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第十章 冲围(一)
宋通译的话虽然离奇,但是大伙真真切切遇上了这样的邪门事儿,也由不得他们不信。毕竟,那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的荒屋和女人,实在难以用常理解释。
让宋仲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位明队的总旗,好像一下子对朝鲜的民俗神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路上扯着他问个不停。
尤其是关于一些淫祠私祀,那些乡野之间不入流的野神,可以说是事无巨细,翻来覆去地问上好几遍也不嫌烦。
出摄山以后的行程,没有太多波澜。
一行人的目标本就不大,加上王生等人的哨探,几次远远地跟插着各色家徽旗帜的大名军队打个照面,也都有惊无险。
直到……
星星点点的磷火在广阔的丘陵之间四散飘荡,皎洁的月盘高高地挂在夜色当中,从李阎脚下蔓延看来,极目所望,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尸体。
他们大多被长枪和弓箭刺穿,鲜血顺着木杆流遍干褐色的土地。栖在尸体的乌鸦即使见到人也不肯离去,邓天雄长刀一舞,惊起一地黑羽。
冷兵器战争的惨烈,像是一把钝刀砸断骨头,粗暴地让人不敢直视。
”有机会么”
李阎问王生。
小王生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
“姓宋的,你他妈是不是耍我们”
邓天雄有些恼怒地质问。
按照宋通译的说法,眼前丘陵连绵起伏,能驻扎军队大路只有两条,驻扎不过几十人,他们只要避开大路,想越过这片丘陵并不困难,
可事实却是,整片丘陵驻扎的倭寇像是一个密实的口袋,单是王生所探周边,就至少有数百名倭寇,而李阎极目眺望远方星火,怕不是有小几千人!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里平常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驻扎。”
宋通译也慌了。
“除非……”李阎插了一嘴,“大明的军队,来得比我们想象还要快。”
众人闻言一愣。
“你是说,两军对垒”
宋通译问道。
李阎眯着眼睛指向眼前一片伏尸鬼域。
“我想,穿过这片丘陵,就能看到大明的营盘了。”
明明是意料之外的变局,可李阎三言两语,倒是撩拨地众人精神一振。
“可是,我们怎么过得去”
宋通译语气干涩,单单是看一眼那些被箭矢射成刺猬的尸体,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李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是要穿过丘陵,不是要硬撼倭寇,动作快的话,没那么危险。只要有马。”
宋通译没理会李阎话里的真假,只是下意识地问道。
“马在哪儿”
……
围拢着火堆的的倭寇高声谈笑,他们擦拭着手边的挂甲,神色放松。
营帐不远处,大概栓着三十余匹毛皮油亮的褐色战马。
“李总旗,你认真的么”
此刻在军汉背上,动弹不得的刁瞎眼也神色震惊。
“我教你们的,一定记熟咯,我这条小命,可是系在你们手上了。”
众人看了看自己手里椭圆形状,线条分明的物件儿,咽了口唾沫,慎重地点了点头。
“杀人,抢马,抢甲。”
李阎一字一顿。
……
“真是无聊,想想也知道敌人不可能从后面攻过来的嘛。”
“比起巡戒什么的,还是围在火堆前面掷骰子要舒服。”
“喂,斋藤,你输了,哈哈哈。”
“什么啊……”
男人嘀咕着,从腰带里掏出铜钱来。上面刻着隆通宝庆的字样。
是的,大明国的铜钱,倭寇是没有技术打造属于自己的铜钱的。
他眼角一瞥,忽然大声呼喊:“喂,那是谁。”
“喂,你是要赖账么,斋藤家的男子汉”
有人不满地说道,接着马上有人杵了他一下,然后叮叮当当地兵器声音响成一片。
众人脸色慎重。
一道影子拉得很长的人影由远及近,面容模糊。
“又是那种东西么”
一名倭寇颤抖着问道。
“已经是第三次了。要不要回去报告将军。”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偶尔会酝酿出可怖的怪物,斋藤曾经遭遇过一次,浑身溃烂,却力大无穷的怪尸,至少杀伤了十几名士兵,最后,还是将军出手将这头怪物斩杀。
还有啃噬尸体的妖怪,半夜嚎哭的女声,斋藤只是听说,就已经心中胆寒。
“喂,斋藤,你去看看。”
“你,你开玩笑吗,混蛋。”
一缕月光映射到男人的脸上,几名倭寇脸色一松。
“什么啊。”
斋藤
第十一章 冲围(二)
“敌袭!敌袭!”
