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新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花梧桐
高韧看着这张家房屋,沉吟道:
“先看看张兰生书房、卧室吧。”
里长张子业抢上前,边走边介绍:
“张家正房只有五间,中间一间是堂屋,左边前面是张大牛夫妇卧室,后面原来是已过世的大牛他爹卧室,现在空着,右边前面这间是厨房,后面是张兰生卧室。没有书房,书房也就是卧室。”
一行人来到张兰生卧室,只见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凳而已,别无它物。桌上摆着些书籍笔墨,无非是《诗经》、《四书五经大全》、《朱子集注》之类,也有《京华日钞》、《源流至论》这类科举考试指导书,虽朝廷禁止使用,在学子中却很是流行。
张兰生神色不安,解释道:
“这几本书是┅┅”
高韧摆手道:
“无妨无妨,听说这种书有用得很,多看看,早得功名,挺好。”
转过头去看他床铺,一床被子有八成新,平铺在床上,枕头歪歪斜斜地摆着。高韧上前欲掀开被子,张兰生冲上前去,双手按住,叫道:
“这就不必了吧”
高韧回头看着吴正堂,吴正堂眉毛一皱,正待开口,李立志抢步上前,一把拉开张兰生,道:
“走开!”
被子掀开,里面并无其他物事,只是床单上颇有几处斑斑印迹。张兰生抗声道:
“《易》曰‘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常人亦道‘精满自溢’,这有什么吗”
高韧并不言语,目光向枕头扫过去,伸手便将枕头翻了过来,张兰生急欲压住,已是不及,翻出来一个物事。
众人看时,却是一块红纱,包裹着一件方方正正的物事。李立志伸手拿起,“啪”地一声,掉出来一本书,再看手上红纱,分明是一条女子贴身穿着的红纱裤头,吓得连忙扔到床上。书掉到床上已然翻开,全是手抄字迹,看其封面,赫然四个大字:剪灯夜话。
“大家大概都能猜到这是什么书。这本书大名鼎鼎,乃当朝第一**,连作者自己都讲‘近于诲淫,藏之书笥,不欲傅出’。想不到张大才子竟能手抄一本,日夜钻研,确实佩服。”
张兰生恨声道:
“既是**,你怎么看过”
高韧道:
“我没有看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书,也没打算看这种书。”
回头对吴正堂道:
“堂主,这本书应当收缴后予以销毁,以免黄毒外流。”
吴正堂颔首,指着李立志,道:
“把这两样东西带上,大家去堂屋。”
一行人来到堂屋,吴正堂叫人将那宋氏叫来,却把张大牛留在房间,关上房门不令参与。
待众人坐定,吴正堂道:
“高韧,你不是本地之人,今日参与其事,本人为以理服众,需得将事情全部弄个明白,方可向百姓交代。我还有两事不明,要请你明言。”
高韧道:
“堂主客气,请讲。”
吴正堂道:
“两件事,第一,你
第一章 密印禅寺
高韧在无忧谷时也学过骑马,不过毕竟场地所限,跑得不是很快;这次和吴正堂一起纵马奔驰,不知吴正堂是确实赶路心切,还是有意考验他的马术,一路上风驰电挚,高韧一路是紧追猛赶,才算没有被落下。到得一个叫大沩镇的地头,吴正堂放低速度,却直奔一家客栈而去,进了客栈翻身下马,叫道:
“伙计呢,伙计在哪”
高韧有点纳闷,下马刚要发问,吴正堂已经开口:
“从这里再上去就全是山路了,骑马还不如走路好使,咱们把马匹寄放在这,下山再来取就是。嘿嘿,现在可以边走边聊了,刚才那真叫马不停蹄。”
“啊,我还以为你要到这里住店呢,这才什么时候嘛。”
吴正堂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撕一半给高韧,说:
“吃!跟哥哥我干活,活没干完之前,好吃好喝是没有的哈。没水前面就有水,山上小溪里的水,甜着呢,走!”
果然走不多久,前面已是山路,刚够两人并排行走。山路蜿蜒曲折,却极为白亮,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与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照。路上三三两两行人不少,两人没法施展轻功,只能快步攀登。
“堂主,这是去哪里”
“密印寺。我说你就别堂主堂主的了,叫我吴兄、正堂兄,都行。”
“好,那你就叫我名字,高韧,也别高兄弟什么的了,太过客气,听着别扭。”
吴正堂哈哈大笑,道:
“好,高韧,年纪不大,是个爽快汉子!”
