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田秉立刻赞道:“安排得很妥当!阿薇真是长大了,懂得帮娘做事啦。”
谢氏不自在摸摸田幼薇的头,回头问高婆子:“天黑了,打个灯笼去前头看看,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田父的长随平安在门外朗声道:“主母,老爷和谢家大老爷一起回来了,要留晚饭。”
谢氏嗔道:“经常不打招呼就带人回家吃饭,幸亏今夜饭菜还过得去,快让厨房加两个菜,温些酒来。”
一家人忙碌起来,田幼薇也帮着摆放碗筷,趁空和田秉小声道:“谢舅父这时候过来,怕是为了白天的事。”
田秉也有同样的看法,担心田父会因此责骂自己,梗着脖子道:“我没错!”
田幼薇小声道:“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田秉道:“小丫头,还挺沉稳的嘛!”
谢氏道:“兄妹俩
第8章 小大人
酒过三巡,耳酣酒热,谢大老爷和田父从怎样制瓷一直扯到当前的局势,声音越来越大,兴致越来越高。
田幼薇想要再多知道些信息,奈何年纪太小撑不住,眼皮重得不得了,呵欠也一个接着一个打。
谢氏见状,就去牵她:“薇娘困了,我让高阿婆送你回去。”
田幼薇正要说好,就见田秉坐在一旁闷闷不乐,像是忍不住要说什么的样子,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不困。”
见谢氏人仍然要去拉她,就靠到田父身边,紧紧抱住田父的胳膊撒娇:“我还要再坐一会儿。”
田父就摸摸她的头,给她倒了小半杯酒要她喝。
田幼薇跃跃欲试,谢氏嗔道:“你自己做酒鬼就好,别惹闺女!”
田父“哈哈”大笑,收走了酒。
田幼薇舔舔嘴唇,颇有些遗憾。
她这两辈子,就新婚时喝过一杯酒,然后还醉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据说闹了不少笑话。
打那之后,邵璟再不许她沾酒,每次大家喝酒,她都只有观望的份。
就见田秉端了酒杯起身:“舅父,小侄敬您。”
谢大老爷喝得半醉,惺忪着眼睛将杯子一举,懒洋洋地道:“坐下说。”
田秉不坐,一口喝干净杯中之酒,很认真地道:“谢舅父,小侄有一事不明,要向您请教。”
谢大老爷点点头:“你说!”
“今天小侄看到送来的窑具有好些没有表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田秉年纪轻,沉不住气。
之前看谢大老爷上门赔礼道歉,言辞恳切,他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在一旁听大人说话,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好像自家爹总被谢大老爷牵着鼻子走,就想弄个清楚明白。
谢大老爷醉意顿时散去,眼里透出几分针尖似的亮光,定定地看了田秉一眼,随即一笑:“有这回事吗舅父怎么不知道怕是你看错了”
田秉急了:“当然有了,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今天下午验货时看到的!”
谢大老爷温和地拍拍他的肩:“别急,有话好好说,舅父不是不信你,是真不知道有这事。你看这样好不好,明日我查清楚了,再给你交待。”
一个长辈,以这样的姿态说要给小辈交待,态度不可谓不诚恳,若是田秉再不依不饶,就是不识趣了。
谢氏忙打圆场:“或是活儿太多,期限太紧,忙得忘了做标记”
田父也道:“反正咱家窑场用的都是谢氏专供的,有没有表记不重要,带着你妹妹退下去吧,这事儿我会处理。”
田秉憋得厉害,想再说几句,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二哥,我困了!”田幼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睛瞅着谢大老爷。
谢大老爷坦然自若,与田父谈笑生风,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的事。
但这本身是不正常的。
作为一个手艺人、生意人、世交好友加亲戚,被人质疑有问题而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大度,而是反常。
田秉气呼呼地牵着田幼薇往外走,一路上都没说话。
田幼薇也不打扰他,慢悠悠走到自己院子门前才道:“二哥,你除了今天的事以外,还有什么发现”
不然以田秉的温厚性子,不至于这么生气。
田秉犹豫着不想说。
田幼薇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年纪小,管不住嘴,不懂事乱说,便道:“我不会乱说话,和你的想法、看法是一样的,谢家舅父太精明了,阿爹太憨厚。”
田秉这才道:
第9章 吃鸡蛋
邵璟毫无所觉,见田幼薇接了水壶,就利索地取了脸盆和巾帕递过去:“阿姐先洗脸。”
殷勤得太过分了。
田幼薇的脸皮是僵的,有心想要沉着脸把人赶出去,又觉得会吓着他,只好默默洗脸。
等她洗好脸,邵璟已经把早饭摆好了:“阿姐快吃饭!”
