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洛少琛
薛贤真来到药叶儿所在的书房,面目严肃,眼神深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药叶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薛贤真,等他先说。
整个房间气氛非常古怪,圣冼坐在轮椅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
终于,薛贤真对药叶儿行了一礼,语气谦卑,“请药御医去看看薛承罢……”
难道……
圣冼看向药叶儿——主上对薛承下了毒
看着药叶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圣冼心下一怔,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随时随地都可能破掉。
终于,开始觉醒了吗
若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
果然啊……所有即将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人,都必须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圣冼,内心居然充斥着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一个如此优秀的医者,最终还是用医术谋算了他人。
这些日子
三十二、见月明(2)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御医院藏百万小!说里,玄和的医案没有更改或者丢失
——是薛贤真特地留下,让他们查阅的。
这些细节汇集到圣冼的脑海里,整个事件就变的清晰起来,正如药叶儿所言——薛贤真看似在暗中阻挠他们进入御医院,实则是在帮他们!
想到这里,圣冼看向薛贤真,似乎是在求证药叶儿说的话。
薛贤真沉默许久,转身面对圣冼,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缓缓开口,“抱歉,玄栾,当年我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我依然没有勇气去做……所以我……”
薛贤真还想说什么,但是御医院里外出巡医的医官们都已经回来了。
显然这个话题不可能继续了。
圣冼见药叶儿看着他,便知道此时应该是他利用玄家二少爷的身份来解决此事的时候了,圣冼看着薛贤真,“今日退宫以后,我们在玄府等你。”
薛贤真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回玄府的马车之上,圣冼一直看着药叶儿,表情严肃,好像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但就是不说出口。
最后药叶儿实在忍受不了圣冼的目光,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罢,你一直看着我也不会有答案,不是吗”
圣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微思考了下言辞,问道,“薛承是中毒吗”
“不是。”药叶儿认真的回道。
“额”瞬间圣冼心里空了一下,与他想的不一样但是随后,又被什么东西填满,他木讷的问道,“不是中毒,那是什么”
药叶儿仰起头,似乎在组织语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圣冼解释清楚,于是自暴自弃的直接说了出来,“破伤风。”
“破伤风”圣冼第一次听这个病名,无法与自己已经学习到的所有病联系到一起,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破伤风……是病吗”
药叶儿又是沉默,而后说道,“怎么解释呢,不算是病,算是一种感染。”
“……”圣冼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药叶儿说的意思。
药叶儿用手抓了抓头,“额……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圣冼知道药叶儿嘴里的那个病,应该如同过敏一般,要用荀药谷的那一套理论来解释,估计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的,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薛承是怎么得的……破伤风”
“嗯,这件事要从你还没有来开始说起,试医会第二轮测试第一次测试以后,栾与薛承起了冲突,用剑划伤了薛承的脖子。”药叶儿回想着,继续说道,“那种狭长的伤口,最容易隐藏病菌……”
“病菌”圣冼听的有些费劲。
“病菌……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一个活生生、非常细小的动物。这些称之为病菌的动物非常非常的小,用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药叶儿解释了以后看向圣冼,圣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的病菌这个词的含义。
然后药叶儿继续讲到,“当时栾与薛承起了冲突,薛承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虽说不是所有的铁器上都有破伤风的病菌,但是我还是比较担心。”
“破伤风的潜伏期可长可短,九月份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在玄武王城玄武帝亲自面试的时候,我发现薛承脖子上的伤口依然被包着,说明还没有痊愈。”
“铁器割的伤口,那么久还没有愈合,应该是破伤风了。”
“我便派人在薛承身边留了个心……果然不出我所料,两天前,薛承的破伤风就发作。薛贤真自然是全力医治,可是他不明白病发原理,所以基本是无从下手。”
“原来如此。”圣冼听了药叶儿的解释,已经明白为什么药叶儿这么笃定薛贤真会来找她了。
又是一个这片大陆
三十二、见月明(3)
大厅之内坐着三个人,两个男子一个女子,气氛沉闷。圣冼坐在大堂之上,药叶儿坐在左边,薛贤真坐在右边。
薛贤真自进来以后就一直在四处打量着这个大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大厅正殿之上,那个黑边金字“医者仁心”的牌子上,放在腿上的手,轻轻一拍,发出感慨,“八年了,这里还是这个样子。”
圣冼静静地看着薛贤真,似乎没有打算与他闲聊。
薛贤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向圣冼,幽幽的问道,“玄逸……他的墓在哪里……”
“苍山。”圣冼回道。
薛贤真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微微抬起脸,眼眸迷离,“是我对不起他……他是一个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有骨气有担当的男子。”
圣冼皱着眉,没有接话,薛贤真继续说道,“玄家五代御医,无论是医术还是学医,都有着自己一套非常成熟的理论。所以玄家的孩子总能比其他的孩子要更早的出师……也能更早在御医院里升迁。玄逸不到二十五岁就成了御医院里的紫衣医官,而我们所有的人都只能仰望他的医术。”
说到这里,薛贤真苦笑了一下,看向圣冼,“你们这种世传的医学世家或许无法理解,像我们这种寒门出身的医师对权利与地位的渴望罢!”
