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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两人只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乌头仔,一身蓝白条病服打扮的瘟乐自顾自玩着桌上的跳棋,不时拍手大笑。

    斩骨仔冷眼盯着瘟乐,冲乌头仔一努嘴:“你从哪儿找这么个白痴?”

    “唔,斩骨哥你不要乱说话啊,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白痴了。”

    “没关系。”

    瘟乐双手捡起棋盘上的棋子,一脸笑容:“你朋友嘛,我叫他说三次。”

    “别跟我耍花样了。”

    斩骨仔用力敲着桌子。

    “总而言之,我帮不了你,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是,我知道,斩骨哥现在是生意人嘛。你认识的那个大老板。叫什么?”

    乌头仔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华茂社团的杨宝金嘛!”

    斩骨仔脸色骤然收紧,附近几桌西装革履的混混也呼啦超站了起来,个个神色不善。

    斩骨仔往后一靠椅背,从怀里掏出一枚雪茄,一边剪掉茄帽,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冲乌头仔说:“胜记现在几千人靠杨小姐吃饭,谁打华茂的主意,就是砸我们的饭碗,你刚才想讲什么,讲明白一点。”

    “斩骨哥,我现在走投无路啊,你指条路给我走啊。”

    乌头仔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只皮箱来,放到斩骨仔的面前:“我只想找弟兄们帮我个忙,这些是茶水钱。华茂这么大的生意,我们哪敢打她的主意?但是斩骨哥你明白的嘛,那些有钱人最怕惹麻烦啦,你给华茂惹麻烦,华茂还会撑你么?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啦。”

    斩骨仔抿着嘴打开纸箱,里面都是一摞一摞的港币。

    “……”

    斩骨仔合上拉链:“先说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有批货,从柬埔寨来的,我现在惹了麻烦,被警察盯死,我想让斩骨仔你的人帮我保管这批货,过段时间我会去拿。到时候还有重谢。”

    斩骨仔拍着皮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货啊。”

    瘟乐攥着一把玻璃珠,自己一个下跳棋下得入迷:“尸体。”

    ————————————————

    “翰林冷链旗下的冷仓,爆出这样骇人听闻的凶案,我感到十分的震惊和愤怒,同时,我对翰林生意上的所有伙伴,以及广大的香港市民,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闪光灯如同出膛的子弹。

    翰林冷链的董事长薛文海满脸苍白地向镜头鞠躬。

    “薛先生,听说你拒绝警方搜查翰林冷链的其他冷仓,有人说翰林其他冷仓,也有藏尸嫌疑,这是不是真的呢?”

    薛文海不假思索:“这是谣传,实际上翰林早就向警方开放了所有冷仓,翰林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清查了所有冷仓的货物,这次的事一定只是个例。”

    他再次鞠躬:“警方已经查出线索,这件案子可能与韩国境内的一伙器官走私犯有关,犯罪嫌疑人李安潮今天上午已经在家中畏罪自杀,另一名嫌疑人刘世青在逃,我对自己的用人不当,伤害了广大市民的感情,感到万分悔恨。翰林愿意出五百万港币,悬赏刘世青的踪迹。”

    记者们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刁钻问题,可薛文海一句五百万悬赏,立即吸引了他们的主意,毕竟,这个标题听上去足够吸引人。

    “薛先生,你说五百万悬赏,是完全向社会公开的么?”

    “公开的,无论是谁找到刘世青,翰林立即汇款。”

    短短半天的时间,薛文海的发言就被各家报纸转载,诸如“国际犯罪集团走私器官”“翰林董事长悬赏五百万”,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砰!

    黎耀光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

    “报纸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器官走私?我们结案了么?这个薛文海凭什么对媒体胡说八道?!”

    肩膀上扛着两星一花的陈警司放下咖啡杯,不急不缓地说:“是你和我说,怀疑是器官走私的。”

    “我只是怀疑,没有结论,更何况报纸上这些细节,我从来没说过!”

    黎耀光拿报纸拍着桌子。

    “对,细节是我说的。”

    陈警司走出办公桌,把门关上,连浮动窗也拉死,杜绝了其他警员看热闹的可能。

    “阿叔,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上司,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黎耀光瞪着陈警司,半天才舒了一口气,把脸一别,闷闷地说:“长官,我不明白。”

    “阿叔,我先问你,你有什么进展没有啊?”

