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蔡牵闻听如遭雷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火鼎婆这才改口:“唔………蔡……小蔡,你能不能把那位天保仔,请来和我见一面”
……
盟主既定,可麻烦事还一大堆,福临催得紧,要赶紧发兵。几方大海盗就算没当上盟主,也不可能把他们踢到一边,各家诉求,兵力安排,粮草,分赏,诸如此类,都要仔细商讨。
郑秀儿已经一夜未眠,实在是熬不住,小女孩要强没吭声,李阎注意到了,叫老古带她去睡。他刚吩咐完,眼角瞥见远望海面的林元抚,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林老,你也费神了,不如先去睡。”
日出时,老头子瞳子火焰一般,他眨了眨眼,又平复成浑浊。李阎瞧见,不可察觉地眯了眯眼。
林元抚揉了揉眼睛,嘴里叹气:“唉,天高皇帝远,我这两广总督,是入了花果山的太白金星,谁也不把我当回事啊……”
“我听说,你这些天,一直教秀儿读书,哈,她长在我们这帮泥腿子里,能叫您这样的大学问人教书,秀儿是好福气啊。”
“此女有日月凌空之资,是块好苗子。”
老头咂摸咂摸嘴,不再言语。
“福临说得明白,叫蔡牵连同文书带赎金先给了我,我才会出兵打红毛。我这两天就能把钱拿到手,只是,眼下也没处放你师徒二人,等我们打跑了红毛,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福临答应你们什么了”
“哈哈。”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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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来!
三十来丈的马拉尼大帆船残破不堪,像是一团被肆意揉捏过的精致玩具,在众人的注视下沉入海底,咕咚咕咚冒出几个大水泡,什么都没剩下。
蔡牵有些心疼地转了转戒指,这样一艘大船,尽管老旧,也是价值几万两银子的。
回到天舶司甲板的章何抖了抖袍子,一语不发地坐回黄梨木椅子上。
妖贼一方,章何那位表弟身上带着新打的石膏,伸脖子想往章何身边凑,被二当家齐道济拉住。
齐道济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这时候别上去找不自在。
上船的李阎面色自若,冲着自家几名头领点了点头,好叫他们安心,眼睛一瞥,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盘红底透白的【油爆双脆】,旁边摆着一双筷子。
李阎和查小刀交互了一个眼神,大大方方往桌上一坐,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抱怨说:“蔡老板也是小气,坐了一宿,瓜果也不顶饿不是还得我们自己动手去做。”
说着,李阎去拿筷子,嘎吱嘎吱大口往嘴里送。任谁也瞧不出,他已经外强中干,拿筷子都费劲了。
“谁赢了”
“不知道啊……”
“嘿,谁不言语,自然就是谁输了呗。”
章何和李阎前后回来,一个阴着脸不说话,一个回来就动筷子。气氛十分之吊诡。
蔡牵暗地里观察着两个人的神色。章何大氅武袍被枪刃撕得处处破洞,脸上带着冰渣子。
天保仔的衣甲稍微有些凌乱,神色平淡,看不出别的什么。心中又是一阵斟酌。
“这天保仔,看上去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啊……”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有人继续刚才的争论,林阿金退出,盟主的位置应该谁来当?
尤其蔡牵,难得章何不冒头了,他应该是场面上最先提出来这句话的,没料到,蔡牵盯了李阎一会,没着急,反而吩咐手下的侍奉胡姬:“天保兄弟说得在理,咱这一宿都打过去了,大伙也乏了,先上酒菜,别的事回头再说。”
“诶,别啊。”
李阎一抬头:“蔡老板,时不我待,盟主的事,还是提早定下。“
“章何兄弟刚才不是有些异议么”
蔡牵示意章何。
章何一闭眼,语气冷硬:“你们定吧,我没意见。”
众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是震惊。
章何走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话里话外。分明是认栽了。
妖贼章何,真的败给了天保仔。
蔡牵面不改色:“那便按着规矩来,宝船林氏退出争夺,义豕朱贲少胜一场,天保兄弟呢,军备上又差一些,蔡某……”
