没有什么父母兄弟——他当然不会将他的二哥当成兄弟。
至于妻子情人——在身边儿的,都不能真正交心;能交心的,都不在身边儿。
那么,婉贵妃算关卓凡的红颜知己吗?
红颜不必说,知己呢?
事实上,关卓凡和婉贵妃的交往并不深,并不敢说自己已经真正的了解了这个女人,但是,以下几点,关卓凡却是可以确定的——
第一,婉贵妃极晓得分寸,口风极紧,自己同她说的话,不该外泄的,她绝不会说给第三者听——一句也不会。
第二,她对自己,应该多少是有好感的——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嘿嘿。
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之荣辱,幸与不幸,已经和我绑在了一起,某种意义上,她和我,算是利益共同体甚至命运共同体。
第三,对于婉贵妃的思维方式,关卓凡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的思维逻辑,某些地方,同自己很相像;或者说,接近于自己那个时空那个时代的人的思维逻辑。
也就是说,比较现代。
因此,她能够轻易理解我之所说之所想。
这,就很有知己的感觉了!
第四,婉贵妃的知识结构,也有助于她成为关卓凡的知己。
关卓凡的女人,大多都聪明,包括被视作老实人的慈安——小事情上,慈安的反应,确实要慢一些,但她其实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不过,论及知识结构,女人和女人,可就天差地别了。
即便像慈禧这种聪明得之于天的女人,也不能不吃读书少的亏——譬如,对于史有征,慈禧有着一种莫名的的信任,凡关卓凡在她面前引经据典,以为自己的观点的佐证,绝大多数情形下,都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但有两个女人,关卓凡在彼面前,从不引经据典——一个是敦柔,一个是婉贵妃。
原因很简单,她们脑子里的经典,比关卓凡还要多。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头,这两个女人给关卓凡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敦柔给他的是压力,压的他啥话也不敢说,只好藏拙。
婉贵妃则完全相反,关卓凡明明知道,经典一道,婉贵妃远比他渊博,但是,在她的面前,他非但没有任何压力,甚至还很乐意露怯,并向她虚心请教。
书读的多,当然更有助于政治历史军事方面的沟通和交流——换一个人,譬如白氏,虽然生死可与君共,但关卓凡若同她交流政治历史军事方面的问题,就难了——白氏没读过书,这些东东,是她的盲点。
还有,极难得的是,婉贵妃书读的虽然多,但完全没有任何读死书的毛病,似乎在任何问题上,她都不存在什么执念,沟通交流之时,随时可转到关卓凡的思路逻辑上来。
反观敦柔的书,读的就有点儿死了。
关卓凡有一种感觉,如果在政治历史军事方面交流而意见不一致的话,自己想说服敦柔,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然,他们夫妻俩,也从未发生过在政治历史军事方面交流而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因为,他俩几乎从未在这一类的问题上,进行过什么交流。
所以——
关卓凡怎能不把婉贵妃当成自己的红颜知己呢?
在这个时空里,他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了呀!
所以,又怎能不抓住机会,自我释放一番呢?
这就是他为何如此积极——甚至都有点儿等不及了,一从关大营出来,就赶紧往紫禁城跑。
说来惭愧,他介么积极,还真不是为了皇帝的教育。
事实上,对于苏窦山大海战的复盘,在关大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遍了,在婉贵妃这儿,其实是又重复了一遍——当然,没有在关大营的时候那么详尽;但是,同施罗德和田永敏一起复盘,和对着婉贵妃倾诉,能是一码事儿吗?
