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玄沐的话犹在耳畔——如果帝国的那些皇子都抛卸下他们的面具，你会发现你从未认识过他们。

    从未认识过他们……邵子牧、邵天启、邵天翊、玄沐、玄然以及这个被她解救出来、为她所用的金方，他们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旁人无法窥见的面具，真正的他们，到底何人知晓为君为王的人，难道就应该是如此孤独的吗

    孤独……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药叶儿心中浅生悲凉，她这一生、她的上一世不是也如此孤独吗无依无靠、思而不得、至亲背叛。

    哪怕后来继承了荀药谷谷主的位置，她与六童之间依然隔着一层他们无法抗拒的身份。

    “哈。”药叶儿苦笑，原来她也是如此孤独的一个人。

    金芯注意到药叶儿，她脸上的表情是近乎于绝望的神情。她想到了什么她感悟了什么她……

    金芯下意识的站起身，向药叶儿走去，“丫头……”

    只是一瞬间，药叶儿就恢复了正常，好像方才在她脸上的那些情绪是金芯看花了眼一般。

    “你……”金芯皱眉。

    药叶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跨进门，转头对藤老爷子说道，“想通了”

    藤老爷子低头，颤声回道，“是，再也不敢了。”

    “地图呢”药叶儿继续往前走，做到正位上。

    藤老爷子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药叶儿看都没看，转手就给了金芯，“去罢，把北境的黑金市也收入囊中。”

    金芯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去，“是。”

    “至于你，”药叶儿看着面前的藤老爷子，“跟着金芯去一起去北境，协助他收复黑金市。”

    藤老爷子低头，“是。”

    “不要想忤逆荀药谷，不然你将死无葬生之地。”药叶儿眼中闪过寒光。

    “是……是……”藤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回道。

    金芯不在多说什么，负手离开，藤老爷子跟在后面。

    三月十四日，科举放榜的前一日，青龙帝书房之内，他召集了邵天启、邵天翊、邵子牧三人前来议事。

    “拜见父皇。”邵天启与邵天翊双膝下跪行拜礼，邵子牧则单膝下跪行的军礼。

    青龙帝看着桌上的一章奏折，挥一挥手，“起来罢。”

    三位皇子起身，邵天启看了看青龙帝手上的奏折，一脸高兴，“父皇，您手上的这是纳才院刚送来的、今年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名单吗”

    青龙帝点头。

    邵天启兴奋不已，“不知道是哪些优秀的人中选！每年帝国都会有许多优秀的能者前来参选，为帝国效力，实属帝国兴旺的佐证啊！”

    “哦”青龙帝抬眸，看着邵天启。

    “二哥，这话说的太满了罢只是学识好，恐怕不足以邦国利民罢”邵天翊在一旁吹着冷风。

    邵天启显然已经习惯邵天翊在一旁泼冷水，只是冷眼看着他并不接话。

    青龙帝仔细看了看奏章上的人，“跟以往一样，明日让单仁把榜单吩咐下去，张贴在书院门口罢。”

    “是！”邵天启抱拳。

    则立在旁的邵子牧忽然发话，“父皇，让子牧猜一猜罢。”

    每次听见邵子牧说话，邵天启就忍不住的心中一颤。他这个弟弟虽然从小在外带兵打仗，在朝堂之上一向少言寡语，但是只要他说话，那必定是重要的事情。

    “五弟，你想猜什么。”邵天启皱眉。

    邵子牧见邵天启深色凝重，轻笑，“二哥，若子牧说，知道那单子上中举的人以及名次的排序……二哥，信吗”

    邵天启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意思邵子牧是知道了什么

    邵天翊似乎是领悟了什么，眉毛一挑，“五弟，你不会是事先去偷看了奏章，故意如此说，来讨父皇欢心，给你赏赐的罢”

    邵天启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邵天翊从来都跟他不对付，这句话看似问的随意，其实是在独绝他后面的辩解。

     




二十一、覆灭（11）
    青龙帝声音低沉，“准！”

    于是邵子牧回头，“邢武。”

    邢武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地，“见过帝君、二皇子、三皇子、镇王殿下。”

    青龙帝挥一挥手，“免礼。”

    邵子牧交代，“去把谷兴、单仁、及第楼的管家都带过来。”

    “是。”邢武抱拳，起身退了出去。

    等待提人的时间对邵天启来说是煎熬，他方才听邵子牧要提的人，只有一个名叫谷兴的人，他不是认识。这个谷兴是谁

    青龙帝也知道提人需要半个时辰，看了看身侧的锦公公，锦公公立即明白了青龙帝的用意，“赐坐——”