“红旗帮还有军备要下盘。”
蔡牵面无表情:“可是,刚才比斗已经结束了。”
“有大伙给我作证。我刚才是去撒尿,没成想回来你们就闹起来了,我说的可明白,是先不下,没说红旗就这么认了。蔡老板宣布结束。是不是着急了点”
李阎步步紧逼。他这话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同,的确,刚才半天,天保仔都是不在的,李阎这时候提出来要加军备,合情合理。
“那……”蔡牵敲打着桌面,天保仔一开始拒绝和其他四大海盗一起,坐在圆桌上,可事到如今,他依旧是场上少数几个,话语权最大的海盗头领。
“天保兄弟,还有什么能加的么”
“新造火炮五十门,口径八英寸,加黑火药炮弹一千颗。折二十万两银子,不多吧”
蔡牵闻言,忍不住问了一句:“天保兄弟,我要是没记错,你在盘子里已经加了大小口径的火
第七十三章 破局(上)
徐龙司说完,径直站了起来。
自从那日,徐龙司从大屿山灰头土脸地回去,整个人就消瘦了很多。
他和厌后十夫人是表兄妹的关系,可十夫人临终,既没有破口大骂,指责他落井下石,也没有托孤,让照顾自己的女儿郑秀儿,而是连多看徐龙司一眼也欠奉,就这么把他放了回去。
徐龙司自小,是有些怕这个表妹的,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在,他在少年的一段时间里,甚至见到这个整日与草偶蛊虫为伴的“表妹“。
骨子里,徐龙司瞧不起郑一拐,也瞧不起天保仔,可对十夫人,却有一种惧怕,愤恨,亲近,愧疚交织起来的复杂情绪。这种情绪,在那日,十夫人把他赶出大屿山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然而故人西辞,说什么全然无用……
徐龙司看了一眼坐在圆桌上的郑秀儿。对着天保仔说道:“我来”
没等李阎说话,蔡牵手下那位名叫阎老二的伙计忍不住抢了一句:“之前蓝旗帮千钧标以五旗联盟的名义,替郑秀儿赢了一场,黄旗帮同样是五旗之一,你们是一伙人,怎么能算场次”
徐龙司闻言冷笑:“照你这么说,我之前赢了那两场,可以像千钧标一样,直接算是五旗的场次了”
阎老二一时语塞。
徐龙司又看向蔡牵:“蔡老板,你说呢”
蔡牵不紧不慢:“几天前各旗内乱,五旗联盟早就不能算一伙人。蓝旗千钧标愿意为秀儿姑娘效力,是他的自由,黄旗帮自成一体,当然有和红旗帮比斗的资格。”
“好!”徐龙司点头:“那来吧!”
“徐兄且慢”蔡牵一抬手。
“怎么了”徐龙司生硬地问。
“徐兄,总要先说明白,你拿什么军备,压在盘子里吧”
蔡牵悠悠地说。
“我之前压了二十门火炮,十条闸船,加上我黄旗的小一万人手和火铳,我现在再加两千条火铳,十五条闸船,五百枚黑火药炮弹,够了吧”
徐龙司早有准备。
蔡牵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梅渣洞里,有四百箱九成新的火铳,是当初你劫杀天津制造局的货船得来的,拿出一半来,也有两千条。黄旗帮的明账上,有五条等待修缮的闸船,剩下十条不在账上的,跑胶州湾的生意,明天也该回去了,十五条正好。倒也能凑二十万两,徐兄为了讨好你的小侄女,不少费心啊。诶,这十条闸船的长路生意是嫂子管的啊,你压进盘里,跟她商量了么”
徐龙司满脸地不可置信,血都冲到了脑子,蔡牵话里的一些细节,牵扯到黄旗帮内里几件秘密,是连黄旗其他几个头领也不知道的,蔡牵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蔡牵轻飘飘一句话,场上的人一下子议论纷纷。
他这话里有两个地方值得一提,一个是截杀天津制造局,这是早年的一桩悬案,没想到是黄旗帮动的手,另一个是十条船的长路生意,在场都是老牌海盗,黑话瞒不住人,长路生意的意思,便是拐卖儿童,尽管在场的都是杀人越货的海盗,朱贲百无禁忌,章何更是屠戮无数土族,可五旗一向以宝岛后氏自居,做长路生意,不大不小,也是一件让人戳脊梁骨的黑料。
李阎眯了眯眼睛,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徐龙司强自镇定:“姓蔡的,你拿这两句话吓不住我,等我查清楚哪个脑后生反骨,自然会上门报答你。”
“徐兄这话,就脏心烂肺了,我是好意提醒你啊。”蔡牵摇头:“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大公子,这些年抽的鸦片,还有……赌债什么的,其实都是倒卖了梅渣洞里的火铳,才得的银子,如今梅渣洞埋的箱子里,装得是石头。贵公子到现在,还欠我手下赌坊一万多两银子,当然我不是催你,凭徐兄和我的关系,我舍了那一万两又如何呢”
