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晓风清露
这一室之间,安静得只有窗外清凌凌的鸟鸣。
“杜勤。”不知过了多久,魏明煦才轻声喊了这个名字。
门外即刻便有人进来,听候魏明煦差遣。
他与肃羽一样,从前是肃羽的手下,如今肃羽不在了,他便顶替了肃羽的位置。
“吩咐刘义,王妃屋里的翠儿,杖杀。孟侧妃,杖杀。她屋里的丫头婆子,亲近者杖杀,其余一律杖责四十,变卖落。由你带人彻查靖王府,但凡有为宫中沐太妃效力的,杖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杖责
魏柘怀看着那匾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张口叫了一声:“皇叔……”
魏明煦问他:“我寿宴那日,你端给王妃的那杯葡萄露里,加了什么”
魏柘怀身子僵直,他原本只以为魏明煦是怀疑到药上来了,却不想他竟然连第一次都知道了。
魏柘怀的身子抖了起来,他一番慌乱之后,只能听信孟泽桂说的,道:“皇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没有害婶婶,我是无辜的皇叔!”
听了魏柘怀这一番慌不择言的话,魏明煦心彻底得冷了,他原本还想听他辩解两句,原本还不十分信孟建秋的话,他信孟泽桂会害林芷萱,信沐华裳会害林芷萱,甚至信那所有的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会害林芷萱,但是他不信魏柘怀。
所以他亲自来,
他亲自来审他,想从他这儿听到些不一样的。
可是魏柘怀一张口就露了怯。
“你不说,那我来问你,玉真散是谁给你的”
魏柘怀闻言,直跪了下去,一脸惶急得膝行上前:“皇叔,皇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说过,我不知道什么玉真散。”
魏明煦回头,瞧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孩子:“你还敢说不说不知道!非要让我派人从你这屋子里搜出来,你才甘心吗!”
“我……我……皇叔,皇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东西会伤着小婶婶,我不知道那东西不好,皇叔……我……我以为那是珍珠粉呢,我不知道……”魏柘怀一片慌乱,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魏明煦已经不想再问下去,到此时,孟建秋的话,他才当真信了。
魏柘怀隐约瞧见外头有小厮搬了凳子和板子来,吓得不禁抓紧了魏明煦的衣摆:“皇叔,皇叔……”
魏魏明煦低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害王妃腹中的孩子连你也盼着本王断子绝孙吗”
魏柘怀听魏明煦说了这样一句,吓得面色蜡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给我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魏明煦对外头的小厮喝了一声。
外头的小厮鱼贯而入,已经拉起了魏柘怀,按在了凳子上,举起了板子。
魏柘怀从小到大也并不是不曾被魏明煦罚过,只是魏明煦罚过站,罚过功课骑射,却从来都不曾打过他。
魏柘怀满嘴里求饶,可说的却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是魏明煦错怪了他云云。
魏明煦站在院子里,背对着被杖责的魏柘怀,仰头看着自己曾经亲手书给魏柘怀的那四个包金大字,负手而立。
小厮手下的板子并不十分的用力,毕竟都是知道魏柘怀在府中是何等的尊贵,打起来自然不能跟打丫鬟小厮似的。
只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魏柘怀,哪里吃过这个苦,二十板子下去,早已经疼得满脸是汗,却依旧不松口,他起初求饶,可是看着魏明煦无动于衷,心也渐渐冷了下来,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再后来,实在疼得难耐,又忍不住叫嚷了起来,他死死地抓着凳子,看着魏明煦薄凉的身影,又疼又怒,
脑子发昏,对魏明煦吼着:“我恨你!恨你的儿子!都怪她!都怪那个女人!她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魏明煦的身子猛地一震,慢慢转过了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般狰狞的魏柘怀:“你说什么”
魏柘怀疼得恶狠狠地看着魏明煦,他认定了魏明煦只是在后继无人的时候将他当做棋子,如今他后继有人,就再也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此番就是要打死自己的。
“我恨你!魏明煦!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有儿子,你就该一辈子都无子而终!”魏柘怀的脸扭曲着,他的话那般的刺耳,让人不可置信。
魏明煦怒不可遏,上前一把夺过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恶言
