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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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六章 龙马还阳
    c_t;左玄与圣使对坐皆默。

    良久之后，左玄方才问道:“圣使，这如何可能呢”

    这圣使面容古怪，一撇嘴道:“如何不可能”

    左玄再言道:“据我所知，此人只有……元神初成，寿数……当不出一历。他……”

    说到此处，圣使已经很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不错，百年成世，千年为历，万年称幻。此子寿轮，本使从那壶酒中已然推算到了。然而那又如何凭着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我可以告诉你，此等一历而合道的人物，圣门中便是有过的。甚至……总之不足为奇。”

    “是。”左玄闻言登时噤声，仿佛于圣门二字谈虎色变。

    这圣使叹了一声道:“左道友，不瞒你说。我来之前本师曾言，这片役园气数已尽，这噬英所化之华，自然也便不能再取，否则必染死因。所以这最后一次，我只管做个看客。”

    “这……”左玄面生难色道:“若无圣使主持大局，诸般乱象何以制止”

    这圣使笑笑道:“左道友，你仍犯糊涂呢，止它做甚你不见这各方大能，都在盯着那物事。稷山的、北极的，呵，单说西方那一位，法力便深不可测，那一片天机可是连本师也看不透。”

    左玄长叹一声道:“若是仙皇尚在，我远玄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圣使咋咋嘴道:“东方远玄一代人杰，确实令人钦佩。可惜，他败于稷山那头陀之手，心境想是尽毁，否则也不至于弃界而去，至今不知所踪。”

    此时左玄立身而起，深深一揖道:“左玄斗胆，请圣使衍算仙皇所在。”

    “啊”圣使一惊道:“左道友，你不是说笑”

    “左玄岂敢！”

    “这……这倒也并无不可。但是左道友，虽然这些年来我监守役园，受你所惠良多。但东方远玄乃玄华大士，推衍他的代价，想来你也清楚。你若坚持如此，那么此番过后，你我便算两清。将来若再有什么事，我可不会再为此界出手了。”

    左玄一时沉默，在远玄仙皇失踪的许久年月里，他忍辱负重结好这位圣使，为的便是为远玄仙界求得一绝大助力，令四方敌对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位圣使之使命，便是监查役园啸虎。此刻役园气数既尽，他的调离已是必然，这一助力便想留也留不得了，还不如试试是否能寻回仙皇。当下把心一横，这一揖再深了几分。

    这圣使叹了一声道:“罢罢罢，就依左道友。”

    说着他缓身而起，手中一串青珠浮现。这串青珠约有过百颗，其上一点青光凝止，于他口中咒语响起之时，这点青光方才开始于珠串上游离起来。在他催动之下，这点青光由刚开始的游移，转而变成了跨越跳动，到后来竟杂乱无章的乱窜起来。

    嗒！的一声。整串青珠崩散开来，乱浮于半空之中，远近参差不一。而这点青光仍在乱跳，直过了约摸盏茶功夫，这位圣使几乎满头大汗的光景，这才缓缓落定，附在一颗青珠之上，微一闪烁便没了踪影。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左玄在一旁看得也是异常紧张，不独是因为这一举关系到整个远玄仙界的存亡。更是因为那一点青光，乃是属于合道者的道意明光。单这一点光芒，就对左玄这样的未合道者有莫可名状的巨大压力。

    “圣使，结果如何”左玄略等了一时，待圣使面色渐渐平缓，才试探着问道。

    这圣使略一犹豫道:“左道友，东方远玄命数广远，在贫道法内尚看不见他的尽头。也就是说，性命之忧是没有的。不过他运机微弱幽暗，正受他人气运凌迫，一时却也没有脱困之机。”

    “可得知所在么”左玄紧接着追问道。

    这圣使苦笑道:“既有本事凌迫远玄仙皇者，又岂会被贫道这点小把戏算出定数。左道友，我看你不必于此再费心神了。”

