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廖姝和田幼薇悄悄交换眼色,这是也在谈婚论嫁啦?
外头传来一阵乐声,有人叫道:“新人进门了!”
众女眷起身整理发鬓衣裙,整整齐齐地走出去,廖姝正要跟了去,张五娘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一起挤上去能看什么呀?咱们不跟她们凑热闹,去新房等着。”
廖姝吓了一大跳:“这,这,这不会被抓了打板子吧?”
张五娘笑了:“打什么板子?我之前有和郡王爷说过,他说既然我们有空,就让我们几个跟去照料新娘子,省得新娘子人生地不熟的心中慌乱。”
这也是小羊聪明的地方,明明是徇私,却也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
田幼薇不是太想去新房,她想在前头待着——这个时候她的礼已经送到并陈设出来,她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张五娘哪里容得她不去,拿出将门虎女的风采,气势汹汹地硬把她拽走了。
新房里布置得彩绣辉煌,十分华丽,几个宫里派来的嬷嬷守在门口,板着脸不许人进。
张五娘大摇大摆地道:“我们是奉了郡王的命令,来这里陪伴新娘子的。”
嬷嬷们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
毕竟她们都是后头才到宫中的,对于最早在北方时的规矩略知一些,并不谙熟透彻。
太后、皇后让她们来这里时,也没说是否允许小姑娘们进去陪伴新娘子。
张五娘笑道:“几位嬷嬷可是不信我们?要不,这就派人去前头问一问?”
普安郡王正在前头办大事,哪里有空搭理这种小事?
嬷嬷们商量一回,答应放张五娘和田幼薇、廖姝进去,但是特意问了她们都是谁家的。
张五娘更绝:“我是张家的五娘,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知道我,这两个是我的姐妹。”
太后和皇后都搬出来了,且张家五娘在京中也算薄有名气,嬷嬷们过了这个话题,只再三叮嘱:“等会新人进来,要有规矩,不能乱来,更不能大声喧哗。”
张五娘领头应了,回头就冲田幼薇和廖姝挤眼睛。
三人找了个地儿站着小声聊天,田幼薇调侃张五娘:“你有没有什么好事要和我们交待啊?”
张五娘大方地道:“嗐!什么好事啊!不就是家里给我看了一门亲事,我不是很满意,但是没办法嘛。”
田幼薇和廖姝见她这样,哪里还舍得调侃她,一人一边将她的手握住了,想安慰都无从说起。
张五娘飒然道:“我都不难过,你们难过什么?好就一起过,不好就分开各自过。我听话,家里给的嫁妆不会少,靠着嫁妆就够我过活了,不看他眼色。”
田幼薇没办法帮她,只好顺着她的话道:“你这样想,反而能过得更好呢。”
“是吧?我也觉得。”张五娘笑着捏一捏田幼薇的手:“到时候一起去玩,不许你们自己好过就把我扔一旁不管。”
田幼薇道:“你随时来我家啊,我敞开大门欢迎你。”
张五娘添补一句:“只是要求邵小郎不许出书房。”
田幼薇作势捶了她一下:“我哪有那么小气?”
“来了。”廖姝低咳一声,三人迅速帮着彼此检查了一下穿着打扮,确认无误,就迎了出去。
但见四盏宫灯引路,小羊与新妇并行而来,后头跟着许多侍从和观礼的男女宾客,热闹却又肃穆,看得出来宫中对这桩婚礼的重视。
张五娘盯着小羊看了一回,低声笑道:“平时瞧着他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这次换上新装,感觉突然变成了大人。”
“我瞧着还和平时差不多啊。”田幼薇并不觉得,在她眼里,小羊从始至终都是这副端端正正的样子,没啥特别的。
张五娘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五娘道:“听说王妃祖上也出过皇后。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田幼薇道:“是呀,看这身形的也是个美人。”
郭氏虽然穿着嫁衣,戴着盖头,但看得出来身形袅娜娉婷,仪态举止十分大方,是配得上小羊的。
等到揭开盖头,众人都笑了。
郭氏修眉杏眼,樱唇粉艳,羞答答地坐在那里,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张五娘轻声道:“听说皇家选妇,除了家世人品,还要看相貌是否有福。”
田幼薇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说法,但也觉着这没错,理当是这样,毕竟身份不一样,肯定更慎重。
“你看我长得有福气吗?”张五娘转过头,叫田幼薇看她的脸。
“你肯定有福啊,一般人交不着我这种朋友,等你成亲时我也精心为你准备一套独一无二的瓷器。”
田幼薇看着小羊娶了个美妻,很为他高兴,说话未免多了几分欢快,却见张五娘眼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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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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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唬了一跳,匆忙将张五娘拉到角落里,低声道:“你怎么了?”
