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不过当王小明望向老六脸上带着的面具时，却莫名感觉到一阵不安。

    面具的双眼位置开了两个圆形的小孔，灯光角度问题，圆孔内是一片漆黑幽暗，什么都看不到。

    王小明的意识却仿佛陷了进去，逐渐失神。

    他的视野中只有那一双漆黑的圆孔，屏幕上的画面仿佛扭曲了一下，他看到两行红色的血液从圆孔中流出，一直滑落到面具殷红的嘴唇上，融为一体……

    “抱歉了兄弟们，今天来的有点晚。”

    蓦然间，熟悉的嗓音从手机喇叭中传出，王小明心跳加速，瞪大眼睛看着屏幕。

    面具还是那个面具，只是那两个圆孔中却并未流淌出血液，干干净净。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神看错了，但是看着那张面具，他却总觉得，那笑容，有种诡异的邪恶，令人心中发寒。

    “你们说我这身打扮啊，老六寻思这你们天天看着我这张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腻歪了，所以今天就给大家……整个新活。”




第二百五十九章 驾轻就熟的挖耳勺【求推荐票、月票！】
    “老六，昨天鸽了我们一天，今天咱们找谁PK，必须整点刺激的！”

    说这句话的人是直播间的常客了，老六本身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艺，所以靠吃土终于有点知名度以后，每天直播的内容也只是打打游戏，偶尔吃点美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和别的主播PK，输了会有惩罚，比如喝酱油，在脸上画东西之类，这也是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看着直播间的弹幕，老六低声笑了笑：“行了兄弟们，还有你们天天在直播间等我，老六感激不尽！”

    他双手带着手套，抱了一下拳，语气真挚。

    “但是今天对不住各位兄弟们了，老六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也看见我身上穿的这些了，所以，今天咱们就不PK了，就唠唠嗑。”

    这话说出来，直播间一阵问号，大部分都是爆粗口辱骂，说主播浪费他们时间，这些人看直播主要就是看别人出丑，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的，一旦得不到满足，就立刻将本就不多的素质也瞬间丢弃，暴露出自己最黑暗的一面来。

    不过他们最本质的目的也达到了，平日生活本就畏畏缩缩，充满了不如意，骂一骂人也能舒坦许多，而且网络上肆无忌惮也没有关系，反正别人又不能顺着网线过来找自己。

    一片骂声中，直播间的人气却并没有降多少，老六看着弹幕中夹杂的几句关心和询问，双手合十，说道：“谢谢大家的关心，真的谢谢。”

    “说实在的，到现在为止，在咱们直播间的，有谁是羡慕老六我的，就是说羡慕我现在的生活，每天直播就能挣钱养家什么的。羡慕的扣个1，不羡慕的扣个2。”

    话刚说完，直播间立刻就被满屏幕的“1”刷屏。

    老六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叹息说道：“你们都羡慕错了兄弟们，别跟我学，往那一蹲，没出息，我现在都成了笑话了，让人讲究一辈子，被在我身上这个名，永远都擦不掉，不像抹完口红，我拿纸能擦擦，就我蹲在地上，手往下一捞塞进嘴里那一刻到现在，甚至到以后，我都已经背上了“我是吃土的人”，我心里知道我是啥样的人，但是我不在乎，说实在的，要是让我回到原来时候，我估计还是会选择吃土，没有办法。

    你们别学我，老老实实的，给父母挣点儿光，除非被逼的没办法了……”

    他说到这，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看他直播的大多都是刚步入社会，或者还在上学的学生，都不成熟，不懂的思考，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老六最开始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靠直播吃饭，那时候他也看别的主播，脑子里偶尔意淫一下自己也做主播的样子，每天不用干辛苦活，只是往椅子上一坐，陪观众聊聊天，就有不菲的收入，那时候的他就跟现在直播间里扣1的观众一样，完全不知道这个行业背后的规则，不知道一个普通人要多努力，付出多少才能有一个入局的机会。

