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暗战

第二百零一章 春节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的春节渐渐临近。

    谷槐城的街道上逐渐显露出节日的喜庆气氛，很多买卖已经歇业，有些人家已经早早地在门口贴上了春联。

    今年春节期间，鬼子没有部署整体扫荡，这样一来，省市公署及所属机关部门就可以安排放假过年了。

    省市公署发布通告，大年三十开始放假，各单位除了安排好各自的值班人员外，其余人都可以一直休息到初六。

    谷槐特务机关也将按这个时间放假，冯天冬想好好休息一下，便厚着脸皮向石川一郎请求，希望能多放他几天假，好好陪陪老爷子。

    石川一郎一想，冯天冬这一年来也确实辛苦，去年春节只休息了一天，便同意了冯天冬的请求，但要求他不能耽搁去北平开会的准备工作。

    腊月二十三小年的头一天，冯老先生就和老伴、二女儿冯佩兰、孙子冯知柏等一家人回乡下老宅，祭灶，准备过年。

    冯天冬和二姐夫孙义将在祭祖仪式结束后返回谷槐，孙义要在医馆坐堂，坚持到腊月底，冯天冬更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们只能在大年三十前赶回乡下老宅吃年夜饭。

    送老爷子回乡下的时候，冯天冬在医馆里发现了一位陌生面孔，此人看起来有二十多岁，不到三十，浑身上下透着那么憨厚朴实。

    冯天冬感到很诧异，自己几天没来医馆大堂，怎么会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当时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注意。

    目前局面下，由不得他不对陌生人引起警觉。

    回乡下的路上，坐在马车上的冯天冬见身边没有旁人，便向姐夫孙义询问起他看到的哪位陌生人的情况。

    孙义告诉冯天冬，那是医馆新招的抓药伙计，名字叫薛益群，人很老实，有一定的中医知识。他曾经在大同的一家药铺当过伙计，熟悉各种草药。可惜药铺毁于战火，东家也逃往南方。大同被鬼子占领后，大肆杀戮平民，薛益群为了活命，不得不逃离大同。

    他是一路要饭、打零工，辗转来到谷槐的，原本是想投靠亲戚，可惜来到谷槐后，亲戚也不知所踪。在薛益群看到“正仁堂”医馆招聘抓药伙计的通告后，便试着前来应选，没想到真被选中。

    “咱爹也考校过他，还真是不错，动作也很麻利。薛益群对咱们医馆能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也是非常感激的，一年来他都是在颠沛中度过的，这下终于能安定下来了。”孙义补充说明道。

    冯天冬越听对薛益群的疑心越大，他不能不小心，中谷造和刁一峰都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必须要谨慎，不能轻易相信莫名来到他身边的陌生人。

    薛益群所说的经历看似合情合理，却无法证实。由于战乱，有着与薛益群同样样经历的人比比皆是，根本无从判断真假。

    虽然听孙义介绍说薛益群老实能干，可冯天冬却不那么认为，通过他那敏感的嗅觉，能够透过薛益群憨厚朴实的外表，清晰地感觉到其身上有一股与身份不符的精明气息。

    ……

    祭灶结束后回到谷槐，冯天冬开始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北平之行的准备工作中，不仅是为了参加会议，他还要准备自己的行动。

    同时，安排石头盯紧薛益群，尤其是他离开医馆的时候，看看他有什么行动，看看他与什么人接触。

    小石头非常聪明伶俐，跟随冯天冬这一年间，不仅已经能够读书写字，对于冯天冬教授的特工技巧也学了个精通，尤其是在跟踪和反跟踪方面，比二梁都要强，毕竟他原来就是个小扒手，有这方面的天赋。

    让他专盯薛益群，正是发挥他的强项。

    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冯天冬才与二姐夫孙义赶回乡下老宅。

    整个过年期间，冯家祖宅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在谷槐城，平时冯天冬白天很少在家，晚上回来的又晚，虽然大家都住在医馆前后院，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小侄子冯知柏就喜欢粘着自己的叔叔，几天来，就像



第二百零三章 出发
    冯天冬就要暂时离开谷槐，前往北平。

    别看冯天冬对刘宝生说的那么自信，对家里他还真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家里留有薛益群这个隐患，眼前又不能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就更是让人担心。

    虽说冯天冬已经拜托金井平一照顾医馆，可关于薛益群的情况又不能向他说明，也就无从防备。

    因此，他也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在二梁中选一人留在家中。

    冯天冬这次去北平，还准备进行一次大胆的行动，需要二梁帮忙，如果留一人在谷槐的话，在北平行动可能会有不便，总的来说石头毕竟还差着一些。

    想了想，留在家里的姐姐和姐夫都是普通老百姓，又有金井平一和梁老七照应，还真不怕薛益群出什么幺蛾子，决定不再留人。

    临行前，冯天冬把亲近的家人都叫到后院，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冯老先生夫妇现在都住在乡下老宅，那里就不需要冯天冬担心了，有梁老七安排的得力弟兄负责看家护院。