张五娘边笑边擦泪:“没什么,我就是替小羊高兴。你看新娘多好……”
她没能说完,更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田幼薇心里隐然明白了什么,当机立断,和廖姝一起把张五娘带了出去。
幸亏是郡王婚礼,没人胆敢乱来,走出新房一段距离就是清净之所。
三人在一个巨大的灵璧石山子后方站定,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张五娘先是默默流泪,后来蹲到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
廖姝莫名其妙又担心,和田幼薇咬耳朵:“她到底怎么啦?”
田幼薇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日晒留下的余温尚存,今日来做客又穿得正式,只一会儿功夫田幼薇就觉着热得全身是汗,又听到无数蚊虫“嗡嗡”叫着扑来,不过片刻功夫,脸上就挨了一口,肿了个包,真是受不住了,便蹲下去与张五娘面对着面“嘤嘤”假哭。
张五娘抬起泪眼:“你干什么?”
田幼薇道:“蚊虫好厉害,咬得我好痒啊。你摸我的脸,这里,肿了好大一个包。”
张五娘抽泣着伸手一摸,忍不住又笑了:“谁让你肌肤这么娇嫩香甜招蚊虫?我给你个香包带着避一避。”
借着这个机会,田幼薇说道:“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也好。”张五娘道:“我想起一些伤心事,让你们见笑了。”
田幼薇摇摇头:“我们之间不说这个,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好。”
这一生,她都会秉行这个承诺,但凡真心待她好的,她都要待对方更好。
廖姝道:“阿薇你陪五娘在这里候着,我去和张家人说你被蚊子咬了,奇痒无比,五娘带你回家去拿治蚊虫咬伤的好药。”
田幼薇不放心:“这倒是个好借口,不过阿姝姐姐独自过去害怕吗?”
廖姝温柔一笑:“你还当我是从前呢?我爹就是这王府里的翊善,谁能把我怎么样?”
虫鸣唧唧,吹来的风都是热的,田幼薇从袖中掏出折扇搧风,抱怨道:“这天气热得……我都想跳到这水里去洗个凉水澡了。”
暖烘烘的一具身体靠过来,张五娘整个靠在田幼薇肩上,热得她瞬间冒出一阵汗,于是拿了扇子狂搧,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
“你干什么?”张五娘幽幽地道:“若是想逗我开心,再告诉你我为了什么而哭,那你就打算错了,我是不会说的。”
“咦,这位小娘子想法可真多。”田幼薇顺手给她搧了几扇子,说道:“我对别人的秘密从来不感兴趣。邵璟和我说过,爱打听刺探别人秘密的人,往往死得最早。”
张五娘道:“你什么时候都是阿璟长,阿璟短,他的感受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
“???”田幼薇一时没能明白过来:“谁?”
张五娘苦笑道:“还是你这样比较好。算了,没啥。”
前方有人声和灯火缓缓而来,却是廖姝带着几人的侍女丫鬟赶了过来,张五娘把田幼薇的折扇拿过来半遮掩了脸,低声道:“走!”
田幼薇小声问廖姝:“别人没说什么吧?”
廖姝摇头,只告诉她:“你送的那套瓷器摆出来了,好多人在问是从哪里做的,多少钱,现在都晓得是草微山人做的了,估计明天会有很多人去铺子里定制。”
田幼薇道:“不做,这个是专门送给郡王的。”
张五娘恨恨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快告诉我,饶你不死。”
廖姝道:“釉色很不同,是米黄色的,开片更碎,反正很好看,说不出来的韵味,见着你就知道了。”
廖姝想让张五娘高兴些:“要不,我领你去瞧瞧?”
