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可以吗”圣冼看着水芯。

    水芯微笑着点头，“这是荀药谷的地盘，荀金药房之内的事情绝对不会流传到外面去的，公子放心便是。今日进王城，公子与谷主应该都留在御医院了罢”

    圣冼点点头，“嗯，玄武帝给了玄家副院首的位置。药姑娘直接被封为了紫衣医官。”

    水芯放下手中的面具，“理应如此。”

    圣冼看着水芯，“你们荀药六童似乎都非常信任药姑娘的医术，从来不担心她会出岔子吗”

    水芯笑得如沐春风，“谷主自小学医吃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老谷主都把所有的事情交给谷主，出去云游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虽说谷主是今年才继承的荀药谷，但是十岁之后，老谷主便已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了。她自小便很有想法，不是意气用事的孩子。”

    圣冼听水芯说起药叶儿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是简单一说，但也知晓，若是药叶儿十岁开始便代理老谷主处理荀药谷的事情，那她医术当真是了得。

    这种异世之能，已经不是神童或者是天赋异禀能形容的了，从遇见她开始，她治愈的所有疑难杂症，几乎都是用着他闻所未闻的法子治的。

    她的那些医学理论到底是从何而来圣冼不由的开始发愣，水芯见圣冼如此便也不打扰，转身便去做新的面具。

    许久圣冼回过神，见水芯正在专心直至制作新的人皮面具，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站在三楼，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药叶儿在抓药柜台里面，帮忙抓着药。

    圣冼看见药叶儿眼底有一种特别情绪，而后又变成柔风一掠而过，原来她也是会在药房之内帮忙做些事情的。

    这么说来，确实从药叶儿身上体会不到圣手城之内那些世家之女的娇惯之气。

    虽说他现在是圣家家主，没有父母逼婚，但是来说媒的人倒是络绎不绝。早前圣冼因为圣家叔伯想夺权篡位的事情以及寻找朱雀女帝的事情而忧心不已。

    如今，圣家由金方公子代为处理事物，他也寻到了朱雀女帝，似乎所有事情都回到了正轨。

    等这些事情全部了解，他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想到这里苦笑了一番，说起来若是他想娶亲似乎还要朱雀女帝赐婚罢。

    药叶儿似乎察觉有人再看她，抬头看见站在三楼的圣冼，她还没有仔细看过剥下人皮面具、站着的圣冼。

    他笔直的身型，站在三楼，手扶着围栏，一身白衣，头发被一指白带束着，微风吹过，身后三千发丝轻轻舞动，额边的碎发，遮住他若隐若现的眼睛。那眼眸里透出来的淡然与高傲，是她不曾见过的。

    圣冼看见药叶儿看他，便微微一笑，挪动身型，从三楼缓缓而至。

     




二十九、入局（15）
    “不过”圣冼没有明白药叶儿的意思，跟在身边的暗芯说道，“荀金药房很少有女医师，叶丫头来坐诊，药房便会被堵的水泄不通。最后干脆就不坐诊了。”

    “嗯”圣冼不明白，“是姑娘医术出众所以……”

    药叶儿笑着，摇摇头，“你经营圣家家业应该明白，在这片大陆上女医师与男医师的比例是多少。许多病，女子都是不方便来找男医师看的。所以只要我在荀金药房坐诊的消息传出去，不出半个时辰，药房定会被女性病患堵的水泄不通，影响其他医师看病。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所以我便不在大厅坐诊了，只看一些疑难杂症。”

    “原来如此。”圣冼这会算是明白为何药叶儿不在荀金药房坐诊了。

    “话说，圣公子不如考虑下在医师院下设一个女医师学院罢。”药叶儿看着圣冼。

    圣冼若有所思，“开设女医师学院，早些年我便有着想法，只是碍于手脚不便，再加上圣家的事情，我有心而力不足。”

    “你可以告诉金哥哥，让他帮你的。”药叶儿笑眯眯的看着圣冼，继续说，“培养出来的优秀的女医师由我荀金药房全数收入，你看可好”

    圣冼笑道，“我修书一封给金方公子，让他放手去做便是。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我圣家必会定力支持。就是圣家叔伯反对的声音需要金方公子费心处理了。”

    “金哥哥会做好的。”药叶儿推开膳厅的门，里面摆好了饭菜。土芯、水芯、暗芯、琴胤、淦祈早已纷纷落座。

    圣冼看着如此笑得好看，“从未与如此多的人一起吃饭，觉得稀奇。”

    土芯咬着筷子，“我知道我知道，圣公子同栾一样，都是世家之子，能跟你坐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人，少之又少。”