哼。
最后,说一两句关卓凡的孤独。
何以解孤独?——同压力移除而自我释放一样,也是需要倾诉的。
孤独的人的倾诉对象,更加要首选红颜知己了。
而关卓凡的孤独,既来源于高处不胜寒,更来源于他的穿越者的身份,以及他从事的事业——无古人,无来者,不能回头,难知成败。
他是这个世界这个时空的另类——唯一的另类;他高居于世人之上,为亿万众仰目,但他的真实的身份和真正的理想,是真正的万人如海一身藏。
狮子可以想象他的那种刻骨蚀心的孤独感,但是,他到底孤独到了一个什么份儿上,狮子却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真正体会。
只能希望,路还长,关三,请走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王爷,您真是太贴心了……
婉贵妃回到景仁宫的时候,已近酉正,即快到下午六点钟了;她是差不多申正即下午四点钟到的乾清宫,也即是说,她在乾清宫,同关卓凡整整对坐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昼长夜短,天色还亮着,但宫里传膳传的早,这个时候,是早就过了正常饭点儿了,不过,乾清宫一直没有传晚膳。
不比小户人家,到了饭点儿,要留客人吃饭,皇考妃嫔同辅政王对坐也就罢了,但绝没有对食的道理,因此,婉贵妃和关卓凡两位师傅,为了皇帝的功课,一直是在枵腹从公。
当然,饿肚子是不至于的,正经对食不合礼法,小点心小果碟还是可以敞开供应滴。
不过,这一个时辰之内,除了喝了点儿茶水,婉贵妃没有用过任何点心果品她一直被一种火热的情绪包裹着,由头至尾,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
回到景仁宫之后,她依旧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依旧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反倒是御膳房的人很巴结,主动过来询问:请贵太妃的示下,啥时候传膳涅?
御膳房的人前脚走,乾清宫的人后脚到,不过,这一次,来人不是黄玉敬,而是他的一个徒弟,叫王花花的一个太监。
王花花满脸堆着笑,王爷说,他那儿有一份儿‘资料’,贵太妃给皇上备课,大约能派上些用场,如果方便的话,就叫银锁过去取一下。
婉贵妃微微一怔:既如此,这个资料,在乾清宫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交了给我?或者,为什么不叫这个太监送了过来?
不过也没想那么多,她晓得,关卓凡今儿晚上还要见英吉利普鲁士两家的公使,时间极其宝贵;还有,这个资料,既然没派人送过来,而是叫人过去取,还指了银锁的名,那就多半有什么话要当面交代,于是,赶紧就叫银锁跟着王花花去了。
过了一刻钟多点儿,银锁回来了,两只胳膊紧紧的拢着一个极大的封套,一张小脸飞了金一般,亮堂的几乎能够照出人影来了。
婉贵妃是最晓得这个心腹侍女的脾性的,一眼看过去,就晓得她怀里抱的,绝不仅仅是什么备课的资料。
会是什么呢?
银锁虽然眉飞色舞,但是,当着第三者的面儿,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直到传过了晚膳,主仆独处之际,方才将那个大封套抱了过来,满脸放着光:
主子,您猜,这里头,是些什么物事?
婉贵妃斜乜了她一眼,用嘲笑的口吻说道,能叫你这个小财迷这么兴头的,我想,里头大约装了一个金疙瘩?
银锁格格娇笑,主子,我晓得您取笑我,不过,这里头的物事,比金疙瘩还好!
说着,将大封套中的物事,一件件的取了出来,一一的摆到紫檀圆桌上。
原来是信封?
一共十七个信封,其中十四个极厚,两个略薄些,只有一个是瘪瘪的不晓得里头都装了些什么资料?
银锁取过一个厚信封,一边儿盯着婉贵妃的眼睛,一边儿将里头的物事慢慢儿的抽了出来,抽到一半儿的时候,向婉贵妃面前一送,主子,您看!
婉贵妃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银票一大叠新崭崭的银票。
这
银锁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在一大堆信封上方划了一个圈儿
主子,这里头,五两的银票,拢共四百张,一个信封五十张,装了八个信封;十两的银票,拢共两百张,一个信封五十张,装了四个信封;二十两的银票,拢共一百张,五十张一个信封,装了两个信封;五十两的银票,拢共二十张,装了一个信封;一百两的银票,拢共也是二十张,装了一个信封;最后这个信封
说着,放下手里的厚信封,拿起那个最薄的信封,将里头的物事抽出一半儿,双手往前一递,这里头,是张一千两的!