    冯天冬再三叮嘱家人道:“你们要记住，我不在谷槐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要牢牢记住祸从口出，我们是老实巴交的人家，不要学别人口无遮拦地乱说话。”

    众人都忙不迭地答应。

    ……

    终于，离开谷槐，前往北平的时候就要到了。

    自然，在出发之前，冯天冬必然会去一趟“满春院”，他要把自己离开谷槐，去北平的消息告诉婉儿。

    听说冯天冬又要离开谷槐一段时间，自己将有很长时间看不到天冬弟弟，王婉儿那漂亮的脸颊上不由显出一片黯然，紧紧依偎在冯天冬怀中，半天没有吱声，眼角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

    王婉儿心事重，冯天冬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她自己要去北平，就是怕她担心，怕她胡思乱想。

    望着王婉儿黯然的脸庞，冯天冬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说道:“婉儿姐，我也去不了多久，只是去开个会，很快就回来。”

    接着，又说道:“你可一定要保重啊，我不在谷槐的这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等我回来再处理。”

    王婉儿微微颔首，表示会按冯天冬说的去做。

    随后，俩人随意聊了起来，忽然，王婉儿好像想起了一件事:“天冬，最近我听姐妹们说，警备队和侦缉队他们总是在谈论什么‘抓鹅’行动，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没什么，他们是要抓一个叫‘野鹅’的地下党，婉儿姐，这些事与咱们无关，你不要管，只是注意他们谈论的事情就好。”冯天冬解释道。

    王婉儿点头道:“我记住了，哦，对了，我还看到警备队还和侦缉队的人发生争吵，他们骂侦缉队不行，警备队早晚会立功。”

    王婉儿想了想，又说:“警备队的人还说刁队长早就安排好计划，这个‘抓鹅’行动肯定是他们抢先得手。他们还向侦缉队炫耀，警备队的人很快就能打入谷槐地下党，嘲讽侦缉队的行动慢了一步。”

    听闻这些话，冯天冬心里就是一动，此话表明，刁一峰不仅安排薛益群潜藏在医馆，还准备派人打入地下党，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侦缉队也准备派人打入地下党。

    看起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

    最后，冯天冬叮嘱王婉儿:“婉儿姐，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人向你询问我的情况，不管他是什么人，你都一定要这样回答:关于我，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关系比较好的客人。”

    冯天冬担心，刁一峰为了证实他自己的怀疑，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如果知道王婉儿与自己关系不错，很可能会派人从她这里探听些消息。

    关于警备队和侦缉队准备派人打入地下党的事情，冯天冬写了



第二百零四章 全聚德
    谷槐城距离北平不过百余里地，还不到中午，火车就停进了北平火车站，一行人顺利来到北平城。

    石川一郎依然住到北平日军宪兵本部，冯天冬没管其他同来的人住到那里，自作主张，带着二梁和石头，一起来到六国饭店。

    北平六国饭店位于东交民巷附近，是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由英国人建造的，含有住宿、餐饮、娱乐等各种服务项目，是北平最高档的两家饭店之一。

    六国饭店是一座四层高的洋楼，与周围建筑相比，高大气派。由于饭店各种娱乐设施齐全，西餐正宗时尚，舞厅富丽堂皇，逐渐变成了北平上层社会达官贵人经常聚会的场所。前来北平的各国公使，政府官员，以及各地社会名流也大多下榻在这里。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冯天冬都就听说过这个在民国时期名气很大的六国饭店，按照他的为人性格，那是一定要住一住的。

    冯天冬来到北平，再一次显露出他那贪吃、好玩的纨绔气质。

    刚刚在六国饭店安顿好，冯天冬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二梁、小石头溜溜达达离开饭店，来到距离饭店不远处，位于前门的“全聚德”烤鸭店。

    在前世，冯天冬可没少吃过各种名店的烤鸭，当然也包括全聚德的，只是据老辈人讲，现在的烤鸭早已失去了原来的传统特色，味道差远了。

    无法品尝到正宗烤鸭，让冯天冬一直引为憾事，既然现在有幸来到这个时期的北平，那就一定要尝尝这正宗的“全聚德”烤鸭，

    北平“全聚德”烤鸭店位于前门外大街，从外面看店面不是很大，整个店铺是砖木混合阁楼式建筑，古朴典雅。

    站在店门口，一股浓重独特的传统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大门上方的金字牌匾更是烤鸭店的一个亮点，牌匾上那“全聚德”三个金色大字，苍劲有力、醇厚醒目。

    迈步走进“全聚德”烤鸭店，立时闻到大堂内飘散着的那一股果木清香。整个堂面均是青砖铺地，干净整洁，大门对面是一个巨大的漆黑柜台，上面除了算盘、笔墨纸砚等账房用品外，还有一台留声机，正在播放着京剧唱片。

    店内与冯天冬的想象有些不同，堂面显得有些低矮、昏暗，很松散地摆着十几张八仙桌，配着简陋的矮背椅子。

    看到有人进门，穿戴者青衣小帽的大堂伙计大声招呼着，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给人一种真正的宾至如归的感觉。