    而更多的小主播，则是根本连门槛都摸不到，就重新融入了茫茫的人海。不，他们本来就在人海里，从未真正露头过。

    在吃土之前，老六只是喜欢发几个自己感觉有趣的视频，偶尔也会开个直播间，但是根本没有人看，只是自娱自乐，他喜欢做梦，也做过当主播的梦，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梦竟然会成真，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未像梦中那样光鲜亮丽，受人尊敬，反而像一条狗，改不了吃土的狗。

    可是没有办法，那时候，他需要钱，很需要。

    以前听人提起不论想要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以前老六不懂，现在懂了。

    直播行业里，有的主播是带着名气进来的，有的是靠着高超的技术进来的，有的靠着父母给的天分进来的，还有的完全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进来的，只有老六是蹲在地上吃土吃进来的。

    他获得了自己心中理想的职业，却也因此被所有知道他的人瞧不起。

    犹豫几秒，他正打算讲讲自己的经历，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转过头，他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皱着眉头打量屋内的场景。

    年轻人也看了过来，视线透过面具，和老六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

    ……

    “等下你就别进去了。”

    夏仁边开车边说。

    “？”

    刘傅生有些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

    夏仁砸了咂嘴，随口编了个理由，说道：“你都杀人家一次了，死了还不放过，我感觉这有点残忍，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听到这话，刘傅生欲言又止。

    不放过人家的貌似是你才对，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人好像是不要脸的。

    这趟出来的只有他们俩人，秦芸和莉莉，以及那个“刚出生的孩子”都在家里。

    夏仁是故意这么做的，虽然这么安排对于自己来说会有点危险，但他想要看看小姨不在身边，刘傅生会不会有什么改变，然而一路下来，对方就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这让夏仁有些诧异，因为就以前的印象来看，刘傅生充满了攻击性，自己去他家那一次，明明并未显露出什么敌意，却被对方突然袭击，若不是触手关键时刻救命，自己当场就要交代，而随后对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自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次见面刘傅生的前后性格相差太大，都让夏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按照刘傅生所说，他杀的那个人住在木星市边缘，靠近郊区的地方，开车的路程并不是太远。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按照刘傅生的指点，夏仁停好车，走上三楼，而刘傅生自己则坐在车里没下来。

    现在的气温已经变凉许多，尤其是夜间，普通人穿的薄一点，能冻得浑身打哆嗦。

    夏仁刚走到三楼，就闻到空气中一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尸体和血的味道。

    他侧过身，看向旁边的一扇门，然后走过去，俯下身子，将眼睛对准猫眼，试试看能不能吓感染体一跳。

    但遗憾的是，客厅里开着灯，并没有眼珠子和他对视。

    手拉了拉门把手，锁着的，不过这不是问题，夏仁伸进裤兜，掏出胆小鬼的挖耳勺，插进洞里。

    这次不用他指示，胆小鬼的挖耳勺也不是当初没经历过的雏儿了，主人把自己往洞里一插，它就知道自己要干嘛，于是熟练地抖弄了起来。

    伴随着“咔嚓”一声，挖耳勺精疲力竭，退到洞外，夏仁将它收好，推开房门。



第一百六十章 就让我碰你一下【求推荐票、月票！】
    【】()，

    刚一进门，夏仁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随后，他注意到自己脚底的触感有些不同。

    低头一看，一大摊已经干涸的血迹铺满了自己脚下的地板，而顺着往前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一具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血液就是从他身下蔓延出来的。

    夏仁蹲下身子，将尸体翻过来，发现他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剪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致命伤。

    受到于静静的熏陶，夏仁也稍微了解一些法医学知识，从尸体的温度，尸僵程度，和脸上大面积的暗紫色尸斑以及眼球晶状体的浑浊程度来看，他推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24小时。