火筒嗤嗤尖啸着升上天空,四散的火花升腾出一片华彩,火焰在天空中摆出八大一小九个圆形勾玉的样子,正是布防在这片丘陵的数千倭寇所隶属的幕府大名,上衫氏的家徽。
整片孤寂荒凉的丘陵像是被烧红了一个小角的烙铁,骚乱和动荡迅速蔓延。
杂乱的马蹄声,呼喊声,弓弦声响成一团。
李阎身披赤色胴丸甲具,用硝过的牛皮接连起来,大腿挎着黑鬃战马,冲在最前面,几乎吸引住了上衫军团八成的目光。
这套铠甲是从刁瞎眼杀死的那名赤备身上扒下来的,可能是要走山路的原因,小早川一行五名赤备,只有这一个人佩着分量不轻的铠甲。
连同六把红鞘武士刀,和从小早川身上发现的家族勾玉,这就是摄山一战的全部战利品,至于干粮棉衣,自不必提。
其他人也都披着从上衫军团的骑兵身上扒下来的黑色甲叶,裤裆死死夹住马鞍,身子低伏在马背上面,像是黑夜中不起眼的灰雁。
不到十人,倒是驱赶了快二十匹马匹,飞快穿梭在星斗月光之下。
长长的火把汇聚成一条火龙,倭寇们身背家徽小旗,拖着长枪短弓,朝着李阎这边扑击,却被马匹逐渐拉远开来。
而李阎一行人冲锋的方向,是足足有上百人的黑色骑兵防线,不安地打着响鼻的马匹缝隙之间,成队的小辫子倭寇高举步弓,箭矢像是水一样泼了过来。
那些没人乘骑的马匹跑动了没有二十米,就被箭矢刺穿颓然倒地,温热的马血四溅。
“噗嗤!”
箭矢射入面门,形容惨烈。
一直充当邓天雄帮手的浓眉军汉扬天倒在马上,高速奔跑的马匹前蹄跪地,被巨大的惯性扯得大头朝下,翻出去老远。
嗖嗖的风声从李阎头顶冒过。他举着大伙之前用木头和藤条绑起来的简易盾牌,箭头时不时射进浸湿的木头里面,发出沉闷的哆哆声音,李阎的甲缝之中,也插进了两三只箭羽,还有一只弹在他的头盔上,金属的哀鸣声音震得他耳边嗡嗡直响。
王生和宋通译一起跑在队伍中段,正咬着牙用弓柄拨动蝗虫一样飞来的箭矢。他身上绑着绳子,背后绑着刁瞎眼。
“小王生,大人给你的火雷还有没有”
身体虚弱的刁瞎眼强声问道。
“有,刁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取来给我,再给我两只箭。”
伏着身子的王生从箭袋里抽出一只,连同手榴弹一起递给了身后的刁瞎眼。
也不知打刁瞎眼怎么弄的,用布条三两下就把火雷缠在了两只箭中间。
“拿着,举弓!”
王生下意识地搭起弓箭,两只绑在一起的箭矢对准前方。
“把吃奶的劲都给我拿出来。”坐在后面的老刁手臂往前一够,拉动铁环。
“射!”
“嚅!”
这造型古怪的物事儿歪歪扭扭地飞进阵中,顿时掀起一大片气浪!
大片的倭寇像是倒伏的麦子,中间区域尽是残肢断骸,不成人形的血肉涂抹在丘陵上,惨不忍睹。
上衫的骑兵队列有微微的骚动,在幡持将的呼喊之下迅速集结。
两边战马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名头箍月牙盔的骑将武士刀高举,倭寇们纷纷抛弃步弓抽出白刃,双方的队伍冲击起来,俯视下去,像是一只短箭射向长蛇。
马蹄如雷!
李阎一马当先!
明亮的盘空大月之下,鬃毛披散的战马撞在一起,刀兵相接的声音短促而激烈,晶莹的汗滴飞洒出去,和清冷的月晕一同被击碎散开来!
