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制霸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事公
萧雨晴却是大喜,马上祭出另一个必杀技:“‘游’字我接‘溯游从之’!出处还用说么,《诗经-蒹葭》。”
十一、八杯水
“不!我知道!”樊南平语出惊人。
江水源眉梢一挑:“请赐教!”
樊南平字斟句酌地说道:“诗句是‘酒幌斜倚碧云亭’,出自唐代赵嘏的《江南早春》!”
赵嘏是晚唐小有名气的诗人,以七律、七绝最为出色,像“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杨柳风多潮未落,蒹葭霜在雁初飞”,在当时就被传为名句。尤其《长安晚秋》中的“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一句,为大诗人杜牧所击赏,当日风靡一时,完全不输给现在的“春风十里,都不如你”、“悲伤逆流成河”、“待我长发及腰”之类的风雅,赵嘏因此也被当时人称作“赵倚楼”。
江水源随意转动了几下手里的水杯:“不知樊兄能否告知此诗的上下句及出处呢”
樊南平冷哼道:“江老弟,刚才你没接出来,我帮你接了出来,这已经是一杯水了。现在你又质疑我接的诗句真伪,要求告知诗句的上下句和出处,如果我再回答的话,可就是两杯水了。回答自然没问题,只是不知您有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江水源轻笑道:“只要樊兄能帮我解惑,两杯水自然不成问题!”
“容我想想,”樊南平苦思冥想片刻,缓缓说道:“这首《江南早春》全诗为‘江南山水似画屏,吴水更比吴山青。倚楼人歌春好处,酒幌斜倚碧云亭’,出自《全唐诗》,至于具体是哪一卷,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毕竟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知江老弟还有什么疑问”
江水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起水杯:“冲着樊兄这首诗,江某就当浮一大白!”喝完他顺势把水杯倒扣在桌子上:“兴致已尽,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陈荻、傅寿璋等人不知道江水源为何突然宣布比赛结束,都有些惊疑不定。淮海中学的人则马上鼓噪起来:“刚才不是说两杯水的么怎么喝了一杯就不喝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背信弃诺、食言而肥,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就是、就是,连一杯水都输不起,还是不是男人”
“瞧他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男人”
……
瞧着话越说越难听,江水源微笑着看了樊南平一眼:“樊兄,你觉得比赛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
樊南平目光躲躲闪闪,嘴上却非常强横:“问我干什么所谓愿赌服输,赶紧把你们的第二杯水喝掉,咱们再讨论比赛要不要继续!”
江水源笑吟吟地说道:“原来樊兄你是这么想的!要不这样,樊兄你把我们五个人的第二杯水都喝掉,咱们再讨论比赛要不要继续,好不好”
“凭什么”
萧雨晴、管德、夏侯安等人都对江水源的无理要求大为震惊:你该不会魔怔了吧明明应该你喝水,现在却要求樊南平代你喝掉,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比赛,恼羞成怒,故意迁怒于始作俑者还是觉得樊南平接上来的诗句,不符合你七言首字的接龙规矩,所以要施以惩罚
“凭什么凭他为我们淮安府乡贤增加一首诗作,所以要好好奖励一下;凭他增加的诗作坠了我们乡贤的名头,还得好好惩罚一下。想来五杯水应该够了吧”江水源风轻云淡地说道,“诸位或许知道,赵嘏是楚州山阳人,也就是我们淮安府人。《全唐诗》共收了他诗歌凡216题、262首及残句12条,分别收录在卷五四九、五五〇中。据我所知,其中并没有一首叫《江南早春》的诗,也没有诗歌内容与樊兄所背诵类似的。”
“你不是就看过一遍《全唐诗》么怎么可能会对赵嘏的诗歌如此清楚该不会是故意唬我们吧”
施轩闻言不禁捧腹大笑:“唬你们我们社长就算《十三经》、《二十四史》看过一遍都能倒背如流,何况是区区的《全
十二、群贤毕集(一)
地域之争无小事。
因为这不仅关乎各自所在府县的荣誉感和归属感,也是自己颜面所在,丝毫马虎不得,所以陈荻、傅寿璋等人愣是和淮海中学队争论了一路,过程无非就是把自己家乡所有能拿得手的名人名胜、名优特产等全部捧出来晒一遍,再把对方所有捧出来的名人名胜、名优特产等全部黑一遍,仅此而已。
不过争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施轩的监督催促下,淮海中学所有人把剩下的六杯水全都喝完了。接车的赛事工作人员看到淮海中学诸人一个个腹胀如鼓,走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昨晚没睡好受了凉”
周元通等人只能报以苦笑,根本不敢开口回答。因为他们生怕一开口说话,堵到嗓子眼的凉白开会忍不住喷薄而出。
就算他们极力忍耐,从火车站到宾馆短短二十分钟车程,也足足停车了七八次,大家不停留地轮番呕吐、上洗手间,把接车工作人员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怎么一个个吐得那么厉害,该不会都有了身子吧瞧着不像啊!”