林芷萱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魏明煦的怀里,只是魏明煦显得十分的疲惫。
瞧着她醒了,魏明煦脸上才终于有了些喜色,道:“醒了”
林芷萱轻轻对魏明煦点了点头,道:“我睡了多久了”
魏明煦瞅了一眼炕桌上的西洋钟,道:“将近四个时辰了。”
林芷萱含笑,道:“难怪觉着有些饿了。”
魏明煦一听林芷萱饿了,脸色才渐渐好了起来,赶紧吩咐了外头秋菊夏兰几个传膳,将膳食都摆在小炕桌上,魏明煦亲自抱了林芷萱去炕上吃饭。
如今林芷萱已经吃得不分早膳晚膳,但凡什么时候饿了,小厨房都备着吃得。
林芷萱喝了小半碗核桃红枣米糊,又喝了两口苹果鲫鱼汤,吃了点莴笋虾仁才放下了筷子。
魏明煦大喜,与前几日相比已经吃了许多了。
用过了膳,一个面生的老大夫进来给林芷萱捧了汤药,又请了脉。
这汤药酸酸的,略微有甜味,已经不那么难入口了。
那大夫给林芷萱把完脉之后,与魏明煦回禀了林芷萱身子已经在渐渐好转,只要日后小心谨慎些,定会大安。
大夫走后,林芷萱才问了魏明煦:“傅为格呢怎么又换了个太医来”
魏明煦的神色有一刹那的不自在,继而才对林芷萱道:“傅为格虽然在救治天花上很有造诣,然而在妇婴一科上也是寻常,放在给你诊脉的不是太医,是济世堂开封铺子里的大夫,在妇婴一科上是几十年的妙医圣手,由他护着你的胎,我也放心些。”
林芷萱听魏明煦这样一说,也暂且点头应下了。
魏明煦看着林芷萱的眸子,却有几分闪烁。
他有些后悔去见了孟泽桂,听那个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的疯妇,与他说了那么多凄苦。
还有她最后的那一番言辞:“……王爷,你也是被她骗了的,王爷早知自己生不出子嗣,如何她就有了。王爷只让肃羽查了二十八那夜之后,王妃有无与人苟且,可是在那之前呢
太医把脉,也不过是诊出个大致的月份,王爷又可知,在那之前,王妃曾经把那个她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太医傅为格唤进内室,夜半三更,屏退了所有丫鬟婆子共处一夜。
傅为格方才二十有六,年富力强,又是个太医,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一夜,就连她最信任的秋菊冬梅几个丫鬟都赶出来了,王爷以为如何
再看如今,王妃腹中孩子有异,傅太医比王爷都尽心尽力,亲自熬药,侍奉床前。他可是济州来的,王妃的生地也在济州,王爷从前从未听说过济州有什么神医能治天花之症的,若不是他们有私有旧,王妃从哪里将他挖进了京城来,趁着王爷不在,与她那般苟且,如今有了孩子,便算在了王爷头上,长长久久地稳固了她王妃的尊崇,甚至王爷对她腹中的那个孩子,还寄予厚望。
王爷妾身费尽心机,殚精竭虑,是在为王爷除害呀,王爷已经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心智!王爷……”
魏明煦冷冷地看着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王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致死都不知悔改,还在强辞污蔑王妃。堵上她的嘴,本王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魏明煦将林芷萱又抱回了床上,林芷萱却不喜欢这样,道:“王爷,我能走。”
魏明煦却不许她逞强,只静静地抱着他怀中的小人儿,只是他的心,却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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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饿死
毕竟是魏明煦的侄子,终究还隔着一层,林芷萱劝得那样有理,说得这般洒脱,可是若事情到了她自己的侄子姐妹身上,怕是她自己也断不这样清楚。
魏明煦罢朝了这么好些时日,次日清晨早起上朝。
林芷萱醒得略晚些,大夫给她的药里加了好些疏肝理气、健胃安神、滋补养胎的药,让林芷萱能睡得安稳些,也渐渐更有食欲些,恶心呕吐的毛病暂且压住了,林芷萱开始能吃得下饭,身子也瞧着康健了起来。
秋菊服侍着林芷萱用了早膳,略略与林芷萱说了府里的情形:“孟侧妃被王爷下令杖杀了,孟太医被革职抄家,二爷被王爷发狠打了一顿,抬回了应郡王府,听说打得很厉害,怕是伤到了筋骨,日后下床都难。只不过这都是外头人传的,怕是有言过其实的地方,正经应郡王府没来消息。
王府里也动作了一回,
又赶了不少人出去,也换了不少人进来,都是王爷亲卫的人领着查的换的,倒是比从前我们查得更干净些。宫里王爷今儿第一日上朝,还不知道究竟。”
林芷萱点头应下了,才问:“蔡氏和李婧如何胡一可有来过”
秋菊道:“娘娘才好些又费心这些营生,蔡氏做事还算恭谨,倒是不曾有什么岔子,只是这些日子李家往咱们府里探望李夫人挺多回的,怕也是存了探听消息之嫌,毕竟王妃如今一病,王爷对外命人瞒着,说来探望的又都进不来,外头着实也不知道王府情形。
胡一的事我当真没有听说,前几日娘娘病成那样,即便是他来过,估计也进不了靖王府的门。”
林芷萱点头应了,道:“今日孟家闹的这一番,外头聪明的怕是也该猜出个眉目来了。李家的二奶奶可有受到牵连”
林芷萱问的是孟泽兰。
秋菊略微一怔,道:“不曾听说。只听娘娘这么说,李家怕也是人人自危,毕竟王爷说革职就革职了,说抄家就抄家了。”
林芷萱缓缓点头,道:“不必理她,你只出去与胡一递个信儿,若是我吩咐的事他查出了眉目,就让他过来一趟。”