    “有!”

    黎耀光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着沾血衬衫的高瘦青年。

    “这个人在三年前被怀疑和一起大圈仔抢劫案有关系,但是当事人都死光了,又有人花钱保他,最终不了了之。我们逮捕的那个钱五,口口声声说杀死华茂总经理陈正聪的年轻人,就是这个人!而且我查过,三年前保释他的,就是华茂的董事长杨宝金,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那他现在在哪儿?”

    陈警司问。

    “找到杨宝金,自然能问出这个人的下落。”

    陈警司苦笑一声:“你动脑子想想也知道,杨宝金会一问三不知啊,到时候你怎么办,扣留她四十八小时?”

    “那就查,封锁所有港口,找到这个人为止。”

    “我有多久的时间让你查啊,阿叔?这件案子现在舆论影响有多大,上头要求我们这个月一定要破案,华茂集团和翰林冷链都在给我们施压,要求我们早点结案,我不放点可靠的线索给上头,我怎么交差啊?”

    “翰林也就算了,华茂死了个总经理,他们不要求彻查到底,反而要求结案,这就更有问题了!”

    “那个陈正聪在华茂人憎鬼厌,你知不知道他的总经理怎么当上的?华茂现在要求大事化小,再正常不过了。最多到这个月月底,如果到时候你不能查的水落石出,我只能跟你说抱歉了,阿叔。”

    “……”

    黎耀光默然一会儿,叹了口气往外走,他闹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出格,要不是资历老,威望高,陈警司完全可以停他的职。这件案子到时候真的查不到,也只能听陈警司的话,找个过的去的理由早早结案。

    “还有,你抓的那个钱五,翰林冷链的薛文海要出钱保释他,我已经答应了,你回去早点把人放了,几十岁的人了,如果突发脑梗心脏病死在警局,那也是麻烦。”

    “知道了。”

    黎耀光头也不回的回答。

    一群警员见到黎耀光出来,都围了过来。

    “黎sir,怎么样?”

    黎耀光拿出李阎的照片,在大伙眼前晃了一圈:“找到这个人!”




第十一章 天乙贵人
    隔着条条铁柱,坐在禁闭室角落的钱五手里把弄着一枚硬币,女王头和字面在他指背间不停反复,他双眼紧闭,那一晚冷仓里暴起的血雨和匆匆而去的背影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放,久久难以忘怀。

    粗暴,血腥,迅猛,像在江面一掠而过的鱼鹰。

    叫钱五心有戚戚的,不仅仅是那个不知名男子残忍利落的出手,而是他隐隐能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完全超过他想象的汹涌洪流,正悄然而至。

    “钱五对吧,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钱五收起硬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警察后面跟着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看打扮像是律师。

    “是钱五元,钱先生么?”

    钱五颔首。

    律师鞠了一躬:“薛文海先生出了保释金,他想和你叙叙旧。”

    “我不认识什么薛文海。”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如你和薛先生当面谈。”

    “好。”

    律师带着钱五上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汽车出了警署,直奔大吉祥酒楼。

    “请。”

    酒店的装潢富丽堂皇,迎宾的红衣女士微笑为钱五开门。

    薛文海坐在主座,他他大概五十岁多岁,国字脸,目光温润,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旁边坐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孩,桌上摆着铜锅涮肉,各色酱料油碟齐全。

    冷链运输行业门槛极高,能做这一行的必然实力雄厚。薛文海祖籍广东潮汕,在三年困难时期逃避饥荒来港,那时候香港的公共屋屯陆续建成,香港人民的生活质量提高。各种街边冷饮开始流行,薛文海就是被一家贩卖雪糕冰沙的冰室老板收留,转眼几十年过去,薛文海摇身一变成了几乎垄断大半个香港冷链物流的大商人,除了叫人感叹世事神奇,也叫人对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心生向往。

    至少表面是这样。

    “师弟,好久不见。”

    薛文海微笑点头。

    他招呼身边一名青春靓丽的女孩:“叫五叔。”

    “五叔。”

    站起来打招呼的,是个肤色雪白,容貌俏丽的女人,十**岁,眼中全是少女的灵气。

    “我干女儿,薇薇安。”

    钱五坐在薛文海的对面,自己给自己斟茶:“怎么你不姓蒋,改姓薛了么?”