“咱们去密印寺听说那里一块油盐石显灵,隔山差五地自己长出油盐来,就是这个地方吧”
“不错!不过咱们不是为这事去的,咱们这样火急火燎赶过去,是因为那里一个大和尚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咱会长令我‘和堂’前去处理。人都死了十几天了,所以我这才急着赶去呢。”
“人命关天的事,官府也不管,要公会去处理”
“官府当然是去了,看不出所以然,这密印寺是我平正公会保护范围,我们派了人在那里的,也毫无头绪,所以才要我赶过去。”
“密印寺是个什么寺听说来头很大,是唐代所建,寺名都是唐皇题的字,是吧”
“是的,密印寺在此地是最大一所寺庙了。听说以前这个寺庙就是一个传经授讲的地方,在学佛之人心中的地位就相当于朝廷的太学院,并不接受香客朝拜的,近些年来不知怎么吸引了不少善男信女去拜佛,香火好生兴旺。近来这油盐石显灵,香客自然就更多了。”
“是这样啊,那个大和尚,是个什么情况”
“据报到会长的信上所言,这和尚也是个有名的高僧,法名怀德,是在密印寺挂单的和尚。开始是挂单,后来却一住四年多了,与寺里主持意诚大师关系极好,两人互印禅意,旁人都听不懂的。这怀德大师修行与常人不同,并不天天念经拜佛,有时把自己锁在房里几天几夜都不出来,饭都不用吃,有时爬到山上、走在路上见到一棵树、一块石头,对着坐下来一坐几天,说是在参禅。也就是这奇怪的习惯害人,这一次也是四五天不见人,开始大家没当回事,后来进寺礼佛参观的香客经过他禅房闻到异味,寺里和尚合力撞开门进去一看,头顶一支短箭正中脑门,却是被人杀了。奇怪的是屋里门窗紧闭,官府细细勘察了,没有任何人进去过的痕迹,屋顶各处也没有丝毫损坏。据说他尸身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正对着屋里一尊镀金文殊菩萨像,脸上表情极为恐怖。有传闻说他是参禅入了魔道,在山上对着那些树呀石呀参禅,其实是想将其点化,长此以往,满山都会变成妖魔鬼怪,因此终于惹怒了文殊菩萨,便在屋里对他施那降妖伏魔的法术,将他收了去了。”
“这么神啊,这个你信吗还有,这天赐油盐,你信吗”
“这个说法总之还是玄了点,所以会长才派我去查一查的吧。至于信不信,先去看看再说吧,看过之后要是确实如此,也由不得不信啊。你说那天赐油盐是吧,这个我也不大相信,你说菩萨管的地方多大啊,还来管这些小事但是不信吧,那油盐哪里来的呢,难道是有人故意去放的”
“呵呵,正如你所言,到那儿看看再说吧。”
两人紧赶慢赶到达山顶时,天色已近黄昏。饶是两人武功在身,也不免气喘微微,衣衫近湿。回头看不少信男善女还在往山上爬,看来这些人少不得只能在山上夜宿了。
山顶也是一块大坪,高韧略一估量,比无忧谷还要大了一圈。大坪四面环山,上山唯有一条道路,便是刚才爬上来的那蜿蜒小道。四面山峰中又唯有正西一座直插云霄,唤作毗卢峰,此时夕阳正要从毗卢峰顶落下,霞光满天,恍如佛光普照,而其他各面大小山峰或高或低,姿态各异,令人产生此乃佛祖讲经之所,周围那些大小山峰便是听经的菩萨、金刚之类的联想。那密印寺正建在毗卢峰之下,黄墙红瓦,气势恢宏。两人来到山门前,只见两侧一副对联:
法雨来衡岳,宗风启仰山。
对联两侧稍远处,左右各书两个字:心禅、祖意。门楣之上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大字:密印禅寺。
高韧驻足观看,这四个字写得虽气势不足、工整有余,倒也颇合这字面含义。正自感叹这就是唐朝皇帝写的字,吴正堂已经接洽了寺里知客僧,慌忙来迎两人入内,直说怠慢贵客,请到方丈奉茶。
两人来到方丈坐定,一会进来一位老和尚,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贵客莅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老衲意空,两位贵客请上座,容我等敬献香茶。”
吴正堂一怔,道:
“长老客气了。贵寺方丈不是意诚大师么,他不在吗”
意空双目低垂,表情淡雅,道:
“意诚师弟道法高深,去往南岳讲经论道,已经一年有多,临走却安排老衲代其暂掌寺中事务,老衲才疏德浅,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吴正堂哈哈一笑,道:
“哦,得罪得罪,我鲁莽无知,长老莫怪。长老乃方丈师兄,这等安排自然再是妥当不过了。”
第二章 文殊菩萨
“怀德禅师住的这房子,位置挺偏僻啊!”