    见左玄沉默无言，这圣使近前来，拍了拍他肩以示抚慰。随即招来白鹤，转身便坐上了鹤背，不过却并没有立即离去。

    他转过头来，语气却严肃了许多，又道:“左道友，你龙族昔日曾种恶因，恶果大劫也已然不远。听我一句劝，离开这是非之处，凭你的天资和修为，到哪里不是一番新天地。言尽于此，告辞。”

    马王神痛苦的闷哼出声来，几乎咬碎了满口牙齿，本来修长的身形猛然间抽搐的像只虾米。在旁的鬼哥立即一道灵光打出，周遭八道尺长的大符立时符力涌出，符光照在马王神身上，让他迅速又稳定了下来。

    马王神一得强助，立时稳住心神。发动魂力，一缕神光随即从泥丸宫中亮起，转瞬从他额头竖眼中激射出来。这缕神光直刺黑马额颅，顿时贯通了原属一体的真虚二魂。黑马长嘶一声，发出一声不甘似的鸣啸，却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鬼哥看得分明，不由眼中一亮。因为马王神此时本魂已经极其虚弱，但即使如此，他的本魂意志在完好无损的虚魂前仍如天威法度，半点也不曾被违拗。这对鬼哥来说，具有极大的借鉴价值。

    黑马真魂很快被拉离体来，观之却有如真形实质，那其中凝聚的血脉之力及真魂魂意，几似一个巨大的火炉般炽烈逼人。如此一来，马王神的重伤之躯便有所不支，魂光眼看渐弱。

    “不要抵抗！”鬼哥断



四四七章 万谋遂死
    c_t;血牙龙君心里有数不尽的委屈。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其中多少难言辛酸与苦难，实不足为外人道。

    于整个龙族千万年的历史之中，能成就极英境界登上仙君之位者并不算多。什么天资毅勇气运，有此成就便足以说明一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竟然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云五英。

    有人觊觎他的血脉，他的鳞甲，他的本命龙牙，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从他身上夺走，甚至想要击垮他心中那龙族的骄傲，逼他献祭出自己的龙魂。为此他不知受了多少酷刑，却并不曾真正屈服。

    然而比起这些，他更加痛恨那些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同族们。他们嫉妒自己，更加卑鄙无耻的是他们居然给自己下毒，然后将自己出卖给低贱的异族。想想这个，他的愤怒就根本没法抑制，这样的背叛让他每每思及就要流泪。

    所以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他猛的拔出插在胸口的利刃，在风九命震惊的表情中，一拳狠狠砸在那张脸上。静静的聆听那头骨颈骨断碎的声响，然后长笑着仰天长啸。

    他笑着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刚刚钻出来的那只臭虫，欣赏着她的惊惶和颤抖。他很想扯下她白嫩的手臂，然后慢慢的吃掉，那个时候她的表情一定更加精彩。他只是觉得那样似乎不甚优雅，所以略有犹豫。

    于是金雨轩立即放弃了催动十二根锁龙桩，仓惶向远方遁走。然而在一位仙君面前，她的动作却是显得那般迟缓和虚弱。方转身间，一个巨大的血色爪影已然向她罩落。

    金雨轩只觉一股令她窒息的威压如潮涌至，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栗。难得她还能有一线清明，知道生死就在转瞬之间，当机立断一振双臂，将那袭金灿灿的战袍抖脱下来。血爪几乎同时临身，这金色战袍蓦然间金光大做，一股宏天伟力亦随之在半空迸开。

    虽有本族祖器庇护，金雨轩到底却也未能完全逃过血牙龙君的攻击。虽然只是被余力扫中，但二者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这让她心头如遭雷击，一下子狂喷鲜血昏死过去。

    幸尔血牙龙君并未继续追击，立即致其死命。他只是眯了眯眼，待金光稍敛便看清其中浮现的那个巨大的金色人影。面皮抽了几抽之后，竟是放声狂笑起来。

    “昊天！哈哈哈！你这个短命鬼！你也有今天！你以为区区一幅道天拓图就能保住你夜叉一族哈哈，老夫偏要在你这拓身面前将你族最后血脉吃了，然后在你头顶拉上大大的一坨屎……！”