    十个内侍有序的抬着三把椅子两个桌子进到书房来，摆在了书房左侧，然后侍女端上了三杯茶，一些点心。

    锦公公从青龙帝身边走了下来，对三位皇子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位皇子，先坐下喝茶等罢。”

    邵天启虽然此时心中慌乱无比，但是他也清楚，现在不能露出一点慌乱的神情。他暗自来回吐了几口气，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走到椅边坐下。

    邵天翊看着邵天启心中冷哼，邵子牧的性子他知道一些，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万万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发难的。

    年前盛乐宁的案子连消带打的除了典官盛元普，那布局手法极其缜密，根本不给邵天启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连在朝堂之上帮盛元普辩解一两句都做不到。此时若是邵子牧点名要动单仁，恐怕邵天启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是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自暴自弃的在这里喝茶吗

    他这个二哥，在朝堂之上风光太久了，不仅自己政绩卓然，还有一个为帝后的生母。邵子牧此番若是不把萧帝后一并铲除，恐怕这邵天启是野草扎根，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来吧，邵子牧让我看看你的手段！看看你到底够不够资格成为我的敌手！

    三个皇子坐在左侧，各自心怀鬼胎。

    半个时辰后，单仁最先到了青龙帝的书房，他一进来就看见三位皇子整整齐齐的列坐坐侧，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到底是怎么了今日议事需要三个皇子

    “单仁见过帝君、二皇子、三皇子、镇王殿下。”单仁进来，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青龙帝抬手，示意他免礼。

    单仁站起身，自觉的站在右边，书房里的气氛极其诡异，安静的吓人，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他向邵天启看去，邵天启只是低头喝茶并不看他。

    没多一会，谷兴与及第楼的管家古义被带了进来。

    单仁看见谷兴的时候，身子一震，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帝君招他前来的目的。他听到传诏的时候只是以为是因为明天科举发榜的事情，却不曾想是为了及第楼的事情！

    谷兴与及及第楼管家古义纷纷对上殿行了礼，邵子牧才站起来，踱步到书房正中央。

    邵子牧淡然的眸子投向单仁，单仁几乎是拼了命才没有让自己跌倒，他心里还是存有一丝的希望——她的女儿单清雪现在是邵子牧的侧妃，怀着邵子牧的孩子，他总不能对自己赶尽杀绝罢

    显然邵子牧知道单仁是怎么想的，不再看他，转向谷兴，“谷兴，你先说罢。”

    谷兴磕了一个头，从自己身上拿出一本帐册双手呈上，“这是及第楼最外延那一层的收入账本。这是单大人交代给我的事情，单大人让我在学子阁这些科举考生汇集的地方寻找富裕的但是没有门路的子弟，只要他们肯付足够的钱，单大人就会让他们在科举中高中名次。”

    邵天启听了谷兴的陈述，扶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几乎要把扶手捏碎，他瞳孔狠狠的盯着单仁，仿佛能从眼睛里喷出火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里走了风声！这个老头怎么会如此糊涂！居然背着他收人还不让他知晓难怪邵子牧会查到及第楼，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邵子牧把谷兴手上的账本拿了过来，递给锦公公。锦公公立即把账本送到了青龙帝的面前，青龙帝打开细细查看。

    邵子牧说道，“父皇，这个账本里夹着有单府管家签收的收据。账本最后一页的二十个人，就是这次科举中举的后二十名。子牧已经派人查过这些人的身份，都是龙城以外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几乎都是富家子弟，交给谷兴的银子一万两到五千两不等。”

    邵子牧问及第楼管家，“古义，这些人，可是在及第楼最外延住的人”

    古义也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呈上，“是的，都是登记在册的人。”

    青龙帝查验过了以后，抬眸看向单仁，“你还有什么话说”

    单仁噗通一声跪下，“帝君……这……这……下官不知情啊！签收的是单府管家……定是管家从中作梗……”

    邵天翊觉得好笑，在一旁笑出了声，“哈哈，单大人，你为官多年，东窗事发不会连借口都找的如此拙劣罢这管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左右朝廷用人左右纳才馆批改试卷的标准难不成你单府，从始至终都是你的管家在主事，你只是一个听命的



二十一、覆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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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子牧！你没有证据，休要胡言乱语！”虽然邵子牧说的是事实，但是邵天启也不傻，这件事邵子牧并没有拿出证据，他完全可以赖掉。

    邵子牧不慌不忙，目光扫过邵天启，“二哥，你这是希望我拿出银户部私用官船的证据”

    “那是当然，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信口开河。”邵天启抬头，瞪着邵子牧。

    邵子牧清了清嗓子，“那么我就来说一件有证据的事情罢。邢武，把人带上来罢。”