    也就是说，刘傅生昨天就回来了。

    可是他应该知道基金会正在追查他，木星市距离江河市并不太远，加上他的老家就在这个城市，所以木星市肯定在基金会重点搜查范围内，那为什么他要留在这里？

    看着插在尸体心脏处的剪刀，夏仁目光微凝，脑袋里忽然又记起了被他忽略过的一个猜想。

    一个使徒杀人，需要借用工具吗？

    之前因为使徒太过强大，导致他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怀疑过，现在想想，基金会其实也不是善茬，他们不可能调查员们白白送命，所以猎杀使徒的计划，是真的有可能成功的！

    也就是说，刘傅生虽然赢了，但也绝对付出了代价，就是不知道这个代价有多大……

    夏仁暂时将这个念头记在心里，站起身，继续往里走。

    他刚才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而且，这里有感染体的气息。

    客厅比较宽敞，打扫的也算干净，就是头顶的吊灯没有完全打开，灯光有些昏暗，看着不太舒服。

    接着，他目光在客厅的一脚，看到了此次的目标：

    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带着笑脸面具的滑稽二类感染体。

    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正在朝这边看过来。

    气氛沉寂了有一秒，夏仁觉得第一次见面不能搞得太尴尬，便笑了笑，打招呼道：“呦，吃了吗？”

    老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说话，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年轻人，不害怕吗？

    见没有回应，夏仁觉得是自己不够主动，还没有打动对方。

    他看了看感染体面前架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滚动的弹幕，虽然不经常玩手机，但他好歹知道这是什么，便继续说道：“看直播呢，我也喜欢看，你看的谁？我瞅瞅认不认识。”

    夏仁说着往感染体身边走了两步，瞧见了直播间里的人。

    “哈哈哈，原来是你在直播啊。”

    “……”老六。

    直播间的观众此时也注意到了异常，夏仁说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弹幕都在问是谁在说话，让主播给个回应。

    对于夏仁的出现，老六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转过头，对着镜头说道：“抱歉了弟兄们，家里来了个朋友，我先失陪一下。”

    他没有直接关闭直播间，而是把麦克风关了，随后将手机镜头朝下，对着桌面。

    做完这一切后，老六才重新看向夏仁，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你看到门口的尸体了吧？”

    夏仁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轻松的语气说道：“看到了。”

    老六挠挠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夏仁看着感染体真正的样貌，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是……”

    对嘛！这才是正常流程，刚才剧本一定拿错了！

    老六自信道：“没错，我就是……”

    夏仁紧接着说道：“你是那个吃土火起来的主播！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他也看过一些老六的视频，只是印象不太深，门边的尸体脸上都被暗紫色的尸斑占据，导致样貌有些难以辨识，所以第一时间才没能认出来。

    “……”

    老六将要说出的后半句话直接被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很不是滋味儿。

    关注点应该在这里吗？

    尸体啊！

    你走进屋的时候可是有尸体的！

    人类的尸体！

    为什么不害怕？

    还有你打招呼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他呆呆地望着还在笑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挠了挠了头，心中产生了一个哲学式的疑问。

    这个世界怎么了？

    “抱歉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到你。”

    夏仁非常有礼貌的道歉一句，然后说道：“我也不浪费时间了，这次过来就是想要找你帮个忙。”

    “什么忙？”

    老六下意识的问道。

    夏仁诚恳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坐着不动，让我碰你一下，不多，一下就好。”

    二类感染体虽然对现在的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对方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聊这么久了，也没有要发火的样子，应该是不像方斌和出租车司机那样彻底仇视人类型，反而更像是当初的秦芸那样，所以夏仁决定能话疗还是尽量话疗，顺便锻炼一下熟练度，毕竟传统手艺不能丢。

    “不行。”

    老六果断拒绝道。

    一个陌生人，半夜打开锁紧的房门，跨过一具死尸，来到自己面前，就为了简简单单地摸自己一下？这话说出来三岁小孩都不能信，更何况自己儿子都不止三岁了。

    老六感觉对方但凡把自己当个人，都不能编出这么一个侮辱智商的理由。

    “别那么着急拒绝……”

    夏仁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就看到老六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用绕圈子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