    血牙龙君的恶毒咒骂显见都是真心，而且十分入神。竟似丝毫没有看见风九命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急速遁至，手中一柄金色利刃时放金芒。同时诸天浮立的十二根锁龙桩也都在不断变大，相互响应间亦在吐露杀机。

    “破心！”

    锋芒一闪间，解龙刺穿心而出。浑身溢血的风九命终于出现在血牙龙君的背后，似是终于缓了一口气。不过就在这时，他看见血牙龙君微微转头，带着森冷的狞笑。

    “解龙第五式你练的不对啊！”

    风九命手上一轻发觉不妙，骇然要退时。血牙龙君的躯体已经融成一团血云，一下子将他卷入其中。周空那弥漫的血色亦同时似活转过来，刹那间汇聚成一条血色狂龙，而风九命的身影，赫然已就在那狂龙口内。

    漫天血色与十二道锁龙桩所化之金光瞬间凝缩，血牙龙君现出血髯狂龙真身，而那十二道金色锁龙桩参差交错的插在龙身之上，道道龙血沿着流下。可血牙龙君却是狰狞不改，那巨大的龙口猛合之下，龙牙终于将风九命贯穿。

    在远处观望的诸大仙王仙士都隐约听见了几声冷笑，随后好似又听见了几声哭泣，然后天野间便陷入了长长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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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禁苑的大门一下被震得粉碎，正于龙树之下瞑坐的左玄微皱了下眉头睁开眼来，望向面前这个不速之客。这是个着白色宫衣的女子，她玉纱覆面，一身贵傲之气，眼神却极其冷竣。

    “见过殿下。”

    左玄忽觉有些头痛，因为此女乃是远玄仙皇的御妹长公主，仙皇故宫圣言天宫现在的主人东方景玄。在现今的远玄仙界，让他也不敢怠慢的除了那位圣门上使，也就只有这位景公主了，是以当下连忙拱手微躬为礼。

    “妾身一介妇人，何敢当天王之礼。”东方景玄笑的有点冷淡，其中似乎还有些讥讽之意。

    左玄道:“殿下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没有啊。”东方景玄又是淡淡一笑道:“圣言宫旷无人影，那个皇位妾身坐得烦闷了，就出来走走，透透气。可是我走了这么小半圈，哟，诸国仙君有大半闭关，听说还有几位连法则都被人抽了去。”

    “您知道，我一向胆子小，这就不免起了些不敬的猜疑。我寻思着，远玄仙界已经乱到了这个份上，眼看就要亡了，也没个人来管管。大概是摄界总管龙树胜法天王也死了，否则必然不会如此。所以嘛，今日特意上门吊唁。”

    听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冷嘲热讽，左玄有些哭笑不得。自远玄仙皇失踪后，多年来远玄仙界内外交困，他左玄独力支撑大局，保持表面上的平静已可说是心疲神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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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八章 断界魔爪
    c_t;鬼哥回味着马王神离开时的眼神，冷汗涔涔而下。

    那是嫉妒、忌惮、贪婪、还有困惑混杂成一团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心。鬼哥毫不怀疑，刚才若不是虚空中传来的那股惊人的震动，马王神绝对会不惜代价的对自己下手。

    鬼哥十分理解马王神，毕竟经过了这一番’亲密‘接触，马王神对自己的底细要比旁人了解更多一些。单是自己身上的三种法则之力，便足以让其生出贪念了。

    而且自己展现出来的这一系列手段和能力，即使在马王神这般的大神通修士眼中，也多有不可思议之处。他们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到，自己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和造化。

    然而他到底不可能知晓，他真的是死马被当成了活马医。能成功起死回生，事实上已与鬼哥合道之后身具的‘道力’秘不可分。马王神两魂聚合的最后关头，便是这分‘道力’所催化的结果。