    在外面准备已久的邢武听见邵子牧的召唤，立即把在外面羁押许久的人带了进来。

    邵天启看见这些人，眼睛都直了。

    这些人有的人一看就是龙影，袖子上秀着“启”的字样，证明这些人都是邵天启的龙影。还有一些人是龙城里很面熟的医学世家的人。他以为他派出去的龙影无缘无故的失踪，是荀药谷所为，现在看来，居然是被邵子牧羁押！

    邵子牧从袖子里抽出一踏纸，“因为这一届的御医院医师选拔主审官，临时换了人，二哥无法兑现让这些医学世家子弟进入御医院的诺言。所以收的这些医学世家的银子，都必须如数的还回去。这些收据，就是人赃并获的的铁证。”

    邵天启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邵子牧则是踱步来到邵天启的身边，“二哥，你身为皇子，吃俸禄、拿赏赐。父皇不曾亏待过你，为何你还是如此贪得无厌”

    “先是在龙城贩卖大麻，牟取暴利。后又左右朝廷用人，收取钱财。我不曾想过，父皇一时兴起心思，居然又暴露出你利用医师大选牟利的恶行。”

    “二哥，我不明白啊，你要怎么多钱做什么”

    邵子牧悉数列举出邵天启的罪行，看起来桩桩件件都是谋财，其实触犯的都是王族的底线。

    贩卖大麻，是谋害民生。

    左右朝廷用人，是损坏帝国原有的朝廷构架，架空帝君实权。

    送人进御医院，御医院里全是听从于邵天启的人，就会如许帝妾一般，不知道何时就被人毒杀。

    这些事情在任何一个帝君看来，都是谋反！那些谋财的举动，只是顺势而为。

    青龙帝在位三十年，哪怕当初他再不想继承王位，三十年的帝君生涯也让他明白邵天启所作所为都是不可被原谅的。青龙帝冷峻的眸子，一直盯着邵天启。

    邵天启根本辩无可辩，他甚至都不知道邵子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了这么多证据。

    在一旁的邵天翊心中狂喜，果然啊，邵天启这一局一败涂地，败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邵子牧，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多谢你替我扫清了这么多年以来的障碍，日后我若即位，定会给你留个最好的牌位。

    邵天启右手微微移动，邵子牧眼睛微眯，负在身后的手也在缓缓移动。

    电光火石之间，邵子牧的身形已经瞬移到了青龙帝的面前，手上清影剑“叮”的一声格挡住了邵天启的右手的短剑。

    “二哥，你要弑君弑父吗！”邵子牧眸光清冷。

    “是你逼我的！”邵天启左手迅速上滑，寒光破空，邵子牧右手的清影剑被邵天启压制，根本无法收招。眼看邵天启左手利刃已经到了邵子牧的右手，此时若是不弃剑，邵子牧的右手将被利刃斩下！

    邵子牧当机立断，身子往后退了半步，手中清影剑青光暴涨，邵天启只觉得右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抬起，但是他的左手依旧没停，“咣当”一声，清影剑的剑柄落地。邵子牧已经弃剑，退到了几丈之外，身后护着青龙帝。

    邵天启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邵子牧的清影剑，往里注入内力，本没有剑身的清影剑居然显出了青光，那是邵天启的青龙之力，邵天启把清影剑拿在手里甩了一甩，“还真是神兵利器！不需要多费劲，就可以凝结力量。只是不知道，手无寸铁的你，要如何与我一战”

    “殿下！”邢武惊觉不对，从门口入内。

    邵子牧看着邵天启给邢武下命令，“护送父皇离开。”

    邵天启嘴角上列，面容狰狞，“你居然如此自负，要这样与我一决胜负”

    邵子牧并不回答，对邢武冷呵道，“还不快去！”

    邢武不敢耽搁一边小心翼翼的戒备邵天启、一边往邵子牧这边靠。邵天翊的龙影早就在他周围展开了剑阵，护着邵天翊离开了书房。

    邵天启没有阻拦青龙帝离开的意思，或许他知道自己仅凭垂死前的挣扎，根本不可能杀死青龙帝撺掇王位。但是邵子牧，这个一心把他拖下水的弟弟，若是不把他斩于剑下，难平他心中的怒气。

    此时殿外也传来刀剑声音，这是邵天启的龙影与邵子牧龙影在外交手传来的声音。此时青龙帝书房之内，只有邵天启与邵子牧两个人。邵天启执剑指着不远处的邵子牧，邵子牧一脸淡然的看着邵天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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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覆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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