    “这些年做生意,不太想再和风水界的人有来往,所以改头换面。当初师傅给我起名四海,他老人家没跟你说过我本名叫蒋文海么?”

    薛文海笑着,把筷子伸进锅里。

    “冷仓里的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五叔突然发问。

    “是。”

    薛文海夹出一片肥嫩的雪花牛肉在酱料碟子沾了沾,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点头:“是。乌头仔是我的人,一直帮我看管冷仓。这次如果不是你冒失闯进去,我过几天还要运一批柬埔寨的货进去。”

    他忽然一拍大腿:“说起来师弟你可真有本事,我拿冰和七星定魂封住那些煞神,可一旦解冻煞神就会消融,那么多怨气十足的煞神凑到一起,到时候一定有瘟疫。可师弟你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整个冷仓的煞神都不见了,高!实在是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叔满脸的难以置信。

    薛文海收敛笑容:“该我问你了。陈正聪是怎么死的?”

    钱五半晌才压抑住怒气,冷笑道:“我在警察局说的就是全是实情,你手眼通天,没理由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吧?”

    “那可真是大千世界,藏龙卧虎啊……”

    薛文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也慎重起来。

    “师弟,明人不说暗话,你肯出山,不再窝在大澳发霉,当师哥的我当然高兴,我不计前嫌,你来帮我。想要什么统统说出来,我一定满足。”

    钱五死死盯着薛文海的脸:“杀了别人的干儿子,还有脸叫别人帮你的忙,四海师兄,这些年你变化真大,脸皮也厚了许多。”

    “干儿子,你有干儿子?”

    “裴东升。”

    薛文海沉思了一会儿,才摇头笑道:“你说的那个裴东升,就是这两年名声鹊起的那个铁板神算吧?师弟啊,你眼光怎么这么差,那姓裴的这几年依仗一点本领招摇撞骗,***女。就算真的死于人手,也是因果报应。以你的养气功夫,不该为此大动嗔念啊。”

    “不是你?”

    “不是,我冷仓一百多条人命都敢认,还差这一条么?”

    “好,我会查下去。”

    钱五起身要走。

    “师弟,这些年我难得有能吐露心里话的故交,坐下来和我多说两句话,好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你那干儿子,是桃花煞的命格。”

    薛文海突然又提起了裴东升:“命中带华盖,及偏印之人,才是学道的璞玉。比如你我,八字,大运,流年中有丑,未,戍,且财星受制者,也可学道。可身带桃花煞的风水师,十有**都是江湖骗子,就算有名师指点,也事倍功半。裴东升根本就不适合学道,他这身相术本领,又是从何而来?除非是,替天改命。”

    钱五不语。

    “师弟,你我不合,由来已久。大家都学了十二卷《天髓叙命论》,师傅当初说的很明白,第十一卷替天改命,能肆意收放命格,第十二卷万会人元。能以命格炼就宝器,兴国家,旺社稷。二者都是凡人难以学会的仙术,师傅一辈子也没参悟,只是囫囵教给你我。想不到你居然学成,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当含笑。更叫我欣慰地是,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会开窍,我还真当你是镀了金身的无漏菩萨,端着宝术也不肯动用。这便对了!你我联手,大事可成。”

    “你从小比我天分高,我在冷仓看到煞神居然在石像里,就知道是你学会了万会人元。我不是什么无漏菩萨,但学道之人顺应天命,我绝干不出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薛文海脸上阴鹫之色尽露:“慢着,你走可以,你要再帮我一个忙。你不妨看看她是什么命格。”

    说着,薛文海指向一旁的薇薇安。

    他手指一激,薇薇安脚下,涌现出璀璨的金色罗盘,钱五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挪不开目光。

    甲戊庚牛羊,乙己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蛇兔藏,六辛逢虎马,此是贵人方。

    四柱神煞第一吉神,天乙贵人!




第十二章 插曲
    “你不乐意跟我合作,我不怪你,只要你把薇薇安身上的命格,转移到我身上,你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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