“那种渴望,是来自于我们内心深深的自卑……”
“我三十岁考入御医院的时候,玄逸才二十一岁,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当上了青衣医官。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年,进入御医院,看见玄逸一身青衣、俊秀无暇……”
“玄逸医官!”引导的公公把薛贤真与季丰羽两人带到玄逸面前,玄逸抬头,看见引导公公时,心里已经明白,这位公公身后引导的两个人,以后便要同他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了。
玄逸对他们善意的一笑,而后放下手中的医案,走过来。
引导公公对玄逸行了一个礼,说道,“这两位是这次试医会的前两名,玄院首特地吩咐这两位由您指导医术。这是这两位的医籍,请您收好。”
玄逸接过引导公公手上的医籍,轻声道,“有劳公公了。”引导公公告退。
玄逸翻开医籍,一目十行的看着医籍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提取其中关键字,“薛贤真……”
薛贤真上前一步,欠身行礼,“是我。”
玄逸继续看手上的医籍,“三十岁,南城医馆推荐上来的医师。善长大方脉、小方脉、针灸、金疮肿……”
“正是。”薛贤真回道。
玄逸又翻了一页,“季丰羽,二十七岁,泉州医馆推荐上来的医师。善长……杂医”
季丰羽没有回答,只是欠身行礼。
这两个新进的白衣御医好似都很有个性,玄逸合上医籍,轻笑说道,“我是这次负责教导你们的青衣医官,玄逸。二位都比我大,就不要如此行礼了。医术无家,二位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便是。”
“玄逸你……难道是玄院首的长子”薛贤真似乎是听说过玄逸的名字,语气里掺杂的惊讶,让季丰羽再次抬头,认真的看了看这个御医院里最年轻的青衣医官。
玄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
“哦,传中那个四代院首的世家之子。”季丰羽轻哼。
玄逸看季丰羽语气轻蔑,不禁失笑,“嗯……看样子,季御医有些不服”
季丰羽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削,眉毛一挑,“比一比罢。”
玄逸对季丰羽这个人还是挺感兴趣的,一个人如果如此放荡不羁,那必然是过人的医术才会特立独行罢。
玄逸也挑了挑眉毛,饶有感兴趣的问道,“怎么个比法”
 
三十二、见月明(4)
玄逸看向薛贤真,“薛御医以为呢”
薛贤真收起手,起身,点头说道,“诊断没有错,处方正对病症。”
玄逸挂在嘴角的笑意不减,看向季丰羽,“治愈需要多久”
季丰羽回道,“四个月。”
玄逸眉毛一挑,好想听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四个月你想让这个内侍四个月待在这个院子里,无法劳作吗”
这话一出,这回轮到季丰羽皱眉了,他沉思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药方没有问题。但是也听明白了玄逸的意思,玄逸需要他在拿出一个治疗周期短的方案出来。
他看向玄逸,玄逸一脸淡然,看样子他心里给出的治疗方案,要比自己给的方案用时上要短许多,于是问道,“若是给你治,需要多久的时间”
玄逸伸出五个指头,“五日。”
虽然季丰羽心里对玄逸治疗周期有一个预期,但是真正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季丰羽还是惊讶的几乎都快把眼睛给瞪出来了——他需要四个月治愈的杂症,玄逸居然只需要五日!