一行人去案发现场的路上,当安阔指着远处一个偏房介绍那就是怀德禅师居住之处时,高韧漫不经心地感慨道。
“怀德禅师初来本寺,是作为挂单僧人安排住宿的,那便是为挂单僧人准备的禅房。后来禅师佛法精进,时常与本寺主持互印禅意,颇有久住之意,老衲便提出给他换一间禅房,禅师却道身外之物,无须介意。只是此后再来挂单的僧人,本寺便不再安排住到彼处,并安排了一个小沙弥打理卫生,听其使唤。细细算来,禅师在这禅房也住了四年零七个月,这期间倒有差不多一半时间呆在房中专心修禅,实乃大德高僧,阿弥陀佛。”
意空似沉醉在对怀德禅师的怀念之中,讲话之时语气低沉,一行人等心情更加沉重。来到房前,只见一棵又高又大的银杏树几乎将房屋完全遮盖,门前还散落着一些树上落下的黄色银杏叶。禅房周边没有其他建筑,离围墙亦有十多尺之远,孤零零矗立一角。数层石阶上去,石阶已经有些破损,从破损处长出一些青草来。此时天**黑未黑,凉风吹过侵入肌肤,颇有丝丝凉意渗骨之感。
安阔前行,正欲撕开官府所贴封条,高韧抢前一步,道:
“我听说当时众僧破门而入,还以为这门已经被砸坏了呢,看来还好嘛!这官府封条能撕吗”
安阔毫不顾忌,已经开始动手开撕,道:
“没事,早打过招呼了,官府知道我们公会要过来看,这封条就是留着等你们的。这门当然结实。我们在这里护寺巡逻四五年了,各处门窗都很结实,禅房内从未发生过盗抢之事,就是这里生出个这么大的鸟事。”
跨过低低的门槛,屋内现场果然保持得挺好,墙角一个马桶,四张床一溜铺开,一张旧桌子,一张旧椅子,桌子前方挂着两幅字画,西头墙上一个佛龛,此外空无一物。屋内幽暗潮湿,阴森冷清,加之门窗紧闭久未通风,发出一股霉腐气味。佛龛前方地面上,用白灰画着一个人形,大抵便是当时怀德卧尸之处。
几人进入屋内,下意识地站到一起。安阔倒是胆大,径自走到佛龛前,拿出两支蜡烛,插入香炉中点亮。意空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念什么经文,众人默不作声,待他念完,只听他高唱一声佛号,望向地上白灰,道:
“阿弥陀佛,这便是怀德禅师圆寂之处了。”
高韧细看地下那白灰人形,除两手略上举外,身形就是一个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形象,头部正对着佛龛,左手握拳,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似指向佛龛上的菩萨。所幸现场保存完好,地上也因打扫不勤的缘故,一层薄薄的灰尘尤在,甚至显露出灰尘往外放射之状,显然是身体突然扑倒所致。
高韧抬头看那佛龛,是一个木头所制、外刷红漆的简陋佛龛,色彩斑驳,极为陈旧。佛龛两侧各有一小小的香炉,香炉中插着一些香烛燃尽而剩下的香烛杆子,以及安阔刚刚点上的两支红色蜡烛。佛龛奉的菩萨却金光灿灿,外披一块崭新红绸,显然新放进去不久。只见这菩萨一个头却有三张脸,前方、左方、右方各有一张,宝相威严。手臂也有八条,当胸两手结印,左手一持经书、一持短弓、一持铃铛,右手一持宝剑、一持短箭、一持佛杵。胯下骑一狮子,怒目圆睁,张牙舞爪,状极威猛。
“大师,小子见识浅薄,不知上方这是哪位菩萨”高韧凝视着菩萨像,若有所思地问道。
“阿弥陀佛,此即四面八臂文殊广法天尊,也就是大智文殊师利菩萨。文殊菩萨乃是如来佛祖怙恃,为智慧之象征,左手所持金刚般若经宝卷,具无上智慧,右手所持金刚宝剑能斩群魔,断一切烦恼。上古时期,文殊广法天尊曾参加伐纣,破天绝阵,杀秦天君,破太极阵,收虬首仙,破万仙阵,斗金灵圣母,端的是智冠天下,威猛无双。”
“哦,受教受教。我还以为只有三面呢,原来是四面,还有一面藏后面看不到。”
高韧呵呵傻笑,笑了两声,见其他人一个个仍是面色阴沉,只得讪讪地收了笑脸,又问道:
“这屋里极为简陋,只有这尊菩萨像新一点。这是寺里所造,还是怀德禅师出资所造”
“怀德禅师修的乃是苦禅,不聚财物,哪来的钱铸造佛像实在是原来所供佛像时代久远,本寺早欲更换,只为担心打扰禅师清修,所以近日才抽空得以换掉。不想换了佛像只有四五天,禅师竟追随那旧佛像而去,唉,罪过罪过。”
“大师的意思是不该更换这佛像换了新佛像,禅师便跟着去了原来的佛像在哪,也是文殊菩萨吗”
“原来那也是文殊菩萨像,乃是木头所制,做工粗糙,用材甚简,却是已经朽了,禅师火化之时,老衲便将它与禅师一起烧化了。”
吴正堂还在看那佛像,闻言却转头正色道:
“可禅师不是被利箭射入脑顶而逝的吗大师此说,若说是机缘还行,若说乃禅师之死因,可就不大像了。”
“善哉善哉,老衲失言了。堂主请仔细勘查,务必查出实情,找到真凶。”意空神色不变,仍是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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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赌就打赌
“哈哈哈,你瞎跑什么吓死我了!”
坐在饭桌前的高韧挥舞拳头,作势要擂到安阔身上,笑道。
“我当时真是感到那箭就要射出来一样,想都没想,撒腿就跑啊。真是吓死人,长这么大,我还没这么被吓过,见笑见笑。我这会腿都还在发抖呢。”
安阔在房中已经见识了高韧的轻功,也看到查案一事实际上他才是主力,此时对他的口气已是相当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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