顿了顿,蔡牵又说:“还有尊夫人操持的那十条闸船,啧,这怎么张嘴……三四年前吧,尊夫人听说南海的蚌珠在日本国大热,走我的关系,运了两船去。没想到滞销,赔了大概十多万两,我有心思把这事和徐兄商量商量,尊夫人死活就不让,就拿那几条船,抵了亏空,
第七十四章 破局(下)
蔡牵话音刚落,阎阿九抬眼弯腰拔剑蹬地前冲直戳,一点寒光扎向老头的喉咙。
老头在旁边的查小刀一激灵,幸亏他离得近,巴掌反握住鸱吻双刀,上扬刀背磕住长剑,但听当啷一声
林元抚受了惊吓,烟袋子磕在地上。烟灰落了一地。
李阎大枪抖擞,一枪杆砸落阎老大头顶,却砸塌了他的黑瓜帽,有尾焰白气从阎老大的口鼻里喷出来,老头抹了抹嘴角,冲李阎瞪眼。
阎姓伙计一涌而上,一古脑的气势冲开旁人,刀尖都对着林元抚。
旁边端菜的胡姬把手里托盘朝前一扔,从大腿上摸出一杆匕首来,对着林元抚后脖子扎去,李阎眼疾手快,右手单托虎头大枪,左手一抄酒杯砸在胡姬胸口上。
一众侍奉的蔡氏伙计,毫无征兆,疯了似的冲向林元抚,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红旗帮站了起来,拦住袭击过来的蔡氏伙计。
有的红旗高里鬼性烈,又是蔡牵先动的手,刀底下没留情,朝着一名蔡氏伙计的肚子里捅了进去,准备先杀几个立威。
也许对上火鼎属种,高里鬼占不到便宜,可对上这些普通人,可以说是砍瓜切菜似的容易。
但是让红旗海盗想不到的是,自己一刀劈倒了一名冲过来的伙计,非但没有杀住这些人的气焰,反而使得这些伙计更加疯狂起来。
那名先下杀手的高里鬼一愣神,脚底下吃痛。他一低头,倒在地上,肝肠横流的那名蔡氏伙计,竟然一匕首扎进自己的腿肚子里,那匕首刀锋蓝汪汪的,分明淬毒。
“妈的!”
这名高里鬼踢翻伙计,一滚地让进红旗的人里,抽布条绑住自己的腿,拿小刀割开伤口放血。一时间不大不小也吃了个亏。
那名开膛破肚的蔡姓伙计死前的狂热眼神叫他遍体生寒。
南洋海盗一直说,蔡氏的伙计是拿钱雇的,和五旗,妖贼,义豕这样的亡命徒,在战斗力上没法相提并论,却忘了,蔡氏世代侍奉火鼎公,火鼎婆,蔡氏的伙计,除了拿蔡家的工钱,也是火鼎公婆的信徒……
李阎带着林元抚来,本来是一个闲招,从蔡牵举办天舶司大会的时候,李阎就琢磨着,这蔡牵一定有备而来,他这些年来黑白通吃,固然是满嘴流油,可风险也大,海盗这边无所谓,官府那里,拿钱打点,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可林元抚,绝不可能容忍蔡牵一个红顶商人,摇身一变,成了南洋海盗的头领,海盗不过是流寇,可蔡氏这样,在官场和民间都拥有巨大影响力,又富可敌国的势力,若是把南洋海盗聚拢成一股绳,足够动摇国本!
李阎的想法很简单,给蔡牵添堵捣乱。逼他取舍,是要当上这个盟主,舍弃广东十三牙行的生意,舍弃这些年白道上的基业和布置,还是退一步,盟主不做,林总督明鉴,我是福临和海盗们的中间人,聚拢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救国”,我可没有半点私心。
两害相权取其轻,蔡牵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这个局势,蔡牵要是一软,扬言这盟主他不争了,那李阎扶郑秀儿上位,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可李阎也没想到,他这招釜底抽薪,反倒惹恼了蔡牵。
你把官府钦差弄来给我捣乱,我干脆就弄死了他,再花银子擦屁股。无论如何,也一定比放林元抚回广东,成了两广一把手,再后手整治自己要强得多!
你五旗一门都是乱党,我是广西候补道,朝堂内外的嘴我喂得饱,你说我杀了林元抚,谁信
满场的海盗,有一个能在官府正一品大员面前说得上话么没有!就连张洞都……
蔡牵那句“死在乱盗手里的时候”说完不过三四个呼吸,场上已经闹出三四条人命!
蔡牵谋深心狠,可李阎也是靠着一杆大枪,莽出一片天地的野性子,当机立断逼退阎家老大,虎头大枪直取蔡牵!
章何也好,阎老大也罢,和李阎比斗,胜算不是五五,也是四六,可唯独一点,李阎的枪,这两个修术法的,都追不上。阎阿九倒是有希望,可查小刀这时候正缠住他,绝来不及反应。
心转电念的功夫,虎头大枪已经迎着蔡牵头脸劈来,李阎没杀心,只是想拿住他。
李阎催动“风泽”,脚步踩着电光似的,已经杀至蔡牵身前!
白金吞刃挟裹风雷之势,一枪朝蔡牵喉咙戳去
蔡牵好似是没反应过来,脸色甚是平淡,只等那枪停在自己喉头,眼睛才一瞥,正看见枪头上“思继”二字。
“五代十国第一名枪,高思继,他的兵器,最后一次露面,也是前朝万历年间的事了,想不到我今天还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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