江水源倒是偷闲把那本数学书看了十多二十页,见着陈荻、傅寿璋后,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把他们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施轩哼哼唧唧说道:“还说呢!乱战一开始你这个主将就临阵脱逃不知所踪,害得我们几个苦苦支撑,差点就全军覆没。好在他们不耐久战,后来被我们驳斥得哑口无言,紧张得一分钟能往厕所跑八趟,用屁滚尿流、溃不成军来形容毫不为过!”
“什么叫紧张得一分钟能往厕所跑八趟分明就是凉白开喝多了,好么”陈荻直接揭穿了施轩的谎言,“还有我刚才就想说你,你逼那几个糙老爷们喝水也就算了,怎么连人家女生都不放过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还是说你准备在人家女生心目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什么呀我这叫男女平等、一视同仁!”施轩喊屈道,“陈社长,你是没仔细观察那个女生瞧我们江学弟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江学弟装在眼里、吞进肚里,我一大男人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啊这个小浪蹄子!当时就应该狠狠多灌她点水,让好好长长记性!”
——所以说,女生之间的交情有时还比不上一张纸。
此次比赛场地安排在江南名校金陵大学的学术会堂,足见省里教育部门对比赛的重视,各府代表队自然也住学校附近的宾馆里。陈荻、傅寿璋等人入住宾馆后就很迫切地想到金陵大学校园里走走,因为他们马上就要进入高三,金陵大学是他们憧憬的目标之一,很想利用这次机会找到未来一年顽强拼搏的动力。江水源也想到金陵大学转转,此前他还没进过大学里,心里颇为好奇。
谁知还没收拾停当,一个穿着月白色竹布长衫的白净少年手摇折扇,敲响了房门:“你们是淮安府的吧”
瞧着来人的打扮,江水源有种穿越到民国初年的感觉,当下拱了拱手:“我们是淮安府的,在下江水源,不知兄台是——”
“原来你就是那个会通背《全唐诗》的江水源”
江水源不满地瞪了施轩一眼: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就把我的八卦消息传得路人皆知
施轩马上喊冤道:“社长,这回可真不是我!你都瞧见的,从下火车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身旁,哪有时间和其他府州的代表队交流沟通”他的意思是说:我倒是很想去传,可惜没时间去传,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江水源心思一转,马上想到这事儿如果不是出自施轩之口,那么罪魁祸首肯定是徐州府的淮海中学没跑,否则没人知道自己会全文背诵《全唐诗》。看来淮海中学那几个人被坑苦了,也变聪明了,知道自己对付不了江水源和淮安府中队,准备用捧杀的方法引起所有参赛队伍的公愤,然后坐山观虎斗。
来人上下打量江水源几眼:“圆倒不圆,水不水就不知道了。在下是常州府立第一中学的董士卿,奉命来通知你们淮安府代表队主将,今天晚上七点在宾馆六楼会议室召开簪花会,请准时参加,不要迟到!”