缩回手,放下信封,再次拿手指在圆桌上方划了一个圈儿,拢共拢共一万两银子!
婉贵妃怔住了,这啥意思啊?
这是王爷亲手交给我的,银锁微微压低了声音,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顿一顿,王爷说,您做‘师傅’之后,见天儿的去颐和园给皇上上课之外,也要常去文渊阁昭仁殿摛藻堂一类储放典籍的地方走动,同以前比,给下人们的打赏,一定多了许多,照您的分例,未必够使的
再一顿,王爷说,本来呢,做‘师傅’,是应该有一份儿‘饭食银子’的,可是,麻烦在他自个儿也是‘师傅’他不好自个儿给自个儿发钱啊!因此,连带着您也跟着受了委屈,他抱歉的很,想来想去,也就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婉贵妃的心跳,再次开始加快了!
怔怔片刻,叹口气,原来如此
顿一顿,可是,这也太多了些呀
还不止呢!银锁说道,王爷说了,这是三个月的,待立秋了,再拿一万两过来!
啊?婉贵妃轻声一笑,唉!哪儿用得着那许多?
主子,银锁的眼睛里放着光,王爷对您,那可真是没的说!六部堂官的‘饭食银子’嘿,从一品的大官儿,一个月,也不过一千多两吧?
顿一顿,这一来,咱们景仁宫,可成了大财主喽!
三个月一万两,六部的尚书们固然比不得,若同她自个儿的月例比,那就更加是天壤有别了贵妃虽然位尊,但月例不过五十两,一万两银子相当于她十六年另八个月的收入了。
当然了,妃嫔的月例,同六部堂官的饭食银子,也不大好比,饭食银子是尚书们的工资的大头儿,月例呢,只好算妃嫔们的零花钱,毕竟,她们的一应衣食住行,都是归皇帝办差的。
不过,无论如何,银锁说的没错儿,这一来,咱们景仁宫,可成了大财主喽!
婉贵妃心潮彭拜,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银钱的数目尚在其次,她是大家子出身,眼界开阔,不是没见过钱的;也晓得万把银子,对于关卓凡来说,并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份儿心意可感!
换一个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入不敷出吧?
特别是,他居然还想到了要将一万两银子打散来给她!
给太监打赏,一般的规矩是五两银子上下;若太监的位份较高,或是过来传恩旨的,一般就是十两上下;若特别假以辞色,如婉贵妃之对黄玉敬,那就再翻一倍不过,这个情形,是很少的。
若超过了以上的数目,就不是正常的打赏,而是有心收买,另有所图了。
他不但特地将一万银子打散了,而且,数目愈小,张数愈多这真是贴心到家了!
同样是一万两银子,可若一扔过来就是张一万两的票子,自己还真不晓得拿它咋办好?得另外想法子叫人到宫外头去找银号打散,不但麻烦,还容易走漏风声,变成宫里头的一桩大新闻。
另外,他没有当面将钱交给自己,也免去了彼此的尴尬。
这份心思,真是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
不晓得这份资料,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嗯,必是早就准备好了至少,不是今儿个的事儿;今儿个,苏窦山大捷传来,多少军国大事要赶着办?他不可能有空儿去忙乎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给自己罢了。
唉,这个男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乱芳心
婉贵妃轻轻的叹了口气,到底太多了些!就眼下这一万两,已经太多了些!立秋那一万两,无论如何要辞掉!一万两足够咱们使上三五年的了!
银锁立马就急了,什么三五年?主子,您口气可真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哟!婉贵妃被她逗笑了,原来,咱们这儿,有位‘小当家的’?
顿一顿,那,就请您这位‘小当家的’说说,这个‘柴米’,到底有多贵呢?
这
银锁滞了一滞,一时之间,却说不上啥来宫里头各种传取,都是实物,基本上不跟银钱打交道的,柴米什么行情,其实她也不晓得。
说不上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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