张五娘没精打采的道:“不要,改天再看。”
几人不敢乱走,只能原路返回,走到新房附近,迎面来了一群人。
领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手里杵着拐杖,穿着国夫人的服饰,虽身材瘦小干瘪,一双眼睛却明亮锐利,神情严肃,气势非同一般。
几个命妇陪在一旁伺奉说笑,其中就有许久不见的孟氏。
乍一碰面,大家都有些意外,有两个命妇饶有兴致地看着廖姝和孟氏,颇期待的样子。
廖姝平平静静地颔首致意,跟着田幼薇和张五娘避让一旁让她们先过去,表现得从容淡定,很有风度。
“那不是廖翊善的独女么?这父女俩真是有福气,经历也够曲折。”
一个平时和孟氏不太对付的命妇笑着感叹:“听说这姑娘早早定了亲,对方是廖翊善的学生,今科两榜进士,此刻已得官赴任,很实干,正是青年才俊。”
另一个命妇则道:“他们成亲的时候,林夫人可要去?”
孟氏心中暗恨,皮笑肉不笑地道:“到时候看。”
知道她底细的两个妇人交换一下眼色,俱都微微笑了,笑得十分意味深长。
谁不知道林祭酒在普安郡王面前地位已不如从前?
如今最受普安郡王信任的当属廖翊善,又是王府属官,和普安郡王天天在一起,理所当然,全不必忌讳什么。
林祭酒却是朝廷的祭酒,虽与普安郡王有师生之谊,却也要避开大臣与皇子勾连结交的忌讳,往来多有不便。
不知孟氏见着前夫后来居上,会是什么心情。
孟氏看出二人的揶揄之意,又气又苦,只把廖先生父女和田幼薇再恨了一遍,闷闷不乐。
另一个命妇与孟氏有些交情,便转圜了话题:“刚才那三位姑娘当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以制瓷、书画闻名的草微山人吧?听说她随手一幅小画就值五十两银子。”
提到这个,其他几人也来了兴趣:“你们看到外头陈设的那些瓷器没有?那种米黄色的,开片很特别,造型古朴简雅的,说是她做的,我很喜欢。”
“要不,我们去问问她能不能订?”
几人一拍即合,因担心那老夫人不肯去,就道:“穆老夫人,您远道而来,总要带些礼品回家,既然遇着了,不如与我们一同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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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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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等人本已朝着门外走去,却听身后传来呼喊声:“几位姑娘请留步。”
田幼薇回身,和廖姝一起把张五娘藏在身后,只恐被人看出张五娘曾经哭过。
只见刚才碰着的那几位命妇扶着那位老夫人匆匆而来,领头的一个笑吟吟地道:“请问哪位是草微山人田姑娘?”
张五娘松了一口气,小声道:“看来是找你定瓷器的,这位是殿前都指挥使的夫人邱夫人,为人不差。”
田幼薇盈盈一礼:“是我。”
邱夫人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好人才,北人还是南人?”
“土生土长的南人,家乡就在余姚银湖畔。”田幼薇笑得大方明艳,毫不隐晦自己的出身:“家里是做瓷器的。”
邱夫人抿着嘴笑起来:“真是个大方开朗的性子,是吧?”
“是吧?”这一句,她是回头冲着其他命妇说的。
能做到殿前都指挥使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亲信,众人不能不给她面子,纷纷附和,就连那位严肃冷淡的老夫人也跟着扯了扯唇角。
“谢夫人盛赞。”田幼薇也笑,为怎样委婉拒绝这些贵夫人打腹稿。
“我们那边坐坐,说说话?”邱夫人探询地看着田幼薇,眼里带着热切,却没有勉强的意思。
田幼薇喜欢邱夫人的分寸,但是很为难:“能与几位夫人说话是我的福气,但只是我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光。”
她笑着将肿了的脸亮给众人看,带着孩子气的微微抱怨道:“蚊虫咬的,又痒又肿,很难受,我得使劲忍着才能不抓挠,五娘要带我去取药。要不,下一次我做东,请几位喝茶?”
邱夫人轻轻触了她的脸一下,皱起眉头:“怎么肿得这样厉害?既然这样,那就我做东,改日请你们几个小朋友喝茶,如何?”
“谢谢夫人。”田幼薇更喜欢邱夫人了,不仗势欺人,懂得尊重人,还大方,实在是高官夫人中难得见到的好性子,尤其和孟氏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邱夫人笑着和她们挥手作别,那位严肃的老夫人突然说道:“我带得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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