江水源仿佛对董士卿的贬损没有听见:“士为知己,卿本佳人,董
十二、群贤毕集(二)
董士卿走后,施轩问道:“江学弟,难道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簪花会”
“为什么不去”江水源反问道。
施轩摇了摇头:“自古至今,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据我打探到的一鳞半爪消息,最近几次簪花会上,江南各府专以戏弄我们江北各府州主将为乐,尤其咱们淮安府以及徐州、海州等受害最甚。你这要是去了,席间还不知要受多少腌臜气,不如干脆避席不去,眼不见心不烦!”
江水源眯起眼睛:“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好奇起来,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些名家子弟是如何吟诗作赋、嘲风弄月的!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是抛开这些破事,好好去金陵大学里面去转转,领略一下著名学府的高尚气质,不要被他们弄坏了心情!”
听到去金陵大学,施轩也跳脱起来:“走、走、走,咱们去金陵大学冒充一下名牌大学生!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几个师兄师姐脑袋不太灵光,所以才把金陵大学定为高考奋斗目标。江学弟你一学霸,经世大学才是你最好归宿,跟我们一起凑什么热闹”
江水源翻翻白眼:“那也得先让经世大学给我发通知书才行!只要一天没接到录取通知,那就存在成千上万种可能,说不定最后去了淮安府立工学院呢”
金陵大学倒不像某个时空的屁坑大学、听话大学一样瞧着每个人都像防贼似的,进个校门还要收门票、查证件,而是大门四敞,中门洞开,颇有些金吾不禁的味道。淮安府中一行五人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游走在校园里,不时在某栋古老建筑,或悬挂“某某国家重点实验室”“金陵大学某某学系”铭牌的办公楼前驻足。
更令他们心醉神迷的是校园里高大的图书馆、翠绿的草坪、湖上的皮划艇以及旁若无人的亲密情侣。尽管陈荻、傅寿璋等人嘴上不说,但瞧着他们兴奋的眼神、暗地里捏紧的拳头,估计都已经把进入金陵大学作为人生的终极理想。
回到宾馆吃过晚饭,被理想灼烧得血压升高、精神亢奋的陈荻等人马上钻进房间,开始挑灯夜读。江水源则稍事洗漱,如约来到宾馆六楼会议室参加所谓的“簪花会”。
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淮海中学主将周元通。他一见到江水源就苦笑连连:“江老弟,你可把我们给害苦了!我们一行五人上火车的时候还是龙精虎猛、活蹦乱跳,现在有两个在医院留院观察,另外三个也都没吃晚饭,光知道躺在床上揉肚子。后天就要比赛了,您这是凭一己之力就把我们徐州府打入到十八层地狱啊!”
江水源歉意地冲周元通抱抱拳:“周兄,实在对不住——”
周元通拍拍江水源的肩膀:“不用道歉,其实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是我们不知好歹咎由自取!不过等会儿你可要替我们江北各府州争口气,好好教训一下江南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江北也是有脾气的!”
“是么有脾气你就发呀,别憋着,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江北人是怎么教训我们江南人的!”背后突然有人接话道。明明是发火,说话也带着吴侬软语的糯劲儿,一听就知道是根正苗红的江南人。
周元通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背后说坏话被人抓个现行的尴尬:“想看教训还不简单从我们徐州拉一车壮汉过来,保证打遍苏州无敌手。怎么的,不服”
“你——!”那人瞪了周元通和江水源一眼,然后拂袖而去,嘴里还碎碎念道:“司马温公云‘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日观之,果然……人而无礼,不知其可也……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信乎”
周元通仿佛打了个大胜战:“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这些蛮子就得用拳头说话,跟他们掉书袋、拽酸文,咱们江北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古人如项羽、刘邦、刘裕、李昪,近人如国父孙百熙先生,咱们江北人得天下,靠的可不是毛锥子。只可惜辩论场上不准用拳头,否则哪有这些江南人什么事”
江水源点头表示赞同:“五代后汉名将史弘肇说过同样的话:‘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枪大剑,若毛锥之安足用哉!’看来周兄与他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六楼会议室。
推开门就看见大圆桌上摆着桌签,上面标明各人的姓名、学校及所代表的府州厅。不知是按照往年的成绩还是按照地域来排序,只见江南、江北泾渭分明。每个桌签旁边摆着一朵怒放的金带围芍药,花呈鲜红色,中间残存的一圈花蕊清晰眩目,将整个花朵等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部是数层大而舒展的花瓣,上部则是由数朵台阁型小花组成,直立向上开放。整个花朵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确实有些宰相气度。
时间还有些早,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坐在四周沙发上低声谈天说笑。江水源和周元通也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继续聊些古代文人间的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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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群贤毕集(三)
矮胖老头马上站了起来:“啊呀,你就是淮安府的江水源前几天韩老哥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才思敏捷、娴熟经史,是近年来少有的国学好苗子。当时我还以为他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还笑话了他几句,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瘦高老头还是板着一张脸:“是不是好苗子不知道,但绝对是个小滑头!”