早饭已经凉了,所以他应该是很早就到门口等她的。
田幼薇默默吃饭,邵璟挽起袖子,像模像样地将屋里整理了一遍,又“嘿哧、嘿哧”将她的洗脸水端出去,将院子里的花木浇了一遍。
田幼薇探着头偷看,但见他虽然人小力气小,动作略有些笨拙,但做起事来也是头头是道,不由若有所思。
“阿姐!”邵璟做完事,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小脸微红,鼻尖挂了一层薄汗,可爱得很。
田幼薇下意识要笑,笑到一半赶紧收回来,严肃地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邵璟摇头:“我不饿!我从来不吃早饭的!”
田幼薇心里便是一软,长期没吃饱饭的人,当然不吃早饭了。
她默默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吃!”
邵璟摸摸头,勉为其难地坐下喝粥。
他的动作很文雅,半点声音都没有。
田幼薇将食盒里唯一一个鸡蛋拿出来,慢慢地剥。
这是她的特供鸡蛋。
世道不好,很多小孩子都夭折了,田父特别怕她夭折,不管有多难,始终每天保证给她一个鸡蛋养身体。
后来她和邵璟过苦日子时,邵璟也坚持每天给她一个鸡蛋。
田幼薇把鸡蛋放在瓷盘里,推到邵璟面前:“把蛋吃了。”
白生生的鸡蛋衬着精美的青绿色划花鹦鹉纹盘,好看极了,邵璟盯着看了片刻,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开:“我吃粥就可以了,饿太久的人不能吃油腻。”
“你可以吃。”田幼薇轻点瓷盘,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我昨夜螃蟹吃太多,今天不想吃蛋。”
邵璟对手指:“要不,给二哥吃吧,他好辛苦。”
“他自己有。别啰嗦,赶快吃了!”田幼薇凶神恶煞:“不然我爹娘发现我没吃,又要大惊小怪,烦死了!”
邵璟吓得一哆嗦,害怕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大口吃蛋。
他吃得太大口,以至于一个鸡蛋两口就下了肚。
他愣愣地看看空了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向田幼薇:“我平时其实吃得不多,今天可能是……”
想说鸡蛋太小,好像显得有点不知好歹。
说自己其实是被田幼薇吓了才吃这么快的,似乎更过分,于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田幼薇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对他的花样小心思了解得透透的,当即微笑着逼问道:“可能是什么”
邵璟始终还是太小太嫩,完全不是田幼薇的对手。
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最终瘪了嘴:“我真的吃不了多少,每天一小把米就能养活了……”
假装自己吃不了多少,是怕田家嫌他吃得多,不肯养他吧田幼薇罪恶感顿生。
正想哄人,喜眉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挥舞着手义愤填膺:“姑娘怎么能欺负阿璟少爷呢他这么乖,这么勤快!老爷说了要待他好,你竟然背着大人欺负他!好过分!”
“……”田幼薇无可辩驳,低头挨训,要就怪邵璟太伶俐,激发了她的恶趣味……
“姑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阿璟少爷天不亮就起床帮着打扫院子、浇花、生火、送饭,还帮着奴婢照顾您……”
喜眉控诉着田幼薇,小眼睛里满满都是“你不懂事还欺负
第10章 赔罪
田家窑场距离田家庄也就是几里路。
田幼薇将邵璟护在怀中,随着小毛驴颠簸的脚步,骄傲地向他介绍:“咱们家窑场是入选贡瓷的八处窑场里最好的!周围的瓷土品质最好最厚,水质最清透!
看到远处那片山林没有,全是松木,烧制瓷器最好了!此前有人出了高价要买窑场,说了好多次,阿爹都没舍得卖!”