薛贤真在边上听着玄逸的言辞,沉默不语。
许久,季丰羽才说问道,“你准备如何医治”
玄逸看了看那个内侍,说道,“侧卧,取肺俞、膈俞、肝俞、章门用火罐循序闪罐半柱香时间,而后用三棱针点刺双侧膈俞拔罐放血,留罐一刻,一日一次,五到六日痊愈。”
季丰羽与薛贤真听了直摇头,这法子,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原来这就是医学世家与寒门子弟本质上的区别吗
这期间的差距,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接下来的五日,玄逸带着季丰羽与薛贤真一起来治愈这个病例。
果真如玄逸所言,他只花了五日便治愈了季丰羽需要四个月才可以治愈的病症。
季丰羽摸完脉象,几乎对玄家医术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玄逸在二十一岁的时候便可以成为青衣医官,这出神入化的医术,确实实至名归!
季丰羽恭恭敬敬的对玄逸行礼,“我服。”
“这么说二位是心服口服的跟着我学习了是吗”玄逸看了看季丰羽,又看了看薛贤真,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所想不以言表。
玄逸看着他俩表情,满意的从袖子里拿出两踏手写的纸,递给季丰羽与薛贤真,“先把这些背了。”
季丰羽与薛贤真有些疑惑,纷纷打开,仔细看着,只是片刻两人都面露惊讶之色,薛贤真愣声说道,“玄家医术”
玄逸把手放在嘴边,“嘘——这可是我辛辛苦苦默写下来的。我想着既然教导你们医术,就应该把我医术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你们看,与你们一起研学。”
此时御医院依然是人声嘈杂,但是在季丰羽与薛贤真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那些杂声,满耳回荡的都是方才玄逸说的那句话——我会把我的医术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你们看……
他们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如此轻易的便把自己家族经过几代沉淀的医术拿出来与人分享。
这个人,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圣冼的轻咳,打断了薛贤真的回忆,薛贤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我也是有苦衷的……王城的夺嫡之争,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这些人做主。”
“大皇子玄兮想要谋害二皇子玄和,势在必行。”
三十二、见月明(5)
薛贤真两三步追过去,拉住药叶儿,“你是荀药谷的人对不对,你能救薛承的对吗你是医者!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会!”药叶儿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我本以为你帮我们在御医院立威,是因为你已经开始忏悔你的罪行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执迷不悟。你也是医者,你学医是为了什么如果学医的初衷都可以丢弃,那你为此付出薛承一条命,我认为还不够多!”
薛贤真看着药叶儿鄙夷的神情,心中一震,嘴里喃喃自语,“学医的初衷吗……”
他学医的初衷是什么呢
“求你了,求你救救我母亲!”薛贤真跪在医馆面前苦苦哀求。
“唉……孩子,是我医术不精……抱歉。”那个老医者面对薛贤真的哀求,除了叹息,不能做的更多了。
“我求求你了,我只有娘亲了……”薛贤真拉住老医师的衣角,不肯松手。
“贤真……”薛贤真的母亲有气无力的唤薛贤真,薛贤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回过头的瞬间脸上堆满了笑容,“娘……”
“不要为难老医师了……”薛贤真的娘亲摸了摸薛贤真的头发,“我很担心你啊,你才十五岁……我不在了,你要怎么生活……”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我可以去找个富庶人家,给他们当长工,我很有力气的!娘,我还没有成亲,你还没有看着我长大,你不能离开我……”薛贤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见娘亲的眼睛已经缓缓闭上,放在他头上的手也开始变的沉重、止不住的往下滑,薛贤真睁大了眼睛,用手托住娘亲的手,缓缓摇头,“娘……不要……娘!”
薛贤真头埋在娘亲的身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他根本不敢哭泣,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娘亲就会走的不安宁。
老医师在一旁,轻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扶住薛贤真的肩膀,“孩子,你想学医吗”
薛贤真听见老医师如此说,拉着母亲的手,站起来,认真回道,“我要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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