“是。”秋菊应着去吩咐了。
魏明煦并没有去见沐华裳,去见了孟泽桂最后一面已经让他后悔不已,就连孟泽桂临死之时都能说出那样一番话,以沐华裳的机巧和善辩,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沐华裳却是等着见魏明煦,甚至等着外头闹起来的。
可是没有,魏明煦并没有在朝堂上提这件事,孟建秋抄家革职,是以天花之时渎职之罪外加在王府时看护不利,险些损毁皇嗣。
孟泽桂杖杀,不过一席破草卷尸丢进乱葬岗里,外人打听是能打听得到,但是魏明煦对外不提一词。不过但凡不是傻子,也能隐约猜出靖王府这十几日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侧妃谋害正妃罢了。
没有人替孟建秋求情,魏明煦也没有牵连他人。
沐华裳只是瞧着自己宫里唯一仅有的那个宫女,说去给她拿吃食,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景仁宫被从外头上了锁,有侍卫看管,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再也出不来。
魏明煦并没有再大张旗鼓地要废黜她,要将她打入冷宫,他甚至没有给沐华裳和沐家说话的机会,只断了景仁宫一切衣食补给,任她自生自灭。
幽幽深宫,层层宫墙,沐华裳身边的人都已经被魏明煦杖杀,宫里的消息传不出去,宫外的消息也传不进来,饿了一日之后,沐华裳才瞧出不妥。
魏明煦甚至懒得对她用毒,用毒还会被人抓住把柄,哪里比得上将她活活饿死,来得干净。
她只是被人遗忘了罢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是谁
不知是不是天不绝她,景仁宫中西北角有一棵李子树,沐华裳日日守在树下够果子吃,那些酸涩的,苦涩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再活多久。
沐华裳饿得发晕,费力搬来了椅子,想够着顶上的一个发红的李子,可是脚下一软,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挣扎了两遍,却怎么都爬不起来。便索性躺在了地上,也不挣扎了。
只忆着从前她和魏明煦一样在这重重的宫禁之中,她远远地看着,魏明煦是太祖皇帝最疼爱的皇子,对他寄予厚望,那时她就暗暗立志要成为他的王妃,他的皇后。
可是后来,事与愿违,姻缘辗转,多少阴差阳错命运嘲弄,竟让她和他走到了这番境地。如今自己被他害死在这里,也好。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般的怨恨怨毒激怒,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此番的虚弱无力,竟然都渐渐消散了。
她饿得很,累得很,疼得很,一丝力气也没有,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她要死了,心中竟然一点念想也无,孟泽桂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仿佛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只看着月光下盈盈的李子树,她饿得很,也渴得很,瞧着最顶上那颗今日她求而不得的李子。如今自己所求的,竟然就是那高高树上的一颗果子而已了。
当真可悲可笑,沐华裳笑了起来。却忽然瞧着眼前的高墙之上,忽然被丢过了一个布包来,布包掉到她旁边,里头滚出了两个大白馒头。
沐华裳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拼了命地伸手想要够到那两个馒头,还差一点。
沐华裳死命地伸出手去,可就是够不到,她翻过身子,拖着病体残躯,朝着那个沾满了泥土的馒头爬了过去,终于抓在了手里,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她甚至都不顾不上有毒,也根本想不了是谁送来的,她只是好饿,饿得要死了,她也不记得究竟是多久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了,她塞了慢慢一嘴,差点将自己噎死。
有猛得咳了出来,吐了一地,却舍不得扔,又捡了起来,抱着布包里仅剩的那个馒头,泣不成声。
外头传来一声轻笑。
沐华裳心中猛地一惊,问:“是谁!你是谁”
深夜之中,沐华裳听着宫墙外头,有个人说:“这重重宫墙之中,若想死,有成百上千种法子,可若想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忍。咬着牙死命地熬着,说不定哪一日你就能再熬出头来。最不堪的,若是你能熬到他先比你咽气,也算是你赢了。”
外头回话的,是个女子的声音,不算年老,可是听着却也不算年轻了,大约三十余岁,沐华裳觉着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谁是谁!”沐华裳只强撑着问她。
“若你能活下来,自然有能知道我是谁的那一天。如果你活不下来,那么我是谁,于你一个死人又有何干”外头那人悠悠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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