    圣冼入座，药叶儿也跟着坐下，“不必拘束，荀药谷没有那么多规矩。”圣冼点点头。

    于是饭桌上便是一片嘈杂之声，圣冼看着如此热闹的饭桌，居然心中一阵温暖。药叶儿声音传来，“栾第一次同他们吃饭，也是如你一般。”

    圣冼微微一愣，“是，世家的孩子很少会如此热闹的吃饭。”

    药叶儿又说道，“下午你若没事，跟我去个地方罢。”

    “好。等你午睡醒了，我们便去。”圣冼见药叶儿的神情有些落寞，她应该是想栾了罢。

    马车上，药叶儿出奇的安静，她一改往日调皮的样子，低着头，眼神淡漠的看着自己的手上的花篮。

    白色的菊花，安静的绽放。

    秋日里菊花开的格外的好，是她特地去花市买的。圣冼此时已经重新易容成栾的样子，他碍于样貌，不太敢接近药叶儿。

    尤其是在她特别思念栾的时候。

    “到了，谷主。”琴胤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停了下来，琴胤从马车上搬下轮椅，圣冼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之上。药叶儿也下了马车，慢慢朝山顶走去。

    琴胤表情也是非常严肃，推着圣冼，到达了山顶，药叶儿已经把手里的菊花放在了她面前的五座碑陵之前，她安静的站着，看着眼前这五座碑陵。

    圣冼起身，走过去，而后跪坐在了地上，默默不语。

    山间偶尔有两三声鸟叫，其他再无别的声音。

    “我想着，明日我们便正式进入御医院了，怎么也要来跟玄家各位说一声。”药叶儿走过来陪圣冼一起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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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入局（16）
    不愧是王城里制衣局的手笔，金线秀的金花，若隐若现。圣冼有些看呆了，这样的药叶儿，身上倒是真有御医的气派，若是她穿上那鲜红的凤服，必定比现在更加英气逼人罢。

    药叶儿看见圣冼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笑出了声，“怎么我穿官服很奇怪吗”

    圣冼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叶儿穿官服，倒还像是一个医官。”

    药叶儿看着圣冼，如今他也把半数头发束起，露出栾那俊俏的脸庞，加之身上这气质，倒是有些天家王者之气。

    是她的错觉吗

    圣家不是从来都不会入朝为官的吗药叶儿摇摇头，总觉最近自己想的太多。

    枝子来行礼，“少爷，马车备好了。”

    圣冼点头，与药叶儿一起上了马车，天光初现，街上倒是没有多少人。药叶儿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摇头晃脑。

    圣冼看了，便坐了过去，把药叶儿的头轻轻的挪向了自己的肩膀。

    马车一震，药叶儿一惊，忙睁开眼睛，看见圣冼近在咫尺，心下一慌，连忙往后坐了坐，“我有些困……”

    “我知道。”圣冼看着药叶儿轻声道，“昨日动用心法剖腹取子，你面露疲倦之色。下午去了玄家墓地，神伤至此。晚上必然是没有睡好罢。”圣冼伸手去摸药叶儿的脉，“我给你开副调理身子的药可好”

    药叶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圣冼笑道，“我保证不苦。”

    “你们怎么见我都要给我开药方调理身子，我自己也是医师……”药叶儿轻声嘀咕。

    “是啊，你也是医师，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开副方子调理身子呢身上的火毒最近可有流窜”圣冼摸着药叶儿得脉问道。

    “我只要用荀药心法，火毒便会流窜。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药叶儿知晓圣冼摸出了自己身上火毒四处流窜。

    圣冼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药叶儿，药叶儿也辨不出圣冼此时心思，收回手，“你开药，我吃便是，你不要用这副表情看我。”

    圣冼低头轻咳了一声，“什么表情”

    “一副我命不久矣的表情。”药叶儿看着圣冼。

    “这火毒不解，姑娘命确实不长。”圣冼实话实说。

    药叶儿低下头，“我知道。荀药谷谷主，没有一人活过三十，我也不会例外。”

    圣冼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的锁紧。

    “停车，请出示通行牌。”王城门口的守卫对着驾车的琴胤说道。

    琴胤拿出两张通行牌，上面一个刻着栾，一个刻着药。守卫看见琴胤手上的通行牌，连忙对着车里行礼，“原来是栾副院首与药御医，请。”

    圣冼撩开帘子，对守卫点了点头。琴胤驱车，向御医院驶去。

    药叶儿两三步跳下车，看见偌大的御医院里人影攒动，季丰羽也刚从大门进入，看见药叶儿与圣冼，说道，“来的正好，你俩跟我去巡诊。”

    “巡诊是什么”药叶儿追着问道。

    季丰羽脚下没停，进了准备室，背起一个药箱，对药叶儿说道，“帝君要我教你们入职事项，边巡诊边说罢。”