    冯天冬笑了笑，开口向伙计要雅间，伙计麻利地引领他们走了过去。

    雅间不大，因为墙面有一个很大的窗户，显得要比大堂明亮许多。雅间里摆放的也不是现代那种常见的圆桌，也是一台八仙桌，还有四把与桌子配套的高背椅，比大堂内摆放桌椅要显得高档许多。

    刚刚坐定，小伙计就问他们要不要自己去挑选鸭坯。冯天冬听到还能自己挑选鸭坯，感觉异常新奇，便随着伙计来到后厨旁边一间干干净净的房间内，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哪里挂着一排排已经清洗干净、去掉内脏、吹鼓风干的鸭坯。

    其实，冯天冬并不懂鸭坯的好坏，只好在伙计的注视下，装模作样挑了一只在他看来比较顺眼的鸭坯，抬手点了点，示意伙计就是这只。

    待冯天冬挑选完毕，烤鸭师傅立即走过来取走鸭坯，做进一步加工。

    满怀新鲜感地回到雅间，冯天冬先点了一些小菜，然后同二梁石头三人就着盐水鸭肝、芥末鸭掌、凉拌萝卜等几个凉菜喝了起来。

    &nb



第二百零五章 伪府
    第二天，冯天冬开始按照石川一郎的要求。准备与华北临时政府的高官们接触，暗中摸摸他们对汪精卫准备成立中央政府的看法。

    通过昨天在火车上与石川一郎的一番谈话，冯天冬能够感到他那隐隐的迫切，再结合自己隐约知道的历史，心里明白了。华北日军既要支持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中央政府，又不想让汪精卫把手伸到华北这个大后方来，可他们又不想直说，为了掩人耳目，还需要北平临时政府主动争取相关利益。

    原来，武汉会战后，日本人认为，占领了武汉，控制了“九省通衢”的湖北，将国民党政府赶出中原，让他们龟缩在重庆那个西南山城，就是消灭了中国的中央政府，从而为培育亲日政权创造了条件。

    事实上，日本鬼子也一直也在试图和国民党中央政府进行媾和，为此，不仅多次派出代表与中国国民政府接触，日本政府还接连发布了三次近卫声明，这些声明的原意就是要招降中国政府，以期能够兵不血刃地占领全中国。

    是战还是和，在国民党内部产生了剧烈的争论。亲英美的将总裁一派，响应及广大民众的强烈愿望，誓死不降，坚决抗日；亲日的汪精卫一派则认为中国无法战胜日本帝国，主张求和。

    争论来争论去，最终，还是主战派占据了绝对上风，再加上蒋、汪二人由来已久的历史矛盾，导致了汪精卫公然分裂国民党，逃离重庆，投入日本鬼子的怀抱。

    一九三八年底，汪精卫发表了所谓号召和平的艳电，积极响应日本政府的第三次近卫声明，并亲自赶赴日本，准备与日本政府进行谈判，要实施其所谓的“曲线救国”。

    一九三九年八月，汪精卫在上海召开了所谓的汪氏国民党第六次代表大会。这次大会标志着以汪精卫为首的亲日派从国民党彻底分裂出来。

    此后，汪精卫一派人物公然投入了日本侵略者的怀抱，紧锣密鼓、积极筹备成立傀儡政府，妄图与设于重庆的中国政府分庭抗礼。

    对于当前中国的形势，日本大本营召开了临时会议，讨论对华政策，会议决定全力支持汪精卫在南京成立新的中央政府。毕竟他曾经担任过国民党的副总裁，有众多追随者，威望很高，能够更好的为日本服务。

    可目前中国局面却很复杂。南有“南京维新政府”，北有“北平临时政府”，这两个已经成立多时的政府会心甘情愿地听从汪精卫的号令吗，这是日本鬼子面临的一个巨大难题。

    尤其是北平伪政府的正确称呼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他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他们成立之初的目的就是要成为中国的中央政府。

    果然，鬼子支持汪精卫成立中央政府的消息传到北平，立时就引起了北平伪政府各位大佬们的不满，政府中的很多人甚至公开声明，绝不会听从汪精卫的调遣，扬言要独立。

    如何解决好这个问题，整合好已经在中国成立的几个伪政府，在不引起各方抵制的前提下，合理地分配几个政府现有的权利，是目前侵华日军司令部和日本兴亚院的首要工作。

    其实，华北伪政府的态度正是日本人需要的，是目前对侵华日军最有利的。

    冯天冬明白，石川一郎安排给他的任务，就是希望能通过冯天冬这个王克敏的故人之后，摸清华北伪政府高官们的真实态度，或者说对他们做一番引导。

    ……

    华北临时政府的办公地点在北平中南海。

    这里可是冯天冬前世想进来看看，却一直没有机会进来的地方，他充满好奇地走进中南海，也没人管他，他则什么人也不找，什么人也不问，自由自在地在里面闲逛一番，二梁则被他打发远远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