田家窑场依着元宝山,傍着银湖,四周山林茂密,瓷土矿层丰厚,又有运河连接,可以沿水路一直通往明州港,是很难得的风水宝地。
从田家先祖建起龙窑,一直传了好几代,产出的瓷器是整个银湖最好的。
它就是田家人的命根子,哪怕后来田父病得快死了,债主追索上门,走投无路,也没舍得拿来抵债。
田幼薇和邵璟更是千方百计,咬牙死撑才把窑场保住,这中间真的是吃了很多苦头。
想到自己和邵璟同甘共苦的那段年月,田幼薇忍不住心生感慨:“你以后要护着咱家的窑场啊。”
“阿姐放心。”邵璟很认真地点头,清亮的眼睛看向前方,神情十分愉快。
田家窑场一片忙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两条沿着山坡并列向上、长达十余丈的窑炉。
再就是两旁用竹木搭建起来的长排工棚,工棚里有许多匠人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碌,造型各异的瓷坯整整齐齐列在架子上,等着匠人上釉。
又有两个穿着绿色公服的监窑官不时游走查看监督,整个窑场看起来红火得很。
田幼薇一行人很快引起关注,好些在窑场做工的田家族人跑过来道:“阿薇怎么来了”
又有人好奇地打量邵璟:“这就是昨天才来的小和尚吧叫什么名儿来着”
“叫邵璟。”田幼薇将那些人介绍给邵璟认识:“这是三叔公,这是五堂兄……”
众人纷纷围着看热闹,不时互相交换个眼色,神秘兮兮、意味深长。
田幼薇看出来了,心里很不高兴,就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拉着邵璟往里去找田父。
田父坐在工棚里看师傅上釉。
上釉是制作出好瓷器的关键工序之一,瓷器美观与否和瓷釉息息相关,除了要有好釉水之外,工艺也很讲究。
匠人们很小心地握着瓷坯的外底,倒转瓷坯浸到釉水里,慢慢摇晃,好让瓷坯吃透釉水。
田父瞧着是在监工,实际眼神游离,神色里更是带了几分郁结之意。
“阿爹!”田幼薇跑过去抱住田父的胳膊,将醒酒汤递上:“娘让我送醒酒汤来,正好阿璟没见过烧造贡瓷,我就带他来了。”
田父看见是她,立刻收了郁色一笑:“昨夜酒喝多了些,是有些头疼,阿薇辛苦了啊。”
田幼薇脆生生地道:“我不辛苦,辛苦的是阿爹和娘!”
“看这伶俐的小样儿!”田父拍拍她的发顶,温和地问邵璟:“阿璟可还习惯”
邵璟行了一礼才道:“回伯父的话,大家都很好,小侄很习惯。”
田父也温和地拍拍他的发顶:“乖孩子,不必如此生分,不然岂不是累得慌”
“啧,这孩子可真文气!到底不一样呢。”
谢大老爷大步走进来,熟稔地拿过水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醒酒汤,然后一激灵,大声道:“好酸!真醒酒!”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爹还没喝上,他自己倒先下了肚。
田幼薇心里颇不舒服,也不做在脸上,甜甜地笑:“舅父今天过来又是为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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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太难了
“都散了。”田父命围观众人退下,要去解谢三儿的绳子:“已然骂过罚过,改了就行。”
谢大老爷却拦住他:“妹夫莫急,你先听我说,这事儿我还得感谢阿秉给我提了醒,不然要出大事!”
田父见谢大老爷神色严峻,心里便是一紧:“怎么回事”
“阿薇你们在这里守着,别叫人过来啊!”谢大老爷领着田父走到一辆车前,掀开上头盖着的草席:“妹夫请看。”
田父拿起一只匣钵看了片刻,神色渐渐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谢大老爷咬牙切齿:“谢三儿这个狗东西害我!”
田父一言不发,静静地看向谢大老爷。
从来温和仗义的人,此时不笑不语,配着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颇有几分震慑人心的力量。
谢大老爷努力睁大眼睛对上田父的目光,低声道:“近来朝廷分配的烧造数额太大,我家一时供不上这么多匣钵。
狗东西不但不如实禀告,反而悄悄勾连了外头的人,低价购入匣钵,以次充好,他自己在中间赚外快……
要不是阿秉昨日提醒了我,我还不知道竟然有这种事!我回去就赶紧查了,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是他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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