    道者，玄而又玄。鬼哥固然已经合道，可他并不知晓道之所谓，对于道力就更加莫名其妙。甚至对于自身合道的这个现状，他时而仍尚有些许疑贰。

    由于知见所限，鬼哥并不能给自己准确的答案。不过自身事自家知，有一点他是敢确定的，那就是他的身上确实大概似乎拥有了一种更甚于法则之力的玄异。

    鬼哥现今明悟并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驾驭的有三道法则，但准确的说，他现时的成就，乃是揉融了十数道法则之后的正果道机。这份雄厚的基底，虽然他还远远未曾吃透，其威能却已经一点点显示出来。

    先后经过在九银、杨慎、以及刚刚的马王神身上的试验，鬼哥终于能够确定一些道力的效用了。因为他刚刚做到了以他的实力完全办不到的事，而自己的道机与先前两次一般，又相应削弱了一些。

    至此，虽然损耗甚巨，亦感极为疲惫，但鬼哥却仍是心下大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王神存在与否，对仙金原格局的影响已经不大，这一点连徒儿武重峦都分析出来了，起码重伤未愈的马王神没什么价值。因为接下来角力，已经跨入一个新的层次，是仙君级别力量的对抗。

    鬼哥意识到，要在这样的局里坐一席之地，没有点旁人难及的长处根本是扯蛋。虽然身具三道法则，尽管法则就是仙君们才配玩的游戏，可一个元神修士想跨越两个大境界跟仙君们一起玩法则，那可真是作死作出新花样了。

    鬼哥想着想着不由自己嘻嘻笑起来，不知不觉中运动魔功，加速吸纳周围森森妖木的精元灵元。因为他看见远方天际已经变得阴沉起来，那阴沉之内丝丝闪烁，虽声响未至，股股天劫威压却已经很震慑心魂了。

    鬼哥可以清楚感应得到，此刻妖族强者已经倾巢而出。起码此刻在感知极限之内，妖族连一个元神级战力都没留下，甚至绝大多数的元婴级妖修都在成群结队的向南扑去。

    这说明，到现在为止，事情的进展仍在他的预想之内。由是他翻掌之间，手中已祭起一枚玉简，略一催动之下，简上便绽放出了一重银光，其内九银仙君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我族刚刚与天南会战于极乐塔，这一战我族输了。风九命败亡于血牙龙君之手，我与牛尊各自带伤，现已退至一处秘坛。逍遥门已经开始引劫了，牛尊准备施展最后的禁法，做生死会战。你那边……情况如何还需要多长时间”

    鬼哥颇有些讶异，先前见风九命时，只觉此人极其强大，似乎颇有城府的样子。怎么这么快便……转而想想，对上了一个真正的仙君，战死也理所当然。可这样一来，妖族之势又立见衰微。

    当下脱口问道:“最后的禁法那又有什么用处。”

    九银仙君传音答道:“牛尊出身尊贵，乃上界至尊御妹景公主门下。他的底牌，连怀真子也不敢轻视。凭你这小子，也敢轻视”

    鬼哥被呛了声，只好抓了抓下巴道:“哦，原来是景公主家的牛，那或许还真有两下子。我这里嘛，倒是幸不辱命。马王神历劫重生，神通更上层楼。当然了，小弟我竭尽全力，损耗未免过大，还要休息数日。”

    这位景公主其人，亦是大仙君之位，鬼哥自是耳熟的，盖因当年他擒下的那位苦力宋仙子，就是这位景公主的弟子。那支诛心笔就在囊中，当年之谊尚存，怎么好讲没听说过嘛。

    九银仙君喜道:“当真！那他人可在旁”

    鬼哥咂了咂嘴道:“我便吃了龙肝凤胆，也不敢欺骗仙君。不过依照前约，那黄泉镜……”

    九银仙君冷哼了一声道:“本君以道心所立之誓当然做数，这个不劳你来提醒。等我见到马王神当面，那黄泉镜便是你的了。”

    “我有些不明白。马王神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仙君以黄泉镜来换”鬼哥露出一丝笑意，转而问道。

    九银仙君哂道:“这却不便向外人透露了。不过念在你的辛苦份上，本君倒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鬼哥面色微变，连忙诚恳请教道:“仙君请讲，在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