江水源行礼后好奇地问道:“您二位认识韩老先生”
矮胖老头招呼江水源坐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季逊,旁边这根竹竿叫乔知之,别看他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看谁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样,其实人挺好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们俩都是金陵大学国学院的老师,早几十年就和韩老哥认识。韩老哥的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我们素来钦佩不已,曾多次邀请他到金陵大学任教,都被他婉言谢绝。结果黄钟破碎、瓦缶轰鸣,他在淮安声名寂寂,倒让我等驽钝之人在这里大吹大擂、大鸣大放。惭愧啊!”
言谈之中,颇有唏嘘之意。
乔知之干瘦的脸颊抽了抽,不知他是想表达哪种感情:“韩老哥在淮安府其实也挺好的,工作清闲,生活安逸,正好静下心来好好做学问。瞧他这些年来大作频出、著述等身,岂非闭门苦读、安心治学的结果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处处受拘挛,这个不敢,那个不许;等年龄大了,肚里没什么学问,还要到处充学霸。这才是真正的惭愧!”
季逊干笑几声:“我说竹竿,在晚辈面前你好歹给咱们这些老骨头留点面子,像你这样刀刀见血、半点情面不留,让咱们以后还怎么在晚辈面前摆谱啊”
乔知之冷哼道:“说得好像我不揭穿,咱们就有谱可摆一样!”
“我可以在这些小年轻面前吹嘘自己是全国研究《龙龛手鉴》的泰斗啊!只要你不戳穿我的牛皮,谁知道《龙龛手鉴》是本什么书小朋友,你知道《龙龛手鉴》么”
江水源点点头:“知道!《龙龛手鉴》全书四卷,是辽代僧人行均所撰的一本字书。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记载,其书凡部首之字以平、上、去、入为序,各部之字复用四声列之,每字之下必详列正、俗、今、古及或作诸体。所录凡二万六千四百三十馀字,注一十六万三千一百七十馀字,并注总一十八万九千六百一十馀字。于《说文》、《玉篇》之外多所搜辑。——我看过《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以记得这本书的基本情况!”
乔知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尽管非常生硬:“哈哈哈哈,你个老东西,连个小孩都骗不到,还敢自称是全国研究《龙龛手鉴》的泰山北斗!还泰山北斗呢,是泰山,你怎么不下地啊是北斗,你怎么不上天啊瞧把你给能耐的!”
季逊则是大惊失色:“完了完了,现在《龙龛手鉴》已经唬不到人了,下次我得说自己是全国研究什么的泰斗好呢,《佩觿》还是《字孪》《急就章》还是《干禄字书》最好得是《四库全书》没有收录的,显得比较生僻艰深,别人一时半会儿摸不到根底。”
……
江水源在边上看着两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嬉笑怒骂,感觉自己正在接受前辈们熏陶,一步步踏入学术的圈子。有时候融入学术圈不在于你懂得多少知识,也不在于你认识多少人,而在于你知道学术界多少丑事和趣闻,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能聊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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