    季丰羽身后跟着一群白衣医官，药叶儿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琴胤推着圣冼跟在边上，季丰羽走在前面，药叶儿两三步追上去，手背在身后，“你不是不收徒弟吗怎么身后跟着这么一堆白衣医官”

    季丰羽没好气的说，“你以为副院首，紫衣医官那么好当的御医院排班，每个月都要带着这些白衣医官巡诊。昨日早会，不是有许多白衣医官看不准症状吗巡诊是为了让我们这些有经验的御医给这些不长进的白衣御医指点一二。”季丰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背着手嘀咕，“要是都跟玄莨一般，如此可教，还用巡诊吗”

    跟在季丰羽后面的白衣医官，被季丰羽盯着，纷纷后退了一步。季丰羽哼了一声，继续往侍女內侍



二十九、入局（17）
    药叶儿见那女子如此，又问，“下体内部可有灼痛感”

    那女子点头，药叶儿松开手，叹了一口气，“每日要勤洗，处方清肝止痒汤。”药叶儿起身，来到桌子面前，拿起笔写下：秦皮四钱、白蒺藜四钱、白菊花三钱、钩藤四钱、僵蚕三钱、肿节风四钱、金银花五钱、牡丹皮三钱、当归四钱、木通两钱、甘草一钱、外加萹蓄四钱、白花蛇舌草五钱。水煎服。

    “拿着这药方去御医院抓药罢。”药叶儿递给那女子，而后转身出了房间。

    季丰羽站在院子里摸着胡子，见药叶儿出来，问道，“问好了”

    药叶儿点头，“阴痒，不好意思说。不是什么大病……”药叶儿眯着眼睛看着季丰羽，“你……今天让我跟着你来，不会都是来看这些妇科病的罢”

    季丰羽挑眉，“你以为王城里难得有个女御医，许多病，还真得你亲自去看。”

    药叶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季丰羽带她来巡诊就是为了这事。

    季丰羽整了整衣服，“走罢，今天上午会很忙的。”

    药叶儿追过去，“简帝妾那里我还没请安……”

    季丰羽眉眼一挑，“啧啧，这才进王城几日啊，就知道攀龙附凤了。”

    “我！”药叶儿被季丰羽一句咽的站在原地生闷气。

    圣冼从后面过来，对药叶儿说道，“我代你去看看简帝妾罢。季老既然带你来巡医，应该是有许多不方便男子看的病，想让你看。”

    药叶儿没好气的盯着季丰羽，“你代替我去看简帝妾，这不合御医院一病一人治的规矩。而且，要检查伤口。”

    “检查伤口的事情，你一会忙完了去看。我帮你把脉，看看简帝妾有没有产后不适。至于不合规矩……”圣冼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季丰羽，“季老还没有教导我们入职引导，不合规矩，那是自然的。”圣冼坐在轮椅之上，抬头看着药叶儿。

    药叶儿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一百个不乐意，“那好吧。”

    圣冼见药叶儿如此，应该不是因为来看这是內侍不高兴，道，“甚少见你如此的……急躁。”

    药叶儿皱着眉，认真的说道，“我想去御医院百万小!说好好看看病案，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闲逛……”

    圣冼轻轻握住药叶儿的手，“我相信季老是想帮我们的，简帝妾的事情，若是不是他作保，我们也不会轻易的便得了封赏。他带你来巡诊，肯定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人需要你看。你不妨去看看……”

    药叶儿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了一下圣冼，“那你去罢，我跟着季老头。”

    圣冼点头，示意琴胤推他去简帝妾的寝殿。

    这一圈巡诊看的很快，因为都是一些侍女的病症，有些只是不好意思同男御医讲，药叶儿很快便看完了。所有白衣医官都回了御医院，季丰羽拉住药叶儿，避开人群，穿过好几个院落，没走多远，便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口。

    “季老头，你还有病人没看”药叶儿跟着季丰羽，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个院落虽然不算破旧，但是也绝对不是內侍们常来常往的地方。

    这种地方住的有人

    药叶儿疑惑的跟着季丰羽，来到院子门口。

    季丰羽没有说话背着手，在门口站了一会，而后推开院落的门，厚重的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药叶儿跟着季丰羽进了门，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嬷嬷，正在闭目养神。药叶儿看向季丰羽，等着他解释，季丰羽开口说道，“她是二皇子玄和的乳母。”

    药叶儿一听，便有些兴奋，果然如圣冼所讲，季丰羽是要带她来看重要的人，所以才带她来巡诊。可是药叶儿见这老嬷嬷的样子又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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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入局（18）
    药叶儿看着季丰羽良久，他的眼底溢出的是愤怒的情绪。

    她轻声道，“你能在薛贤真之下走上副院首的位置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你既然知晓我们为何而来，应当知道前路艰险，若是为了我们毁了自己前程……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