第十二章 冲围(三)
灰白的蹄子把泥土砸的凹陷进去,一小撮儿黑鬃战马冲出上衫军团的刀山甲流,一个个形容狼狈,身上或多或少插着一两只箭矢。
李阎矛锋沾满肉糜,甲缝之间都是血污。唯独一双眼睛湛然明亮,好似大星一般,竟是让他硬生生杀了出来!
整只队伍成锥形,李阎攻坚在前,几名受伤较轻的弟兄分布两翼,邓天雄在队伍末尾。
他一手雁翎刀舞得密不透风,前胸中了一箭,有盔甲阻隔,入肉不深。
一行人里除了李阎,邓天雄受伤最轻,自然就包揽了除了攻坚之外最重要的断后的职责。
然而随着李阎杀穿敌营,身上压力一松,负责断后的邓天雄一下子险象环生起来。
他们身下的马匹并不比对方要强上哪里,并不能很快地摆脱他们。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倭寇包围过来,众人就将陷入绝境。
此刻的邓天雄眼前围着三四名端着长枪的骑兵,他右手持滴血的雁翎刀,左手持一截断矛,挥舞起酸麻的胳膊,磕住两只枪尖,还有一只长杆夹在腋下,脖子上青筋暴起。
李阎拨马而回,他呐喊着让两侧兄弟护住中间马匹往前冲,催动胯下马匹,竟然杀了回来!
甲流之间分出三四骑来,毫不畏惧地冲向了刚才所向睥睨的李阎。
李阎矛锋向前一送,被最前面那人长枪架住,他想也不想向前平推,那人枪术也算老练,枪身往身侧一顺,让过李阎的枪刃,拔出马背上的短刀,就要刺向李阎,与此同时,另一名骑兵赶到,举枪刺向李阎胸口。
李阎放声大笑,腕子吃满力气凶狠一抖,半弯的矛杆拍在枪杆上面,巨大的作用力引得矛尖向上一弹,好似灵蛇,刁钻地戳向对方双眼。
那人头颅被刺碎开来,矛尖去势不止,正好戳进另一人的脖子。
李阎后仰抽出长矛,抖落血花肉糜,手腕一颤连抖三个雪亮枪退最后赶来的两人,拍马冲向邓天雄。
河间李氏,枪剑双绝。
剑,斗剑母架二十四势
枪,恒侯八枪
恒侯者,燕人张翼德。
无数箭矢搭上弓箭,错落的寒光飞射而出!将邓天雄笼罩起来。
邓天雄的瞳孔中映出闪闪的箭头来,他虎吼一声,硬生生将枪杆折断,双手松开兵器,提臀退马镫,手背抓住马鞍,翻身躲至马腹之下。
血箭喷涌,被射成刺猬的马匹哀鸣倒地。
邓天雄抓起地上长刀,身前三名骑兵已到,长枪居高临下刺向了他!
长矛虎虎生风,扫开就要刺进邓天雄胸膛的长枪,马匹奔驰而过之时,朝邓天雄伸出右手。
“天雄,上马!”
邓天雄把左手递过去,小腿一蹬,翻身坐在李阎身后。
“大人……”
“做好了。”
李阎长矛挥舞如同出海蛟龙,勾住并排身侧一名倭寇,将他挑落马下,长矛满满拉了一个大圈,逼退周围人马,双脚踩住马镫,跨上了另一匹马,冲着留在原来那匹马的邓天雄喊道。
“天雄,尽管往前冲便是!”
邓天雄没有问什么“大人你怎么办。”之类的屁话,刀背凶狠地拍在马屁股上面,身后汹涌甲流迎向李阎。
李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靠在躁动不安的马脖子上,把瓷瓶里的东西朝马嘴里一塞。
穷奇血(伪造):战马食用之后,将短暂提升马匹速度和耐久。无视炮火,高级异兽,阴物的影响。
原本身上中了几箭,出气比进气多的战马身上鬃毛一抖,两只眼睛瞬间充满血丝,一道血红色气雾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周围的黑鬃战马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被血红雾气喷中的战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屎尿齐流,一阵稀里哗啦的腌臜动静。
“这么好用”
李阎双臂舞动长矛,划过眼前两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兵喉咙,拨马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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